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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秒與40年薩利機長與“必然的奇跡”

高揚

坐飛機由廣州前往北京, 如果飛機準備降落時正好是晴天, 又可以從舷窗看到太陽, 這時候我喜歡結合飛機傾斜方向與太陽的位置來推斷飛機入場的方向:飛機從南往北,

從東往西對準跑道, 然後穩定地落地。

作為一名普通的乘客, 我頂多能對一架飛機的狀態問題得出以上判斷。 至於飛行員如何操縱飛機, 遇到危急情況後如何飛行, 包括我在內的許多乘客並不瞭解。 當然, 如果得知由一名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飛行員駕駛飛機, 我會非常安心。 但人們早就習慣了安全飛行, 常常忽視飛行員的決定性作用。

在世界上所有的飛行員中, 已經66歲的薩利機長可能是最能讓乘客安心的一位。 薩利機長全名切斯利·薩利伯格, 2009年1月15日下午3點27分, 由他和副駕駛傑夫·斯基爾斯飛行的1549次航班在起飛爬升過程中遭加拿大黑雁撞擊, 兩個引擎同時熄火,

飛機完全失去動力。 在確認無法到達附近的2個機場後, 薩利機長決定迫降在哈得遜河河面。 208秒後, 飛機安全迫降在哈德遜河上, 機上155人全部生還。

追問奇跡的根源

去年9月, 薩利機長關於這次奇跡的著作《最高職責》中文版在國內出版, 改編電影《薩利機長》也在北美上映, 均獲得了不錯的評價。

這本書其實是薩利機長的自傳, 其中只有4章的篇幅是關於迫降事件本身的。 在其餘章節中, 他以謙遜的態度回顧了自己40多年的飛行生涯與家庭生活。 不得不說, 相比之下, 那4章讀起來驚心動魄, 其餘章節相對詳細、平靜, 但卻略覺乏味, 就像薩利機長自己的人生軌跡:大部分時間裡他是一名盡職盡責、事業平穩的飛行員, 但那208秒的飛行忽然使他成了美國人民的英雄。

對於這種身份的轉換, 薩利機長淡然處之, 他不認為自己是英雄, 但是, 奇跡畢竟是奇跡—這是大型客機第一次在水上成功迫降, 因此即使是薩利自己也在問:到底我是怎麼做到的? 一邊是迫降時的208秒, 另一邊是40多年的飛行經歷, 究竟是哪一邊使薩利成了英雄?

對於機上乘客和旁觀者而言, 問題的答案是薩利機長與機組成員, 又或者是幸運, 甚至可能源自上帝的保佑。 但對薩利機長而言, 他必須從自己的一生與所有認識的人身上尋找答案。 整本書由此變成一個追問奇跡何以發生的過程。

在回顧了自己飛行生涯中的每一個重要節點, 講述了自己的家人、教練、同事後, 薩利機長堅定地給出了答案:我駕駛1549航班安全迫降在哈得遜河上,

幾乎是下意識地毫不猶豫, 這都是多年日積月累的閱歷開花的結果。 “從各方面來說, 所有我的良師益友、心中的英雄和愛我的人、引導過我的人、鼓勵我的人、發現我身上潛質的人都在1549航班飛機的駕駛艙裡陪伴著我。 ”“所有一切從四面八方彙集給我力量讓我完成這次飛行。 ”

這個答案聽起來有些大而化之, 而且比較雞湯, 但如果耐心讀完全書, 你會發現, 這個回答其實很準確。 心理學上有一個概念叫做“了結需要(need for closure)”, 意思是說, 對於任何問題, 人類都傾向於找到一個確定的答案, 哪怕是對那些隨機的、偶發的事件, 例如大難不死一定是神靈保佑, 而且“必有後福”。 薩利表示:“我知道我不會死,

根據自己的經驗, 我有信心在水上進行緊急迫降。 相對恐懼而言, 我的這種信心要大得多。 ”對其他人來說, 這是一次極為偶然又極為幸運的飛機事故, 但對薩利來說, 卻是一次發生在其能力範圍之內的事件。 在瞭解了薩利機長的飛行生涯和他的個性後, 你會發現, 他給出的答案是理性而冷靜的。

反方向的“極限運動”

薩利機長本人也是理性而冷靜的。 他是極為專業的飛行員, 將專業主義奉為信仰。 薩利5歲時決定成為飛行員, 從小癡迷於飛機的種種知識。 11歲時, 讀遍所有能找到的有關飛行的圖書和雜誌。 1973年, 薩利畢業於美國空軍學院, 先後駕駛過滑翔機、戰鬥機、大型民航客機。 他親眼目睹過別人駕機時發生意外, 年輕時駕駛F-4戰機也曾面臨危機,順利地在幾秒鐘內化險為夷。

長期從事一項技術性職業,會使人與機器或者工具融為一體。中國1959年造原子彈時,有個叫原公浦的車工,在沒有精密數控機床的情況下,手動操作車床,完成了原子彈核心部件最後三刀的切割,這對精確度的要求達到了小數點後三位數,此人因此被稱為“原三刀”。個人經驗積累能在現代科技產品上發揮多大作用?原三刀應該是最極端的例子了。實際上,薩利機長也是如此。對他來說,僅憑感覺就能知道飛機是在爬升還是在下降,飛行員是在收放襟翼還是在調整發動機推力。

薩利曾有過一次絕對完美的降落經歷。某次飛行中,由他駕駛的客機在最佳距離點開始下降,因為著陸太輕,連電腦都沒有探測到,以至於沒有發出釋放擾流板的指令。薩利對這次降落的美妙體驗也是回味良久。可以看出,他對飛行的追求遠不滿足于標準意義上的專業性,他追求的是毫無瑕疵,絕對滿分的操作。他對自己的這個特點認識得很清楚:飛機迫降哈得孫河以後,媒體們爭先報導說,這得益於我35年前在滑翔機上受過的訓練,而我認為真實原因是,我在噴氣機上多年的飛行經歷以及對飛機各方面能量的控制上精益求精經驗的積累。在成千上萬次的飛行中,我總是盡力飛在最佳的飛行軌跡上。

這有點像極限運動,薩利和那些玩蹦極、高山滑雪的人一樣,都追求peak experience,只是對他來說,不是越冒險、越刺激就越“極限”,而是越平穩、越安全就越“極限”。

這也是理解薩利之所以能夠成功迫降的第二個理由:他對飛行安全的追求近乎執念。長年的飛行經歷使他對飛行的每一個環節、每一個有可能出問題的部件都瞭若指掌。同時,他非常瞭解空難史,深深明白:“每一起空難幾乎總是事件因果鏈的最終結果。”對他來說,只有在飛行中把涉及各方面的計算都牢牢掌控,才能抵達最後的安全。

最為有趣的是,薩利甚至開了一家名叫“安全和可靠性之路”的顧問諮詢公司。他在飛行安全上觸類旁通,試圖將航空業安全方面從宏觀戰略到微觀戰術的做法引入其他行業領域。這遠遠超越了普通飛行員對安全問題的理解。

高峽平湖與閘口奔湧,哪一邊蘊含著更大的勢能?沒有瀑布的轟鳴落下,又怎麼能體會湖水在平靜中所積累的力量?也許薩利並不是在那一瞬間成為了英雄,他早就是英雄了,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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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駕駛F-4戰機也曾面臨危機,順利地在幾秒鐘內化險為夷。

長期從事一項技術性職業,會使人與機器或者工具融為一體。中國1959年造原子彈時,有個叫原公浦的車工,在沒有精密數控機床的情況下,手動操作車床,完成了原子彈核心部件最後三刀的切割,這對精確度的要求達到了小數點後三位數,此人因此被稱為“原三刀”。個人經驗積累能在現代科技產品上發揮多大作用?原三刀應該是最極端的例子了。實際上,薩利機長也是如此。對他來說,僅憑感覺就能知道飛機是在爬升還是在下降,飛行員是在收放襟翼還是在調整發動機推力。

薩利曾有過一次絕對完美的降落經歷。某次飛行中,由他駕駛的客機在最佳距離點開始下降,因為著陸太輕,連電腦都沒有探測到,以至於沒有發出釋放擾流板的指令。薩利對這次降落的美妙體驗也是回味良久。可以看出,他對飛行的追求遠不滿足于標準意義上的專業性,他追求的是毫無瑕疵,絕對滿分的操作。他對自己的這個特點認識得很清楚:飛機迫降哈得孫河以後,媒體們爭先報導說,這得益於我35年前在滑翔機上受過的訓練,而我認為真實原因是,我在噴氣機上多年的飛行經歷以及對飛機各方面能量的控制上精益求精經驗的積累。在成千上萬次的飛行中,我總是盡力飛在最佳的飛行軌跡上。

這有點像極限運動,薩利和那些玩蹦極、高山滑雪的人一樣,都追求peak experience,只是對他來說,不是越冒險、越刺激就越“極限”,而是越平穩、越安全就越“極限”。

這也是理解薩利之所以能夠成功迫降的第二個理由:他對飛行安全的追求近乎執念。長年的飛行經歷使他對飛行的每一個環節、每一個有可能出問題的部件都瞭若指掌。同時,他非常瞭解空難史,深深明白:“每一起空難幾乎總是事件因果鏈的最終結果。”對他來說,只有在飛行中把涉及各方面的計算都牢牢掌控,才能抵達最後的安全。

最為有趣的是,薩利甚至開了一家名叫“安全和可靠性之路”的顧問諮詢公司。他在飛行安全上觸類旁通,試圖將航空業安全方面從宏觀戰略到微觀戰術的做法引入其他行業領域。這遠遠超越了普通飛行員對安全問題的理解。

高峽平湖與閘口奔湧,哪一邊蘊含著更大的勢能?沒有瀑布的轟鳴落下,又怎麼能體會湖水在平靜中所積累的力量?也許薩利並不是在那一瞬間成為了英雄,他早就是英雄了,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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