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 | 方知有
封面 | 月餅喵
1.
跨入社會的第一年， 我發現大家都開始理直氣壯地討厭過年了。
就在我興沖沖地訂車票時， 身邊的人都慢悠悠地說，
很納悶， 過年難道不該開心嗎？可以收紅包見親戚吃大餐呀！
哦記錯了那是去年的事了......
今年我得發紅包了， 那是挺不開心的。
也許窮， 就是大家不想過年的原因吧？
開個玩笑， 也不止是因為窮。
以前親戚問到我不喜歡的問題時， 10歲的我可以直接生氣， 那我不過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
18歲的我可以置之不理， 最多是擠出一個笑臉， 說自己還有很多作業要寫。 只要我還沒畢業， 就有一大堆理由躲避這些烏七八糟的寒暄。
但我已經22歲了。 只能夠維持假笑， 撐完這個“假絮叨真嫌棄”的過年尬聊專場。 回這趟家不僅得賠錢賠笑臉， 還把好不容易盼來的假期完整地浪費光， 誰不難受？
可話雖如此， 真到了過年， 誰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詞兒不是“回家”呢？
2.
可我朋友就不想。 她已經三年沒回家過年了。
她說， 自己不回家是因為距離太遠， 況且還有妹妹陪著爸媽， 她不擔心。 可她家裡人就住在小鎮裡，
作為朋友， 當時我想不到她父母的憂慮， 只擔心她不回家， 過年該怎麼辦。 可她總是滿臉不在乎地說， “沒事兒， 就待在學校唄。 ”
後來我就不再勸她回家。
大學第四年， 因為家裡出了大事，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她和父母鬧過矛盾。
她和妹妹差兩歲。 她性子比較淡， 妹妹愛撒嬌。
她自己上大學之後再沒問家裡要過一分錢， 而妹妹讀著高二， 吊兒郎當、不愛讀書， 總愛問她要錢花。 家裡知道這個情況， 卻還是寵著妹妹， 一言不發。
轉眼到了大學第一個寒假， 她收拾行李準備回家過年， 收到爸媽的一條短信， “你妹已經到家了， 今年過年， 晚點回來吧。 ”
叮， 又一條信息：“可以在學校多學習， 回來給妹妹補補習。 ”
這麼多事攢在一起， 她越想越氣， 覺得爸媽偏愛妹妹， 盛怒之下就沒回家。
後來也再沒回過。
直到這次回去， 家裡人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臉色， 磕磕巴巴地解釋著， 他們很愛她。
因為妹妹不如她聽話， 他們又沒什麼文化， 找不到好的教育方法， 總是把希望寄託在她身上， 結果還是做錯了。
“一開始覺得他們不需要我， 根本沒必要回家。 但是回家之後， 他們就使勁沖著我笑， 笑出了好多皺紋。然後低頭一看，他倆手都開裂了，也不會給自己抹點兒東西。”
“那一刻我真的恨自己，為什麼不問清楚他們是不是偏愛妹妹，為什麼不多問這一句。”
或許我們都有不想回家的理由。
害怕被催婚，害怕被提醒自己一事無成，害怕爆發家庭矛盾，害怕親戚對自己個人狀況的輪番拷問，更害怕他們對我表現出真切的擔憂。
但過年時的父母，真的尤為孤獨。
3.
說起來，我也不是一個足夠孝順的孩子。
因為小學玩電腦被管束，所以非要從鎮上跑去市里讀書。因為覺得待在家鄉很膩味，所以讀大學也要跑得遠遠的，畢業了又死活不願返鄉。
更何況，我還是獨生子女。
但最後我還是選擇了深圳，一個離我家稍微近一些的地方。
其實越長大越能明白，爸媽把你送這麼遠讀書，不是期盼著你再也別回來。他們把自己收的禮攢了好久，過年時在冰箱裡囤滿好肉，反反復複數著日子，不是為了聽一句“今年過年，我就不回家了”。
我聽到過，害怕回家的人們嚷嚷的話——“過年沒意思，費錢費時間。”我也認同過。
那究竟什麼樣的過年才算有意思，怎樣過日子才不算浪費？你也啞口無言。
成年後，我們總能更清楚地區分出自己的所愛與所惡，明白自己討厭別人哪句話，喜歡戀人哪個細節，於是變得小心細緻，又斤斤計較。
習慣於花最少的力氣去達到最好，為了開心而去避開所有會導致自己心情不好的事情，不再嘗試著與人辯駁，因為明白沒人懂。
這些都沒錯，趨利避害、提高效率而已。但過年畢竟不是你眾多的公務事之一，而是人情的維繫。
你大可以說，不需要這種虛偽的嘮嗑，也不需要那些關係淡漠的親戚。但我們每個人，都不是一座孤島。
也許你多擔待一下那些擾人的問候，親戚們也會對你溫柔些。更何況，還是得為了爸媽，好好陪上這一趟。
你總該明白，儀式感無用，但它很重要。
所以，回過頭去看，那些煩人的問題，惱人的親戚，又算得上什麼呢？
我們總不能每時每刻，都當一個利己主義者。
4.
如今的我，已經不再心疼我那個朋友了。
明明想回家卻回不了的人那麼多，有條件回去的她卻整整三年都在團圓飯上缺席。我尊重她曾經的選擇，可對於這份選擇，她現在也深深後悔著。
她不願重蹈覆轍，我也因為這個事，更珍惜自己和父母的感情。
以往我總是怕冷，懶得動彈，一整個寒假都不和父母出幾次門。
而現在的我沒了寒暑假，這次年假是能和父母待在一起最久的一次，就算有再多的不甘願，也抵不過對他們的陪伴啊。
願意花上一整晚的時候放下手機，安安靜靜陪他們看一場春晚。
願意陪他們去走親戚，去拜年，放平心態和那些不太熟悉的親戚們寒暄。
願意和他們多拍幾張合影留念。
笑出了好多皺紋。然後低頭一看，他倆手都開裂了，也不會給自己抹點兒東西。”“那一刻我真的恨自己，為什麼不問清楚他們是不是偏愛妹妹，為什麼不多問這一句。”
或許我們都有不想回家的理由。
害怕被催婚，害怕被提醒自己一事無成，害怕爆發家庭矛盾，害怕親戚對自己個人狀況的輪番拷問，更害怕他們對我表現出真切的擔憂。
但過年時的父母，真的尤為孤獨。
3.
說起來，我也不是一個足夠孝順的孩子。
因為小學玩電腦被管束，所以非要從鎮上跑去市里讀書。因為覺得待在家鄉很膩味，所以讀大學也要跑得遠遠的，畢業了又死活不願返鄉。
更何況，我還是獨生子女。
但最後我還是選擇了深圳，一個離我家稍微近一些的地方。
其實越長大越能明白，爸媽把你送這麼遠讀書，不是期盼著你再也別回來。他們把自己收的禮攢了好久，過年時在冰箱裡囤滿好肉，反反復複數著日子，不是為了聽一句“今年過年，我就不回家了”。
我聽到過，害怕回家的人們嚷嚷的話——“過年沒意思，費錢費時間。”我也認同過。
那究竟什麼樣的過年才算有意思，怎樣過日子才不算浪費？你也啞口無言。
成年後，我們總能更清楚地區分出自己的所愛與所惡，明白自己討厭別人哪句話，喜歡戀人哪個細節，於是變得小心細緻，又斤斤計較。
習慣於花最少的力氣去達到最好，為了開心而去避開所有會導致自己心情不好的事情，不再嘗試著與人辯駁，因為明白沒人懂。
這些都沒錯，趨利避害、提高效率而已。但過年畢竟不是你眾多的公務事之一，而是人情的維繫。
你大可以說，不需要這種虛偽的嘮嗑，也不需要那些關係淡漠的親戚。但我們每個人，都不是一座孤島。
也許你多擔待一下那些擾人的問候，親戚們也會對你溫柔些。更何況，還是得為了爸媽，好好陪上這一趟。
你總該明白，儀式感無用，但它很重要。
所以，回過頭去看，那些煩人的問題，惱人的親戚，又算得上什麼呢？
我們總不能每時每刻，都當一個利己主義者。
4.
如今的我，已經不再心疼我那個朋友了。
明明想回家卻回不了的人那麼多，有條件回去的她卻整整三年都在團圓飯上缺席。我尊重她曾經的選擇，可對於這份選擇，她現在也深深後悔著。
她不願重蹈覆轍，我也因為這個事，更珍惜自己和父母的感情。
以往我總是怕冷，懶得動彈，一整個寒假都不和父母出幾次門。
而現在的我沒了寒暑假，這次年假是能和父母待在一起最久的一次，就算有再多的不甘願，也抵不過對他們的陪伴啊。
願意花上一整晚的時候放下手機，安安靜靜陪他們看一場春晚。
願意陪他們去走親戚，去拜年，放平心態和那些不太熟悉的親戚們寒暄。
願意和他們多拍幾張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