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氣很熱， 我和妻吃過午飯， 坐在客廳裡商量女兒讀大學的費用問題。 這時， 突然有人敲門。 妻輕輕地走至門口， 從“貓眼”裡朝外一望， 踅回來告訴我， 說是一個收破爛的老頭。
我沒有理睬， 又繼續談論我們的話題。 可是沒過多久， 又聽到“嘭嘭嘭”幾聲， 而且比先前敲得更響。 我沒好氣地走過去把門打開， 只見一個陌生老頭站在門口， “嘿嘿”地沖著我傻笑。 我問老頭你找誰？老頭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喚了我一聲乳名。 我好生奇怪， 這老頭怎麼知道我的乳名？
我滿臉狐疑地把老頭好一陣打量：他個子不高， 年齡約莫六十歲，
老頭見我沒認出他來， 便自報家門， 說他是我父親的一個遠房親戚， 叫張大山。 緊接著， 說出了我的父母名。 聽老頭這麼一說， 我不好意思再把他拒之門外了， 他畢竟是老家來的客人。
張大山拎著蛇皮袋準備隨我走進客廳， 我嫌袋子太髒， 不許他拿進去， 要他就放在門外。 可張大山卻笑著告訴我， 說袋子裡都是些土特產， 放在外面怕人拿走。 聽他這麼一說， 我只好幫他把沉甸甸的蛇皮袋拎進廚房。
別看張大山是個“土包子”，
等他坐下後， 我給他倒了一杯水， 接著問他吃飯了沒有。 張大山瞥了一眼飯桌上剩下的飯菜， “嘿嘿”地沖我一笑， 說他在來我家的路上吃過了。
我知道鄉下人的脾氣， 寧願餓肚子， 也不願給別人添麻煩。 瞅著張大山剛才那神情， 他肯定還沒有吃飯。 於是我對張大山說：“大山叔， 既然你是我父親的親戚， 也就是我的親戚， 到這兒就像到自己家裡一樣， 隨便一點， 不用客氣。 我給你煮一碗麵條怎麼樣？”張大山有些不好意思， 笑著點了點頭：“那就麻煩賢侄了。 ”
我走進廚房， 很快做好了一碗面，
張大山像是餓極了， 一大碗麵條， 不到幾分鐘就吃得精光， 連湯也沒有剩下。 吃完麵條， 他順手扯起運動衫的短袖抹了一把嘴。 我笑了一聲， 妻也跟著笑了起來。 張大山見我們笑， 不知道我們笑什麼， 也跟著“嘿嘿”地傻笑。 我遞給張大山一支煙， 他沒有接， 說這煙抽不出味道。 說著， 把別在褲腰間的一個小塑膠袋取下， 從裡面撮了一點煙絲， 用一張比名片還小的一方白紙卷了個“喇叭筒”。 這是地道的鄉下旱煙， 還在農村時， 我曾學著抽過， 一般人不敢抽， 抽一口要嗆老半天。 坐在一旁的妻子聞到這股煙味， 竟嗆得跑出了客廳， 去了陽臺。
張大山抽完煙， 我問他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這時， 只見張大山解開褲腰帶， 從內層掏出一個捆紮得十分牢固的黑色小布包。 布包很鼓脹， 可能是錢， 這是鄉下人出遠門常用的一招， 把錢別在腰間， 不易被人發現。
張大山搗鼓了半天， 解開小布包口子上的細繩子， 從裡面露出厚厚的一疊錢來。 他把錢從布包裡全部取出， 放在飯桌上， 然後又掏出一張褶皺的紙條， 自己先看了看， 接著遞給我說：“這是我88年借你父親200元錢的借條， 當時我家起了火， 向你父親借的。 你父親是個好人， 沒有要我的借條， 我就一直留著。 ”我一怔， 心裡感到一陣驚奇，
看著這張被歲月磨損得有些發黃的借條， 再瞥一眼坐在我面前的這位老實巴交的農民， 我心想， 時間跨越了二十年， 父親生前從未在我面前提過張大山借錢的事， 他為什麼要打老遠跑來還借款？如果他不說， 又有誰會知道他借我父親的錢呢？張大山的善良與淳樸， 使我一下子對他產生了好感。
張大山點了二十張百元大鈔拿在手上， 帶著歉意對我說：“對不起了侄子， 你父親過世我不曉得。 前不久我聽你老家的一個鄰居講， 說你住在這兒， 今天我找了好久才找到。 這兩千塊錢是我還你的。 ”說著， 把錢遞給了我。
“那你也不用還兩千啊， 就按原數還吧。”我不想沾他的便宜。
張大山有些激動：“賢侄，你是看不起我吧？我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那時你父親願意借錢幫我，是對我有恩啊。時間過去了二十年，我可沒有忘記你父親對我的好。現在錢不值錢，我還你兩千塊，還怕你嫌少呢。”
農民的本性就是質樸，張大山的一番話再一次讓我感動。於是，我接過錢後，動情地問他是不是有事需要我幫忙，因為我看出了張大山的心事，他不可能僅僅是為了還錢而來的。
“賢侄你猜對了。”張大山說著笑了起來。“我這次來除了還錢，還想求賢侄幫個忙。”
面對這麼好的親戚，我無法拒絕，便立刻問道：“大山叔，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要是幫得上我一定幫。”
“是這樣的，”張大山露出滿嘴熏黃的牙齒說。“我孫子去年大學畢了業，還沒有找到工作，聽說你關係廣，看能不能幫他找個單位。”
我問他孫子學的是什麼專業，他說好像是漢語言文學專業。“這個嘛……”我一下不好回答他。
他見我有些為難，便把桌上剩下的一疊錢拿起來對我說：“這是一萬塊錢，我知道現在城裡人辦事沒有錢是行不通的。你先拿著吧，如果能辦就辦，不能辦我也不會怪你。”
我不敢接他的錢，因為鄉下人掙錢不容易，於是我對他說：“大山叔，你先把錢拿走，等事情有了眉目，再給錢也不遲。
張大山馬上搶過話道：“那不好，這錢還是放你這裡方便，我現在又不缺錢花，經濟寬裕著呢。”
我問他怎麼個寬裕法。他憨厚地笑了笑，告訴我說，他家裡養了四頭大肥豬，有一口魚塘，還和他兩個兒子一起承包了600畝荒山，栽了不少葡萄、橘子、金秋梨等果樹，三年前就掛了果，年收入超過了二十萬。
我聽得全身都燥熱起來，沒想到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竟然有這麼大的能耐，幹出了城裡人想幹而無法幹到的事。“你真行啊，大山叔！”我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
張大山見我誇他，綻開滿臉笑容：“還不是黨的政策好，要是在以前，我連想都不敢想呢。”
我和張大山閒扯了約莫半個鐘頭，他急著說要回家。我說既然來了就住一晚吧，他說兒子和老伴還等他回信呢。
鄉下人有鄉下人的想法，他要回家，我不好挽留，便起身欲去廚房清理蛇皮袋，給張大山帶點東西回去。張大山突然站起把我攔住，說什麼都不用帶，現在城裡有的，鄉下都有。說著，拿起他放在牆角的那頂破草帽出了門。
我送他至樓梯口，突然想起那一萬元錢還沒有打收條，便叫張大山等一等，要他把收條帶走。張大山在樓梯口邊走邊回道：“賢侄，我相信你，那一萬塊錢花了我也不會怪你。”說完，“蹬蹬蹬”地跑下了樓。
這時，妻子從陽臺上走了過來，她問我老頭是不是走了，我“嗯”了一聲，隨著走進廚房。打開蛇皮袋，只見裡面大包小包裝滿了東西，有幹魚、臘肉、臘鴨，還有竹筍、紅薯等土特產。妻看到這些東西，高興地對我說：“老公，這些夠我們吃上一陣子了。真沒看出來，這老頭還蠻懂禮節。”我沒有搭理妻子，而是在想，我該如何儘快幫張大山的孫子找到一份工作，因為鄉下人培養一個大學生不容易啊！
就按原數還吧。”我不想沾他的便宜。張大山有些激動：“賢侄，你是看不起我吧？我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那時你父親願意借錢幫我，是對我有恩啊。時間過去了二十年，我可沒有忘記你父親對我的好。現在錢不值錢，我還你兩千塊，還怕你嫌少呢。”
農民的本性就是質樸，張大山的一番話再一次讓我感動。於是，我接過錢後，動情地問他是不是有事需要我幫忙，因為我看出了張大山的心事，他不可能僅僅是為了還錢而來的。
“賢侄你猜對了。”張大山說著笑了起來。“我這次來除了還錢，還想求賢侄幫個忙。”
面對這麼好的親戚，我無法拒絕，便立刻問道：“大山叔，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要是幫得上我一定幫。”
“是這樣的，”張大山露出滿嘴熏黃的牙齒說。“我孫子去年大學畢了業，還沒有找到工作，聽說你關係廣，看能不能幫他找個單位。”
我問他孫子學的是什麼專業，他說好像是漢語言文學專業。“這個嘛……”我一下不好回答他。
他見我有些為難，便把桌上剩下的一疊錢拿起來對我說：“這是一萬塊錢，我知道現在城裡人辦事沒有錢是行不通的。你先拿著吧，如果能辦就辦，不能辦我也不會怪你。”
我不敢接他的錢，因為鄉下人掙錢不容易，於是我對他說：“大山叔，你先把錢拿走，等事情有了眉目，再給錢也不遲。
張大山馬上搶過話道：“那不好，這錢還是放你這裡方便，我現在又不缺錢花，經濟寬裕著呢。”
我問他怎麼個寬裕法。他憨厚地笑了笑，告訴我說，他家裡養了四頭大肥豬，有一口魚塘，還和他兩個兒子一起承包了600畝荒山，栽了不少葡萄、橘子、金秋梨等果樹，三年前就掛了果，年收入超過了二十萬。
我聽得全身都燥熱起來，沒想到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竟然有這麼大的能耐，幹出了城裡人想幹而無法幹到的事。“你真行啊，大山叔！”我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
張大山見我誇他，綻開滿臉笑容：“還不是黨的政策好，要是在以前，我連想都不敢想呢。”
我和張大山閒扯了約莫半個鐘頭，他急著說要回家。我說既然來了就住一晚吧，他說兒子和老伴還等他回信呢。
鄉下人有鄉下人的想法，他要回家，我不好挽留，便起身欲去廚房清理蛇皮袋，給張大山帶點東西回去。張大山突然站起把我攔住，說什麼都不用帶，現在城裡有的，鄉下都有。說著，拿起他放在牆角的那頂破草帽出了門。
我送他至樓梯口，突然想起那一萬元錢還沒有打收條，便叫張大山等一等，要他把收條帶走。張大山在樓梯口邊走邊回道：“賢侄，我相信你，那一萬塊錢花了我也不會怪你。”說完，“蹬蹬蹬”地跑下了樓。
這時，妻子從陽臺上走了過來，她問我老頭是不是走了，我“嗯”了一聲，隨著走進廚房。打開蛇皮袋，只見裡面大包小包裝滿了東西，有幹魚、臘肉、臘鴨，還有竹筍、紅薯等土特產。妻看到這些東西，高興地對我說：“老公，這些夠我們吃上一陣子了。真沒看出來，這老頭還蠻懂禮節。”我沒有搭理妻子，而是在想，我該如何儘快幫張大山的孫子找到一份工作，因為鄉下人培養一個大學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