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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東政治」敘利亞庫爾德武裝的性質及其影響探析

文章來源

《阿拉伯世界研究》2017年第6期

內容提要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以“敘利亞民主力量”的身份, 積極反抗“伊斯蘭國”組織的暴行, 實際上其構成仍然是以庫爾德人為主體的單一民族力量, 它在國內與敘利亞反對派、敘利亞政府都保持距離, 在國際上受到美俄等域外大國的財政援助和軍事支持。 雖然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在反恐戰爭中取得了豐碩戰果, 然而, 國際社會的同情並不能改變敘利亞庫爾德武裝本身既抑制了“伊斯蘭國”組織的擴張, 又破壞了中東地區現有力量平衡的雙重性質。 更嚴重的是,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甚至會引發地區其他國家庫爾德民族的連鎖反應, 其所奉行的“庫爾德民族主義”的極端化趨勢漸顯, 有可能成為中東地區恐怖主義的新源頭。

關鍵字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民族主義;恐怖主義

作者簡介

王瓊, 博士, 中國社會科學院西亞非洲研究所副研究員

正文

2011年敘利亞內戰爆發以來,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在對抗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的過程中日益壯大, 引起了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在參與打擊“伊斯蘭國”組織的反恐行動中受到美俄等域外大國的支持和肯定, 但也引起了土耳其、伊朗、伊拉克等國的高度警惕, 對其試圖重構中東政治格局的努力感到擔憂。 本文在探討敘利亞庫爾德武裝的性質及其特點的基礎上, 考察其對敘利亞政治、中東地區政治和國際格局的潛在影響。

一、敘利亞庫爾德武裝概況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是以庫爾德人為主要構成力量的武裝團體, 在思想上堅持庫爾德民族主義意識形態。 下文將從敘利亞庫爾德民族的族群狀況和敘利亞庫爾德武裝的組織體系兩個層面分別進行考察。

加劇中東地區的動盪局勢

如果說“伊斯蘭國”組織是正在爆炸的火藥桶, 那麼庫爾德民族分離勢力則是未來隨時可能被觸發的子母雷。 長期以來, 庫爾德民族主義對於土耳其、伊朗、伊拉克和敘利亞政府而言, 是造成國內動盪的重要源頭之一, 並且這四個國家的庫爾德民族問題存在聯動性和交互影響, 一國國內的庫爾德抵抗運動往往能對其他國家庫爾德人的政治抗爭產生示範作用或刺激效應, 從而牽一髮而動全身。

從當前中東地區的局勢來看, 對敘利亞庫爾德武裝持續坐大反應最強烈的國家當屬土耳其。 土耳其自建國以來一直面臨著兩大問題,

一是伊斯蘭宗教勢力挑戰世俗政權, 二是庫爾德民族分離主義挑戰國家統一。 土耳其歷屆政府依靠凱末爾主義暫時解決了第一個問題, 將土耳其打造成為“伊斯蘭民主”的典範。 但是, 凱末爾主義卻沒能解決第二個問題, 甚至某種程度上還產生了消極作用。 土耳其國內有1,800多萬庫爾德人, 土耳其歷屆政府都極為重視這個龐大的族群, 對其實行偏激的民族政策, 這種政策源於凱末爾主義對“大土耳其民族”的強調。 根據1923年土耳其簽訂的《洛桑條約》的規定, 只有非穆斯林才能被視為少數民族, 信奉伊斯蘭教的土公民都屬於土耳其人。 因此, 土耳其不承認庫爾德民族的少數民族地位, 對其實行同化政策,
甚至將之稱為“山地土耳其人”。 土耳其政府在經濟、文化、民主、人權等方面對庫爾德人實行打壓的政策刺激了庫爾德人的民族主義情緒, 加之庫爾德人歷史上就存在獨立建國的傾向, 因而他們不時以暴力方式與政府進行政治對抗。 這種主流民族壓制少數族群, 而少數族群反抗壓迫進而希望建立獨立國家的對立關係, 構成了土耳其庫爾德問題難解的悖論。

庫爾德人不僅給土耳其國內穩定造成衝擊, 而且阻礙了土耳其入歐的步伐。 為消除這種障礙, 在敘利亞內戰爆發前, 土耳其運用“恩威並施”的手段, 在解決庫爾德問題上取得了一定進展, 承認和尊重庫爾德民族的多項權利, 土耳其庫爾德工人党也表示願意走到談判桌前。 但是,敘利亞內戰爆發後,庫爾德工人党利用敘利亞亂局迅速扶植敘境內的庫爾德武裝力量,並製造了一系列針對土耳其政府的爆炸襲擊事件,使得土耳其的庫爾德問題再次回到原點。

當前,敘利亞庫爾德武裝使中東地區各方關係更加錯綜複雜。一方面,土耳其是美國在中東地區的重要盟友和北約成員國,另一方面敘庫爾德武裝是西方國家藉以打擊“伊斯蘭國”組織的重要依靠力量。西方國家利用庫爾德民族勢力來壓制宗教極端勢力,土耳其也試圖利用“伊斯蘭國”組織來壓制庫爾德分離勢力。2016年8月,土耳其直接炮擊了敘利亞境內的庫爾德武裝據點。此外,敘庫爾德武裝與俄羅斯支持的阿薩德政府似乎存在“心照不宣的默契”,與敘反對派之間的衝突呈現明顯的加劇之勢。這些相互對立的矛盾和關係相互交織和影響,使得敘利亞危機國際化趨勢凸顯,任何談判的嘗試都會觸及其中一方利益並存在嚴重分歧,缺少迴旋餘地,導致敘利亞和中東地區的和平遙遙無期。

(三)衝擊國際體系基礎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也對當今國際體系構成了嚴峻挑戰,其程度不亞于“伊斯蘭國”組織單方面宣佈建立的違背國際法和國際準則的“哈裡發國家”。無論敘庫爾德武裝在對抗“伊斯蘭國”組織的行動中取得多少戰果,博得國際社會多少同情,以及事實上形成了對敘部分領土的實際控制,都不能為其單方面宣佈建立“庫爾德自治區”提供任何合法性基礎。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問題不僅僅關乎敘利亞一國局勢,其牽涉的是整個中東地區庫爾德人命運走向的問題。整個中東地區庫爾德問題的影響也不僅局限於地區國家,還會對整個國際體系產生深刻影響。當今國際體系是以民族國家為基本單位構建起來的,各國的主權與領土完整構成了世界和平穩定的基石。除非依據一國國內憲法和法律進行“全民公投”,如蘇格蘭公投、南蘇丹公投等,某個族群或者地區力量無權決定自己獨立與否及其政權組織形式。世界上有許多國家都存在源於地區或民族的分離主義勢力,如加拿大的“魁北克省”、俄羅斯的“車臣問題”等,這些民族分離主義勢力無論以何種說辭為自己辯解,其本質上都是違背國際法的。

客觀而言,中東地區的庫爾德問題源於殖民主義時代,為解決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問題,民族自決權曾充當了極其重要的法律依據。然而,當代中東國家的民族自決權已被限制在極其有限的範圍內,任何對其擴大解釋的行為都可能導致國家內戰和分裂。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單方面宣佈“自治”是對現行國際體系的挑戰,但卻沒有受到應有的關注和重視。可以預見,為維護國際體系“最低限度的體面”,在未來敘利亞問題的談判桌上必然會對這種“既成事實”進行事後的法律追認,由此變向鼓勵其他國家的庫爾德人積極嘗試通過各種途徑去創造“既成事實”,使得中東地區面臨因民族分離主義導致國家解體的可能。選擇完全忽視這種“既成事實”也可能導致敘利亞庫爾德武裝走向極端化,採取暴力手段進行報復。

四、結語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是打擊“伊斯蘭國”組織重要的依靠力量,短期內確實取得了一定效果,但從長期來看,敘庫爾德武裝的發展壯大對中東局勢的穩定會帶來諸多負面效應。《賽克斯—皮科協定》劃定的中東現代民族國家版圖存在缺少世界上其他民族國家于悠久歷史中孕育的國家認同感和民族凝聚力的缺陷,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存在的本身就是在這種缺陷的產物。由於中東民族國家的根基單薄,任何關於“民族自治”的嘗試不僅無法解決民族矛盾,反而會加大離心力進而加劇國內和地區危機。因此,敘利亞庫爾德武裝任何關於“民族自治”或“民族獨立”的政治訴求,都會遭到以土耳其為首的地區大國的強烈抵制。

在此背景下,敘利亞庫爾德武裝未來將處於兩難境地。若政治訴求得到滿足,最終建立起敘利亞聯邦制度下的民族自治區,則會產生巨大的溢出效應,帶動土耳其、伊拉克、伊朗等國境內庫爾德民族分裂運動浪潮;若其政治訴求得不到滿足,擁有大量武器裝備和經戰火洗禮後戰鬥力陡增的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將進一步通過武裝運動進行抵抗,在極端民族主義的煽動下日趨狂熱,最終走上土耳其庫爾德工人党的老路,以極端方式和暴力手段來謀求實現自身政治訴求。因此,依靠敘利亞庫爾德武裝進行反恐,無疑存在著嚴重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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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敘利亞內戰爆發後,庫爾德工人党利用敘利亞亂局迅速扶植敘境內的庫爾德武裝力量,並製造了一系列針對土耳其政府的爆炸襲擊事件,使得土耳其的庫爾德問題再次回到原點。

當前,敘利亞庫爾德武裝使中東地區各方關係更加錯綜複雜。一方面,土耳其是美國在中東地區的重要盟友和北約成員國,另一方面敘庫爾德武裝是西方國家藉以打擊“伊斯蘭國”組織的重要依靠力量。西方國家利用庫爾德民族勢力來壓制宗教極端勢力,土耳其也試圖利用“伊斯蘭國”組織來壓制庫爾德分離勢力。2016年8月,土耳其直接炮擊了敘利亞境內的庫爾德武裝據點。此外,敘庫爾德武裝與俄羅斯支持的阿薩德政府似乎存在“心照不宣的默契”,與敘反對派之間的衝突呈現明顯的加劇之勢。這些相互對立的矛盾和關係相互交織和影響,使得敘利亞危機國際化趨勢凸顯,任何談判的嘗試都會觸及其中一方利益並存在嚴重分歧,缺少迴旋餘地,導致敘利亞和中東地區的和平遙遙無期。

(三)衝擊國際體系基礎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也對當今國際體系構成了嚴峻挑戰,其程度不亞于“伊斯蘭國”組織單方面宣佈建立的違背國際法和國際準則的“哈裡發國家”。無論敘庫爾德武裝在對抗“伊斯蘭國”組織的行動中取得多少戰果,博得國際社會多少同情,以及事實上形成了對敘部分領土的實際控制,都不能為其單方面宣佈建立“庫爾德自治區”提供任何合法性基礎。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問題不僅僅關乎敘利亞一國局勢,其牽涉的是整個中東地區庫爾德人命運走向的問題。整個中東地區庫爾德問題的影響也不僅局限於地區國家,還會對整個國際體系產生深刻影響。當今國際體系是以民族國家為基本單位構建起來的,各國的主權與領土完整構成了世界和平穩定的基石。除非依據一國國內憲法和法律進行“全民公投”,如蘇格蘭公投、南蘇丹公投等,某個族群或者地區力量無權決定自己獨立與否及其政權組織形式。世界上有許多國家都存在源於地區或民族的分離主義勢力,如加拿大的“魁北克省”、俄羅斯的“車臣問題”等,這些民族分離主義勢力無論以何種說辭為自己辯解,其本質上都是違背國際法的。

客觀而言,中東地區的庫爾德問題源於殖民主義時代,為解決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問題,民族自決權曾充當了極其重要的法律依據。然而,當代中東國家的民族自決權已被限制在極其有限的範圍內,任何對其擴大解釋的行為都可能導致國家內戰和分裂。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單方面宣佈“自治”是對現行國際體系的挑戰,但卻沒有受到應有的關注和重視。可以預見,為維護國際體系“最低限度的體面”,在未來敘利亞問題的談判桌上必然會對這種“既成事實”進行事後的法律追認,由此變向鼓勵其他國家的庫爾德人積極嘗試通過各種途徑去創造“既成事實”,使得中東地區面臨因民族分離主義導致國家解體的可能。選擇完全忽視這種“既成事實”也可能導致敘利亞庫爾德武裝走向極端化,採取暴力手段進行報復。

四、結語

敘利亞庫爾德武裝是打擊“伊斯蘭國”組織重要的依靠力量,短期內確實取得了一定效果,但從長期來看,敘庫爾德武裝的發展壯大對中東局勢的穩定會帶來諸多負面效應。《賽克斯—皮科協定》劃定的中東現代民族國家版圖存在缺少世界上其他民族國家于悠久歷史中孕育的國家認同感和民族凝聚力的缺陷,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存在的本身就是在這種缺陷的產物。由於中東民族國家的根基單薄,任何關於“民族自治”的嘗試不僅無法解決民族矛盾,反而會加大離心力進而加劇國內和地區危機。因此,敘利亞庫爾德武裝任何關於“民族自治”或“民族獨立”的政治訴求,都會遭到以土耳其為首的地區大國的強烈抵制。

在此背景下,敘利亞庫爾德武裝未來將處於兩難境地。若政治訴求得到滿足,最終建立起敘利亞聯邦制度下的民族自治區,則會產生巨大的溢出效應,帶動土耳其、伊拉克、伊朗等國境內庫爾德民族分裂運動浪潮;若其政治訴求得不到滿足,擁有大量武器裝備和經戰火洗禮後戰鬥力陡增的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將進一步通過武裝運動進行抵抗,在極端民族主義的煽動下日趨狂熱,最終走上土耳其庫爾德工人党的老路,以極端方式和暴力手段來謀求實現自身政治訴求。因此,依靠敘利亞庫爾德武裝進行反恐,無疑存在著嚴重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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