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們村的毛崽進城當了不小的官, 把村裡的老少爺們驚得一楞一楞的。 有膽小的打老遠就沖毛崽的老爹套近乎“他大爺, 您老親自上廁所呵?吃過了嗎?”;有膽大的則靠跟前, 掏出平時不太捨得吸的名貴煙, 點著後硬塞進毛崽老爹嘴中, “您老大福大氣!”, 毛崽他爹則把喜字寫滿了整張臉, 就差把它當作旗幟到處飄揚了。
這是他的造化, 也是他的命相。 按村西頭破爛收購公司經理李長貴的話說, 人有人路, 蛇有蛇道, 我打小就知道毛崽將來出息。
可是, 村裡就是有那麼一個老會計卻不屑一顧, “保安司令”?現在哪有這等府官,
俺才不去理會老少爺們種種版本、種種說辭了, 反正毛崽多少是俺大表哥, 他答應過俺, 讓俺也跟他進城當個保安隊長。 為的啥?為的是奔小康, 過上像張大民那樣幸福而浪漫的生活。 毛崽說到做到, 他讓俺填了一張表, 然後從褲腰帶上掏出蘿蔔章, 往嘴裡呵口氣, 嗨, 鮮紅鮮亮的大印直嗆眼睛, 皇帝老子的玉璽也不過如此。 我當時激動得半晌說不出話, 手捧著招工表, 我想起了辛勤勞作了一輩子的老爸老媽, 想起了晴天一身汗, 雨天一身泥的農耕歲月, 我還想起了仍在扒拉著泥團子的夥伴, 有點不好意思, 我甚至想起了鄰村那位漂亮的大眼睛桂花姑娘……毛崽見我呆了, 用手捅捅我的腰窩, 走!中午我請你去吃海鮮。
俺都不知道是怎樣回來的, 醉得直說胡話, 天旋地轉, 整個人像懸在空中, 眼前直冒金星, 但俺依稀記得, 桂花姑娘老在俺面前晃悠。 酒菜錢八成是毛崽替俺付了, 這一點俺心裡清楚。 等俺醒來時, 已是第二天大天亮, 俺聽見門外聚了一大幫人, 據說都是俺們服務的業主。 他們大聲嚷嚷, 什麼昨晚失竊啦, 下水道堵塞啦, 拉圾發臭啦, 這一切都要毛崽負責!
什麼保安, 什麼物業管理, 純粹一幫窩囊廢!毛崽哪裡去了?毛崽!
幾天後, 毛崽打電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