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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 表姐妹的婚事

前言

五舅的大閨女叫蘭蘭, 我的兩個妹妹都是蘭蘭一手看大的。 那時表姐已經18歲了, 母親為她的婚事很操心, 雖然四下托人, 總也說不成。 為甚?其實就是一個戶口問題。 農民, 解放之前是職業, 之後成了一種身份。

—1—

城裡人有半分奈何, 都不想娶鄉下妹, “娶個老婆向陽花, 生下娃娃亞非拉”, 一系列連鎖反應, 誰能受得了?有鄉下女孩為了進城, 不管不顧。 但表姐長得如花似玉, 就像仙女一般, 嫁給這些人也太糟蹋自己了。

後來, 一個偶然的機會, 有人給表姐介紹了一個大同新榮區的礦工。 媒人應承給表姐上城鎮戶口, 還說這個後生是下井工, 收入也高, 於是表姐就爽快地答應了。 不幸的是, 那個男人已經三十出頭, 比表姐大了整整一輪, 既然表姐同意, 母親也就不說啥了。

誰知天有不測之風雲, 就在婚後的第二年, 我這位短命的表姐夫就在一次井下塌方中被砸死了。

表姐知道這個消息後驚呆了, 然後哭得死去活來。 幸好那時她還沒孩子, 婆家想讓她嫁給小叔子, 她不同意。 在婆家又呆不住, 於是獨自回了娘家。

表姐在村裡呆了半年多, 氣色慢慢地緩了過來。 又像未曾出閣的姑娘一般, 容光煥發。 於是村裡人又走馬燈似地來提親, 不管誰來, 五舅都未置可否。 村裡人都忿忿不平:你就長得再嫩, 也不是黃花閨女了, 牛逼個甚?其實, 五舅是被餓怕了, 說啥也不肯把閨女嫁在本村。

過了不久, 又有一家人來給表姐提親。 不過她說的不是本村的, 而是她的一個表侄, 在包頭近郊當菜農, 吃的也是商品糧。 這個後生因和媳婦感情不和離了婚, 年歲和表姐相仿。

舅舅一門心思想把表姐弄出村去,

於是點頭答應了。 這頭一吐口, 那邊就即刻送來了三百元彩禮錢, 還有幾身穿戴。 那個後生的照片也拿來了, 人樣也還端正。 因為雙方都打了保票, 見面相親就免了, 又省下一筆錢。

—2—

秋收很快就過了, 那邊捎話催促表姐去過門兒。 不知何故, 表姐突然變卦,

說死說活也不去了。 急得五舅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臉色陰沉, 出入摔摔打打, 大罵表姐坑了他。 你想, 人家的錢也花了, 衣服也穿過了, 這筆賬咋能賴得了?

不得已五舅只好把主意打到了表妹粉蘭身上。 粉蘭那年才17歲, 還不到法定的婚齡, 但五舅也顧不了許多了。 好在農村能改戶口, 倒也不是件大事。

人說, 深山出俊鳥, 粉蘭妹妹雖然只有17歲, 但也出脫得非常俊秀。 她為了解脫父親的煩惱, 不忍心看他們每天吵吵鬧鬧, 就毅然決定, 替姐應下這門婚事。 那媒人自然無話可說, 小媳婦換成了大姑娘, 何樂而不為?

表哥親自將表妹送上門, 婚禮既罷, 表哥就匆匆返回。

五舅一家有所不知, 原來表妹嫁的這家人是當地的一杆旗杆,

沒人敢惹。 他家也有個二十七八的大姑娘就是嫁不出去。 為何?因為她和鄰里吵架, 敢把褲子脫下來威脅, 你說這樣的人家誰敢招惹?表妹不知底細, 算是掉入了狼窩虎穴中。

過門後, 雖然表妹一天到晚不住氣地忙乎, 連大帶小地一起伺候, 還是不能取悅人家。 不是說飯做得不香, 就是說衣裳洗得不乾淨。 又因為表妹嫁過去一年沒生孩子, 這家人更是整天冷嘲熱諷、污言穢語不斷。

偶或表妹實在聽不下去頂撞一句, 就會立即招來婆婆和小姑子的合力痛打。 一次, 她病倒了, 躺在炕上幾天水米不粘牙, 無人問津。 丈夫動了惻隱之心, 想扶起來喂她一口米湯, 婆婆即刻破口大駡:“沒見過女人咋的?死了我負責!”丈夫立馬畏縮回去了。

五舅得知了這些情況,火車倒汽車前去理論,一進門就叫這家人摁住打了個半死,從此腰部留下了殘疾。

後來還是父親在包頭市政府找到了熟人,陪他去鄉里理論,才算了結了這樁婚事。這個村子名字很古怪,好像叫“雞毛窯子灶鑊溝”,地點在去固陽的路上。

—3—

隔年,表姐又嫁給了包鋼的一個工人,老家也是得勝堡的。這個後生一直身體孱弱多病,35歲時死於肝癌。住院期間我去看過他,他說疼得實在受不了了,就像有人在用刀子在不停地捅。他汗如雨下,渾身濕透,我不忍心看,留下點錢後,倉皇逃遁。

表姐後來一直守寡。大兒子從包鋼買斷後一直在社會上混事;二兒子身體不好,自學中醫後,在九原區的社區門診供職。眼下兩個兒子都已成家,另立門戶。

表妹後來嫁給了豐鎮的一個個體木匠,雖然收入還可以,但是沾染上了耍錢的惡習,後來又和社會上的賴女人鬼混,錢一分也不往家拿。

表妹為了養兒,不住氣生了四個閨女。她後來又信了基督,有個信基督的姐妹辦了個養雞場,她和四個女兒都在雞場打工。說是打工,其實一分現錢也沒有,僅管吃住。這個養雞場原先在包頭郊區,後來她又隨人家轉移回山東老家了。聽說四個姑娘至今一個也沒有嫁人。大女兒估計也有四十多了。

蘭蘭姐和粉蘭妹許多年沒見了。聽人說,去年粉蘭妹回來過一趟,因為有很嚴重的哮喘病,又黑又瘦。聽說蘭蘭姐仍在包鋼附近的棚戶區住著,不知道現在拆了沒有?我實在力不從心,給她們幫不了什麼忙,但始終在心裡記掛著她們。

五舅得知了這些情況,火車倒汽車前去理論,一進門就叫這家人摁住打了個半死,從此腰部留下了殘疾。

後來還是父親在包頭市政府找到了熟人,陪他去鄉里理論,才算了結了這樁婚事。這個村子名字很古怪,好像叫“雞毛窯子灶鑊溝”,地點在去固陽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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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表姐又嫁給了包鋼的一個工人,老家也是得勝堡的。這個後生一直身體孱弱多病,35歲時死於肝癌。住院期間我去看過他,他說疼得實在受不了了,就像有人在用刀子在不停地捅。他汗如雨下,渾身濕透,我不忍心看,留下點錢後,倉皇逃遁。

表姐後來一直守寡。大兒子從包鋼買斷後一直在社會上混事;二兒子身體不好,自學中醫後,在九原區的社區門診供職。眼下兩個兒子都已成家,另立門戶。

表妹後來嫁給了豐鎮的一個個體木匠,雖然收入還可以,但是沾染上了耍錢的惡習,後來又和社會上的賴女人鬼混,錢一分也不往家拿。

表妹為了養兒,不住氣生了四個閨女。她後來又信了基督,有個信基督的姐妹辦了個養雞場,她和四個女兒都在雞場打工。說是打工,其實一分現錢也沒有,僅管吃住。這個養雞場原先在包頭郊區,後來她又隨人家轉移回山東老家了。聽說四個姑娘至今一個也沒有嫁人。大女兒估計也有四十多了。

蘭蘭姐和粉蘭妹許多年沒見了。聽人說,去年粉蘭妹回來過一趟,因為有很嚴重的哮喘病,又黑又瘦。聽說蘭蘭姐仍在包鋼附近的棚戶區住著,不知道現在拆了沒有?我實在力不從心,給她們幫不了什麼忙,但始終在心裡記掛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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