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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悲催的私人秘書生涯

儘管我們是全國第一個專業秘書本科班(中文系的文秘不算), 但是全班36人(男女各半)中, 只有我一人畢業後做了秘書——有老闆做,

誰願意給人當秘書?也就我是天生賤命, 願意給人打下手幹伺候人的工作。

然而我的秘書生涯剛起步, 就差點斷送在國有企業廠長的手裡。 人家喜歡的是女秘書, 寧可把前臺接待的四川妹紙喚到室內, 帶在身邊, 能說會笑能喝善舞還可以撒嬌, 多有面子啊。 所以我這個正室直接被打入冷宮, 也使我清醒地認識到, 若想在國內做秘書, 除非我能向金星大姐學習, 去做變性手術。

一個偶然的機會, 我還是逃離了冷宮, 丟下人事檔案關係, 淨身出戶。 一個臺灣老闆在招秘書, 僅限男性。 雖然招聘的公司在晉江, 工作地點在溫州, 讓人覺得其中有詐, 但我一個初入社會的男生, 要財沒有, 要色更無, 人販子不可能對我下手。 於是毅然應聘,

並且面試成功。

後來才知道, 臺灣老闆之所以要招一個男秘書, 是因為此前他用了三個女秘書, 沒有一人能幹滿一個月, 都是哭著離職的。 因為臺灣老闆實在太凶, 跟舊時的老財主似的, 苛刻、吝嗇又挑剔, 動不動就訓斥家奴, 就差沒拷紅了。 女生的玻璃心, 哪經受得了這個。 就連我這個男兒身, 剛開始也經受不起那番暴風驟雨的狂怒, 張牙舞爪的樣子, 簡直要吃人。 好幾次我都想不幹了, 可是身在異鄉, 舉目無親, 還得重新找工作找房子......

這裡至少有吃有住。 跟老闆, 還有一個保姆, 住在一棟大別墅裡, 一樓是辦公大廳, 這樣我就可以提供24小時全天候服務。 他在我房間裡安了個鈴, 有事就按, 隨叫隨到, 遲一秒, 他都會跳腳。

私人秘書是我自封的, 除了此恨綿綿無絕期的會議記錄, 絕大部分是他私人的事。 有時候我都懷疑自己是秘書還是保姆。

比如被大家視作軍事基地般的老闆臥房和辦公室, 我進出自由, 他們以為是特權, 其實我每天都在收拾, 老闆好像怕我沒事幹, 故意弄亂, 一時找不到東西, 唯我是問。 我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先給他泡好一杯特別的茶, 三泡後換新茶葉, 並且準時續上, 延時必究。 開會時我手忙腳亂, 坐在他身邊, 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一邊記錄, 一邊注意他杯中情況。 所以至今我對茶都有心理陰影。

他連打一個電話, 包括給他家人打, 都要我先撥好, 再轉給他。 那個時候還沒手機, 有, 也是一部大哥大, 跟磚頭似的, 他不願意拿,

都放在我手裡。 我只能像背《紅樓夢》一樣背下他亂七八糟的一百多個電話號碼, 他隨點我隨撥, 老闆的時間就是金錢, 誰耐煩等你去找通訊錄?

我就是老闆的電話總機, 隨時回應。 我沒有週末的概念, 亦無上下班的時間, 只有老闆回臺灣或去度假了, 我才能休息。 我記得有一年春節給他一家安排到日本度假, 誰知老闆與老闆娘吵架, 半途而退, 於是我立即從老家被緊急召回。 因為我不在, 他沒辦法辦公。

老闆每天晚上都出去吃飯, 每次會有一位女士陪同, 輪流坐莊, 絕不重複。 這些人有姓沒名, 什麼李小姐、林小姐、朱小姐, 有的是老闆邀請的, 有是的自己送上門來的。 所以我處理電話時要小心謹慎, 聽聲辨人, 絕不能把兩個林小姐安排到一塊去。

那多尷尬!

這些小姐中, 有一位脫穎而出, 成了老闆的小蜜。 據說她是美髮店小妹, 貌似剛成年, 長得竹杆似的老高, 跟老闆說話時得俯就下來, 給人千依百順的樣子。 等老闆一轉身, 她立即挺胸抬頭, 顯示出淩然不可冒犯的高傲狀。 我和保姆唯恐避之不及。

好在老闆從不在別墅留人過夜。 我在外面給老闆租了一套房子, 金屋藏嬌, 或者空置, 以備不時之需。 這樣就算老闆娘搞突然襲擊, 也不可能在家裡發現蛛絲馬跡。

老闆打算給小蜜開一家化妝品店, 代理一款法國品牌。 也不知道是誰出的餿主意, 還是應本人的要求, 竟把她送去清華大學進修經濟管理。 我懷疑她能否看得懂課本上的字。 反正每個月我要給她匯一筆家教費, 說是請了教授課外輔導,還有生活費,節日有特別禮物,也可以折現,因為她自己在北京看中了某樣東西,省得我郵寄。

週末,或者老闆需要之時,小蜜就得召之即來。我給她訂好機票,從機場接回。我坐在前頭秘書位上,目不斜視。小蜜在後座,抓緊時間描畫補妝。大概從學校到社會,得換一種身份,換一副嘴臉。她問一句我答一句,絕不多嘴,禍從口出的事我可聽多了。

那年冬天公司在山東收購了一家國有紡織廠,老闆親自坐鎮,我只好隨他奔赴前線。我為先鋒,把老闆的日常用品,包括他習慣的奇葩飲食,大包小包帶一火車過去,全部安頓好,老闆到達即可馬上開展工作。現在我知道老闆為什麼不招女秘書了,因為出差時,秘書就是搬運工啊。

還有,老闆可以用我的身份證在賓館開房間,以便與小蜜幽會,即使老闆娘打來長途查夜,我也可以給他掩護——誠實如我,就從那個時候開始學會了說謊和隱瞞。即使老闆娘來大陸探親時,單獨召見我,我也像個地下革命工作者,咬緊牙關,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一問三不知。

待小蜜一回學校,我就倒楣了,得替她履行職責,陪老闆吃飯。我多麼羡慕那些一起外派來的同事啊,在工廠小食堂裡熱火朝天地吃大鍋飯,有說有笑還有飯後活動——飯後我送老闆回房間,還得一個人走回集體宿舍,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後來,小蜜越來越少來了,說是要準備期末考試。可是新學期開始了,她還是沒空過來。老闆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密報,說她在北京傍上了一個日本商人,於是派了一個業務員順便出差一趟北京,去學校打探情況。到底不是私家偵探,反而被小蜜先聲奪人,當眾喊抓流氓,並打了他一記耳光,打得他找不著北。事後老闆付了他一筆精神損失費,關鍵是,還給小蜜付了一百萬青春損失費,買斷關係。真是賠了小蜜又折兵!

都說伴君如伴虎,更可怕的是失去人身自由。集體宿舍亂轟轟的、充滿喧嘩與騷動的青春氣息,對我更有吸引力。而住在別墅裡,連說話都不能大聲,不能早出,不能晚歸,永遠穿戴整齊,尤其老闆在的時候,躺在床上都處於待機狀態,簡直是集中營。下班後,小夥伴們呼嘯而去,大廳裡空蕩蕩的,整棟別墅都落寞下來,在青松翠柏的掩映下,我就像是守陵的人,甚至是陪葬者。

所以從山東班師回營後,我就偷偷地搬出去跟小夥伴們同居了,幾百塊的小房間,擠上下鋪,充滿了歡聲笑語。沒住幾天,就被老闆發現了,一氣之下,就命司機把我的東西捲舖蓋搬了回去。老闆披頭蓋臉訓叱道:你懂不懂規矩,哪有秘書不跟老闆一起住的?別墅你不住,去住貧民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沉默著表示抗議。抗議無效,看來只有華山一條路了——後來覓得機會,我找了份辦公室主任的工作,悄沒聲息就離職了。也沒什麼好工作交接的,每天事無巨細,都記在他的總經理工作日志上,一目了然。我自己把工資結算了,將保險櫃鑰匙交給保姆——差點忘了說,我還是老闆的私人出納,他的錢都放在我這裡,以我的名字開了個帳戶,最多時帳面上有一百多萬。

據保姆說,我離職後,老闆派人四處打探我的下落——難道他還想把我抓回去不成?俱往矣!

文/獨步無塵

說是請了教授課外輔導,還有生活費,節日有特別禮物,也可以折現,因為她自己在北京看中了某樣東西,省得我郵寄。

週末,或者老闆需要之時,小蜜就得召之即來。我給她訂好機票,從機場接回。我坐在前頭秘書位上,目不斜視。小蜜在後座,抓緊時間描畫補妝。大概從學校到社會,得換一種身份,換一副嘴臉。她問一句我答一句,絕不多嘴,禍從口出的事我可聽多了。

那年冬天公司在山東收購了一家國有紡織廠,老闆親自坐鎮,我只好隨他奔赴前線。我為先鋒,把老闆的日常用品,包括他習慣的奇葩飲食,大包小包帶一火車過去,全部安頓好,老闆到達即可馬上開展工作。現在我知道老闆為什麼不招女秘書了,因為出差時,秘書就是搬運工啊。

還有,老闆可以用我的身份證在賓館開房間,以便與小蜜幽會,即使老闆娘打來長途查夜,我也可以給他掩護——誠實如我,就從那個時候開始學會了說謊和隱瞞。即使老闆娘來大陸探親時,單獨召見我,我也像個地下革命工作者,咬緊牙關,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一問三不知。

待小蜜一回學校,我就倒楣了,得替她履行職責,陪老闆吃飯。我多麼羡慕那些一起外派來的同事啊,在工廠小食堂裡熱火朝天地吃大鍋飯,有說有笑還有飯後活動——飯後我送老闆回房間,還得一個人走回集體宿舍,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後來,小蜜越來越少來了,說是要準備期末考試。可是新學期開始了,她還是沒空過來。老闆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密報,說她在北京傍上了一個日本商人,於是派了一個業務員順便出差一趟北京,去學校打探情況。到底不是私家偵探,反而被小蜜先聲奪人,當眾喊抓流氓,並打了他一記耳光,打得他找不著北。事後老闆付了他一筆精神損失費,關鍵是,還給小蜜付了一百萬青春損失費,買斷關係。真是賠了小蜜又折兵!

都說伴君如伴虎,更可怕的是失去人身自由。集體宿舍亂轟轟的、充滿喧嘩與騷動的青春氣息,對我更有吸引力。而住在別墅裡,連說話都不能大聲,不能早出,不能晚歸,永遠穿戴整齊,尤其老闆在的時候,躺在床上都處於待機狀態,簡直是集中營。下班後,小夥伴們呼嘯而去,大廳裡空蕩蕩的,整棟別墅都落寞下來,在青松翠柏的掩映下,我就像是守陵的人,甚至是陪葬者。

所以從山東班師回營後,我就偷偷地搬出去跟小夥伴們同居了,幾百塊的小房間,擠上下鋪,充滿了歡聲笑語。沒住幾天,就被老闆發現了,一氣之下,就命司機把我的東西捲舖蓋搬了回去。老闆披頭蓋臉訓叱道:你懂不懂規矩,哪有秘書不跟老闆一起住的?別墅你不住,去住貧民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沉默著表示抗議。抗議無效,看來只有華山一條路了——後來覓得機會,我找了份辦公室主任的工作,悄沒聲息就離職了。也沒什麼好工作交接的,每天事無巨細,都記在他的總經理工作日志上,一目了然。我自己把工資結算了,將保險櫃鑰匙交給保姆——差點忘了說,我還是老闆的私人出納,他的錢都放在我這裡,以我的名字開了個帳戶,最多時帳面上有一百多萬。

據保姆說,我離職後,老闆派人四處打探我的下落——難道他還想把我抓回去不成?俱往矣!

文/獨步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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