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凱小兵
攝影： 江 河
1月15日， 也就是一個多星期前， “桑吉”號郵輪燃燒8天后沉沒。
新聞報導說：4名中國勇士冒死搶回黑匣子。
“沉船”、“油污”、“污染環境”、“冒死”。
讓我們用幾張照片， 把時光撥回7年前， 重溫那一幕悲壯。
2010年7月16日， 大連市某油庫輸油管線爆炸起火。 武警某部戰勤保障大隊遠端供水編隊， 從事故一開始就奉命執行供水任務。
由於原油洩漏到海面，
7月20日上午， 他們繼續下水清汙時， 攝影師江河剛好在場， 5分多鐘的時間， 47張照片， 記錄下了這一切。
▲兩個消防戰士正在清理海中的水泵。
▲張良努力割斷浮艇泵和漁船的牽引繩。
此時兩位戰士除鎖骨以上未被油污浸染， 四肢軀體已遍佈厚重粘膩刺鼻的凝析油。
▲張良和韓曉雄不斷下水清理泵中雜物。
▲張良困難地丟掉匕首。
▲張良用手指向大海的深處，示意將浮艇泵推向深海。
▲張良好像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身體失重脫離了浮艇泵。
事後有媒體說，張良離開浮艇泵，是因為當時海面突然掀起大浪。攝影師十分不認可這種說法。危險很可能來自海底的“流子”。大連人把水下洋流的變化叫做“流子”。有人說“厚油壓著，浪起不來，洋面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暗流湧動。”
▲張良脫離了浮艇泵。
▲兩人被厚重的原油牢牢地“漿”在烏黑的洋面上，張良嗆到，不知是海水還是油。
▲張良深陷海中，只能看到掙扎的臉孔，二人在泥濘中越陷越深。
▲張良落陷，半邊臉被油污吞沒。
▲海面上此時只能看到張良露出的雙眼緊閉著，表情痛苦。
▲張良只剩下臉能夠著露出海面，他仰頭掙扎呼吸。韓曉雄不斷呼喊“教導員，張良快不行了，救救他。”
▲一個穿著迷彩短袖的軍人聞聲，嘶吼著迅速跳入烏黑的油層，雙臂環抱狀奔向戰友。指導員鄭占宏回憶，“當時心裡太著急了，只想馬上讓自己的兵安全回來。”
▲鄭占宏借著入水前助跑的衝力不斷用手劃開黑油，但此時的張良猶豫體力不支身體已開始漸漸下沉。
▲看著下沉的張良，鄭占宏推開阻力，使勁用手劃開黑油，眼跟前一兩米的距離仿佛隔了一個世紀。
▲鄭占宏終於扛了過來，可張良的頭已全部沉入油層中。
▲戰友韓曉雄用盡自己的力氣，死死地抓住張良的手，一隻遍佈黑油的手。
▲在韓曉雄即將被黑油吞噬的前一刻，他將張良的手舉出水面。
▲可此時韓曉雄發現，他連張良的手都抓不住了，他在下沉，張良在迅速下沉。
▲韓曉雄冒著自己被淹沒的危險，下水想再次托起戰友。
▲韓曉雄將頭沒入水中，他再度將張良的手舉出水面。
在後來的採訪中，鄭占宏說，“油太滑了，我握到了他的手，很滑抓不住，我又摟到他的頭，但還是往下滑。”
鄭占宏痛苦地回憶，“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嗎？那種感覺是最熟悉的親人怎麼抓也抓不住的感覺，我救不回！我無能為力！我眼睜睜的看著！那是一種絕望的狀態。”
▲張良徹底沉海。
江河的鏡頭中，只剩下黑油粘連的難以分辨的軀體緩緩沉入深海。
▲兩人在厚厚的油污中奮力劃向小船。
▲鄭占宏和韓曉雄順著洋流爬上漁船，韓曉雄數度體力不支。
▲登上小船。
▲鄭占宏將韓曉雄拖上船。
▲兩個全身佈滿黑油的男人在撕心裂肺地朝一望無際的黑油中嘶吼。
▲兩人全身掛滿黑油，韓曉雄隨即也暈過去了。
▲岸邊焦急的人們。
據江河說，一位劉姓村民緊張地將自己的紅褲衩往腿上一褪，就要衝進海裡救人，但他跑到水中時突然想到，“我草，我不會游泳！！！”
由於當天風大，港灣中很多漁船都出去避風了，只剩下幾條漁船靠在附近洋面。村民祝磊猛地跳上了自家的漁船準備救人，發動機剛轉動幾秒就熄火了，“油太大了，整個螺旋槳都被油困得轉不動了。”
▲小船向岸邊駛去。
▲小船靠岸。
▲搶救不省人事的被油漆過的韓曉雄。
▲韓曉雄被救上岸，早已無法分辨人樣。
▲張良同志遺體于14時25分被撈出。
張良，時年25歲，而且第二天就要結婚休假。
後來拍攝這些照片的江河說，“我真的，真的沒想到他會死。”
張良，1985年2月21日出生，漢族，遼寧遼陽人，2003年12月入伍，中共黨員，生前系大連消防支隊戰勤保障大隊三班班長，中士警銜。該同志曾參加過汶川抗震救災，並在抗震救災過程中火線入黨。
有人問：為什麼岸上的老百姓不去救援？
或許大家不知道的是，飄浮在海面的石油層很厚（約30釐米）。膠水一樣的油把人粘住，油隨著浪打到臉上，人隨即窒息，普通人去救援即是去送死。那時他們離岸不超過5米，但張良的生命恰恰就止步在這5米之內。
當那些感人的報導漸漸冷卻，開始有人提到，“下水的戰士，有無安全繩，成忌諱話題。”
還有一個熟悉當地消防系統的知情人透露：如果不是因為水泵問題（設備有問題），張良和韓曉雄根本不用進入水中。“這種設備是自動的，丟到水裡就完事了。”
關於安全繩，他還說，“其實那種浮艇泵以前丟進海裡就可以工作，不需要人下水。既然如此，那你說消防隊為什麼會要去準備安全繩呢？”
在過去的年代，由於國家貧困，科技和物質水準落後，我們宣揚用“人的生命”去捍衛“國家財產”，但是在國家已經逐漸富強的今天，應該意識到勞動者的生命才是國家最寶貴的財富，“以人為本”不能只是在嘴上說說。
當過兵的人都知道，“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是軍人的座右銘，危險常伴其左右。但在動用軍警搶險救災的時候，希望也要保護好他們的生命安全，避免無謂的犧牲。
但回過頭來，當我們知道，在這個浮躁的時代，還有那麼一大批的人，為了國家和百姓的利益而扎實地、不畏犧牲地工作，難道還不讓你肅然起敬嗎？！
▲張良用手指向大海的深處，示意將浮艇泵推向深海。
▲張良好像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身體失重脫離了浮艇泵。
事後有媒體說，張良離開浮艇泵，是因為當時海面突然掀起大浪。攝影師十分不認可這種說法。危險很可能來自海底的“流子”。大連人把水下洋流的變化叫做“流子”。有人說“厚油壓著，浪起不來，洋面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暗流湧動。”
▲張良脫離了浮艇泵。
▲兩人被厚重的原油牢牢地“漿”在烏黑的洋面上，張良嗆到，不知是海水還是油。
▲張良深陷海中，只能看到掙扎的臉孔，二人在泥濘中越陷越深。
▲張良落陷，半邊臉被油污吞沒。
▲海面上此時只能看到張良露出的雙眼緊閉著，表情痛苦。
▲張良只剩下臉能夠著露出海面，他仰頭掙扎呼吸。韓曉雄不斷呼喊“教導員，張良快不行了，救救他。”
▲一個穿著迷彩短袖的軍人聞聲，嘶吼著迅速跳入烏黑的油層，雙臂環抱狀奔向戰友。指導員鄭占宏回憶，“當時心裡太著急了，只想馬上讓自己的兵安全回來。”
▲鄭占宏借著入水前助跑的衝力不斷用手劃開黑油，但此時的張良猶豫體力不支身體已開始漸漸下沉。
▲看著下沉的張良，鄭占宏推開阻力，使勁用手劃開黑油，眼跟前一兩米的距離仿佛隔了一個世紀。
▲鄭占宏終於扛了過來，可張良的頭已全部沉入油層中。
▲戰友韓曉雄用盡自己的力氣，死死地抓住張良的手，一隻遍佈黑油的手。
▲在韓曉雄即將被黑油吞噬的前一刻，他將張良的手舉出水面。
▲可此時韓曉雄發現，他連張良的手都抓不住了，他在下沉，張良在迅速下沉。
▲韓曉雄冒著自己被淹沒的危險，下水想再次托起戰友。
▲韓曉雄將頭沒入水中，他再度將張良的手舉出水面。
在後來的採訪中，鄭占宏說，“油太滑了，我握到了他的手，很滑抓不住，我又摟到他的頭，但還是往下滑。”
鄭占宏痛苦地回憶，“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嗎？那種感覺是最熟悉的親人怎麼抓也抓不住的感覺，我救不回！我無能為力！我眼睜睜的看著！那是一種絕望的狀態。”
▲張良徹底沉海。
江河的鏡頭中，只剩下黑油粘連的難以分辨的軀體緩緩沉入深海。
▲兩人在厚厚的油污中奮力劃向小船。
▲鄭占宏和韓曉雄順著洋流爬上漁船，韓曉雄數度體力不支。
▲登上小船。
▲鄭占宏將韓曉雄拖上船。
▲兩個全身佈滿黑油的男人在撕心裂肺地朝一望無際的黑油中嘶吼。
▲兩人全身掛滿黑油，韓曉雄隨即也暈過去了。
▲岸邊焦急的人們。
據江河說，一位劉姓村民緊張地將自己的紅褲衩往腿上一褪，就要衝進海裡救人，但他跑到水中時突然想到，“我草，我不會游泳！！！”
由於當天風大，港灣中很多漁船都出去避風了，只剩下幾條漁船靠在附近洋面。村民祝磊猛地跳上了自家的漁船準備救人，發動機剛轉動幾秒就熄火了，“油太大了，整個螺旋槳都被油困得轉不動了。”
▲小船向岸邊駛去。
▲小船靠岸。
▲搶救不省人事的被油漆過的韓曉雄。
▲韓曉雄被救上岸，早已無法分辨人樣。
▲張良同志遺體于14時25分被撈出。
張良，時年25歲，而且第二天就要結婚休假。
後來拍攝這些照片的江河說，“我真的，真的沒想到他會死。”
張良，1985年2月21日出生，漢族，遼寧遼陽人，2003年12月入伍，中共黨員，生前系大連消防支隊戰勤保障大隊三班班長，中士警銜。該同志曾參加過汶川抗震救災，並在抗震救災過程中火線入黨。
有人問：為什麼岸上的老百姓不去救援？
或許大家不知道的是，飄浮在海面的石油層很厚（約30釐米）。膠水一樣的油把人粘住，油隨著浪打到臉上，人隨即窒息，普通人去救援即是去送死。那時他們離岸不超過5米，但張良的生命恰恰就止步在這5米之內。
當那些感人的報導漸漸冷卻，開始有人提到，“下水的戰士，有無安全繩，成忌諱話題。”
還有一個熟悉當地消防系統的知情人透露：如果不是因為水泵問題（設備有問題），張良和韓曉雄根本不用進入水中。“這種設備是自動的，丟到水裡就完事了。”
關於安全繩，他還說，“其實那種浮艇泵以前丟進海裡就可以工作，不需要人下水。既然如此，那你說消防隊為什麼會要去準備安全繩呢？”
在過去的年代，由於國家貧困，科技和物質水準落後，我們宣揚用“人的生命”去捍衛“國家財產”，但是在國家已經逐漸富強的今天，應該意識到勞動者的生命才是國家最寶貴的財富，“以人為本”不能只是在嘴上說說。
當過兵的人都知道，“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是軍人的座右銘，危險常伴其左右。但在動用軍警搶險救災的時候，希望也要保護好他們的生命安全，避免無謂的犧牲。
但回過頭來，當我們知道，在這個浮躁的時代，還有那麼一大批的人，為了國家和百姓的利益而扎實地、不畏犧牲地工作，難道還不讓你肅然起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