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深山裡的姑娘, 為弟弟放棄學業來浙打工, 不料遭遇車禍高位截癱
18歲的她現在會笑會賣萌會抬手了, 照顧她的媽媽卻想回老家
女兒怎麼辦?媽媽哭著說:我沒法想
本報首席記者 肖菁 本報記者 陳棟 文/攝
雲南鎮雄縣位於雲貴川三省交界, 山巒起伏, 溝壑縱橫, 橫江、赤水河、烏江貫穿其間。
躺在病床上的張會能咧嘴笑了。
張會的家在鎮雄縣瓜雄村, 那是一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山村。
去年年初, 17歲的張會讀完了初三上學期。 寒假裡, 她把期末試卷一揉, 直接宣佈:我要出去打工, 賺錢讓弟弟讀下去。
去年7月30日, 來浙江台州打工半年的她遭遇車禍, 導致高位截癱。 現在, 她躺在浙江台州第一人民醫院的ICU(重症監護)病房裡, 後續治療面臨著巨額的醫藥費(錢江晚報1月12日A7版曾作報導)。
張會正在努力好起來, 現在, 她會笑會賣萌會把手慢慢抬起來了。
照顧張會的媽媽卓正會卻和醫生說,
雲南鎮雄
夜半來電:二女兒出事了
2017年7月30日, 夜深了, 卓正會一直沒睡著, 不應該啊, 好像山裡的夏天也沒有炎熱到讓人輾轉失眠的程度。 這個39歲僅讀過一年小學的女人有三個孩子, 甚至已經做了外婆。
深夜12點, 卓正會剛剛眯過去一會, 手機響了, 那頭是稚嫩的鄉音, “姨, 張會出事了, 要做大手術, 要你們來簽字。 ”
張會, 是卓正會的二女兒, 在張會後頭, 家裡終於盼來了一個男娃。 23歲生完兒子之後, 卓正會說, 她這輩子的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 她說, 在生孩子這件事情上, “他們那邊”要一個男娃。
現在, 張會出事了?二女兒一貫有自己的主意,
卓正會想像不出來。
浙江台州
夫妻倆懵了:這孩子廢了
張家有四兄弟, 張會爸爸排行老三, 老么十餘年前出門打工音訊全無, 張家的老父母跟著張會家一起住。
這次張會出事, 除了卓正會兩口子, 還有一個阿姨、一個伯伯一起來浙江。 他們到鎮裡包了車趕到重慶, 從重慶坐飛機到杭州, 從杭州再包車到台州黃岩。 這一趟出門張家帶了所有積蓄, 支付完交通費用後, 手頭還剩三四千元。
張家人趕到時, 台州第一人民醫院已經先行對姑娘進行了搶救手術。
張會是在半夜11點多的時候跟兩個男老鄉坐在一輛電瓶車上出的事, 她坐在最後面, 電動車不知道怎麼撞了樹, 但唯獨她被拋了出去。
醫生說, 張會運氣不好,
張家夫婦懵了, 這超過了他們的想像:這孩子廢了。
在台州打工的雲南老鄉在距離醫院10公里的村裡騰了個房間給張家夫婦。 當時大家都估摸著住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讓他們送孩子最後一程。
浙江義烏
出來打工第二天, 姑娘後悔了
在那段時間裡, 張爸爸和老婆談得最多的是二女兒出來打工的情況。
在媽媽眼裡, 二女兒最省心。
三姐弟中, 張會成績最好。 小學初中經常能在班級裡拿前三, 家裡土房有一面牆都用來貼孩子們的獎狀, 滿牆都是張會的。
偏偏就是這個全家認為讀書最有希望的二女兒, 在2017年的寒假裡直接宣佈“初三下學期我就不讀了,
正月十二, 媽媽卓正會帶著張會出門。 這是張會第一次離開縣城, 也是卓正會第一次離開雲南, 她曾經最遠到過昆明。
“你問我怎麼會到浙江的?有老鄉在浙江打工, 說這裡讓人眼花。 ”卓正會說。
2017年正月十二, 卓正會帶著張會最早到的是義烏, 從鎮雄縣有直達義烏的大巴, 全程30個小時。 老鄉介紹, 張會進了義烏一家織帶廠, 卓正會進了塑膠廠。 張會做縫紉工, 縫製包包的背帶, 計件制。 做一天, 按她的產量只能賺到20元。
張會在打工的第二天就懊悔了, 晚上她跟媽媽躺在一起時說,想回家繼續讀書。
但是回去哪有這麼簡單。
這數千里一個來回就是上千元的交通費,錢都花下去了。所以,母女倆都明白“回去”只是說說而已。
台州黃岩
父母說,想捐獻女兒的器官
到了2017年5月份,卓正會有事先回雲南,臨走前給張會留了幾百元。在卓正會走後沒多久,張會經另外一個老鄉介紹到台州來打工了。家裡人甚至都還不太清楚她到底做什麼。
7月份,張會就出事了。
她的痛苦可想而知,很多ICU的病人伴隨著軀體的衰竭,意識也是模糊的。但是張會不一樣,她意識非常清晰。她的情形,就好比一個活潑的靈魂被鎖在了摔壞的軀體裡。
大家看到張會的進步都會笑,都朝她豎大拇指。只有卓正會每次來了就說你這樣可怎麼辦,說著就哭,張會也流眼淚。護士就會沖進來勸說,張會心跳太快了。
卓正會說,到台州一個多月,老家來電說張家老母親病倒了,張爸爸要趕回去。夫妻倆替張會想了一個安排。他們在ICU的門口看到過鼓勵器官捐獻的公益告知。夫妻倆找到醫生說,“我們想把張會的器官都捐獻了,你們的告知牌上說了,這也是一種活法。”
醫生哭笑不得,張會不能捐呀,她正在好轉。她還是有希望的,有希望坐起來,坐在輪椅上,自行生活。
張會父母哭了好幾個晚上做出的決定,就這樣被醫生一語打回。
現實變成了守著女兒,等待漫長的康復。
張爸爸回了雲南。大字不識幾個的卓正會打著零工,比如串木頭玩具,三個一元錢。串這個女孩玩偶的時候,不知道她有沒有想起可憐的女兒。
張會今後怎麼辦,卓正會想過回雲南。她說,其實回家也不知道怎麼商量,現在張會的樣子根本沒法搬回家。如果回家恐怕還要有一個人專門照顧她,也有可能一個還不夠……“這個事情,我沒法想”。
晚上她跟媽媽躺在一起時說,想回家繼續讀書。但是回去哪有這麼簡單。
這數千里一個來回就是上千元的交通費,錢都花下去了。所以,母女倆都明白“回去”只是說說而已。
台州黃岩
父母說,想捐獻女兒的器官
到了2017年5月份,卓正會有事先回雲南,臨走前給張會留了幾百元。在卓正會走後沒多久,張會經另外一個老鄉介紹到台州來打工了。家裡人甚至都還不太清楚她到底做什麼。
7月份,張會就出事了。
她的痛苦可想而知,很多ICU的病人伴隨著軀體的衰竭,意識也是模糊的。但是張會不一樣,她意識非常清晰。她的情形,就好比一個活潑的靈魂被鎖在了摔壞的軀體裡。
大家看到張會的進步都會笑,都朝她豎大拇指。只有卓正會每次來了就說你這樣可怎麼辦,說著就哭,張會也流眼淚。護士就會沖進來勸說,張會心跳太快了。
卓正會說,到台州一個多月,老家來電說張家老母親病倒了,張爸爸要趕回去。夫妻倆替張會想了一個安排。他們在ICU的門口看到過鼓勵器官捐獻的公益告知。夫妻倆找到醫生說,“我們想把張會的器官都捐獻了,你們的告知牌上說了,這也是一種活法。”
醫生哭笑不得,張會不能捐呀,她正在好轉。她還是有希望的,有希望坐起來,坐在輪椅上,自行生活。
張會父母哭了好幾個晚上做出的決定,就這樣被醫生一語打回。
現實變成了守著女兒,等待漫長的康復。
張爸爸回了雲南。大字不識幾個的卓正會打著零工,比如串木頭玩具,三個一元錢。串這個女孩玩偶的時候,不知道她有沒有想起可憐的女兒。
張會今後怎麼辦,卓正會想過回雲南。她說,其實回家也不知道怎麼商量,現在張會的樣子根本沒法搬回家。如果回家恐怕還要有一個人專門照顧她,也有可能一個還不夠……“這個事情,我沒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