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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手在中日圍棋擂臺終結日本,卻上演驚世退賽,被心病折磨一生

今天中午, 棋聖聶衛平發了一條“微頭條”:剛剛聽說錢宇平九段腦溢血住進了醫院, 病情比較嚴重。 沒有什麼比身體更重要的了……

現在還記得錢宇平這個名字的人, 恐怕不會太多。 在發生腦溢血之前, 1966年出聲的他, 就已經是中國圍棋上最具悲劇色彩的一名棋手。

30年前, 錢宇平是中國圍棋最亮的一顆星。 1987年, 他就升為九段, 是中國圍棋歷史上第六位九段棋手。 在1990年舉行的中日圍棋擂臺賽上, 他連勝阪田榮男和武宮正樹, 讓日本代表團遭遇“團滅”, 親手終結了這屆擂臺賽。

歷史上能達成親手終結擂臺賽這一成就的人不多, 一共也就不到十位, 他是聶衛平之後, 歷史上的第二位。

中日圍棋擂臺賽當時在國人心中的地位, 和中國女排相當。 所有人都認為, 錢宇平將是未來中國圍棋的扛鼎人物。

錢宇平(右)擊敗阪田榮男

但那之後, 他的人生卻急轉急下。

驚世退賽, 他的理由是“頭痛”

分水嶺出現在1991年8月3日, 第四屆富士通杯決賽在日本東京舉行, 對手是韓裔日本名將趙治勳。 然而趙治勳等了他一個小時, 卻等來了錢宇平棄賽的消息。

錢宇平的理由居然是:頭痛。

當時, 中國棋手還沒有拿過任何一次世界冠軍。

連“民族英雄”聶衛平, 也只是兩次打入決賽, 均折戟而歸。 錢宇平在這屆比賽中一路擊敗諸多超一流棋手, 被廣為看好, 誰知卻以這樣驚人的方式, 功敗垂成!

當時最早知道錢宇平棄賽的人, 正是最器重他的聶衛平。 早在決賽舉行前兩天, 當聶衛平去錢家, 準備一起動身赴日時, 錢宇平就告訴他:“我頭疼, 前幾天就說好不去了。 ”

聶衛平沒有勉強他。 因為他知道頭疼只是錢宇平隨便找的理由, 真正的問題是他的精神狀況。 1988年, 錢宇平就曾經因為嚴重的精神衰弱休養過半年時間。

兩次“崩潰”, 他困在“頭腦風暴”

錢宇平的心理問題, 由來已久, 他非常刻苦, 非常有天賦, 但也很容易將壓力呈幾十倍上百倍地放大。

他職業生涯的兩次“崩潰”, 都和壓力有關。 第一次是1987年剛成為九段之後, 他第一次成為全中國棋界的焦點;第二次, 就是富士通杯決賽。 而在1985年, 不到20歲的他第一次參加中日圍棋擂臺賽時, 就曾經在贏定的情況下出現誤算, 退枰認輸。

多年之後, 回憶起這次棄賽, 錢宇平說:“當時身體狀況不好,

又沒把握贏, 覺得輸掉不好看, 面子上下不來。 不下好像不大好, 不過下了也未必好到哪裡去。 ”

那屆決賽, 人們很容易拿錢宇平的放棄, 和趙治勳當年的事蹟做對比:1986年, 趙治勳在日本棋聖賽決賽前遭遇嚴重車禍, 他渾身裹著厚厚的繃帶、坐著輪椅仍然堅持參加比賽。 雖然最終不敵小林光一, 但他被譽為“戰士”。

這樣的對比並不公平。

趙治勳出車禍後的想法是:“只要我的腦子和右手沒出問題,我就可以參加決賽!”

而錢宇平,就是“腦子出了問題”。他在頭腦中遭遇的風暴,可能比趙治勳遭遇的車禍,強烈得多。

我見過的錢宇平:對老師必恭必敬,講起棋興高采烈

我至今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錢宇平的情景。那是19905月,剛剛拿下中日擂臺賽的錢宇平回到他最初學棋的上海體育宮,著名啟蒙教練邱百瑞的課堂上。(這是當時中國最著名的圍棋科班,出了十數名九段棋手,學員還有國家津貼可拿,當時我是學員之一,可惜後來半途而廢,只到了業餘兩段)。當時他還處在圍棋生涯的黃金期,他對啟蒙教練必恭必敬,言辭謙遜,但是在講起實戰中,他卻興高采烈,手舞足蹈。

邱教練告訴我們:錢宇平非常坐得住,一打譜就是一兩個鐘頭,而且會翻來覆去地打,“學棋就該這樣”。

當時年幼的我還沒怎麼入門,只記得這個“大哥哥”對圍棋的高度熱情。

在體育宮三層,有一個碩大的室內陽臺,我們都喜歡去那兒玩。我的學長後來告訴我,錢宇平從這個陽臺上往下跳過,幸好下面是體操課用的海綿墊子。

上海體育宮在著名的國際飯店旁邊

圍棋是場孤獨馬拉松,為什麼說柯潔比他幸運

1991年棄賽後,錢宇平休養了很長時間,此後經歷過一次複出,但很快又病情復發,終於徹底退出棋壇。

錢宇平的棋風很特別,他贏下的棋,幾乎沒有壓倒性的,都是慢慢磨,步步為營,最後差距都不大,他也因此獲得了“鈍刀”之名。

當時,李昌鎬剛剛嶄露頭角。要不是因為疾病,錢宇平完全可能與之抗衡,世界棋壇也未必會被石佛壟斷十幾年。

可惜,兩把超級“鈍刀”的較量,只能存在於假設之中!

錢宇平4歲學棋,圍棋是人生中的底色。後來因為病情反復,他也始終沒有結婚,2007年前後,他有過幾次公開的徵婚,但最終也都不了了之。

錢宇平的遭遇,固然有他自身疾病的因素,但圍棋也確實放大了他的心理問題。圍棋是一門孤獨的運動,每一手的抉擇,都要經過萬千思考。棋手每天在頭腦中的消耗,某種程度上遠勝於一場馬拉松。

在錢宇平下棋的那個年代,也沒有太多的娛樂,更沒有網路,人際交流管道不多。這無疑使下棋之路顯得更為孤獨。如今的棋手可以通過大量網路實戰來練棋,當年錢宇平卻更多的只能十幾個小時不停地自己打譜,像柯潔那樣的“網紅生活”,在當時更是不可想像的。

柯潔的成就,來自天才和勤奮,也來自時代賦予的條件

前兩年,錢宇平才開始在網上下棋,打發時間,間或還參加網路棋賽,獲取獎金,而且也算增加了一條社交、解壓的管道。但是,回歸職業棋壇的夢想,終究越來越遠。

錢宇平在一次接受採訪時說,“在關鍵比賽的關鍵時刻,往往會被巨大的驚恐抓住。”圍棋的殘酷,不同於其他運動,而在錢宇平的身上,這種殘酷得到了放大。棋盤上,無數抉擇的來回拉扯,以及抉擇結果的得失悲喜,這些成為錢宇平不可承受之重。

錢宇平的父親,是上海著名的精神疾病專家和上海高校圍棋高手,他教出了一個了不起的棋手,卻對自己兒子的心病無可奈何。

人生如棋,你可以大開大闔,快意恩仇,你也可以是一把鈍刀,把那些挫折和苦痛,慢慢地磨平。

希望我的師兄錢宇平,儘快康復過來。

麥卡,資深媒體人,段子老司機,復旦大學新聞傳播碩士。角度刁鑽腦洞大,專注有腦有趣的體育資訊和觀點。

這樣的對比並不公平。

趙治勳出車禍後的想法是:“只要我的腦子和右手沒出問題,我就可以參加決賽!”

而錢宇平,就是“腦子出了問題”。他在頭腦中遭遇的風暴,可能比趙治勳遭遇的車禍,強烈得多。

我見過的錢宇平:對老師必恭必敬,講起棋興高采烈

我至今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錢宇平的情景。那是19905月,剛剛拿下中日擂臺賽的錢宇平回到他最初學棋的上海體育宮,著名啟蒙教練邱百瑞的課堂上。(這是當時中國最著名的圍棋科班,出了十數名九段棋手,學員還有國家津貼可拿,當時我是學員之一,可惜後來半途而廢,只到了業餘兩段)。當時他還處在圍棋生涯的黃金期,他對啟蒙教練必恭必敬,言辭謙遜,但是在講起實戰中,他卻興高采烈,手舞足蹈。

邱教練告訴我們:錢宇平非常坐得住,一打譜就是一兩個鐘頭,而且會翻來覆去地打,“學棋就該這樣”。

當時年幼的我還沒怎麼入門,只記得這個“大哥哥”對圍棋的高度熱情。

在體育宮三層,有一個碩大的室內陽臺,我們都喜歡去那兒玩。我的學長後來告訴我,錢宇平從這個陽臺上往下跳過,幸好下面是體操課用的海綿墊子。

上海體育宮在著名的國際飯店旁邊

圍棋是場孤獨馬拉松,為什麼說柯潔比他幸運

1991年棄賽後,錢宇平休養了很長時間,此後經歷過一次複出,但很快又病情復發,終於徹底退出棋壇。

錢宇平的棋風很特別,他贏下的棋,幾乎沒有壓倒性的,都是慢慢磨,步步為營,最後差距都不大,他也因此獲得了“鈍刀”之名。

當時,李昌鎬剛剛嶄露頭角。要不是因為疾病,錢宇平完全可能與之抗衡,世界棋壇也未必會被石佛壟斷十幾年。

可惜,兩把超級“鈍刀”的較量,只能存在於假設之中!

錢宇平4歲學棋,圍棋是人生中的底色。後來因為病情反復,他也始終沒有結婚,2007年前後,他有過幾次公開的徵婚,但最終也都不了了之。

錢宇平的遭遇,固然有他自身疾病的因素,但圍棋也確實放大了他的心理問題。圍棋是一門孤獨的運動,每一手的抉擇,都要經過萬千思考。棋手每天在頭腦中的消耗,某種程度上遠勝於一場馬拉松。

在錢宇平下棋的那個年代,也沒有太多的娛樂,更沒有網路,人際交流管道不多。這無疑使下棋之路顯得更為孤獨。如今的棋手可以通過大量網路實戰來練棋,當年錢宇平卻更多的只能十幾個小時不停地自己打譜,像柯潔那樣的“網紅生活”,在當時更是不可想像的。

柯潔的成就,來自天才和勤奮,也來自時代賦予的條件

前兩年,錢宇平才開始在網上下棋,打發時間,間或還參加網路棋賽,獲取獎金,而且也算增加了一條社交、解壓的管道。但是,回歸職業棋壇的夢想,終究越來越遠。

錢宇平在一次接受採訪時說,“在關鍵比賽的關鍵時刻,往往會被巨大的驚恐抓住。”圍棋的殘酷,不同於其他運動,而在錢宇平的身上,這種殘酷得到了放大。棋盤上,無數抉擇的來回拉扯,以及抉擇結果的得失悲喜,這些成為錢宇平不可承受之重。

錢宇平的父親,是上海著名的精神疾病專家和上海高校圍棋高手,他教出了一個了不起的棋手,卻對自己兒子的心病無可奈何。

人生如棋,你可以大開大闔,快意恩仇,你也可以是一把鈍刀,把那些挫折和苦痛,慢慢地磨平。

希望我的師兄錢宇平,儘快康復過來。

麥卡,資深媒體人,段子老司機,復旦大學新聞傳播碩士。角度刁鑽腦洞大,專注有腦有趣的體育資訊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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