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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大學想“挖”楊聯陞,楊聯陞怎樣回復何炳棣

【編者按】1965年芝加哥大學希望把本校中國史教研做到舉世無匹, 時任芝大教授何炳棣建議從哈佛“刳出楊聯陞”, 因楊是“一位非常淵博的漢學家, 雖然他主要研究興趣是中國經濟史”。 在何炳棣看來, “楊和我二人聯合的拳擊力(one-two punch), 絕不亞於任何西方和東方著名學府中史教研方面最具代表性人物的力量”, 於是有禮聘楊聯陞移席芝大之舉, 何炳棣居中聯絡, 二人魚雁往還。 楊聯陞致何炳棣的三通信, 錄自《蓮生書簡》(商務印書館, 2017年10月)。

炳棣吾兄:

多謝四月五日、六日兩信。 McNeill教授五日信亦收到。 其中bad health, poor health字樣既出誤會, 自然不當介意。 唯弟之血壓雖經under control, 不欲過勞, 亦是實情。 芝大方面能有此種諒解, 對出版(尤其是寫書)方面, 不加壓力, 具見教授關懷之至意, 殊為可感!(實則若真要寫書, 三五年寫一本, 亦非難事。 )教書寫文章, 皆弟之本等, 自然不會惜力。

McNeill教授信極誠摯, 請先代致謝忱!所說芝大種種優點俱是實情,

弟對此事自當加以慎重之考慮。 唯McNeill教授信中雖提及salary and title, 不及我兄函電之詳(Univ. prof.年薪二萬五)。 又一年只教兩quarters, 每季一演講一研究班, 共五小時, 在弟亦甚合意。 此外是否尚有休假辦法亦所欲知。 關於此數點, 最好能請McNeill教授再來一信, 或吾兄寫一英文信, 聲明已得校長或Provost之同意亦可。 此外, housing, health service, health and life insurance, retirement, children’s education乃至moving allowances等, 雖是小事, 便中亦望一一函示, 此是重大決定, 一切必須詳作比較也。

我兄即任J. W. Thompson Prof.至為可賀。 中國人在歷史系得講座當是第一人, 尤為可喜也。 弟事芝大校方肯如此積極進行, 不但可見最高當局之魄力, 更足見對我兄之信任, 弟之感激, 自不待言。 若照我兄之dream big, 則“四大名旦”合寫四大本Chicago History of China亦非不可能也。 (丁龍講座在富教授未退休時,

已有人向弟非正式提過, 弟未進行。 又荷蘭來頓大學戴文達故去後, 亦有人來問, 弟辭謝而推薦何四維, 何現任教授兼漢學研究院長。 )

匆覆 即請

儷安

弟聯陞

1964.4.8

注:何炳棣糾正:“落款日期應為1965。 ”錄自何炳棣著《讀史閱世六十年》。 何炳棣(1917—2012), 史學家, 常年任教于美國芝加哥大學, 為湯普遜歷史講座教授, 曾任美國亞洲研究學會會長, 是作者的清華學侶。

何炳棣

炳棣兄:

史系通過, 又承電告, 極感!能得professional historians之承認, 弟亦以為榮譽, 蓋弟之學位, 只M. A.為史系, Ph. D.則兩系合授。 至今雖為歷史系member, 但不投票(史系人太多, 頗不願系預算以外之人有投票權, 但弟亦不在乎, 否則此亦是改正之機會)。 今有芝大史系諸公許為同行, 自甚欣慰也。

哈燕社下星期二三開會, 至遲星期四可有消息, 當即電告。 可能是一專為中國(或中日兩國)學人特設之講座, 如能辦成, 自是好事。 薪水則無法爭。 第一哈佛目下最高只二萬四(只Langer數人晚年到此數, 普通講座數年仍在二萬二或以下)。 第二須顧及其他同事, 不可一枝獨秀,

招人妒忌。 另外則芝大方面麥主任函只提及salary and title, 未明言數目, 正式聘函未到, 亦不能講價也。 此外可能向學校要求者, 一兩年內國史方面(早期)另加一年輕人(助教授至副教授級), 此事弟在今年二月曾與海陶瑋、費正清談過, 寫過memo, 此時推動, 當然希望較大。 今日費公來談, 謂弟若去則對哈佛為disaster, 此亦實情, 但渠亦謂此是請求學校當局對中國歷史多加注意之良好機會, 蓋非有外間之重金禮聘, 無crisis, 各系俱要發展, 校長教務長不易決定先後也。 先再布謝, 即請

1965.4.22

楊聯陞

炳棣吾兄:

昨晚得哈燕社長Prof. John Pelzel電話,即向尊府通電,適我兄外出散步,即將通過講座事告知景洛嫂。弟不慣打長途電話,措詞簡短,對我兄感激之意,恐未充分表達,殊覺抱歉!

星期一de Bary亦有信來,措詞委婉,謂初以為弟絕不會考慮,故丁龍講座事未早提出,今又經富教授、房氏夫婦及委員會中人催促,特寫此信問明究竟有無考慮可能,如有意請打電話等等。信中有一句雲:As a matter of fact,we do not have any other immediate prospect of a stature to make him worthy of this chair。實則弟意論學問房兆楹先生可以當之而有餘,只是目下為《明代名人傳》編輯事務所羈絆,不能教書而已(房先生雖有教授名義,僅只為三年聘約)。附上致de Bary信稿一份,亦請轉示Prof. McNeill,兼表謝忱!此信中未便提及其他candidate(有餘英時前車之鑒),我兄有意放此一炮否(自然時機亦甚重要)?

此次海陶瑋于得見麥教授後,即去找Dean Ford,大家反應甚快,對弟之心理上負擔大為減輕。(兄可想像,如果哈佛以冷淡出之,非等芝加哥正式信來不肯有所動作,對弟心理上會有多大影響。)是以既得特別創設講座之名,即不能再爭薪水(教務長答應慢慢加)(丁龍講座仍是18500亦非太高)。在此駕輕就熟,對弟懶人比較相宜。至於我兄此次特別幫忙,則知者已多(楊紹震先生亦有信來)。外邊若無重金禮聘,哈佛反應決不如此之速(如果反正不肯走,他們樂得不動),此亦人人所知,此一段因緣,即此已成佳話,我兄亦可自慰矣!

匆請

1965.4.28

楊聯陞

炳棣吾兄:

昨晚得哈燕社長Prof. John Pelzel電話,即向尊府通電,適我兄外出散步,即將通過講座事告知景洛嫂。弟不慣打長途電話,措詞簡短,對我兄感激之意,恐未充分表達,殊覺抱歉!

星期一de Bary亦有信來,措詞委婉,謂初以為弟絕不會考慮,故丁龍講座事未早提出,今又經富教授、房氏夫婦及委員會中人催促,特寫此信問明究竟有無考慮可能,如有意請打電話等等。信中有一句雲:As a matter of fact,we do not have any other immediate prospect of a stature to make him worthy of this chair。實則弟意論學問房兆楹先生可以當之而有餘,只是目下為《明代名人傳》編輯事務所羈絆,不能教書而已(房先生雖有教授名義,僅只為三年聘約)。附上致de Bary信稿一份,亦請轉示Prof. McNeill,兼表謝忱!此信中未便提及其他candidate(有餘英時前車之鑒),我兄有意放此一炮否(自然時機亦甚重要)?

此次海陶瑋于得見麥教授後,即去找Dean Ford,大家反應甚快,對弟之心理上負擔大為減輕。(兄可想像,如果哈佛以冷淡出之,非等芝加哥正式信來不肯有所動作,對弟心理上會有多大影響。)是以既得特別創設講座之名,即不能再爭薪水(教務長答應慢慢加)(丁龍講座仍是18500亦非太高)。在此駕輕就熟,對弟懶人比較相宜。至於我兄此次特別幫忙,則知者已多(楊紹震先生亦有信來)。外邊若無重金禮聘,哈佛反應決不如此之速(如果反正不肯走,他們樂得不動),此亦人人所知,此一段因緣,即此已成佳話,我兄亦可自慰矣!

匆請

1965.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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