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放下沉甸甸的布袋, 氣喘吁吁地說:“你是真夠忙的, 我來了幾次才逮到你一回。 ”我笑著說:“您來看我還帶啥東西, 把我當外人呀。 ”“外人哪會給你這些, 自產的花生芝麻, 給我侄孫子吃的。 ”
我一再追問, 三叔仍說沒什麼事, 只是惦記我兒子金寶才來的, 但我總覺得他是有事相求。 這時不時地從鄉下折騰到省城, 只為看一個小孩子?我不太信。
“您是不是想做點事?以您在村裡的威信, 幹個村主任絕對沒問題。 ”
“我老了, 不想操這份心。 ”
“那您和兩個弟弟日子過得咋樣?”
“咱村通了電修了路, 種糧有補貼, 困難有照顧,
“您老身體怎麼樣?這邊醫療條件好, 需要檢查什麼我一個電話就能安排。 ”
“不用不用, 村裡建了醫療室, 什麼機器都有, 看病還能報銷。 ”
我不再言語, 心念電轉, 還能有什麼事呢?往事像放電影一樣紛至遝來:小時候我掉進水塘, 三叔衣服都來不及脫就一頭紮進塘裡把我撈出來, 見我沒了呼吸, 把我搭到水牛背上, 趕著水牛在場裡轉圈, 我這才咳出水, 撿回一條命;過年時, 三叔背著我走十五裡地去鎮上趕廟會;考上大學, 學費都是三叔從牙縫裡省出來的……想到這, 我鼻酸眼澀地說:“三叔, 您對我有再生之恩, 有啥事就明說吧, 我一定管。 現在你侄子兜裡有錢, 手裡有權。 ”
三叔皺了皺眉,
三叔愣愣地看著我, “你以為我也和那些提著禮物的人一樣, 是來求你辦事的?”
我乾笑兩聲, “您和他們哪能一樣。 ”
“經你一再提醒, 我還真想出個事兒要請你幫忙。 ”
“啥事?我一定辦!”
三叔板著臉說了, 我卻無能為力。 三叔當晚就氣鼓鼓地走了, 聽說回到老家還病了一場。
三叔的請托是讓我幫他活到三百歲, 我當時整個人都傻了, 隨即看清了自己的醜陋, 陷入深深的自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