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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佩
我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 其實不是， 人是一瞬間變老的。
今年五月， 我結婚了。
那天我們一家人都起的很早， 媽媽一直慌亂中催促著爸爸、弟弟， 還有前來幫忙的親戚好友。 天還不亮， 我換上婚紗， 坐在化妝鏡前， 溫暖的燈光散落斑駁的光影在我潔白的裙擺上， 我在盛大的婚紗裡緊張的挺直了背， 伸長了脖子， 看著鏡中安靜的自己。 雛菊香氣， 髮絲飛揚， 年輕的姑娘盛裝以待。 原本以為我會忘記惶恐， 卻不由得想起歷歷往事， 濕了眼眶。
幼稚園的時候， 媽媽給我買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 晶瑩漂亮， 那是我最喜愛的裙子；爸爸花了大半個月的工資給我買了白色的小皮鞋， 聽媽媽說震驚了他們許多同事；六一兒童節， 豔陽下我穿著小白兔衣服， 只露出一張圓圓臉， 爸爸跟在遊行隊伍旁邊陪了我半天，
和我戴著相同兔子帽的弟弟， 我們一起蹦蹦跳跳、打打鬧鬧著長大了。
而今天， 我要嫁人了。
這不是我夢寐以求的長大嗎？可為什麼如此不安？如此愁眉不展？
我想念的朋友們來了， 我們相擁、互道祝福， 她們笑的臉， 仿佛花朵開滿了整個粉紅色的房間。
“新郎來了！”朋友們歡呼著。
走吧， 年輕的姑娘， 跟著你愛的人， 在前方的光芒裡毅然起飛吧。
他背著我出了門， 我一手摟著他的脖子， 一手握好一把紅色的筷子。 我看到身後美麗的媽媽， 我多想再跳下來好好擁抱她， 但我知道， 人生的真相便是如此，
我將那一把紅色的筷子用力向身後拋去， 我聽見筷子噠噠落在地上， 像一隻只不願撒開的手。
婚車緩緩開動了， 我突然看到爸爸， 手插在西褲兜裡， 站在遠遠的路邊草坪上， 爸爸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那片綠色裡， 我扭過頭去看他， 那一瞬間， 我心裡空落落的， 我看不到他了。 厚重的裙擺拂在我的胸口， 我便緊緊抱著它們， 我知道我在發抖， 只是， 儘管張大口呼吸， 也沒忍住眼裡的淚水。
是的， 我不願確定， 告別的那一刻， 深愛我的父母突然就老了， 突然變得孤獨了， 突然互道再見成了最讓人害怕的事。 然而， 車駛出社區， 駛向一片亮晶晶的天空和柏油馬路， 突如其來的寬廣和明媚再次輕輕托起我的臉頰。
我會永遠記得那個早晨， 所有都是柔軟的， 媽媽的眼睛， 爸爸的手， 弟弟的靦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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