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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命兩人(民間故事)

李尚志開著他新買來的計程車跑得格外的歡。 他開了幾十年的車, 今天總算有了自己的私車, 那份興奮的心情別提有多高興了,

跑了一天也不覺著累, 晚飯在街邊的攤子裡吃了一碗牛肉粉又接著跑, 直到10點多鐘才收車。 此時, 他才想起到市郊岳母家接妻兒回家, 於是他一打方向向市郊區駛去。 精神仍然格外的好, 一路上時而哼著歌時而吹著口哨。 突然, 好象有一個人被車子撞倒了, 車沖過去才刹住。 李尚志一激淩, 腦子裡迅速反映出他的車子撞了人, 下意識地向四處看了看, 除了黑漆漆的一片, 沒有發現任何人, 旋即, 他一踏油門向前逃去。

李尚志跑出了好長一段路, 心裡仍不能平靜, 腦子想著, 那人要是沒有撞死, 在這夜深人靜的郊外, 不痛死, 也得凍死。 我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何況還是自己撞著的, 要是以後查出來了, 不是更罪加一等了。 李尚志想到這裡,

一打方向轉回頭, 又向出事地點飛奔而去。

一到出事地點, 李尚志想也沒想就下了車, 抱起路旁那個人放在後排座位上, 立馬開著車子向市醫院飛馳而去, 一路上不停地默叼:挺住, 千萬別出事。 一到醫院門前, 李尚志一邊抱起傷者一邊大喊:“救人呀, 醫生, 醫生, 快救人呀, 出車禍了。 ”李尚志把傷者放在醫院門診部的長椅上, 很快找來了值班醫生。 李尚志才發現撞著的是位女人, 大約二十二、三歲左右。 醫生翻了翻傷者的眼睛, 便停住了對他說:“人早就死了, 通知家屬準備後事吧。 ”李尚志聽到醫生的話驚呆了, 半天才回過神來, 天呀, 我連這女死者的姓名、地址都不知道, 讓我去通知誰啊。 早知這樣, 真不該……噢, 這不是自找麻煩。

事已至此, 李尚志沒有了退路, 只得硬著頭皮報告了交警。

市交警隊吳建隊長帶著兩名隊員迅速趕到了醫院, 對死者進行了拍照、驗屍等一些技術處理, 在死者身上沒有發現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 李尚志向吳隊長說了出事的經過, 但他沒有說自己撞人後逃走, 然後再轉回來這個細節。 吳隊長為李尚志作好了筆錄, 就叫李尚志先回家等候處理, 再一邊派人將屍體存放在殯儀館裡, 一邊派人到市電視臺播放“招領屍體告示”。

《招領屍體告示》播出的次日早上, 市物華貿易公司經理郝偉打來電話, 說死者是他們公司的一位職員, 叫方麗麗, 已經有好幾天沒到公司上班了。 公司正在與方麗麗家人聯繫, 等她的家人來了就立即到交警隊協助處理善後事宜。

吳建隊長剛接完電話, 辦公室又進來了一位中年和一位青年兩個人, 中年人一進來就問:“你是吳建隊長嗎?”吳建打量著眼前這兩位農村來的人, 回答:“我就是, 你們有什麼事嗎?”中年人繼續說:“我是東灣村的村長, 叫陳亮, 他是我們村三組組長彭世文, 我們是來認領屍體的。 ”“認領屍體?這是交警隊, 哪有屍體可認的。 ”吳建說。 “你們昨晚不是在電視上播了招領屍體告示嗎?那個死者是我們村的村民, 叫彭小華。 ”吳建聽了一驚, 連忙問, “你們可看清楚了?”“嘿, 我們怎麼能胡亂認死人呢, 小華是村裡養大的, 現在是村裡的電話員, 彭世文和小彭是一個灣的人, 所以今天我叫他一塊來幫忙。 ”“吳隊長,

真是我們村的小華, 我們是一塊長大的, 再怎麼走眼也不會認錯的。 ”一旁的彭世文說。

吳隊長見他們說得這麼肯定, 心裡想:“是不是物華公司認錯了人?”為了慎重起見, 他一邊派警員帶陳亮他們到殯儀館去認屍體, 一邊打電話物華公司郝偉:“喂, 郝經理, 我是吳建, 有件事要問問你, 昨晚電視上播的死者, 你能肯定是你們公司的職員嗎?”

“這還能有假的, 我們公司看電視的員工都確認是方麗麗, 再說這屍體誰還願意冒領不成。 ”郝偉在電話裡答。

“這樣好不好, 你派兩人到殯儀館去當面認一下屍體。 我們那裡有人值班。 ”吳建說。

“好, 我親自帶人來。 ”郝偉答應著掛了電話。

很快, 郝偉帶了兩個女員工趕到了殯儀館, 說是和方麗麗一個辦公室的。 他們一見到屍體,郝偉立即低聲告訴吳建:“沒錯,是方麗麗。”“你們再看清楚些。”吳建叮囑說。“不會有錯,只是髮型比平時有所改變,衣服樸素了些,其餘沒有一點不像的。”與郝偉同來的兩位女孩看了屍體,竟然低聲哭泣起來。

從殯儀館認屍回來的陳亮和彭世文也證實死者就是彭小華,面像、打扮和彭小華一模一樣。

這就奇了,一具屍體兩家認領,而都肯定是各自所認定的人,這具屍體總不會變成兩個人吧,死者到底是誰呢?方麗麗?彭小華?唯一辦法只有借助醫學上DNA鑒定了。

吳建向陳亮、彭世文說明了認屍體過程中出現的真實情況,問:“彭小華家裡還有什麼親人。”兩人聽了驚訝不已。心裡想:明明是他們村的彭小華,怎麼會變成物華公司的方麗麗了呢?難道是……不會,不會這麼巧。陳亮肯定地說:“沒有,一個親人也沒有。彭小華是個孤兒,她父親當年是村長,娶了一位上海下放女知識青年,生下一對雙胞姐妹後,女的要回上海,就與小華父親離了婚,小孩一人一個,小華跟她父親,妹妹跟她母親。聽說在半路上她母親把小孩送了人,一個人回了上海,從此再沒有回過,也沒有寫過信來,更不知道她在上海的地址。小華三歲時,父親在水庫工地上放爆取土被一個飛來的石頭砸死,後來小華就由村集體撫養長大。十幾歲時患了一種電解病,村裡給她治過多次都不見好,現在仍在吃藥,村裡就照顧她在村辦公室守守電話”。

“這可就難了。”吳建聽了陳亮的話後脫口說,“她們很有可能就是孿生姐妹,現在只有等方麗麗的家人來了,如果證實不是孿生姐妹的話,那就好辦了,死者血型與方家不對,那麼死者肯定就是彭小華了。”

說著,一上午就過去了。他們剛吃過午飯,方麗麗的父母在郝偉的攙扶下趕到了交警大隊,大概郝偉已經告訴了他們有兩家認領死者,所以一見到吳建就哽咽著說:“吳隊長,麗麗其實不是我們親生的女兒,她是一位朋友送給我的,聽說是一個上海女知青的私生女,她要回上海就托人把女兒送給別人扶養。這孩子是我養大的,讓我看看屍體一定能認出來的。”

於是吳建又帶她們到殯儀館認屍。方父方母用手把屍體摸了一遍,喃喃地說:“是的,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麗麗。”說著便抱著屍體大聲痛哭起來。

郝偉反復叮囑方父和方母:“方伯母,你真的肯定是方麗麗呢。”

“不會錯,這孩子我從幾個月養大的,她的腋下窩靠背部那有個小肉痣,用手一摸就能感應得到的。”方母答。

“啊。”郝偉如釋重負般歎了一聲,然後轉身出了停屍間,一個人來到殯儀館門前對著手機低吼:“媽的,怎麼這樣笨,我不是告訴你們了,不會錯的,只要有幾天不吃那藥,她的病就會發作,她是逃不了的。就按第二個方案行動,拿著上次在市醫院弄來的藥方,一家一家地查,查清醫院所有治療這種病的人,查清藥店最近有什麼人來買這種藥,不能漏掉一家醫院和藥店,就是把這座城市倒翻過來也要找到她。聽到沒有,嗯!”

郝偉吩咐完畢便關了手機,這時,吳建和方父方母一夥人也出來了,郝偉迎上去,對吳建笑著說:“吳隊長,既然方伯母已認定是她的女兒了,能不能讓我們處理方麗麗的後事。等一下我就派人來,方麗麗可是我們公司的傑出中層幹部,為我們公司聯繫了不少業務,帶來了不少利潤,對於她不幸遭遇車禍,我們非常悲痛,為了表示我們的哀悼,還是先讓她入土為安吧,安葬的一切費用都由我們公司承擔,至於肇事司機,他也是無心的過錯,由你們交警按規定處理,處理的錢全部歸受害者家屬。你說行不?”

“郝經理,我們不能這樣草率處理。這可是一件特殊的交通事故,僅憑你們的一面之辭,我們不能判定死者就是方麗麗,現在我們也拿不出證據來說服陳亮那一方。所以此案有待繼續調查取證,直至水落石出。你們盡可放心,很快,我們就會查清楚的。”吳建說。

儘管吳建這樣對郝偉說,但他現在真一時還沒有很好的辦法來查清此案,從目前看,方麗麗的養父母非常肯定死者是他們的孩子,那麼彭小華又到哪裡去了呢?從方父方母所說的,和陳亮他們提供的情況對照,方麗麗與彭小華很可能是長得非常相像的孿生姐妹,那麼方麗麗為什麼要打扮成彭小華的樣子?難道她們已經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真相又為什麼要躲起來呢?吳建被弄得一頭霧水,真不知道死者到底是方麗麗?還是彭小華?他心中沒底,更沒有確鑿的證據來搞清楚。唯一只有找到她們中活著的一位,謎底就可以揭開,而另外一個活著的又到底在哪裡呢?如何找到她呢?

案子只得懸在那裡,等待出現新的線索。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多月,一天早上,東灣村村長陳亮正在屋門前刷牙,幾聲鈴響,有人喊:“陳村長,報紙。”陳亮放下牙刷接過報紙,發現有一封信,陳亮拿出來一看,是彭小華的信,陳亮準備拆開來看,遲疑了一下,便把信放進口袋裡。吃過早飯,陳亮騎著自行車來到村委會辦公樓沒下車,只是把腳尖點在地上對開著門的辦公室喊:“喂,田會計,如果有人找我,就說我進城了,今早來了一封小華的信,我送給交警吳隊長,看對破案有用不?”說完便興沖沖地向城裡趕去,徑直來到交警隊找吳建隊長,把信交給了他。吳建接過信一看,是從鄰市一家醫院寄給彭小華收的,他馬上拆開,信很短:

妹妹:事情辦好了沒有?這長時間了,沒有你的消息,我很擔心你的,請給我說說你的情況。

姐:彭小華

2002年7月16日

吳建看了信懵了,這信分明是彭小華寫的,可為什麼又寄給彭小華收呢?難道是寫錯了?這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吳建與同事分析這信時,物華公司經理郝偉也來了,一進門就嚷開了:“吳隊長,案子有進展了嗎?”說著就趨上前來,“有信息了?”

“我們收到了一封從鄰市醫院寄給彭小華的信。”陳亮對郝偉說。

“真的,那太好了,案子可以破了。讓我看看。”郝偉說著伸手拿信,吳建把郝偉的手擋了回去。郝偉便訕訕一笑,“對了,交警破案要保密的。那好,你們商量,你們商量,我不打擾了。”說完又一笑,走了。

吳建看郝偉對這個案子那樣熱心,本來公司不用出安葬費,全部可以要肇事司機出錢的,可他卻為司機說好話,不急於要求處理事故反而要儘快火化死者,並願意承擔費用就有幾分懷疑,現在案子剛有一點線索,他又正好碰上,怎麼會那麼巧呢,憑他幾十年的經驗,心裡總隱約感覺郝偉與這案子有些關係。便問陳亮:“陳村長,你收到彭小華的信對誰說過。”“沒對別人說,只告訴我們村田會計。”陳亮答。“對了,可能有蒼蠅在你們村轉。我們得立即趕到鄰市醫院去,說不定這位寄信人就是彭小華,如果我們去晚了她也會發生意外的。”

當天,吳建當機立繼帶著陳亮和兩名民警趕到了那家醫院,一查,這裡的確有一位叫彭小華的女病人。他們找到彭小華的病房,沒有看到彭小華,便問同房的病友,一女病號指著一間空床位說:“剛才來了兩個人把她帶走了,可能還沒走不多遠,你們在樓梯間沒碰上嗎……”“快,快追。”沒等那個病號說完,吳建就急急地說,“我們來晚了一步,有人要害彭小華了。”說完帶頭沖出病房。

吳建踉踉蹌蹌向樓下跑去,跑到一樓樓梯時,望見兩個穿白大褂的護士正抱著一個人向醫院外跑,吳建立即大喊:“快抓住前面那兩人,他們不是護士,是殺人兇手。”兩個假護士聽到後面有人喊,慌忙加快步子向前跑,由於兩個用力不平衡,一個趔趄跌倒了一個,另一個放下人往外逃去,跌倒的那個假護士被沖上來的吳建給抓住了。隨後趕來的陳亮和兩個交警七手八腳把昏倒在地上的女病人抬回了病房,經醫生及時搶救,病人總算蘇醒過來了。

醒過來的彭小華看到陳亮和三位員警坐在病床旁,頓時,淚水奔湧而出。而陳亮一見彭小華醒過來立即問:“小華,你到底是小華,還是方麗麗?”彭小華流著淚哽咽地說:“陳村長,我是小華,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是我妹妹告訴你們的吧,她呢,她怎麼沒有和你們一起來,她出事了?我妹妹出事了?”

“彭小華,不要急,慢慢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吳建說。

“對,沒事,你慢慢說這是怎麼回事。”陳亮也一旁勸說。彭小華便含著淚從頭到尾說出了這段經過:

兩個月前的一天,我到市醫院檢查完病出門時,迎面碰上一位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我非常驚訝地望著她,她也很驚訝地盯著我看。我們相視了好久,她便主動和我打招呼,邀我到一旁坐坐,我便隨她到醫院外的一片小樹林裡,我們坐在那裡交談了起來,她問我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家裡還有哪些人?我便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了她,沒想到她聽完了我的訴說,一把抱住我哭喊我姐姐,並哽咽著告訴我,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她早就聽人說過她是上海一位知青生的,母親為了進城與父親離了婚,並把她送人了,她知道還有一位孿生姐姐,她說她一直在找我,沒想到在醫院裡偶然遇上,這真是上天憐愛她,在最困難的時候終於找到了親人。她告訴我,她在物華貿易公司當業務部副主任,有一天,一個朋友到公司找她幫忙查一份資料,無意之中她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她們公司參與了多起走私,於是就留心調查,開始收集資料,後來被她們主任發現了。主任就告訴了公司經理,經理找她談了話,並且給了她一筆錢,當時,她不敢不收,但心裡總覺得這事遲早要發現的,就想舉報,沒想到她剛到公安局門口,就有一個陌生人上前攔住她,唬著說:“怎麼,是錢不好用,還是嫌錢少了,哼,你洗得清嗎。”她聽了這話,嚇得撥腿就跑,從那天起就不敢回自己房間睡,便跑到朋友家裡借宿,也不敢單獨上街,精神晃忽,無心做事,那天她本來是想躲到醫院住幾天院的。遇到我後就改變了主意,當天晚上,她便隨我偷偷地回到我們村裡,我們一夜都沒有睡,商量著怎麼處理她的事,後來我們商量出了一個辦法,先暗地送我到外面治病,然後她裝扮成我住在我的房裡,伺機揭發那個秘密。

次日一大早,我們就進城租了輛計程車來到了這裡,麗麗為我辦好了住院手續後,就回去了。臨走時交給我一樣東西,叮囑我一定要好好保管,千萬不能弄丟了。彭小華說著便拿出一個紅布包,小心地打開來,原來方麗麗讓她保管的是一張電腦軟碟。

交通案子總算真相大白了,死者是方麗麗。然而,方麗麗交給彭小華保管的這張軟碟裡面又是什麼呢?

吳建回到交警隊後立即將軟碟插入電腦打開,原來軟碟裡面裝的是物華貿易公司幾年來與黑社會勾結走私和偷漏稅的證據。很快,全市一起特大的走私和偷漏稅大案偵破。物華貿易公司經理郝偉被抓,並供出他起初並不知道方麗麗有個孿生姐姐,只以為方麗麗躲藏到東灣村裡,便暗中派人先用車子把方麗麗撞死,再移至城郊外公路旁準備偽造車禍,正好李尚志的計程車經過,於是他們便將早已碾死了的方麗麗屍體推向李尚志的計程車,李尚志因打了岔眼沒看清,認為自己的車撞倒了人,嚇得逃走。又正好中他們下懷,於是他們便偽造好現場就離開了。後來,當他看到電視上播《招領屍體告示》後,有些擔心,就打電話交警試探,在得知死者是由肇事司機送到醫院後死的,心就放下了,主動認領屍體,並積極想早點了結此案。沒曾料到又冒出個認領屍體的來,而且在真正得知方麗麗有個孿生姐姐時,他心裡其實比吳建還早些就知道她們姐妹已經相認了,他開始擔心方麗麗對彭小華說了實話,就想比交警先找到彭小華,於是設計賣通東灣村田會計,幫忙提供了一些彭小華情況,然後指使手下人查找,但始終沒有找到。後來聽到田會計來報彭小華來信了,有些焦急不安了,不加考慮便匆忙趕到交警隊查探消息,當他看到彭小華信上的地址後,立馬返回派人提前趕到那裡帶走小華,然後再偽造車禍殺死彭小華,未想到吳建他們去得也那麼快,致使計畫失敗。

他們一見到屍體,郝偉立即低聲告訴吳建:“沒錯,是方麗麗。”“你們再看清楚些。”吳建叮囑說。“不會有錯,只是髮型比平時有所改變,衣服樸素了些,其餘沒有一點不像的。”與郝偉同來的兩位女孩看了屍體,竟然低聲哭泣起來。

從殯儀館認屍回來的陳亮和彭世文也證實死者就是彭小華,面像、打扮和彭小華一模一樣。

這就奇了,一具屍體兩家認領,而都肯定是各自所認定的人,這具屍體總不會變成兩個人吧,死者到底是誰呢?方麗麗?彭小華?唯一辦法只有借助醫學上DNA鑒定了。

吳建向陳亮、彭世文說明了認屍體過程中出現的真實情況,問:“彭小華家裡還有什麼親人。”兩人聽了驚訝不已。心裡想:明明是他們村的彭小華,怎麼會變成物華公司的方麗麗了呢?難道是……不會,不會這麼巧。陳亮肯定地說:“沒有,一個親人也沒有。彭小華是個孤兒,她父親當年是村長,娶了一位上海下放女知識青年,生下一對雙胞姐妹後,女的要回上海,就與小華父親離了婚,小孩一人一個,小華跟她父親,妹妹跟她母親。聽說在半路上她母親把小孩送了人,一個人回了上海,從此再沒有回過,也沒有寫過信來,更不知道她在上海的地址。小華三歲時,父親在水庫工地上放爆取土被一個飛來的石頭砸死,後來小華就由村集體撫養長大。十幾歲時患了一種電解病,村裡給她治過多次都不見好,現在仍在吃藥,村裡就照顧她在村辦公室守守電話”。

“這可就難了。”吳建聽了陳亮的話後脫口說,“她們很有可能就是孿生姐妹,現在只有等方麗麗的家人來了,如果證實不是孿生姐妹的話,那就好辦了,死者血型與方家不對,那麼死者肯定就是彭小華了。”

說著,一上午就過去了。他們剛吃過午飯,方麗麗的父母在郝偉的攙扶下趕到了交警大隊,大概郝偉已經告訴了他們有兩家認領死者,所以一見到吳建就哽咽著說:“吳隊長,麗麗其實不是我們親生的女兒,她是一位朋友送給我的,聽說是一個上海女知青的私生女,她要回上海就托人把女兒送給別人扶養。這孩子是我養大的,讓我看看屍體一定能認出來的。”

於是吳建又帶她們到殯儀館認屍。方父方母用手把屍體摸了一遍,喃喃地說:“是的,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麗麗。”說著便抱著屍體大聲痛哭起來。

郝偉反復叮囑方父和方母:“方伯母,你真的肯定是方麗麗呢。”

“不會錯,這孩子我從幾個月養大的,她的腋下窩靠背部那有個小肉痣,用手一摸就能感應得到的。”方母答。

“啊。”郝偉如釋重負般歎了一聲,然後轉身出了停屍間,一個人來到殯儀館門前對著手機低吼:“媽的,怎麼這樣笨,我不是告訴你們了,不會錯的,只要有幾天不吃那藥,她的病就會發作,她是逃不了的。就按第二個方案行動,拿著上次在市醫院弄來的藥方,一家一家地查,查清醫院所有治療這種病的人,查清藥店最近有什麼人來買這種藥,不能漏掉一家醫院和藥店,就是把這座城市倒翻過來也要找到她。聽到沒有,嗯!”

郝偉吩咐完畢便關了手機,這時,吳建和方父方母一夥人也出來了,郝偉迎上去,對吳建笑著說:“吳隊長,既然方伯母已認定是她的女兒了,能不能讓我們處理方麗麗的後事。等一下我就派人來,方麗麗可是我們公司的傑出中層幹部,為我們公司聯繫了不少業務,帶來了不少利潤,對於她不幸遭遇車禍,我們非常悲痛,為了表示我們的哀悼,還是先讓她入土為安吧,安葬的一切費用都由我們公司承擔,至於肇事司機,他也是無心的過錯,由你們交警按規定處理,處理的錢全部歸受害者家屬。你說行不?”

“郝經理,我們不能這樣草率處理。這可是一件特殊的交通事故,僅憑你們的一面之辭,我們不能判定死者就是方麗麗,現在我們也拿不出證據來說服陳亮那一方。所以此案有待繼續調查取證,直至水落石出。你們盡可放心,很快,我們就會查清楚的。”吳建說。

儘管吳建這樣對郝偉說,但他現在真一時還沒有很好的辦法來查清此案,從目前看,方麗麗的養父母非常肯定死者是他們的孩子,那麼彭小華又到哪裡去了呢?從方父方母所說的,和陳亮他們提供的情況對照,方麗麗與彭小華很可能是長得非常相像的孿生姐妹,那麼方麗麗為什麼要打扮成彭小華的樣子?難道她們已經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真相又為什麼要躲起來呢?吳建被弄得一頭霧水,真不知道死者到底是方麗麗?還是彭小華?他心中沒底,更沒有確鑿的證據來搞清楚。唯一只有找到她們中活著的一位,謎底就可以揭開,而另外一個活著的又到底在哪裡呢?如何找到她呢?

案子只得懸在那裡,等待出現新的線索。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多月,一天早上,東灣村村長陳亮正在屋門前刷牙,幾聲鈴響,有人喊:“陳村長,報紙。”陳亮放下牙刷接過報紙,發現有一封信,陳亮拿出來一看,是彭小華的信,陳亮準備拆開來看,遲疑了一下,便把信放進口袋裡。吃過早飯,陳亮騎著自行車來到村委會辦公樓沒下車,只是把腳尖點在地上對開著門的辦公室喊:“喂,田會計,如果有人找我,就說我進城了,今早來了一封小華的信,我送給交警吳隊長,看對破案有用不?”說完便興沖沖地向城裡趕去,徑直來到交警隊找吳建隊長,把信交給了他。吳建接過信一看,是從鄰市一家醫院寄給彭小華收的,他馬上拆開,信很短:

妹妹:事情辦好了沒有?這長時間了,沒有你的消息,我很擔心你的,請給我說說你的情況。

姐:彭小華

2002年7月16日

吳建看了信懵了,這信分明是彭小華寫的,可為什麼又寄給彭小華收呢?難道是寫錯了?這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吳建與同事分析這信時,物華公司經理郝偉也來了,一進門就嚷開了:“吳隊長,案子有進展了嗎?”說著就趨上前來,“有信息了?”

“我們收到了一封從鄰市醫院寄給彭小華的信。”陳亮對郝偉說。

“真的,那太好了,案子可以破了。讓我看看。”郝偉說著伸手拿信,吳建把郝偉的手擋了回去。郝偉便訕訕一笑,“對了,交警破案要保密的。那好,你們商量,你們商量,我不打擾了。”說完又一笑,走了。

吳建看郝偉對這個案子那樣熱心,本來公司不用出安葬費,全部可以要肇事司機出錢的,可他卻為司機說好話,不急於要求處理事故反而要儘快火化死者,並願意承擔費用就有幾分懷疑,現在案子剛有一點線索,他又正好碰上,怎麼會那麼巧呢,憑他幾十年的經驗,心裡總隱約感覺郝偉與這案子有些關係。便問陳亮:“陳村長,你收到彭小華的信對誰說過。”“沒對別人說,只告訴我們村田會計。”陳亮答。“對了,可能有蒼蠅在你們村轉。我們得立即趕到鄰市醫院去,說不定這位寄信人就是彭小華,如果我們去晚了她也會發生意外的。”

當天,吳建當機立繼帶著陳亮和兩名民警趕到了那家醫院,一查,這裡的確有一位叫彭小華的女病人。他們找到彭小華的病房,沒有看到彭小華,便問同房的病友,一女病號指著一間空床位說:“剛才來了兩個人把她帶走了,可能還沒走不多遠,你們在樓梯間沒碰上嗎……”“快,快追。”沒等那個病號說完,吳建就急急地說,“我們來晚了一步,有人要害彭小華了。”說完帶頭沖出病房。

吳建踉踉蹌蹌向樓下跑去,跑到一樓樓梯時,望見兩個穿白大褂的護士正抱著一個人向醫院外跑,吳建立即大喊:“快抓住前面那兩人,他們不是護士,是殺人兇手。”兩個假護士聽到後面有人喊,慌忙加快步子向前跑,由於兩個用力不平衡,一個趔趄跌倒了一個,另一個放下人往外逃去,跌倒的那個假護士被沖上來的吳建給抓住了。隨後趕來的陳亮和兩個交警七手八腳把昏倒在地上的女病人抬回了病房,經醫生及時搶救,病人總算蘇醒過來了。

醒過來的彭小華看到陳亮和三位員警坐在病床旁,頓時,淚水奔湧而出。而陳亮一見彭小華醒過來立即問:“小華,你到底是小華,還是方麗麗?”彭小華流著淚哽咽地說:“陳村長,我是小華,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是我妹妹告訴你們的吧,她呢,她怎麼沒有和你們一起來,她出事了?我妹妹出事了?”

“彭小華,不要急,慢慢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吳建說。

“對,沒事,你慢慢說這是怎麼回事。”陳亮也一旁勸說。彭小華便含著淚從頭到尾說出了這段經過:

兩個月前的一天,我到市醫院檢查完病出門時,迎面碰上一位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我非常驚訝地望著她,她也很驚訝地盯著我看。我們相視了好久,她便主動和我打招呼,邀我到一旁坐坐,我便隨她到醫院外的一片小樹林裡,我們坐在那裡交談了起來,她問我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家裡還有哪些人?我便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了她,沒想到她聽完了我的訴說,一把抱住我哭喊我姐姐,並哽咽著告訴我,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她早就聽人說過她是上海一位知青生的,母親為了進城與父親離了婚,並把她送人了,她知道還有一位孿生姐姐,她說她一直在找我,沒想到在醫院裡偶然遇上,這真是上天憐愛她,在最困難的時候終於找到了親人。她告訴我,她在物華貿易公司當業務部副主任,有一天,一個朋友到公司找她幫忙查一份資料,無意之中她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她們公司參與了多起走私,於是就留心調查,開始收集資料,後來被她們主任發現了。主任就告訴了公司經理,經理找她談了話,並且給了她一筆錢,當時,她不敢不收,但心裡總覺得這事遲早要發現的,就想舉報,沒想到她剛到公安局門口,就有一個陌生人上前攔住她,唬著說:“怎麼,是錢不好用,還是嫌錢少了,哼,你洗得清嗎。”她聽了這話,嚇得撥腿就跑,從那天起就不敢回自己房間睡,便跑到朋友家裡借宿,也不敢單獨上街,精神晃忽,無心做事,那天她本來是想躲到醫院住幾天院的。遇到我後就改變了主意,當天晚上,她便隨我偷偷地回到我們村裡,我們一夜都沒有睡,商量著怎麼處理她的事,後來我們商量出了一個辦法,先暗地送我到外面治病,然後她裝扮成我住在我的房裡,伺機揭發那個秘密。

次日一大早,我們就進城租了輛計程車來到了這裡,麗麗為我辦好了住院手續後,就回去了。臨走時交給我一樣東西,叮囑我一定要好好保管,千萬不能弄丟了。彭小華說著便拿出一個紅布包,小心地打開來,原來方麗麗讓她保管的是一張電腦軟碟。

交通案子總算真相大白了,死者是方麗麗。然而,方麗麗交給彭小華保管的這張軟碟裡面又是什麼呢?

吳建回到交警隊後立即將軟碟插入電腦打開,原來軟碟裡面裝的是物華貿易公司幾年來與黑社會勾結走私和偷漏稅的證據。很快,全市一起特大的走私和偷漏稅大案偵破。物華貿易公司經理郝偉被抓,並供出他起初並不知道方麗麗有個孿生姐姐,只以為方麗麗躲藏到東灣村裡,便暗中派人先用車子把方麗麗撞死,再移至城郊外公路旁準備偽造車禍,正好李尚志的計程車經過,於是他們便將早已碾死了的方麗麗屍體推向李尚志的計程車,李尚志因打了岔眼沒看清,認為自己的車撞倒了人,嚇得逃走。又正好中他們下懷,於是他們便偽造好現場就離開了。後來,當他看到電視上播《招領屍體告示》後,有些擔心,就打電話交警試探,在得知死者是由肇事司機送到醫院後死的,心就放下了,主動認領屍體,並積極想早點了結此案。沒曾料到又冒出個認領屍體的來,而且在真正得知方麗麗有個孿生姐姐時,他心裡其實比吳建還早些就知道她們姐妹已經相認了,他開始擔心方麗麗對彭小華說了實話,就想比交警先找到彭小華,於是設計賣通東灣村田會計,幫忙提供了一些彭小華情況,然後指使手下人查找,但始終沒有找到。後來聽到田會計來報彭小華來信了,有些焦急不安了,不加考慮便匆忙趕到交警隊查探消息,當他看到彭小華信上的地址後,立馬返回派人提前趕到那裡帶走小華,然後再偽造車禍殺死彭小華,未想到吳建他們去得也那麼快,致使計畫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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