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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千夫所指到榮耀返鄉 獨家揭秘詹皇決定2始末

7月1日的午夜是NBA最熱鬧的時刻, 這標誌著自由市場正式開啟。 2014年7月1日的零點剛過, 裡奇-保羅的手機就在響個不停。 幾個小時內, 30支球隊的電話和短信就都已經過來了, 他們都對他的客戶感興趣。 這個聯盟就是這樣, 該做的事情總歸得做好, 所以如果有一支球隊為了單純地試個水就對十幾二十個球員都表達了興趣, 這也是很正常的。 雖然聯盟規定不能在7月1日之前談判, 但很多時候, 談判會提前幾天甚至是幾周宣告開始。 ?

在過去10天裡, 詹姆斯跟保羅進行了許多次嚴肅的會談, 與會的還有馬弗裡克-卡特,

他是詹姆斯許多場外投資的負責人。 以及蘭迪·明斯, 他這一整年來都在跟著詹姆斯東征西戰。 這三個人還有詹姆斯的太太薩凡納, 是詹姆斯最親密的小圈子成員, 他們也是那些會對他的重要決定產生影響力的人。 另外還有亞當-孟德爾松, 自從2011年以來, 他就是詹姆斯的媒體策略公關。

詹姆斯早就知道自己會跳出合同成為自由球員, 他也跟保羅、卡特和家庭成員談論過將來重返俄亥俄為騎士效力的可能性。 說到底, 騎士會對他的回歸懷抱希望, 還是因為在過去18個月裡他們得到了不少觸動和暗示。

觸手可及的三連冠又失之交臂

但在自由市場剛剛開啟的時候, 詹姆斯還沒有確定地做出自己的選擇。 就在幾周之前, 熱火還在總決賽前兩場裡跟馬刺隊1-1戰平, 他們帶著主場優勢回到邁阿密, 三連冠似乎觸手可及。 如果故事真的是走向了那個結局, 詹姆斯很可能會選擇留在邁阿密爭取再一次衛冕。 但熱火最終連輸三場, 並且在這個過程中顯得衰老不堪,

而且心力交瘁。

總決賽的結果讓詹姆斯開始認真思考回家這個可能性。 也就是說, 他的家鄉球隊騎士——即使他們不知道, 從種種表現來看他們確實也不清楚——將會在追逐他的球隊中領跑。 詹姆斯確切地感到了他對家鄉的牽掛, 他可以住在阿克倫的別墅裡, 送孩子去阿克倫附近讀書, 而他的朋友、家人還有他太太的朋友家人都在附近。 他也可以改變職業生涯的走向, 帶領這支愁眉苦臉的騎士隊去爭取冠軍。 他看了球隊最近的交易和動作, 他認為這是可行的。

但所有能參與到決策當中的人都堅持說, 當7月1日零點到來的時候, 一切都還是懸而未決。 這個決定實在是太重大了, 他們必須把方方面面的情況都考慮到。

考慮到後來的情況, 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這點, 尤其熱火, 他們後來會覺得自己未來一周半的時間都浪費在這個註定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事情上。 但詹姆斯堅稱, 他當時並不完全確認另一個選項會更好。 尤其是,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為騎士老闆丹·吉爾伯托效力。

到了7月1日的下午2點, 保羅給每支球隊都做了相應回復。 其中24條短信寫的是“謝謝你, 但勒布朗不感興趣“, 而另外6條則是告訴他們勒布朗可能會考慮他們——達拉斯小牛、洛杉磯湖人、費尼克斯太陽、芝加哥公牛、邁阿密熱火和克裡夫蘭騎士。 當天, 保羅已經給這些球隊解釋了詹姆斯的總體行程表, 並且邀請大多數球隊從第二天也就是7月3日開始到克裡夫蘭來跟詹姆斯見面。

這些回復不僅放慢了這些球隊招募自由球員的速度, 也極大地對市場造成了影響。 像戈登·海伍德這樣的球員, 本來就應該開始被眾人追逐了, 但在勒布朗表達出自己的興趣之後, 那些球隊就把他列為了備胎。

按照保羅的建議, 詹姆斯將不在現場面對這些遊說。 在這一切開始之前數日,他帶著全家去了加勒比海度假,他用社交媒體向世界宣告了他的假期。當那6支球隊得知他們有機會的時候,詹姆斯剛好發了一個短視頻,是他的長子站在他們租的船背上,釣起了一條分量不小的黑鰭金槍魚。

當他在2010年第一次進入自由市場的時候,當時是7月初,詹姆斯在他克裡夫蘭的辦公室裡招待了6支球隊。為期三天的會面很快變得盡人皆知,媒體包圍了那棟樓,攝影記者們在機場圍追堵截,球隊老闆和高管們剛下飛機就落入了媒體的圈套。記者知道球隊來這裡報到的順序,而他們抵達和離開的視頻則每天都登上ESPN的“體育中心”(SportsCenter)。

這一次的會面依然是在克裡夫蘭的辦公室裡,是KlutchSports的產業,但情況則截然不同。媒體幾乎毫不知情。沒有長槍短炮。沒有詹姆斯。聽取陳述的人是保羅和馬克-特米尼,而保密是第一位的。各隊的代表從7月3日開始靜靜到來,有些人在麗茲卡爾頓的走廊上遇見時還嚇了一大跳,那家酒店畢竟是NBA相關人士來克裡夫蘭的下榻首選。諷刺的是,吉爾伯托就是該酒店的老闆。

湖人隊來的是總經理米奇-庫普切克。太陽隊老闆羅伯特-薩維爾跟他的管理層一併到來。馬克-庫班也到了,他還不小心在KlutchSports辦公室旁邊的公眾廣場被人拍到喝冰茶的樣子。那張照片迅速傳遍了社交媒體。庫班頭一天晚上還在達拉斯家裡招待另一個大牌自由球員卡梅隆-安東尼,這一次他試圖解釋說,他來克裡夫蘭是為了新一集真人秀《創智贏家》取材。公牛隊由老闆傑裡-雷因斯多夫的兒子邁克爾領隊,制服組高管加-福曼和約翰-派克森四年前曾參與招募詹姆斯的行動,他們這次也來到了克裡夫蘭。

所有來的人都有一個詳細的計畫,介紹他們的陣容,他們隊伍前進的方向,等等。保羅和特米尼什麼也沒說,只是記下他們發言的重點,把想法都藏在心裡。這些億萬富翁跟球隊大佬們試圖解讀他們的表情以探測更多資訊,但收穫甚微。

在這些球隊的表演之外,保羅和特米尼還提出了兩個有待討論的話題。所有球隊得到的話題都是一樣的。第一,他們告訴所有球員,詹姆斯期待著得到一份完全頂薪合同。不像當年他到邁阿密一樣,當時他拿的錢比理論最高值要少,但這一次不會有任何降薪,無論這會不會幫助球隊打造更好的陣容。這份合同的年限不一定,可以從1年開始,到規則允許的最高年限都行。這個四屆MVP仍處在職業生涯的最巔峰,他還會持續收到最高薪資報價,所以年限不成問題。

安東尼是詹姆斯最親密的朋友之一,他在成為自由球員之前就已經明確表態,他願意自降薪水去幫助球隊打造更好的陣容——準確說,就是四年前詹姆斯/韋德/波什搞的那一套。他的球隊,也就是紐約尼克斯,利用了他這個宣言。

“他主動提出說錢不是問題,“尼克斯總裁菲爾-傑克遜說,儘管他自己在幾個月前接手這支球隊時,並沒有在金錢上做出任何讓步,而是簽下了每年1200萬的巨額合同。”所以我就用這個去挑戰他,因為我希望我們的球迷能看見他是一個真正的團隊球員“——在這句話裡,所謂的”團隊球員“就是要拿更少的錢。

詹姆斯的這個要求不僅確保他能在職業巔峰期拿到最高的薪水,而且也是定了個基調。如果他再次接受比頂薪更少的報酬,那可能會損害聯盟裡其他球星的利益。他四年前的做法已經影響到球隊和球迷在面對談判時的做法了,這從安東尼的處境上就能看出來。

庫班,作為一個出名願意花錢而且特別偏寵自家球星的大老闆,在自由市場開啟之前曾在採訪裡暗示說,他這個夏天很可能不會給出任何一個頂薪合同,儘管他接下來要去招募的是詹姆斯和安東尼。公牛已經有德里克-羅斯和喬金-諾阿這兩個高薪球員了,他們沒有足夠的空間再去做出頂薪報價,但他們還是嘗試去招募了詹姆斯和安東尼,給出的條件比頂薪稍低,大概是每年2070萬美元。

詹姆斯的代理人提出的第二個問題則是與NBA的奢侈稅相關,這是聯盟規定的,給那些超過一定薪金總額的球隊做出的金錢處罰。每支球隊都被問到了他們是否願意支付奢侈稅和連年奢侈稅。2011年,NBA決定對那些過去5年裡交了4年奢侈稅的球隊施以重罰,這樣就讓那些高薪球隊面臨的金錢壓力更大了。因此,球隊也更加小心注意不要花得太多,尤其是那些最好的球員,他們往往擁有最高的薪金總額。

這當然影響到了熱火。熱火老闆米奇-阿裡森是少數在投票中反對這個新規則的老闆之一,他還公開表示,這個規則對他的球隊不公平。在詹姆斯為熱火效力的4年裡,他們有3年都支付了奢侈稅,但他正在試圖縮減開支,在詹姆斯時代的最後一年裡,他們也做了一系列交易以降低薪金總額。詹姆斯和他的團隊則認為,要在最高水準上競技,就意味著老闆必須願意支付奢侈稅,所以他把這列為了簽約的先決條件之一。

7月4日,騎士總經理大衛-格裡芬驅車前往會面地點,去見保羅和特米尼。他的陳述並不太正式,更多的是談了談他們跟歐文簽下的五年合同,還有他們剛剛得到的狀元秀安德魯-威金斯,他們認為他會成為詹姆斯的好搭檔。他還談到了他們現有的其他選秀權,那都是前任總經理克裡斯·格蘭特留下來的寶藏,他們可以用這些選秀權來交易一些有經驗的即戰力。

但在他陳述的時候,格裡芬其實並不確定騎士是不是真的有機會。實際上,保羅和騎士隊之間一直保持著聯繫。吉爾伯托和保羅一度曾經直接交流過這個問題。吉爾伯托還去保羅在克裡夫蘭的家裡做過客。當然其中會有一些正面的情緒和回饋,但沒有什麼接近於承諾的東西。騎士隊以前被詹姆斯狠狠地玩弄過,他們現在比誰都謹慎。至於格裡芬,他是新上任的總經理,手下有一個新上任的主教練,和一個剛剛簽約的球隊核心,他們之中誰都跟詹姆斯沒有半點交情。

這也是格裡芬還在跟其他自由球員交涉的原因。除了繼續跟海伍德保持聯繫之外,他跟錢德勒-帕森斯的經紀人也取得了一些進展,騎士隊可能有機會簽下他。格裡芬還認為詹姆斯很可能選擇回歸熱火,比如說簽個一年過渡合同,然後他們這次的會面是為了2015年詹姆斯再次回到自由市場上時做的準備。

格林芬進行會談

在這次會談裡,格裡芬先被問到了這兩個關鍵問題。他很容易就能夠說服老闆丹-吉爾伯托花錢。畢竟吉爾伯托在詹姆斯在騎士的7年裡總共交了4300萬美元的奢侈稅。他捨得花錢的程度都快成為NBA的傳說了,無論是對球員還是教練(現任或者被炒掉的前任都算在內),甚至乾脆砸現金到交易裡做添頭,他都是出了名的大方。騎士隊的場館設施和服務水準堪稱NBA一流。他們的訓練館在一座森林覆蓋的小山上,俯瞰著凱霍加河,即使按NBA標準而言都算得上是五星級。每天有大廚給球員們做飯,如果是在冬天,球隊剛從客場回來,剛下飛機的時候,他們就會有專人去幫球員們發動車子開好空調,這樣他們就不會被凍著。吉爾伯托基本上是360度全方位地嬌寵著自己的球員們。

但這第二個問題,也就是頂薪問題,就有點麻煩了。在他們見面的這個時候,騎士隊沒有足夠的薪金空間去給詹姆斯提供頂薪合同。這也是為什麼球隊沒真的指望能把他帶回來的原因,他們兩周前在選秀前後才又增加了一些薪金總額,所以他們現有的薪資空間就不夠了。格裡芬對保羅和特米尼說,如果詹姆斯願意回來的話,他可以做一些交易,騰出空間來跟詹姆斯簽約。但這個說法遭到了駁斥。格裡芬被告知,如果騎士真的想留在這個競爭裡,那麼他們必須得先空出足夠的薪金空間。

在與格裡芬的會面之後,保羅打電話給騎士隊的聯合老闆內特-福布斯,請求他幫忙安排一次見面,讓吉爾伯托和詹姆斯面對面聊聊。詹姆斯和吉爾伯托曾經互相傷害,他們已經有四年沒有講過話了。詹姆斯在頭一天晚上已經從加勒比海回到了邁阿密,吉爾伯托正在底特律過國慶日。

當他離開的時候,格裡芬還是不太清楚自己的球隊處於什麼樣的位置。他回到辦公室以後就把團隊召集在一起,他們開始頭腦風暴,商量著各種能騰出足夠薪金空間的辦法。他們以前也跟其他球隊探討過一些清除空間的交易可能性,不過那些都只是探討而已,現在是時候要動真格的了。現在,吉爾伯托就要前去佛羅里達赴約。

7月6日,星期日,吉爾伯托登上他的灣流四型噴氣機,從底特律機場起飛去往羅德岱堡。當他還在空中的時候,一個克裡夫蘭的廣播主持人發了條推特,向大家公告了吉爾伯托正在前去佛羅里達的事情。幾分鐘之內,記者和球迷們就從航空網站上發現了他的飛機和目的地,種種猜測甚囂塵上。飛機還在往南飛,吉爾伯托反復排練著自己要對詹姆斯說的話,這時候他聽說這個秘密已經暴露了。他的第一反應是試圖掩蓋它,然後他在社交媒體上撒了個謊,說自己其實還在自家後院。然後他指示飛行員改道,目的地從羅德岱堡-好萊塢國際機場改成13英里以北、更加隱秘的羅德岱堡行政機場。

“我有一堆筆記要在飛機上看,我需要確保自己完全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我們的陣容情況,我們還有多少薪金空間可以用。“吉爾伯托說,”然後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後,我就跟飛行員說能不能換個機場。真是好一番折騰。“

吉爾伯托坐車去到保羅安排的公寓,會面將在那裡進行。保羅和特米尼已經提前抵達了邁阿密,吉爾伯托則按照要求獨自前往,他也不知道在那裡除了詹姆斯之外他還會見到誰。結果,只有詹姆斯的小圈子在那裡。

沒有含淚的道歉,這只是一個保羅和詹姆斯決定必須要完成的過程。他們也沒有給出任何承諾,沒有接受任何合同,他們就只是看著對方的眼睛,澄清此前的種種。

詹姆斯離開騎士去熱火

他們談起了2010年詹姆斯離開騎士的那一夜。詹姆斯的《決定》節目,他在電視上宣佈自己要去邁阿密,而那深深地傷害了吉爾伯托。吉爾伯托那份憤怒的公開信,那也曾深深地傷害了詹姆斯。吉爾伯托用了一句他精心準備的臺詞,告訴詹姆斯說,他們曾經有過五年美好的時光,還有一個糟糕的晚上。然後他的話題轉向未來,描述著他們隊裡的天才球員們,還有他新雇傭的主帥,以及歐文即將簽下的新合同,以及他願意圍繞詹姆斯招募更多天賦的承諾。他們握手言和。保羅說他會繼續保持聯繫。吉爾伯托回到機場然後飛回家,第二天,他把自己的飛機從航空網站上設定為“遮罩“狀態。

“我不知道我們會花多少時間去談論過去,結果答案是沒多久,大概10到15分鐘。“吉爾伯托說,”我曾經無數次想像過這個場景,而實際發生的時候,比我的想像中要舒服得多。我們聊了兩三個小時,就是這樣了。我現在感覺很好,我認為我們有機會把他帶回來,但我不知道他還在做什麼,或者還有誰也在爭取他的青睞。當你處在這樣的情境中時,你總是會擔心你不知道的事情。“

星期一,也就是7月7日,詹姆斯在科勒爾蓋布林斯拍了一個廣告,自從他加盟邁阿密以來就一直住在這裡。稍後他飛向拉斯維加斯,他計畫要在那裡參加年度的耐克訓練營,為頂尖高中及大學球員開設的勒布朗-詹姆斯技巧學院。韋德和一些朋友跟他約在Lavo見面,那是一家非常昂貴的義大利餐館,就在長街上的帕拉佐賭場度假酒店裡。這樣的碰面實在是噱頭十足,以至於那家餐館後來發了個通稿說他們點了牛排和海鮮。不過實際上那並不是一個策略性的商務會面,純粹就是一群人在一起玩,接下來他們還要去附近的夜店,在那裡詹姆斯的其他朋友會擔任DJ。沒有人討論任何關於自由市場的話題。

與此同時,邁阿密熱火做了他們休賽期的頭兩筆交易。在等待詹姆斯答覆的同時,他們與約什-麥克羅伯茨達成協議,4年2300萬美元。麥克羅伯茨原來是夏洛特山貓隊球員,在剛結束的季後賽裡跟他們有過交手。他們還簽下了丹尼-格蘭傑,曾經的全明星前鋒,職業生涯被膝蓋傷勢拖累了。這兩筆交易主要是為了填補那些退役的角色球員所留下的空缺。

保羅繼續跟熱火保持著聯繫,但並沒有邀請他們去克裡夫蘭見面。畢竟詹姆斯過去四年裡都在此效力,他沒必要再聽取更多的陳述了。不過,熱火受邀去到拉斯維加斯,他們將在詹姆斯訓練營期間跟詹姆斯見面會談。時間安排在7月9日,星期三。

熱火不太習慣這樣的情況,這麼多天過去了,他們的明星球員們還在市場上。但萊利相信自己能把他們都帶回來。休士頓火箭給德州出身的波什報了個價,4年8800萬的頂薪合同。波什之前一直在迪拜騎駱駝,在馬爾地夫的度假村休閒,在斯里蘭卡跟大象合影,然後飛到迦納參加NBA非洲訓練營。他一直在等待著詹姆斯先做決定。像其他人一樣,他也有種種猜測,但並沒有得到任何準確的消息,因此他希望先保留自己的選擇餘地。

詹姆斯開始跟韋德一起玩耍,這讓熱火感到了一些安心,畢竟韋德還是打算留在邁阿密的。詹姆斯和韋德從那天晚飯以後就開始在詹姆斯的訓練營裡共同訓練。那是在拉斯維加斯市中心往北的一個會展中心裡,詹姆斯通常是跟那些高中生和大學球員一起訓練,還常常把自己的明星朋友們帶來一起打對抗賽。韋德還在養他的膝蓋,但時不時也能跟詹姆斯一起玩。不過,就像其他人一樣,韋德對於詹姆斯的決定也只有猜測,詹姆斯把大部分的想法都藏在心裡。即使韋德對他而言已經更像是個家人,但他還是不能參與到這樣的決定中來。從韋德的角度來說,他也已經放棄了積極招募詹姆斯的想法,他們倆人已經太過熟悉,這樣的招募會顯得淺薄而無用。詹姆斯已經瞭解韋德的感受。

保羅告訴其他球隊,詹姆斯已經不再考慮他們了。在24小時內,小牛隊簽下了自由球員錢德勒-帕森斯。海伍德答應了夏洛特黃蜂4年6300玩的報價,但由於他是一個受限制自由球員,所以猶他爵士匹配合同然後留下了他。如果換成騎士隊,結果可能也是一樣。公牛隊同時還在追逐安東尼,但他們也開始著重於簽約保羅·加索爾。

在訓練之後,詹姆斯去到永利酒店,這家酒店是美國國家隊選擇下榻的地方,詹姆斯在2006到2012期間在這裡度過了4個夏天,因此他也開始把這裡當成他在拉斯維加斯的基地。在那裡,他繼續與保羅和卡特討論下一步的決定。

其中一個主要的話題是,這個決定會怎樣影響他的歷史地位。回到克裡夫蘭能改變大眾對他職業生涯的看法嗎?這是他從未面對過的挑戰——成為創造歷史的棋手,而不僅僅是一個棋子,他在熱火的時候,有時確實感覺自己更像個棋子。他們反復推演著這兩個選項,是留在邁阿密,還是回到克裡夫蘭。他們開始慢慢地使用“改變歷史地位的壯舉“這個詞來形容回到克裡夫蘭的選擇。

詹姆斯密切地觀察著騎士的動作。他對他們的陣容瞭解甚多。去年秋天熱火去克裡夫蘭打客場的時候,他就曾經拋下一個小小的暗示。當時熱火贏了那場比賽,而騎士隊狀態很差,這註定又是一個失敗的賽季。但詹姆斯跳出來大肆表揚了騎士隊,說歐文“具有非凡的天賦“,還說騎士隊”有一些確實不錯的球員“。他知道如果他選擇騎士隊的話,他能夠對這個陣容產生影響,而他的團隊也開始討論這些選項。

詹姆斯跟歐文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他們在2012年美國國家隊訓練營的時候一起打過球,然後他們都是耐克簽約的球員。但歐文跟科比-布萊恩特更親近,畢竟後者是他從小到大崇拜的物件。無論如何,詹姆斯相信他能夠跟歐文成功搭檔,因為他的天賦確實出眾,他也相信自己能夠指導他。詹姆斯剛進NBA的時候從未尋求過年長球員的幫助和教導,但他還挺享受指點年輕球員的過程,無論對方實際上是否願意。許多人還是願意的,畢竟詹姆斯已經進聯盟11年了,很多小球員都是他的球迷。

但詹姆斯感覺騎士還需要一個大個子,籃子好的那種。在邁阿密他們有三巨頭,除了他和韋德之外,還有波什,那就是一個能防守中鋒,也能夠從外線投籃的大前鋒,歷史證明了這是一個能奪冠的組合。詹姆斯和他的朋友們討論著,誰能夠到克裡夫蘭來充當這個角色,他們最後得出了三個名字:拉馬克斯-阿爾德里奇、凱文-樂福和安東尼——安東尼在詹姆斯身邊可以當大前鋒用。

阿爾德里奇這時候還在波特蘭,他們不知道騎士能不能交易到他。安東尼是自由球員,正在全國巡迴接受遊說,包括芝加哥、休士頓、達拉斯和洛杉磯。但詹姆斯不認為他會離開紐約,更不要說來克裡夫蘭了。這樣他們的選擇就只剩下勒夫,他剛剛打出了一個最佳賽季,而且森林狼一直想賣掉他。詹姆斯剛好又知道騎士有可能得到他,因為格裡芬和吉爾伯托都在跟他見面的時候提過。但他們需要得到勒夫本人的首肯,這一點,詹姆斯認為他自己能辦到。

騎士隊還是充滿希望,但他們已經開始緊張了。強尼-弗萊,他們希望簽下的另一個自由球員,已經答應了去魔術。他們當然希望詹姆斯能來,但他們也擔心,萬一詹姆斯還是決定回熱火,他們到時候就沒人可以簽了。與此同時,詹姆斯的團隊什麼確定的消息都沒給他們,反而是一直在追問,騎士到底有沒有清好他們的薪金空間為頂薪合同騰位置。

在這個過程中,孟德爾松聯繫上了李-詹金斯,體育畫報的撰稿人,他在過去幾年裡已經為詹姆斯寫過若干次封面報導。詹金斯和孟德爾松以前就詹姆斯這一次要如何宣佈自己的自由轉會目標進行過討論。幾個月以前,傑森-柯林斯在這個雜誌上發表了一篇第一人稱的散文,公開宣佈自己是同性戀。另外,馬上要成為新秀的賈巴里·派克也是在SI上寫了篇文章,宣佈自己離開杜克成為職業球員。

無論詹姆斯最終的選擇如何,宣佈決定的方式方法都需要格外注意。詹姆斯在2010年那個《決定》的節目受到了廣泛的批評,儘管他和他的團隊依然認為,那是個非常前衛的處理方式,把權力都交到了球員手裡。而且它還給慈善機構募到了7位數的善款,而且改變了運動員宣佈重大事項的性質。但是落在具體執行上,可商榷的問題就多了。他也就說了大概140個音節左右的話,詹姆斯還使用了“我要把天賦帶到南沙灘“這樣的句子,感覺像是個法庭宣判,而失去了為自己的決定做解釋的機會。選擇用這種方式進行電視直播也是一個錯誤。孟德爾松的主業其實是在政治領域,他跟詹姆斯的合作肯定可以吸取2010年的教訓,改善他的形象。

詹金斯應邀從洛杉磯來到拉斯維加斯,儘管他沒有被告知原因,甚至沒人承諾說要讓詹姆斯接受他的採訪。如果詹姆斯最終決定跟熱火續約,那麼這個選擇或許也不需要多做解釋。如果他選擇騎士,詹姆斯知道他就必須要從深度和廣度上解釋自己的感情和想法。詹金斯定了一張機票,坐了45分鐘的飛機抵達拉斯維加斯,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麼。

7月9日,星期三,騎士隊跟波士頓凱爾特人和布魯克林籃網完成三方交易。他們將傑裡特-傑克和他剩餘的三年合同送到了布魯克林。傑克是他們前一年錯誤簽下的球員,他將得到他的6300萬。現在清除空間才是球隊的第一要務。為了做成這筆交易,騎士隊還不得不付出了他們2016年的首輪簽,這個選秀權最終去了波士頓。他們還把泰勒-澤勒和謝爾蓋-卡拉肖夫的簽約權送走以節約薪資。當一切塵埃落定時,騎士甩掉了950萬美元,剛好有足夠的薪金空間能夠簽下一名頂薪球員。他們的賭注已經完全壓在了桌子上。

他們完成交易之後沒多久,保羅就對吉爾伯托及福布斯提出邀約,邀請他們第二天在拉斯維加斯見一面。吉爾伯托當時在愛達荷州的太陽穀參加年度Allen&Co媒體會議。這個地方對吉爾伯托和詹姆斯而言都有特殊意義,這裡是億萬富翁、CEO和政客的年度高端聚會,2009年,吉爾伯托曾邀請詹姆斯參加過這個聚會——Allen&Co.在2004年吉爾伯托收購騎士隊時幫忙牽過線——並且希望能用這個時間來說服詹姆斯提前續約。他們最終沒有能在那裡見面。第二年,吉爾伯托也是在太陽谷,得知了詹姆斯宣佈要去邁阿密的消息,然後他在那裡寫下了他憤怒的字句。現在他又來到了愛達荷,這一次,他即將重新得到詹姆斯。

那天下午,萊利和熱火總經理安迪-艾利斯伯格來到拉斯維加斯跟詹姆斯見面。這是萊利說服詹姆斯的機會。他主要是想向詹姆斯宣傳熱火這個俱樂部的穩定性,這在職業體育屆幾乎無可匹敵,萊利在這裡工作了20年,艾利斯伯格26年,主帥埃裡克-斯波爾斯特拉也有19年了。而騎士呢,3年裡換了3個教練,6年裡換了3個總經理。另外,萊利還談到了他們新簽下的麥克羅伯茨和格蘭傑,他們和詹姆斯在選秀裡最喜歡的球員內皮 爾一樣,都可以迅速融入球隊。

會談還在進行中,兩個巨大的起重機出現在詹姆斯位於科勒爾蓋布林斯的豪宅門前。他們是來自奧蘭多的汽車搬運公司,他們要把一些詹姆斯的車運到北方,包括他最喜歡開著在城市裡兜風的紅色法拉利。詹姆斯每年都會把一些車運回阿克倫,但在自由市場緊張的氣氛下,熱火球迷開始騷動。

他們的會談繼續,詹姆斯和保羅沒有給熱火任何的提示。這讓萊利感覺很不安,因為他本希望在這裡就敲定簽約。後來雙方都對此有不同的觀點。萊利感覺他飛來拉斯維加斯就是浪費時間,詹姆斯上個禮拜在邁阿密度過了那麼長的時間。熱火還覺得詹姆斯明明已經打定了主意,還故意吊萊利的胃口。ESPN的丹-勒-巴塔徳跟萊利的關係很好,他後來在邁阿密廣播節目上說,在他們見面的時候,詹姆斯的酒店套房裡還開著電視播一場世界盃足球賽,萊利覺得大家的心思並不完全在這次談話上。一年之後在某場新聞發佈會上,萊利還語焉不詳但意有所指地提到他對詹姆斯及其團隊在那段時間的表現,說“笑臉之下暗藏心機“。

底線:萊利感覺不被尊重。

從詹姆斯的角度來說,他已經給萊利了一個其他球隊都沒有的機會。詹姆斯沒有跟任何其他管理層人員面對面交談。吉爾伯托的會談裡也沒帶上格裡芬。而且詹姆斯給了萊利最後一個陳述的機會。在當時和幾年之後,詹姆斯和保羅都堅稱他們在熱火到來之前都還沒有做出最終決定。詹姆斯確實在認真考慮回到克裡夫蘭的可能性,但他們給了熱火一個最後的機會去爭取他的回歸,而這應該是萊利一直想要的。

底線:詹姆斯覺得他已經很尊重萊利了。

然而以下事實是無可爭論的:連續幾年為冠軍征戰讓熱火耗盡了建隊資源。他們變得更老,更弱,而且補充新援的選擇範圍更小。尤其是在跟騎士做對比的時候。邁阿密位於劣勢,是因為他們過去四年裡都在緊密地圍繞著詹姆斯打造一支冠軍球隊。但熱火並沒有因為過去做出的努力而得到加分。

在職業生涯的這個階段,詹姆斯在做決定的時候已經完全當成了一門生意,他的態度跟那些球隊的看法相似,當一個曾經的核心球員度過了他的巔峰,那麼他就會被裁掉或者被送走。從詹姆斯的角度來說,他是用同一標準在對待熱火。簡單來說,沒有什麼主隊交情。萊利和艾利斯伯格相信他們能克服這些挑戰,保持球隊競爭力,連續第五年進入總決賽,這是自從20世紀60年代波士頓凱爾特人以來就沒有人完成過的壯舉。這件事當然很難,長期處於巔峰會削弱球員對冠軍的渴望。但萊利和艾利斯伯格的過往紀錄很強悍,他們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計畫能成功。但是在那個時刻,由於環境影響,詹姆斯需要更強力的說服。而與2010年不同的是,熱火已經沒有辦法再給他驚喜。這不是熱火的錯;他們過去四年都在爭奪總冠軍,而騎士在這段時間裡有著NBA裡最差的戰績,他們當然很容易重建。但擺在詹姆斯面前的情況就是如此。

2014年7月10日,詹姆斯召集他的小團隊在他的酒店套房裡開了個會。在頭一天與熱火的會議結束後,他跟朋友說他已經快要做出決定了,但希望睡一覺醒來再說。他們這群人討論了45分鐘,最後推演了一遍整個情況,到最後,詹姆斯做出了決定。他要回到克裡夫蘭。

會議結束。詹姆斯給他太太打了個電話。孟德爾松召喚住在樓下房間裡的詹金斯,詹金斯坐電梯來到詹姆斯位於58層的套房。在未來的24小時裡,他將短暫成為這個機密小圈子的一員。

詹姆斯吃早餐的時候,詹金斯對他進行了一個採訪。詹姆斯要準備一篇第一人稱的文章,發表在體育畫報上,而詹金斯將協助他進行撰寫。詹姆斯的目標是完全解釋自己的動機,不要給媒體在發佈會上斷章取義的機會。事實上,他已經決定了根本不開發佈會。詹金斯是個非常優秀的撰稿人,還拿過不少獎,但主要的想法還是來自於詹姆斯。他談到了過去四年的經歷就好像去念了大學,他實際上從來沒上過大學;他還談到在俄亥俄西北部長大的經歷。他談到了他宣佈離開克裡夫蘭那天的心情。詹金斯錄下了他們的對話,那並不是很長。他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詹姆斯的話付諸筆端,然後組合成為一篇動情的文章。

詹金斯窩在房間裡趕稿的時候,詹姆斯繼續去看他的耐克訓練營。韋德跟他一起出現,這樣的場面發生在萊利跟他的私人對話後第二天,看起來是在暗示他要重返邁阿密。熱火因為騎士在頭一天做出的交易舉措感到十分焦慮——有人懷疑騎士隊是不是已經得到了詹姆斯的承諾,才開始做這些交易——同樣的,看到韋德和詹姆斯在一起出現,也讓騎士懷疑自己處於什麼位置。

詹姆斯和韋德一起看著這些孩子的時候,吉爾伯托和福布斯來到酒店套房,跟保羅進行了長達4個小時的會談。最主要的就是保羅告訴騎士隊,詹姆斯會簽下什麼樣的合同:1年,2070萬,保留一個球員選項可以延續到第二年的2150萬美元。

這個舉動讓吉爾伯托和福布斯感到害怕。這不僅意味著詹姆斯保留著最大的操作空間,他還有最大的話語權。如果騎士打破了任何一個承諾讓他感到不開心了——比如說不願意在薪金總額上多花錢——那麼也沒有任何長期的條款能夠保護他們。他可以一年期滿就走人。這是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是研究了詹姆斯的財務安全和市場分析以後做出的決定。特米尼的專長就是合同談判和構建,他已經細緻研究過了詹姆斯的選項,他相信,由於工資帽在未來幾年內肯定會大幅上漲,所以在2014年簽下長期合同是不明智的。尤其不明智的是鎖定到2016年,那時候因為要簽新的電視轉播合同,所以聯盟的收入會飛漲,工資水準也會大幅度飆升。

“重要的一課是,如果一個球員不願意續約,那麼不管他們是誰,無論他們在哪裡打球,不管你們剛打出了什麼樣的賽季,你都不能夠貿然讓他以自由球員身份進入市場,最終什麼也撈不回來。“吉爾伯托曾經說過,”這不是球員的錯,這是老闆的問題。“

幾年之後,現在他再次處在這樣的情況,保羅告訴他說詹姆斯只願意承諾一年。沒有商量。這是必須的條款。吉爾伯托和福布斯進行了一些討論,試圖去理解這個情況,但最後,這兩個資深的生意人發現這裡面根本沒有他們可以討價還價的餘地,他們最終只能同意。在那個時候,吉爾伯托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把詹姆斯帶回來了,他催了幾次,希望保羅能給他們一個答案,這樣球隊好開始進行準備。但保羅依然沉默。吉爾伯托還是不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詹姆斯已經做好了決定——他回回到騎士。詹金斯正在寫他的宣言。保羅還是不願意亮出底牌。

“裡奇是世界上最好的牌手,我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完全不動聲色。“吉爾伯托說,“他跟我說,‘丹,我們現在正處在決策洞裡’。我說,‘裡奇,什麼是決策洞?在蝙蝠洞旁邊嗎?’”

在樓下,詹金斯正在為他職業生涯裡最大的任務而奮戰。他希望能夠以詹姆斯的口吻寫出這篇文章。當詹姆斯談起他在熱火的隊友時,他總是使用昵稱,哈斯勒姆是“UD”,波什是“CB”,查莫斯是“裡奧”,甚至萊利都是“賴爾斯”。他從來沒寫過這樣的東西,因為最重要的兩個段落是在最後。

在俄亥俄州西北,沒有什麼可以不勞而獲的東西。所有事情都必須親手掙得。你必須為你所擁有的東西努力工作。

我已經準備好接受這個挑戰。我要回家了。

詹金斯在四個小時裡完成了初稿,發去給詹姆斯的團隊看,等待著修改和意見。他回到酒店大堂去弄了點吃的,感覺自己突然置身在某種間諜電影裡。他拉下自己的聖地牙哥教士隊的帽子,遮過眼睛,擔心自己會撞上某個自己相熟的記者,然後露出馬腳。

詹姆斯沒有馬上告訴韋德

當他回房間的時候,一個漂亮女人攔住了他,她問他有沒有興趣帶她參觀他的床。詹金斯定住了,他的大腦飛快運轉,他甚至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什麼間諜機構派她來偷取他的秘密。也許把他迷暈,然後搶走他的電腦什麼的。他不得不抖了一下,才把自己晃回現實:這就是一個妓女在勾搭他,這種事情在拉斯維加斯天天都有發生。他帶著零食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帶那個女人。

在看完訓練營那天下午的訓練環節之後,詹姆斯去到拉斯維加斯麥卡倫國際機場,登上了一輛耐克所有的專機。此行的目的地是邁阿密,而韋德跟他一起,他們之前就安排好了要一起回家。兩天之後,他還要去里約熱內盧出席世界盃活動,這是耐克宣傳的一部分。這趟飛機上有耐克的工作人員,詹姆斯團隊的一些人,還有韋德。在飛機向東飛行的時候,夜幕漸漸降臨,詹姆斯審閱了詹金斯的初稿,做出了一些修改。但他沒有告訴韋德。

“你不能要求德韋恩扛著這樣的秘密,”保羅說,“他不能。這會讓他處在尷尬的位置。”

他們抵達邁阿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韋德和詹姆斯擁抱告別,走向了不同的車輛。某個邁阿密地方電視臺拍到了他們的抵達,而球迷們迅速開始分析這代表著什麼。然而,韋德感到了詹姆斯的疏離,他開始相信他確實是要回到克裡夫蘭。但就像吉爾伯托、格裡芬、萊利和其他人一樣,他也什麼都不能確定。

12年體育畫報封面

回到拉斯維加斯,詹金斯完成了文章的終稿,一些經過篩選的體育畫報編輯開始準備發佈。他們使用了一張以前登上過封面的詹姆斯的照片,那是2012年他獲得該雜誌評選的年度最佳運動員時的照片,現在重新加工,添上了一行標題“我要回家了”。保羅和詹姆斯有一個標準流程,他們要在早上進行去通知大家。文章將在2014年7月11日東部時間的午間發佈。

第二天早上,詹姆斯給韋德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的決定。他給身在非洲的波什發了短信。他在2010年曾經因為沒能親自告訴騎士這個壞消息而飽受批評,現在他親自通知了阿裡森和萊利,這次的互動將在他的腦子裡印下長期的烙印。

東部時間剛過中午12點,詹金斯得到通知說,詹姆斯已經準備好了。詹金斯得到連結,他當時正在飛機場,準備飛往克裡夫蘭,他要在那裡準備後續報導。他幾乎沒怎麼睡,他用手機發推的時候手指還在發抖。那是拉斯維加斯的早上9:17,他在推特上發佈了這個消息和詹姆斯的文章。然後他關掉手機,登上飛機。

就像他四年零三天前所做的那樣,保羅給騎士隊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詹姆斯的決定。吉爾伯托幾乎不能自己。在這次通話最後,吉爾伯托問保羅,詹姆斯準備要如何宣佈這個消息。

“別擔心,丹,”保羅說,“已經宣佈了。”

在這一切開始之前數日,他帶著全家去了加勒比海度假,他用社交媒體向世界宣告了他的假期。當那6支球隊得知他們有機會的時候,詹姆斯剛好發了一個短視頻,是他的長子站在他們租的船背上,釣起了一條分量不小的黑鰭金槍魚。

當他在2010年第一次進入自由市場的時候,當時是7月初,詹姆斯在他克裡夫蘭的辦公室裡招待了6支球隊。為期三天的會面很快變得盡人皆知,媒體包圍了那棟樓,攝影記者們在機場圍追堵截,球隊老闆和高管們剛下飛機就落入了媒體的圈套。記者知道球隊來這裡報到的順序,而他們抵達和離開的視頻則每天都登上ESPN的“體育中心”(SportsCenter)。

這一次的會面依然是在克裡夫蘭的辦公室裡,是KlutchSports的產業,但情況則截然不同。媒體幾乎毫不知情。沒有長槍短炮。沒有詹姆斯。聽取陳述的人是保羅和馬克-特米尼,而保密是第一位的。各隊的代表從7月3日開始靜靜到來,有些人在麗茲卡爾頓的走廊上遇見時還嚇了一大跳,那家酒店畢竟是NBA相關人士來克裡夫蘭的下榻首選。諷刺的是,吉爾伯托就是該酒店的老闆。

湖人隊來的是總經理米奇-庫普切克。太陽隊老闆羅伯特-薩維爾跟他的管理層一併到來。馬克-庫班也到了,他還不小心在KlutchSports辦公室旁邊的公眾廣場被人拍到喝冰茶的樣子。那張照片迅速傳遍了社交媒體。庫班頭一天晚上還在達拉斯家裡招待另一個大牌自由球員卡梅隆-安東尼,這一次他試圖解釋說,他來克裡夫蘭是為了新一集真人秀《創智贏家》取材。公牛隊由老闆傑裡-雷因斯多夫的兒子邁克爾領隊,制服組高管加-福曼和約翰-派克森四年前曾參與招募詹姆斯的行動,他們這次也來到了克裡夫蘭。

所有來的人都有一個詳細的計畫,介紹他們的陣容,他們隊伍前進的方向,等等。保羅和特米尼什麼也沒說,只是記下他們發言的重點,把想法都藏在心裡。這些億萬富翁跟球隊大佬們試圖解讀他們的表情以探測更多資訊,但收穫甚微。

在這些球隊的表演之外,保羅和特米尼還提出了兩個有待討論的話題。所有球隊得到的話題都是一樣的。第一,他們告訴所有球員,詹姆斯期待著得到一份完全頂薪合同。不像當年他到邁阿密一樣,當時他拿的錢比理論最高值要少,但這一次不會有任何降薪,無論這會不會幫助球隊打造更好的陣容。這份合同的年限不一定,可以從1年開始,到規則允許的最高年限都行。這個四屆MVP仍處在職業生涯的最巔峰,他還會持續收到最高薪資報價,所以年限不成問題。

安東尼是詹姆斯最親密的朋友之一,他在成為自由球員之前就已經明確表態,他願意自降薪水去幫助球隊打造更好的陣容——準確說,就是四年前詹姆斯/韋德/波什搞的那一套。他的球隊,也就是紐約尼克斯,利用了他這個宣言。

“他主動提出說錢不是問題,“尼克斯總裁菲爾-傑克遜說,儘管他自己在幾個月前接手這支球隊時,並沒有在金錢上做出任何讓步,而是簽下了每年1200萬的巨額合同。”所以我就用這個去挑戰他,因為我希望我們的球迷能看見他是一個真正的團隊球員“——在這句話裡,所謂的”團隊球員“就是要拿更少的錢。

詹姆斯的這個要求不僅確保他能在職業巔峰期拿到最高的薪水,而且也是定了個基調。如果他再次接受比頂薪更少的報酬,那可能會損害聯盟裡其他球星的利益。他四年前的做法已經影響到球隊和球迷在面對談判時的做法了,這從安東尼的處境上就能看出來。

庫班,作為一個出名願意花錢而且特別偏寵自家球星的大老闆,在自由市場開啟之前曾在採訪裡暗示說,他這個夏天很可能不會給出任何一個頂薪合同,儘管他接下來要去招募的是詹姆斯和安東尼。公牛已經有德里克-羅斯和喬金-諾阿這兩個高薪球員了,他們沒有足夠的空間再去做出頂薪報價,但他們還是嘗試去招募了詹姆斯和安東尼,給出的條件比頂薪稍低,大概是每年2070萬美元。

詹姆斯的代理人提出的第二個問題則是與NBA的奢侈稅相關,這是聯盟規定的,給那些超過一定薪金總額的球隊做出的金錢處罰。每支球隊都被問到了他們是否願意支付奢侈稅和連年奢侈稅。2011年,NBA決定對那些過去5年裡交了4年奢侈稅的球隊施以重罰,這樣就讓那些高薪球隊面臨的金錢壓力更大了。因此,球隊也更加小心注意不要花得太多,尤其是那些最好的球員,他們往往擁有最高的薪金總額。

這當然影響到了熱火。熱火老闆米奇-阿裡森是少數在投票中反對這個新規則的老闆之一,他還公開表示,這個規則對他的球隊不公平。在詹姆斯為熱火效力的4年裡,他們有3年都支付了奢侈稅,但他正在試圖縮減開支,在詹姆斯時代的最後一年裡,他們也做了一系列交易以降低薪金總額。詹姆斯和他的團隊則認為,要在最高水準上競技,就意味著老闆必須願意支付奢侈稅,所以他把這列為了簽約的先決條件之一。

7月4日,騎士總經理大衛-格裡芬驅車前往會面地點,去見保羅和特米尼。他的陳述並不太正式,更多的是談了談他們跟歐文簽下的五年合同,還有他們剛剛得到的狀元秀安德魯-威金斯,他們認為他會成為詹姆斯的好搭檔。他還談到了他們現有的其他選秀權,那都是前任總經理克裡斯·格蘭特留下來的寶藏,他們可以用這些選秀權來交易一些有經驗的即戰力。

但在他陳述的時候,格裡芬其實並不確定騎士是不是真的有機會。實際上,保羅和騎士隊之間一直保持著聯繫。吉爾伯托和保羅一度曾經直接交流過這個問題。吉爾伯托還去保羅在克裡夫蘭的家裡做過客。當然其中會有一些正面的情緒和回饋,但沒有什麼接近於承諾的東西。騎士隊以前被詹姆斯狠狠地玩弄過,他們現在比誰都謹慎。至於格裡芬,他是新上任的總經理,手下有一個新上任的主教練,和一個剛剛簽約的球隊核心,他們之中誰都跟詹姆斯沒有半點交情。

這也是格裡芬還在跟其他自由球員交涉的原因。除了繼續跟海伍德保持聯繫之外,他跟錢德勒-帕森斯的經紀人也取得了一些進展,騎士隊可能有機會簽下他。格裡芬還認為詹姆斯很可能選擇回歸熱火,比如說簽個一年過渡合同,然後他們這次的會面是為了2015年詹姆斯再次回到自由市場上時做的準備。

格林芬進行會談

在這次會談裡,格裡芬先被問到了這兩個關鍵問題。他很容易就能夠說服老闆丹-吉爾伯托花錢。畢竟吉爾伯托在詹姆斯在騎士的7年裡總共交了4300萬美元的奢侈稅。他捨得花錢的程度都快成為NBA的傳說了,無論是對球員還是教練(現任或者被炒掉的前任都算在內),甚至乾脆砸現金到交易裡做添頭,他都是出了名的大方。騎士隊的場館設施和服務水準堪稱NBA一流。他們的訓練館在一座森林覆蓋的小山上,俯瞰著凱霍加河,即使按NBA標準而言都算得上是五星級。每天有大廚給球員們做飯,如果是在冬天,球隊剛從客場回來,剛下飛機的時候,他們就會有專人去幫球員們發動車子開好空調,這樣他們就不會被凍著。吉爾伯托基本上是360度全方位地嬌寵著自己的球員們。

但這第二個問題,也就是頂薪問題,就有點麻煩了。在他們見面的這個時候,騎士隊沒有足夠的薪金空間去給詹姆斯提供頂薪合同。這也是為什麼球隊沒真的指望能把他帶回來的原因,他們兩周前在選秀前後才又增加了一些薪金總額,所以他們現有的薪資空間就不夠了。格裡芬對保羅和特米尼說,如果詹姆斯願意回來的話,他可以做一些交易,騰出空間來跟詹姆斯簽約。但這個說法遭到了駁斥。格裡芬被告知,如果騎士真的想留在這個競爭裡,那麼他們必須得先空出足夠的薪金空間。

在與格裡芬的會面之後,保羅打電話給騎士隊的聯合老闆內特-福布斯,請求他幫忙安排一次見面,讓吉爾伯托和詹姆斯面對面聊聊。詹姆斯和吉爾伯托曾經互相傷害,他們已經有四年沒有講過話了。詹姆斯在頭一天晚上已經從加勒比海回到了邁阿密,吉爾伯托正在底特律過國慶日。

當他離開的時候,格裡芬還是不太清楚自己的球隊處於什麼樣的位置。他回到辦公室以後就把團隊召集在一起,他們開始頭腦風暴,商量著各種能騰出足夠薪金空間的辦法。他們以前也跟其他球隊探討過一些清除空間的交易可能性,不過那些都只是探討而已,現在是時候要動真格的了。現在,吉爾伯托就要前去佛羅里達赴約。

7月6日,星期日,吉爾伯托登上他的灣流四型噴氣機,從底特律機場起飛去往羅德岱堡。當他還在空中的時候,一個克裡夫蘭的廣播主持人發了條推特,向大家公告了吉爾伯托正在前去佛羅里達的事情。幾分鐘之內,記者和球迷們就從航空網站上發現了他的飛機和目的地,種種猜測甚囂塵上。飛機還在往南飛,吉爾伯托反復排練著自己要對詹姆斯說的話,這時候他聽說這個秘密已經暴露了。他的第一反應是試圖掩蓋它,然後他在社交媒體上撒了個謊,說自己其實還在自家後院。然後他指示飛行員改道,目的地從羅德岱堡-好萊塢國際機場改成13英里以北、更加隱秘的羅德岱堡行政機場。

“我有一堆筆記要在飛機上看,我需要確保自己完全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我們的陣容情況,我們還有多少薪金空間可以用。“吉爾伯托說,”然後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後,我就跟飛行員說能不能換個機場。真是好一番折騰。“

吉爾伯托坐車去到保羅安排的公寓,會面將在那裡進行。保羅和特米尼已經提前抵達了邁阿密,吉爾伯托則按照要求獨自前往,他也不知道在那裡除了詹姆斯之外他還會見到誰。結果,只有詹姆斯的小圈子在那裡。

沒有含淚的道歉,這只是一個保羅和詹姆斯決定必須要完成的過程。他們也沒有給出任何承諾,沒有接受任何合同,他們就只是看著對方的眼睛,澄清此前的種種。

詹姆斯離開騎士去熱火

他們談起了2010年詹姆斯離開騎士的那一夜。詹姆斯的《決定》節目,他在電視上宣佈自己要去邁阿密,而那深深地傷害了吉爾伯托。吉爾伯托那份憤怒的公開信,那也曾深深地傷害了詹姆斯。吉爾伯托用了一句他精心準備的臺詞,告訴詹姆斯說,他們曾經有過五年美好的時光,還有一個糟糕的晚上。然後他的話題轉向未來,描述著他們隊裡的天才球員們,還有他新雇傭的主帥,以及歐文即將簽下的新合同,以及他願意圍繞詹姆斯招募更多天賦的承諾。他們握手言和。保羅說他會繼續保持聯繫。吉爾伯托回到機場然後飛回家,第二天,他把自己的飛機從航空網站上設定為“遮罩“狀態。

“我不知道我們會花多少時間去談論過去,結果答案是沒多久,大概10到15分鐘。“吉爾伯托說,”我曾經無數次想像過這個場景,而實際發生的時候,比我的想像中要舒服得多。我們聊了兩三個小時,就是這樣了。我現在感覺很好,我認為我們有機會把他帶回來,但我不知道他還在做什麼,或者還有誰也在爭取他的青睞。當你處在這樣的情境中時,你總是會擔心你不知道的事情。“

星期一,也就是7月7日,詹姆斯在科勒爾蓋布林斯拍了一個廣告,自從他加盟邁阿密以來就一直住在這裡。稍後他飛向拉斯維加斯,他計畫要在那裡參加年度的耐克訓練營,為頂尖高中及大學球員開設的勒布朗-詹姆斯技巧學院。韋德和一些朋友跟他約在Lavo見面,那是一家非常昂貴的義大利餐館,就在長街上的帕拉佐賭場度假酒店裡。這樣的碰面實在是噱頭十足,以至於那家餐館後來發了個通稿說他們點了牛排和海鮮。不過實際上那並不是一個策略性的商務會面,純粹就是一群人在一起玩,接下來他們還要去附近的夜店,在那裡詹姆斯的其他朋友會擔任DJ。沒有人討論任何關於自由市場的話題。

與此同時,邁阿密熱火做了他們休賽期的頭兩筆交易。在等待詹姆斯答覆的同時,他們與約什-麥克羅伯茨達成協議,4年2300萬美元。麥克羅伯茨原來是夏洛特山貓隊球員,在剛結束的季後賽裡跟他們有過交手。他們還簽下了丹尼-格蘭傑,曾經的全明星前鋒,職業生涯被膝蓋傷勢拖累了。這兩筆交易主要是為了填補那些退役的角色球員所留下的空缺。

保羅繼續跟熱火保持著聯繫,但並沒有邀請他們去克裡夫蘭見面。畢竟詹姆斯過去四年裡都在此效力,他沒必要再聽取更多的陳述了。不過,熱火受邀去到拉斯維加斯,他們將在詹姆斯訓練營期間跟詹姆斯見面會談。時間安排在7月9日,星期三。

熱火不太習慣這樣的情況,這麼多天過去了,他們的明星球員們還在市場上。但萊利相信自己能把他們都帶回來。休士頓火箭給德州出身的波什報了個價,4年8800萬的頂薪合同。波什之前一直在迪拜騎駱駝,在馬爾地夫的度假村休閒,在斯里蘭卡跟大象合影,然後飛到迦納參加NBA非洲訓練營。他一直在等待著詹姆斯先做決定。像其他人一樣,他也有種種猜測,但並沒有得到任何準確的消息,因此他希望先保留自己的選擇餘地。

詹姆斯開始跟韋德一起玩耍,這讓熱火感到了一些安心,畢竟韋德還是打算留在邁阿密的。詹姆斯和韋德從那天晚飯以後就開始在詹姆斯的訓練營裡共同訓練。那是在拉斯維加斯市中心往北的一個會展中心裡,詹姆斯通常是跟那些高中生和大學球員一起訓練,還常常把自己的明星朋友們帶來一起打對抗賽。韋德還在養他的膝蓋,但時不時也能跟詹姆斯一起玩。不過,就像其他人一樣,韋德對於詹姆斯的決定也只有猜測,詹姆斯把大部分的想法都藏在心裡。即使韋德對他而言已經更像是個家人,但他還是不能參與到這樣的決定中來。從韋德的角度來說,他也已經放棄了積極招募詹姆斯的想法,他們倆人已經太過熟悉,這樣的招募會顯得淺薄而無用。詹姆斯已經瞭解韋德的感受。

保羅告訴其他球隊,詹姆斯已經不再考慮他們了。在24小時內,小牛隊簽下了自由球員錢德勒-帕森斯。海伍德答應了夏洛特黃蜂4年6300玩的報價,但由於他是一個受限制自由球員,所以猶他爵士匹配合同然後留下了他。如果換成騎士隊,結果可能也是一樣。公牛隊同時還在追逐安東尼,但他們也開始著重於簽約保羅·加索爾。

在訓練之後,詹姆斯去到永利酒店,這家酒店是美國國家隊選擇下榻的地方,詹姆斯在2006到2012期間在這裡度過了4個夏天,因此他也開始把這裡當成他在拉斯維加斯的基地。在那裡,他繼續與保羅和卡特討論下一步的決定。

其中一個主要的話題是,這個決定會怎樣影響他的歷史地位。回到克裡夫蘭能改變大眾對他職業生涯的看法嗎?這是他從未面對過的挑戰——成為創造歷史的棋手,而不僅僅是一個棋子,他在熱火的時候,有時確實感覺自己更像個棋子。他們反復推演著這兩個選項,是留在邁阿密,還是回到克裡夫蘭。他們開始慢慢地使用“改變歷史地位的壯舉“這個詞來形容回到克裡夫蘭的選擇。

詹姆斯密切地觀察著騎士的動作。他對他們的陣容瞭解甚多。去年秋天熱火去克裡夫蘭打客場的時候,他就曾經拋下一個小小的暗示。當時熱火贏了那場比賽,而騎士隊狀態很差,這註定又是一個失敗的賽季。但詹姆斯跳出來大肆表揚了騎士隊,說歐文“具有非凡的天賦“,還說騎士隊”有一些確實不錯的球員“。他知道如果他選擇騎士隊的話,他能夠對這個陣容產生影響,而他的團隊也開始討論這些選項。

詹姆斯跟歐文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他們在2012年美國國家隊訓練營的時候一起打過球,然後他們都是耐克簽約的球員。但歐文跟科比-布萊恩特更親近,畢竟後者是他從小到大崇拜的物件。無論如何,詹姆斯相信他能夠跟歐文成功搭檔,因為他的天賦確實出眾,他也相信自己能夠指導他。詹姆斯剛進NBA的時候從未尋求過年長球員的幫助和教導,但他還挺享受指點年輕球員的過程,無論對方實際上是否願意。許多人還是願意的,畢竟詹姆斯已經進聯盟11年了,很多小球員都是他的球迷。

但詹姆斯感覺騎士還需要一個大個子,籃子好的那種。在邁阿密他們有三巨頭,除了他和韋德之外,還有波什,那就是一個能防守中鋒,也能夠從外線投籃的大前鋒,歷史證明了這是一個能奪冠的組合。詹姆斯和他的朋友們討論著,誰能夠到克裡夫蘭來充當這個角色,他們最後得出了三個名字:拉馬克斯-阿爾德里奇、凱文-樂福和安東尼——安東尼在詹姆斯身邊可以當大前鋒用。

阿爾德里奇這時候還在波特蘭,他們不知道騎士能不能交易到他。安東尼是自由球員,正在全國巡迴接受遊說,包括芝加哥、休士頓、達拉斯和洛杉磯。但詹姆斯不認為他會離開紐約,更不要說來克裡夫蘭了。這樣他們的選擇就只剩下勒夫,他剛剛打出了一個最佳賽季,而且森林狼一直想賣掉他。詹姆斯剛好又知道騎士有可能得到他,因為格裡芬和吉爾伯托都在跟他見面的時候提過。但他們需要得到勒夫本人的首肯,這一點,詹姆斯認為他自己能辦到。

騎士隊還是充滿希望,但他們已經開始緊張了。強尼-弗萊,他們希望簽下的另一個自由球員,已經答應了去魔術。他們當然希望詹姆斯能來,但他們也擔心,萬一詹姆斯還是決定回熱火,他們到時候就沒人可以簽了。與此同時,詹姆斯的團隊什麼確定的消息都沒給他們,反而是一直在追問,騎士到底有沒有清好他們的薪金空間為頂薪合同騰位置。

在這個過程中,孟德爾松聯繫上了李-詹金斯,體育畫報的撰稿人,他在過去幾年裡已經為詹姆斯寫過若干次封面報導。詹金斯和孟德爾松以前就詹姆斯這一次要如何宣佈自己的自由轉會目標進行過討論。幾個月以前,傑森-柯林斯在這個雜誌上發表了一篇第一人稱的散文,公開宣佈自己是同性戀。另外,馬上要成為新秀的賈巴里·派克也是在SI上寫了篇文章,宣佈自己離開杜克成為職業球員。

無論詹姆斯最終的選擇如何,宣佈決定的方式方法都需要格外注意。詹姆斯在2010年那個《決定》的節目受到了廣泛的批評,儘管他和他的團隊依然認為,那是個非常前衛的處理方式,把權力都交到了球員手裡。而且它還給慈善機構募到了7位數的善款,而且改變了運動員宣佈重大事項的性質。但是落在具體執行上,可商榷的問題就多了。他也就說了大概140個音節左右的話,詹姆斯還使用了“我要把天賦帶到南沙灘“這樣的句子,感覺像是個法庭宣判,而失去了為自己的決定做解釋的機會。選擇用這種方式進行電視直播也是一個錯誤。孟德爾松的主業其實是在政治領域,他跟詹姆斯的合作肯定可以吸取2010年的教訓,改善他的形象。

詹金斯應邀從洛杉磯來到拉斯維加斯,儘管他沒有被告知原因,甚至沒人承諾說要讓詹姆斯接受他的採訪。如果詹姆斯最終決定跟熱火續約,那麼這個選擇或許也不需要多做解釋。如果他選擇騎士,詹姆斯知道他就必須要從深度和廣度上解釋自己的感情和想法。詹金斯定了一張機票,坐了45分鐘的飛機抵達拉斯維加斯,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麼。

7月9日,星期三,騎士隊跟波士頓凱爾特人和布魯克林籃網完成三方交易。他們將傑裡特-傑克和他剩餘的三年合同送到了布魯克林。傑克是他們前一年錯誤簽下的球員,他將得到他的6300萬。現在清除空間才是球隊的第一要務。為了做成這筆交易,騎士隊還不得不付出了他們2016年的首輪簽,這個選秀權最終去了波士頓。他們還把泰勒-澤勒和謝爾蓋-卡拉肖夫的簽約權送走以節約薪資。當一切塵埃落定時,騎士甩掉了950萬美元,剛好有足夠的薪金空間能夠簽下一名頂薪球員。他們的賭注已經完全壓在了桌子上。

他們完成交易之後沒多久,保羅就對吉爾伯托及福布斯提出邀約,邀請他們第二天在拉斯維加斯見一面。吉爾伯托當時在愛達荷州的太陽穀參加年度Allen&Co媒體會議。這個地方對吉爾伯托和詹姆斯而言都有特殊意義,這裡是億萬富翁、CEO和政客的年度高端聚會,2009年,吉爾伯托曾邀請詹姆斯參加過這個聚會——Allen&Co.在2004年吉爾伯托收購騎士隊時幫忙牽過線——並且希望能用這個時間來說服詹姆斯提前續約。他們最終沒有能在那裡見面。第二年,吉爾伯托也是在太陽谷,得知了詹姆斯宣佈要去邁阿密的消息,然後他在那裡寫下了他憤怒的字句。現在他又來到了愛達荷,這一次,他即將重新得到詹姆斯。

那天下午,萊利和熱火總經理安迪-艾利斯伯格來到拉斯維加斯跟詹姆斯見面。這是萊利說服詹姆斯的機會。他主要是想向詹姆斯宣傳熱火這個俱樂部的穩定性,這在職業體育屆幾乎無可匹敵,萊利在這裡工作了20年,艾利斯伯格26年,主帥埃裡克-斯波爾斯特拉也有19年了。而騎士呢,3年裡換了3個教練,6年裡換了3個總經理。另外,萊利還談到了他們新簽下的麥克羅伯茨和格蘭傑,他們和詹姆斯在選秀裡最喜歡的球員內皮 爾一樣,都可以迅速融入球隊。

會談還在進行中,兩個巨大的起重機出現在詹姆斯位於科勒爾蓋布林斯的豪宅門前。他們是來自奧蘭多的汽車搬運公司,他們要把一些詹姆斯的車運到北方,包括他最喜歡開著在城市裡兜風的紅色法拉利。詹姆斯每年都會把一些車運回阿克倫,但在自由市場緊張的氣氛下,熱火球迷開始騷動。

他們的會談繼續,詹姆斯和保羅沒有給熱火任何的提示。這讓萊利感覺很不安,因為他本希望在這裡就敲定簽約。後來雙方都對此有不同的觀點。萊利感覺他飛來拉斯維加斯就是浪費時間,詹姆斯上個禮拜在邁阿密度過了那麼長的時間。熱火還覺得詹姆斯明明已經打定了主意,還故意吊萊利的胃口。ESPN的丹-勒-巴塔徳跟萊利的關係很好,他後來在邁阿密廣播節目上說,在他們見面的時候,詹姆斯的酒店套房裡還開著電視播一場世界盃足球賽,萊利覺得大家的心思並不完全在這次談話上。一年之後在某場新聞發佈會上,萊利還語焉不詳但意有所指地提到他對詹姆斯及其團隊在那段時間的表現,說“笑臉之下暗藏心機“。

底線:萊利感覺不被尊重。

從詹姆斯的角度來說,他已經給萊利了一個其他球隊都沒有的機會。詹姆斯沒有跟任何其他管理層人員面對面交談。吉爾伯托的會談裡也沒帶上格裡芬。而且詹姆斯給了萊利最後一個陳述的機會。在當時和幾年之後,詹姆斯和保羅都堅稱他們在熱火到來之前都還沒有做出最終決定。詹姆斯確實在認真考慮回到克裡夫蘭的可能性,但他們給了熱火一個最後的機會去爭取他的回歸,而這應該是萊利一直想要的。

底線:詹姆斯覺得他已經很尊重萊利了。

然而以下事實是無可爭論的:連續幾年為冠軍征戰讓熱火耗盡了建隊資源。他們變得更老,更弱,而且補充新援的選擇範圍更小。尤其是在跟騎士做對比的時候。邁阿密位於劣勢,是因為他們過去四年裡都在緊密地圍繞著詹姆斯打造一支冠軍球隊。但熱火並沒有因為過去做出的努力而得到加分。

在職業生涯的這個階段,詹姆斯在做決定的時候已經完全當成了一門生意,他的態度跟那些球隊的看法相似,當一個曾經的核心球員度過了他的巔峰,那麼他就會被裁掉或者被送走。從詹姆斯的角度來說,他是用同一標準在對待熱火。簡單來說,沒有什麼主隊交情。萊利和艾利斯伯格相信他們能克服這些挑戰,保持球隊競爭力,連續第五年進入總決賽,這是自從20世紀60年代波士頓凱爾特人以來就沒有人完成過的壯舉。這件事當然很難,長期處於巔峰會削弱球員對冠軍的渴望。但萊利和艾利斯伯格的過往紀錄很強悍,他們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計畫能成功。但是在那個時刻,由於環境影響,詹姆斯需要更強力的說服。而與2010年不同的是,熱火已經沒有辦法再給他驚喜。這不是熱火的錯;他們過去四年都在爭奪總冠軍,而騎士在這段時間裡有著NBA裡最差的戰績,他們當然很容易重建。但擺在詹姆斯面前的情況就是如此。

2014年7月10日,詹姆斯召集他的小團隊在他的酒店套房裡開了個會。在頭一天與熱火的會議結束後,他跟朋友說他已經快要做出決定了,但希望睡一覺醒來再說。他們這群人討論了45分鐘,最後推演了一遍整個情況,到最後,詹姆斯做出了決定。他要回到克裡夫蘭。

會議結束。詹姆斯給他太太打了個電話。孟德爾松召喚住在樓下房間裡的詹金斯,詹金斯坐電梯來到詹姆斯位於58層的套房。在未來的24小時裡,他將短暫成為這個機密小圈子的一員。

詹姆斯吃早餐的時候,詹金斯對他進行了一個採訪。詹姆斯要準備一篇第一人稱的文章,發表在體育畫報上,而詹金斯將協助他進行撰寫。詹姆斯的目標是完全解釋自己的動機,不要給媒體在發佈會上斷章取義的機會。事實上,他已經決定了根本不開發佈會。詹金斯是個非常優秀的撰稿人,還拿過不少獎,但主要的想法還是來自於詹姆斯。他談到了過去四年的經歷就好像去念了大學,他實際上從來沒上過大學;他還談到在俄亥俄西北部長大的經歷。他談到了他宣佈離開克裡夫蘭那天的心情。詹金斯錄下了他們的對話,那並不是很長。他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詹姆斯的話付諸筆端,然後組合成為一篇動情的文章。

詹金斯窩在房間裡趕稿的時候,詹姆斯繼續去看他的耐克訓練營。韋德跟他一起出現,這樣的場面發生在萊利跟他的私人對話後第二天,看起來是在暗示他要重返邁阿密。熱火因為騎士在頭一天做出的交易舉措感到十分焦慮——有人懷疑騎士隊是不是已經得到了詹姆斯的承諾,才開始做這些交易——同樣的,看到韋德和詹姆斯在一起出現,也讓騎士懷疑自己處於什麼位置。

詹姆斯和韋德一起看著這些孩子的時候,吉爾伯托和福布斯來到酒店套房,跟保羅進行了長達4個小時的會談。最主要的就是保羅告訴騎士隊,詹姆斯會簽下什麼樣的合同:1年,2070萬,保留一個球員選項可以延續到第二年的2150萬美元。

這個舉動讓吉爾伯托和福布斯感到害怕。這不僅意味著詹姆斯保留著最大的操作空間,他還有最大的話語權。如果騎士打破了任何一個承諾讓他感到不開心了——比如說不願意在薪金總額上多花錢——那麼也沒有任何長期的條款能夠保護他們。他可以一年期滿就走人。這是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是研究了詹姆斯的財務安全和市場分析以後做出的決定。特米尼的專長就是合同談判和構建,他已經細緻研究過了詹姆斯的選項,他相信,由於工資帽在未來幾年內肯定會大幅上漲,所以在2014年簽下長期合同是不明智的。尤其不明智的是鎖定到2016年,那時候因為要簽新的電視轉播合同,所以聯盟的收入會飛漲,工資水準也會大幅度飆升。

“重要的一課是,如果一個球員不願意續約,那麼不管他們是誰,無論他們在哪裡打球,不管你們剛打出了什麼樣的賽季,你都不能夠貿然讓他以自由球員身份進入市場,最終什麼也撈不回來。“吉爾伯托曾經說過,”這不是球員的錯,這是老闆的問題。“

幾年之後,現在他再次處在這樣的情況,保羅告訴他說詹姆斯只願意承諾一年。沒有商量。這是必須的條款。吉爾伯托和福布斯進行了一些討論,試圖去理解這個情況,但最後,這兩個資深的生意人發現這裡面根本沒有他們可以討價還價的餘地,他們最終只能同意。在那個時候,吉爾伯托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把詹姆斯帶回來了,他催了幾次,希望保羅能給他們一個答案,這樣球隊好開始進行準備。但保羅依然沉默。吉爾伯托還是不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詹姆斯已經做好了決定——他回回到騎士。詹金斯正在寫他的宣言。保羅還是不願意亮出底牌。

“裡奇是世界上最好的牌手,我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完全不動聲色。“吉爾伯托說,“他跟我說,‘丹,我們現在正處在決策洞裡’。我說,‘裡奇,什麼是決策洞?在蝙蝠洞旁邊嗎?’”

在樓下,詹金斯正在為他職業生涯裡最大的任務而奮戰。他希望能夠以詹姆斯的口吻寫出這篇文章。當詹姆斯談起他在熱火的隊友時,他總是使用昵稱,哈斯勒姆是“UD”,波什是“CB”,查莫斯是“裡奧”,甚至萊利都是“賴爾斯”。他從來沒寫過這樣的東西,因為最重要的兩個段落是在最後。

在俄亥俄州西北,沒有什麼可以不勞而獲的東西。所有事情都必須親手掙得。你必須為你所擁有的東西努力工作。

我已經準備好接受這個挑戰。我要回家了。

詹金斯在四個小時裡完成了初稿,發去給詹姆斯的團隊看,等待著修改和意見。他回到酒店大堂去弄了點吃的,感覺自己突然置身在某種間諜電影裡。他拉下自己的聖地牙哥教士隊的帽子,遮過眼睛,擔心自己會撞上某個自己相熟的記者,然後露出馬腳。

詹姆斯沒有馬上告訴韋德

當他回房間的時候,一個漂亮女人攔住了他,她問他有沒有興趣帶她參觀他的床。詹金斯定住了,他的大腦飛快運轉,他甚至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什麼間諜機構派她來偷取他的秘密。也許把他迷暈,然後搶走他的電腦什麼的。他不得不抖了一下,才把自己晃回現實:這就是一個妓女在勾搭他,這種事情在拉斯維加斯天天都有發生。他帶著零食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帶那個女人。

在看完訓練營那天下午的訓練環節之後,詹姆斯去到拉斯維加斯麥卡倫國際機場,登上了一輛耐克所有的專機。此行的目的地是邁阿密,而韋德跟他一起,他們之前就安排好了要一起回家。兩天之後,他還要去里約熱內盧出席世界盃活動,這是耐克宣傳的一部分。這趟飛機上有耐克的工作人員,詹姆斯團隊的一些人,還有韋德。在飛機向東飛行的時候,夜幕漸漸降臨,詹姆斯審閱了詹金斯的初稿,做出了一些修改。但他沒有告訴韋德。

“你不能要求德韋恩扛著這樣的秘密,”保羅說,“他不能。這會讓他處在尷尬的位置。”

他們抵達邁阿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韋德和詹姆斯擁抱告別,走向了不同的車輛。某個邁阿密地方電視臺拍到了他們的抵達,而球迷們迅速開始分析這代表著什麼。然而,韋德感到了詹姆斯的疏離,他開始相信他確實是要回到克裡夫蘭。但就像吉爾伯托、格裡芬、萊利和其他人一樣,他也什麼都不能確定。

12年體育畫報封面

回到拉斯維加斯,詹金斯完成了文章的終稿,一些經過篩選的體育畫報編輯開始準備發佈。他們使用了一張以前登上過封面的詹姆斯的照片,那是2012年他獲得該雜誌評選的年度最佳運動員時的照片,現在重新加工,添上了一行標題“我要回家了”。保羅和詹姆斯有一個標準流程,他們要在早上進行去通知大家。文章將在2014年7月11日東部時間的午間發佈。

第二天早上,詹姆斯給韋德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的決定。他給身在非洲的波什發了短信。他在2010年曾經因為沒能親自告訴騎士這個壞消息而飽受批評,現在他親自通知了阿裡森和萊利,這次的互動將在他的腦子裡印下長期的烙印。

東部時間剛過中午12點,詹金斯得到通知說,詹姆斯已經準備好了。詹金斯得到連結,他當時正在飛機場,準備飛往克裡夫蘭,他要在那裡準備後續報導。他幾乎沒怎麼睡,他用手機發推的時候手指還在發抖。那是拉斯維加斯的早上9:17,他在推特上發佈了這個消息和詹姆斯的文章。然後他關掉手機,登上飛機。

就像他四年零三天前所做的那樣,保羅給騎士隊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詹姆斯的決定。吉爾伯托幾乎不能自己。在這次通話最後,吉爾伯托問保羅,詹姆斯準備要如何宣佈這個消息。

“別擔心,丹,”保羅說,“已經宣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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