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收藏葫蘆。 上海城隍廟曾經有過“地攤時代”, 上世紀九十年代豫園附近街巷的馬路牙子上一個挨一個, 賣葫蘆的不多, 但也覓得不少好葫蘆。 後來出讓了收藏的大部分葫蘆, 賺了點小錢。 而今的上品葫蘆, 都集中在古玩城裡商鋪的玻璃櫃中, 周圍還打上冷光燈, 頓時身價非凡。
收藏葫蘆, 不得不提到王世襄先生的大作《中國葫蘆》。 該書1998年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 初版3000冊印量, 定價85元。 香港的壹出版早在1993年就出版了繁體字版的《說葫蘆》, 內容和《中國葫蘆》這本大同小異, 但比大陸早出了5年。 王世襄先生的《明式傢俱珍賞》和《明式傢俱研究》這兩部大作也是先在香港出版的。
我知道香港有這麼一本《說葫蘆》, 但托人買也買不到, 印量太少。 一直等到1998年, 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了《中國葫蘆》, 我才在新華書店買到一本, 興高采烈地騎車回家, 準備好好欣賞一下王先生收藏的寶貝葫蘆(王先生收藏的部分葫蘆已在幾年前由中國嘉德拍賣了)。
卡的這麼牢固怎麼還丟了呢?百思不得其解。
沒辦法, 再到新華書店去買一本吧, 到了書店一問, 說是此書已售罄。 再轉到其它書店瞧瞧, 也沒有了。
我不死心。 我想了想, 應該到上海文化出版社的門市部去碰碰運氣, 弄不好會有。
等到某個週一的中午(我怕出版社的門市部休息, 所以不在公休日去), 我騎車趕到紹興路上的上海文化出版社門市部。 還沒進門, 透過門市部的玻璃窗發現書架上陳列著一本封皮黃綠兩色相雜的書, 非常像《中國葫蘆》!推門走近細瞧, 果然是它!哎呀,
這次我汲取教訓, 把書放在了自行車前面的車鬥裡。 現在, 每當我看見共用單車的車鬥, 我就會想起當年我騎車買書的這一幕幕場景。 一個愛書者(談不上藏書家)如果和一本好書失之交臂, 那真比沒漲上工資還難受。 如果得而復失, 真不知該如何形容此般感受。
我買的很多書都是趁在單位午休空閒時讀完的, 這本《中國葫蘆》也是這樣。 但“悲劇”也悄然發生了。 那天中午看了會兒書, 因為有點事就出去了。 辦公室裡還有其他同事, 我就沒關門。 等我辦完事再回到辦公室的座位上, 總感覺不對勁兒, 桌子上仿佛少了什麼東西。 是少了東西, 《中國葫蘆》不見了。 不見了, 沒有了, 失蹤了!(借用英國電影《尼羅河上的慘案》中大偵探赫柯爾·波洛的這句臺詞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我感覺是非常恰當的。
這麼大的單位, 樓上樓下都是同事, 誰拿去了呢?那時候的辦公室、走廊、樓梯普遍都沒有監控, 如果是現在就丟不了了。 也有可能是打掃衛生收紙簍的拿去了?各種猜疑都在我腦中過了一遍,
書沒了, 騎車也慢了, 到了家連說話也沒有力氣了。 這本《中國葫蘆》真這樣和我“拜拜”了?
這本書後來沒買到過。 可能書店裡有, 但工作太忙, 也不可能天天去打探。 大概兩三年後, 在盧灣區的一個收藏品集市上, 我又看到了這本書, 品相很差。 想了想, 我還是決定買了下來, 放在單位裡看看也好, 就不拿回家了。
非常幸運, 這本書一直跟著我沒再丟過。 前幾年頻繁到香港去, 在舊書店又覓到了港版的《說葫蘆》, 品相還不錯(舊書低於九品就沒什麼收藏價值了)。 但心中已頓失先前得書後的興奮勁了, 好像輕巧容易就能得到的物件, 沒什麼可“顯擺”的。
二十一世紀的“王世襄熱”中,我把這本《中國葫蘆》讓給了一位書友,他說是要帶到北京,讓王老給簽個名。我想,這麼破的一本書,簽名是假,你是想讓王老給你換本新的吧?呵呵,王老那兒可能也沒“庫存”了……
王世襄先生已去世近10年,他的大部分寶貝都已經委託拍賣了。這是一位後無來者的“玩人”,中國也不太可能再出現這樣的收藏家了。
最後,說一個笑話。王老有一道名菜(王老是收藏家兼美食家),叫“燜蔥”。我很喜歡吃上海的名菜“蔥烤大排”,我就想這“燜蔥”的滋味一定不差。買了王老哲嗣敦煌先生的大作《吃主兒》,我就照著書裡寫的做法,開始了我的廚藝實踐。
實踐的結果是一敗塗地。正應了一句俗話: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王老的名菜“燜蔥”被我做成了“焦蔥”,菜裡的海米(上海話叫“開洋”)都碳化了,真有虐待動物之嫌。
所謂美食家,不能只會吃不會做,南北通吃的各路美食家們大言不慚,可有幾個會下廚做得一桌好飯菜?筆上頭頭是道,那不是真功夫。
“藏書家”也一樣。家裡蓋了幾幢藏書樓,高價收購的古今秘笈一本都不看,甚至連看都看不懂,把書放在紫檀木書匣裡當“美金”欣賞。這也不能算是真正的藏書家吧?
捫心自問,我不過是個吃貨兼書蠹罷了。
文:蒙奇奇的書架
二十一世紀的“王世襄熱”中,我把這本《中國葫蘆》讓給了一位書友,他說是要帶到北京,讓王老給簽個名。我想,這麼破的一本書,簽名是假,你是想讓王老給你換本新的吧?呵呵,王老那兒可能也沒“庫存”了……
王世襄先生已去世近10年,他的大部分寶貝都已經委託拍賣了。這是一位後無來者的“玩人”,中國也不太可能再出現這樣的收藏家了。
最後,說一個笑話。王老有一道名菜(王老是收藏家兼美食家),叫“燜蔥”。我很喜歡吃上海的名菜“蔥烤大排”,我就想這“燜蔥”的滋味一定不差。買了王老哲嗣敦煌先生的大作《吃主兒》,我就照著書裡寫的做法,開始了我的廚藝實踐。
實踐的結果是一敗塗地。正應了一句俗話: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王老的名菜“燜蔥”被我做成了“焦蔥”,菜裡的海米(上海話叫“開洋”)都碳化了,真有虐待動物之嫌。
所謂美食家,不能只會吃不會做,南北通吃的各路美食家們大言不慚,可有幾個會下廚做得一桌好飯菜?筆上頭頭是道,那不是真功夫。
“藏書家”也一樣。家裡蓋了幾幢藏書樓,高價收購的古今秘笈一本都不看,甚至連看都看不懂,把書放在紫檀木書匣裡當“美金”欣賞。這也不能算是真正的藏書家吧?
捫心自問,我不過是個吃貨兼書蠹罷了。
文:蒙奇奇的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