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才發現, 我們上了老佟的當。 他執意要去橋北的湘鵝莊, 根本不是為了喝那裡五十三度的飛天酒, 而是為了見小琴。
那個時候我們都是一幫窮學生,
儘管如此, 我們還是吃膩了。 有一回, 老盧問他:“咱就不能換家飯店嗎?”老佟說:“只有湘鵝莊賣五十三度的飛天酒, 這個酒好喝, 咱就去他家。 ”
我們都是一幫蹭吃蹭喝的, 有吃的就不錯了, 就沒有挑三揀四, 還是這樣一趟趟跟著老佟往湘鵝莊跑。
我們通常是在禮拜二的晚上去, 因為禮拜三上午沒課, 喝多了我們就回宿舍大睡一覺。 所以在禮拜三,
湘鵝莊的菜好吃, 五十三度的飛天酒也的確好喝。 但有一次, 一個小細節讓我發現老佟一次次上湘鵝莊來, 並不是為了這裡的菜, 也不是為了這裡的酒。
那天, 我偶然發現老佟總是有意無意地看小琴。 小琴是湘鵝莊的服務員, 家好像在農村。 老佟喜歡她, 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眼神不一樣。 但老佟這小子從來不說, 沒有膽量和小琴說, 也不跟我們說, 只是一次次去湘鵝莊喝酒, 多看她幾眼, 從不多說幾句話。
我不知道我們這幫人中還有沒有別人發現這個秘密。 很快我就發現小琴其實對老佟也有意思。 小琴看老佟的眼神, 也不一樣。
老佟這小子酒量賊好, 喝酒極豪爽, 我從來沒見他醉過。 這小子話不多, 每次有人提酒, 他都只爽快地喊一聲:“幹!”然後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有人喝酒愛耍酒瘋, 我們把這種行為稱作喝“武酒”, 老佟喝的是“文酒”。 老佟喝完酒, 依舊文質彬彬, 臉也不紅, 跟沒喝一樣。
我們這幫人, 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 從不點破, 也不設計點什麼小把戲撮合撮合他倆, 照樣只是吃肉、喝酒, 仿佛什麼事都沒有。
哎, 我們那個時候都是一幫愣頭青啊。
過了大概有半年, 有一次, 我們照例去湘鵝莊喝酒, 小琴沒在店裡, 老佟神情便不自在了, 目光在店裡四處搜尋, 仿佛在找什麼, 又好似丟了什麼一樣。 我知道他是在找小琴。 但老佟這小子終究什麼也沒問,
我知道老佟急不可待要去見小琴。 可這次小琴還是不在店裡。 老佟這小子真沉得住氣, 還是不肯張口問什麼。 我憋不住了, 找來飯店老闆關博問:“小琴幹什麼去了?怎麼不在店裡?”關老闆說:“不在這兒幹了。 ”老佟這小子終於張口說話了:“幹得好好的, 怎麼突然不幹了呢?”關老闆說:“回家結婚去了, 她家好像出了什麼事, 我沒細問。 ”
老佟當時就不自在了, 好像得了什麼急症一樣, 臉色煞白, 一宿沒再說一句話。
在那之後, 我們又去了一次湘鵝莊, 是我提議去的。 我當然叫了老佟, 但老佟推託沒去。 於是, 我們第一次在沒有老佟的情況下去湘鵝莊喝酒。 我們當然沒見到小琴, 酒也喝得不自在。 隔壁桌有人喝“武酒”, 耍酒瘋, 我們便不歡而散。 第二天, 我見到老佟, 本來打算說些什麼, 但終究什麼也沒說。 老佟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 自然什麼都明白了, 也沒問什麼。
很快我們就畢業了, 各自忙著七七八八的事, 出去喝酒的機會越來越少。 我恍惚記得, 自那次之後再沒跟老佟一起喝過酒。 後來不知道是聽誰說的, 老佟戒酒了。
第二年, 老佟結婚了, 和一個從來沒聽他提起過的女人。 我們去喝他的喜酒, 喝的也是五十三度的飛天酒。 這酒根本不是只有湘鵝莊才有賣的, 心裡這麼一想,我突然悲從中來。何君華
心裡這麼一想,我突然悲從中來。何君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