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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南山心一:但將年華付雲水,閑看窗外山數峰

文/史飛翔

我在一篇文章中曾這樣寫道:“人一生什麼時候遇見什麼樣的人, 親近到什麼程度, 其實是有定數的, 用佛家的話講,

這就叫因緣遇合。 有緣人天涯咫尺, 無緣人咫尺天涯。 ”我與心一居士的交往即是如此。

2008年5月的一天, 我在網上無意中看到一個帖子《第六屆終南山佛子夏令營報名啟事》, 內容是:長安終南山佛教協會將舉辦一個為期一周的佛教文化夏令營, 地點是在終南山南五台的紫竹林。 我平時居住在太乙宮, 距離南五台不遠, 遂產生了參加的想法。 按照啟事的要求我將填寫好的報名表和問卷髮到了活動組織者指定的郵箱。 很快就得到回復, 我的申請被批准。 而批准我的人正是心一居士。 當時我對佛教知識的瞭解可以說幾乎是零, 壓根分不清居士和法師的區別。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內我一直將心一居士當成是出家人, 網上聊天甚至稱他為大師。

這裡固然有佛教知識的缺乏、無知, 但更重要的在於, 在我看來能組織如此神聖莊嚴、人數眾多活動的人一定是一個年高德昭的長者。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等我真的見到了心一居士, 才發現他竟然是一個僅比我大幾個月的同齡青年。

本文作者史飛翔先生與心一居士

在接下來的一周裡, 心一居士忙裡忙外, 帶領我們禮佛、誦經、普茶、傳燈、行腳、打坐, 其舉止之雅, 修為之高, 境界之深, 令我們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佛教文化愛好者無不嘆服。 正是在他的帶領下, 我瞭解了佛教的佛規禮儀、邁進了佛法的大門, 按照佛教的說法他是我的“接引人”。 就算是按照世俗說法我是營員, 他是導師, 我也應該叫他一聲老師。 然而實際上我卻一直叫他“師兄”。 我之所以叫他師兄, 是因為唯有如此才能表達我對他的那份敬仰和尊重。 “師兄”這個詞在我這裡有師長兼兄長之意, 也有一種亦師亦友的意思在裡面。

心一師兄雖然只年長我幾個月, 但他的德識學養卻遠遠在我之上,

不但此生我趕不上, 就是來世恐怕也未必, 因此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大智大覺的“再世修行人”。 夏令營結束後, 我們的友情交往非但沒有結束, 反而愈加深切。 心一師兄是一個謹言慎行的人, 平日裡很少談到自己。 因此, 對於他的成長、生平很長一段時間內我一直是不甚清楚。 後來還是通過別人的文章, 陸陸續續地瞭解了一些。

心一居士, 本名田洪綱, 1977年出生于陝西省西安市長安區(當時叫長安縣)灤鎮。 自幼受母親薰染常拜觀世音菩薩, 與人為善, 喜樂獨處。 小學時受一位語文老師影響對中國傳統的書法藝術產生濃厚興趣, 從此常在家中牆上、器皿上、糧食口袋上練習寫毛筆字, 不亦樂乎。 八歲時, 因父親鼓勵, 自己開始動手寫春聯。

十三歲起每年春節前他都要在集鎮上為人寫春聯, 所得收入用來供自己讀書。

初中畢業後, 心一居士踏入社會, 先後從事過各種不同工作, 比如:在私人辦的鍛鑄車間幹過雜活、當過機械加工廠的學徒, 算是嘗盡了千般滋味。 這段來自底層的“草根”生活, 使他對社會有了一種痛徹的“切膚”的認識, 同時也使他對人生有了更深刻的體悟。

1998年正月, 經一位畫家介紹, 心一居士來到北院門, 幹起字畫裝裱的營生。 相對於先前那種漂泊動盪的生活, 他此時總算是安定了下來。 於是他在工作之余, 遍習諸帖, 苦心專研書法藝術。 2000年,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結識了淨業寺本如法師。 本如師見他勤奮好學, 便有心“接引”。 於是對他說:“你的字寫得再好, 即使成為一個著名的書法家,也解決不了你對人生究竟意義的參悟,更不能解決你生從何來死向何去的問題。古人常講書法乃文人余事,屬於小伎,學佛乃大丈夫事。”說到這,本如師以李叔同為例,說弘一法師李叔同天資聰穎,“二十文章驚海內”,在書法、美術、音樂、話劇、詩詞歌賦等諸多領域開一代之先河,堪稱是藝術天才。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在世人看來是功成名就的藝術巨匠,後來卻在杭州虎跑寺出家,成為一代高僧。本如師語重心長地對心一說:“你若能瞭解佛法的意義從而使現實人生充滿歡喜自在,像佛陀一樣做一個覺悟的人,一個明白人生意義的人,那才是人生的最大享受,才是有意義的事情。”

本如師的這番話如大海潮音,讓人醍醐灌頂;又似瓊漿玉液,滋潤心田。心一在心中反復琢磨、仔細體味,很快就對佛教、佛法產生了濃厚興趣。從那以後,他一有空便來到位於灃峪口的律宗祖庭淨業寺,與本如師徹夜暢談。漸漸地,心一的心性發生了改變,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開始思考起人生的究竟意義。有一日,他忽然間若有所悟,於是在本如禪師座下皈依。本如師為他取法名興山,字心一。心一語出佛教經典《遺教經》:“制心一處,無事不辦。”2001年6月,心一轉讓了位於北院門的書畫裝裱工作室,帶著一套茶具、幾本字帖,來到位於少陵原畔的長安護國興教寺,正式開始了他的寺院生活。

回顧自己的人生經歷,心一說:“一切皆是因緣,一切都好像是早已冥冥中註定,而自己所做的只不過是聽從內心的召喚而已”。心一雖常住興教寺但他卻並非和尚,他只是以服務出家人為職業的佛教居士而已。心一居士對外的頭銜一度是:長安終南山佛教協會副秘書長、辦公室主任;現在則是:長安終南山佛教協會駐會副會長、終南山佛教文化研究所副所長。當然,這些只是世俗中人對他的稱呼,熟悉他的人則戲稱他“田道長”。“田道長”是說他不但與出家僧人交往密切,同時也與全真派道士結為道友,而且他一年四季都穿著一身黑色傳統盤扣褂子,不瞭解的人以為是個道士,都是朋友們的戲稱。

我曾不止一次地親眼目睹過這位佛門中“田道長”的忙碌景象。一會兒一個人,一會兒一個人,這撥還沒走,那撥又來了。想在終南山修行的人找他,想在山上找茅蓬的人也找他。住山的師傅需要糧食、藥品會找他,蓋廟修房也找他,甚至與山民產生糾紛也要找他,一句話只要遇到困難都會來找他。不僅出家人找他,世俗人也找他,索字、聊天、喝茶、傾吐煩勞,總之他是“迎來送往”,一臉虔誠。只要來人都要泡茶。不管別人說什麼他總是微笑著說:“好的”、“好的”;“好著呢”、“好著呢”。遇到有人說起是非,他總是本著隱惡揚善的原則給予開導、勸解,直到對方心境豁然,歡喜離去。對於這些別人看來是既瑣碎又煩心的事情,他總是欣然納之、坦然受之,不但不煩勞,回頭還要在日記本上一一記下,並從中得到些許欣喜、清涼。這樣的境界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人生煩勞處,正是修行時。心一居士說:“出家人為了修行,很多人是跋山涉水去參訪、去體驗,而我足不出戶,通過迎來送往的交談就能體會到他們身上傳達出來的智慧並且令我受益,這叫‘坐地參學’啊,我是何等的榮幸,怎麼能不感恩呢。古人言:掃灑進退皆是文章,心一居士正是這樣。他通過為眾生排憂解難這種特殊的形式既使他閱人知世,也使他世事洞明、人情練達。

長安終南山佛教協會是由陝西省西安市長安區境內的各佛教寺院主要負責人及佛教界人士聯合組成的一個非經營性社會團體,它一無正式編制、二無財政經費。常言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將這樣一個幾乎沒有任何物質保證的草根組織辦好,其難度可想而知。但世間的事往往是因緣不可思議。心一居士憑藉內心對佛法的虔誠以及那種鍥而不捨的精神,整合多方力量,共同努力,硬是將這樣一個鬆散的組織搞得是風生水起。上任伊始,他便和幾個同道對終南山地帶的出家人、隱士進行了一個摸底式的調查,看他們在哪兒住,生活情況怎樣。通過走訪、調查、瞭解,建立了一些基本的資料和檔案,目的是給這些人提供一些生活上的方便。但是他反對人們以好奇心來打探索取住山僧人的資訊,因為終南山這幾年已經被媒體炒熱鬧了,住山僧人的清靜已經被打破,他不希望終南山這一住山傳統繼續被喧鬧所影響,以至於這兩年都不主動組織進山訪道活動,他在盡力保護終南山茅蓬的這份寧靜。

受淨慧老和尚“生活禪”理念的影響,心一居士從2003年起,每年策劃組織一次“終南山佛教文化夏令營”。讓那些來自全國各地的佛教文化愛好者利用七天時間在佛教聖跡遍佈、傳統文化深厚的終南山裡零距離地體驗一回寺院生活,從而結下佛緣。截至目前這項活動已舉辦了十幾屆,先後薰陶、感染佛子俞千人,其中不少人已是學有所成,更重要的是傳播了一種理念、播下了一批種子,影響深遠。我自己也是因為參加了這個夏令營對佛法有所瞭解並進而發心研究起終南文化。近年來,心一居士又先後組織策劃了“終南禪修”、“終南禪茶會”、“終南寫經”等一系列活動。此外,他還編輯出版了《長安古刹》、《長安佛教》、《終南山佛教文化系列活動圖冊》等書籍刊物,為弘揚佛法、挖掘終南文化做出了巨大貢獻。作為長安終南山佛教協會日常事務的具體操辦人,心一居士通過他的不懈努力將一個原本鬆散的民間組織辦成了終南山各大寺廟互通有無的樞紐單位,成為聯絡政府與民間的紐帶,更重要的是成為出家人信得過、有求必應的“急救站”。

從1998年接觸佛教以來,心一居士遍訪終南山。每年中秋節前後,他都要組織一場頗具規模的“訪道供僧”活動,和同道一起去終南山中看望那些住山的僧人,為他們帶去道糧、藥品等。為了摸清那些住山隱士的分佈情況,他幾乎走遍了終南山裡的大峪小溝。他閉著眼睛都能想出哪裡住著誰?誰的茅蓬該修葺了?誰在閉關需要照顧?他熟悉這裡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山裡有任何動靜他都會第一時間知道。要說對終南山的感情,沒有人能比得上心一。可是,也很少有人能瞭解體會他內心深處對終南山的那種既矛盾又糾結的複雜感情。一方面他想為終南山的隱士提供更多的幫助、方便,將他們推向外界,讓社會對他們有所瞭解,而不是偏見和誤會;另一方面他又擔心過度開發帶來的破壞,他想保護那些慈悲的出家人或修行人,希望別人不要打攪他們的清修。他在送稻糧的過程中看到隱士在用功,就把東西往門口一放轉過身就走了。看到門上寫有“止語”的,他更是敬畏有加,連走動的腳步都輕輕地。因為理解,所以懂得。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最近幾年,隨著旅遊熱的興起,進山的驢友越來越多,足跡所到之處,已嚴重影響了住山人的清修,終南山正變得越來越不寧靜,對此他憂心忡忡。

2012年有媒體報導終南山有五千名隱士,引來全國關注,不少人跑到終南山一看究竟。對於此事我有自己不同的看法,我認為如今住在終南山裡的那些修行人已不同于傳統意義上的所謂“隱士”,他們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取得合法僧侶資質且具有較高修證水準的出家人,再就是一些厭倦都市生活尋求精神放鬆的“自然主義者”。過度渲染這些人的隱士身份會傷害他們。我將自己的這些觀點在電話裡說給心一師兄,他表示認同。出於對終南山出家人和住山人的保護,我當時倉促間寫了一篇現在看來有待商榷的文章——《終南山中無隱士》,引發了一些爭議。我不知道當年本如師為心一取法名“興山”是否含有復興或振興終南山之意,但有一點我敢肯定,那就是——在保護終南山,避免過度開發,以便使其還能夠成為隱士的“最後一塊淨土”這一點上,他堪稱是終南山的“護山神”。終南山之所以能歷經千年,至今還能保持它的“道統”和文化傳承,這很大程度上歸功於心一居士這樣的大“居士”、大“護法”的精心守護。從這個意義上講,心一居士是名符其實的終南文化的“守望者”。

心一居士是一個胸懷大志的人。他絕不是那種遊走在僧俗兩界之間的“混世者”,相反他有大理想、大追求,因而也有大苦悶、大痛苦。皈依佛門以來,心一師兄不僅遍訪終南山中隱居的各類修道者,聆聽他們的心得體悟,而且跟隨本如禪師行腳參訪禪宗各大祖庭,拜謁當代禪門尊宿湖北黃梅四祖寺方丈淨慧長老、安徽二祖寺方丈紹雲長老等,並隨本如師親近大德南懷瑾先生,得受南師親傳教誨。為研究內典,他不惜遠赴京城,拜訪名師,全然不顧來往旅途的勞頓顛簸。居三藏塔下,他便以感恩的心宣傳玄奘精神。為了在電臺向公眾講述《大師玄奘》,他博覽群集、鉤沉梳理,僅筆記就寫了一大堆。見他如此精進,我曾笑問他是否將來要當一位名垂青史的高僧。他說,他此生立志要搞清楚自己的生命真相,我是誰?並致力於佛教正法的基礎知識的普及,他希望佛教能在當代社會法會應有的作用,同時也希望佛教回到佛法的原點,回歸佛陀的正法。“現在中國佛教需要的不是大量地去蓋宏大的寺廟,也不是去辦一些功利性、商業化的佛教文化活動,我個人認為佛教要真正走入社會,要一大批人來做佛教文化普及活動,佛教究竟在說什麼,什麼是佛教的基本精神,佛教對我們現實人生究竟有什麼意義。”心一師兄這番話讓人禁不住想起地藏菩薩那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原來他孜孜以求的目標只不過是想做一個“擺渡人”、“接引人”。弘一法師生前常書十字“大慈念一切,慧光照十方”,心一師兄即是如此。

轉眼間,我與心一居士結識已十年。十年來,每當我心灰意冷、心情憤懣的時候我總是會本能地想起他,於是打個電話,到他那討杯茶喝,或晤談,或對坐,聽興教寺梵唄悠悠,望終南山雲霧繚繞、嵐靄升騰,所有塵世間的不快頓時會化為雲霄,他的“拂拭齋”成為我紅塵中的“精神後花園”。十年來,我曾無數次地向他提出各種要求:索字、約稿、要資料、做考察嚮導,有些事連我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妥,但是無論何時只要我開口,他總是有求必應、不計前嫌、心無芥蒂。古人言:人生難得一知己。此生有幸能結緣心一師兄,這讓我感到我在這個塵世還不是太孤單,還能感到一絲人間的暖意,還有一個思想相契的“精神密友”。

心一師兄在2011年的仲夏曾寫過這樣一首詩:“一入空門便十載,幾度逢春心未生,但將年華付雲水,閑看窗外山數峰。”這首詩是他心境的最好表白。此中有真意,無須多辯言。此生有幸,結識心一居士,他是我永遠——永遠的師兄!

即使成為一個著名的書法家,也解決不了你對人生究竟意義的參悟,更不能解決你生從何來死向何去的問題。古人常講書法乃文人余事,屬於小伎,學佛乃大丈夫事。”說到這,本如師以李叔同為例,說弘一法師李叔同天資聰穎,“二十文章驚海內”,在書法、美術、音樂、話劇、詩詞歌賦等諸多領域開一代之先河,堪稱是藝術天才。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在世人看來是功成名就的藝術巨匠,後來卻在杭州虎跑寺出家,成為一代高僧。本如師語重心長地對心一說:“你若能瞭解佛法的意義從而使現實人生充滿歡喜自在,像佛陀一樣做一個覺悟的人,一個明白人生意義的人,那才是人生的最大享受,才是有意義的事情。”

本如師的這番話如大海潮音,讓人醍醐灌頂;又似瓊漿玉液,滋潤心田。心一在心中反復琢磨、仔細體味,很快就對佛教、佛法產生了濃厚興趣。從那以後,他一有空便來到位於灃峪口的律宗祖庭淨業寺,與本如師徹夜暢談。漸漸地,心一的心性發生了改變,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開始思考起人生的究竟意義。有一日,他忽然間若有所悟,於是在本如禪師座下皈依。本如師為他取法名興山,字心一。心一語出佛教經典《遺教經》:“制心一處,無事不辦。”2001年6月,心一轉讓了位於北院門的書畫裝裱工作室,帶著一套茶具、幾本字帖,來到位於少陵原畔的長安護國興教寺,正式開始了他的寺院生活。

回顧自己的人生經歷,心一說:“一切皆是因緣,一切都好像是早已冥冥中註定,而自己所做的只不過是聽從內心的召喚而已”。心一雖常住興教寺但他卻並非和尚,他只是以服務出家人為職業的佛教居士而已。心一居士對外的頭銜一度是:長安終南山佛教協會副秘書長、辦公室主任;現在則是:長安終南山佛教協會駐會副會長、終南山佛教文化研究所副所長。當然,這些只是世俗中人對他的稱呼,熟悉他的人則戲稱他“田道長”。“田道長”是說他不但與出家僧人交往密切,同時也與全真派道士結為道友,而且他一年四季都穿著一身黑色傳統盤扣褂子,不瞭解的人以為是個道士,都是朋友們的戲稱。

我曾不止一次地親眼目睹過這位佛門中“田道長”的忙碌景象。一會兒一個人,一會兒一個人,這撥還沒走,那撥又來了。想在終南山修行的人找他,想在山上找茅蓬的人也找他。住山的師傅需要糧食、藥品會找他,蓋廟修房也找他,甚至與山民產生糾紛也要找他,一句話只要遇到困難都會來找他。不僅出家人找他,世俗人也找他,索字、聊天、喝茶、傾吐煩勞,總之他是“迎來送往”,一臉虔誠。只要來人都要泡茶。不管別人說什麼他總是微笑著說:“好的”、“好的”;“好著呢”、“好著呢”。遇到有人說起是非,他總是本著隱惡揚善的原則給予開導、勸解,直到對方心境豁然,歡喜離去。對於這些別人看來是既瑣碎又煩心的事情,他總是欣然納之、坦然受之,不但不煩勞,回頭還要在日記本上一一記下,並從中得到些許欣喜、清涼。這樣的境界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人生煩勞處,正是修行時。心一居士說:“出家人為了修行,很多人是跋山涉水去參訪、去體驗,而我足不出戶,通過迎來送往的交談就能體會到他們身上傳達出來的智慧並且令我受益,這叫‘坐地參學’啊,我是何等的榮幸,怎麼能不感恩呢。古人言:掃灑進退皆是文章,心一居士正是這樣。他通過為眾生排憂解難這種特殊的形式既使他閱人知世,也使他世事洞明、人情練達。

長安終南山佛教協會是由陝西省西安市長安區境內的各佛教寺院主要負責人及佛教界人士聯合組成的一個非經營性社會團體,它一無正式編制、二無財政經費。常言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將這樣一個幾乎沒有任何物質保證的草根組織辦好,其難度可想而知。但世間的事往往是因緣不可思議。心一居士憑藉內心對佛法的虔誠以及那種鍥而不捨的精神,整合多方力量,共同努力,硬是將這樣一個鬆散的組織搞得是風生水起。上任伊始,他便和幾個同道對終南山地帶的出家人、隱士進行了一個摸底式的調查,看他們在哪兒住,生活情況怎樣。通過走訪、調查、瞭解,建立了一些基本的資料和檔案,目的是給這些人提供一些生活上的方便。但是他反對人們以好奇心來打探索取住山僧人的資訊,因為終南山這幾年已經被媒體炒熱鬧了,住山僧人的清靜已經被打破,他不希望終南山這一住山傳統繼續被喧鬧所影響,以至於這兩年都不主動組織進山訪道活動,他在盡力保護終南山茅蓬的這份寧靜。

受淨慧老和尚“生活禪”理念的影響,心一居士從2003年起,每年策劃組織一次“終南山佛教文化夏令營”。讓那些來自全國各地的佛教文化愛好者利用七天時間在佛教聖跡遍佈、傳統文化深厚的終南山裡零距離地體驗一回寺院生活,從而結下佛緣。截至目前這項活動已舉辦了十幾屆,先後薰陶、感染佛子俞千人,其中不少人已是學有所成,更重要的是傳播了一種理念、播下了一批種子,影響深遠。我自己也是因為參加了這個夏令營對佛法有所瞭解並進而發心研究起終南文化。近年來,心一居士又先後組織策劃了“終南禪修”、“終南禪茶會”、“終南寫經”等一系列活動。此外,他還編輯出版了《長安古刹》、《長安佛教》、《終南山佛教文化系列活動圖冊》等書籍刊物,為弘揚佛法、挖掘終南文化做出了巨大貢獻。作為長安終南山佛教協會日常事務的具體操辦人,心一居士通過他的不懈努力將一個原本鬆散的民間組織辦成了終南山各大寺廟互通有無的樞紐單位,成為聯絡政府與民間的紐帶,更重要的是成為出家人信得過、有求必應的“急救站”。

從1998年接觸佛教以來,心一居士遍訪終南山。每年中秋節前後,他都要組織一場頗具規模的“訪道供僧”活動,和同道一起去終南山中看望那些住山的僧人,為他們帶去道糧、藥品等。為了摸清那些住山隱士的分佈情況,他幾乎走遍了終南山裡的大峪小溝。他閉著眼睛都能想出哪裡住著誰?誰的茅蓬該修葺了?誰在閉關需要照顧?他熟悉這裡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山裡有任何動靜他都會第一時間知道。要說對終南山的感情,沒有人能比得上心一。可是,也很少有人能瞭解體會他內心深處對終南山的那種既矛盾又糾結的複雜感情。一方面他想為終南山的隱士提供更多的幫助、方便,將他們推向外界,讓社會對他們有所瞭解,而不是偏見和誤會;另一方面他又擔心過度開發帶來的破壞,他想保護那些慈悲的出家人或修行人,希望別人不要打攪他們的清修。他在送稻糧的過程中看到隱士在用功,就把東西往門口一放轉過身就走了。看到門上寫有“止語”的,他更是敬畏有加,連走動的腳步都輕輕地。因為理解,所以懂得。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最近幾年,隨著旅遊熱的興起,進山的驢友越來越多,足跡所到之處,已嚴重影響了住山人的清修,終南山正變得越來越不寧靜,對此他憂心忡忡。

2012年有媒體報導終南山有五千名隱士,引來全國關注,不少人跑到終南山一看究竟。對於此事我有自己不同的看法,我認為如今住在終南山裡的那些修行人已不同于傳統意義上的所謂“隱士”,他們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取得合法僧侶資質且具有較高修證水準的出家人,再就是一些厭倦都市生活尋求精神放鬆的“自然主義者”。過度渲染這些人的隱士身份會傷害他們。我將自己的這些觀點在電話裡說給心一師兄,他表示認同。出於對終南山出家人和住山人的保護,我當時倉促間寫了一篇現在看來有待商榷的文章——《終南山中無隱士》,引發了一些爭議。我不知道當年本如師為心一取法名“興山”是否含有復興或振興終南山之意,但有一點我敢肯定,那就是——在保護終南山,避免過度開發,以便使其還能夠成為隱士的“最後一塊淨土”這一點上,他堪稱是終南山的“護山神”。終南山之所以能歷經千年,至今還能保持它的“道統”和文化傳承,這很大程度上歸功於心一居士這樣的大“居士”、大“護法”的精心守護。從這個意義上講,心一居士是名符其實的終南文化的“守望者”。

心一居士是一個胸懷大志的人。他絕不是那種遊走在僧俗兩界之間的“混世者”,相反他有大理想、大追求,因而也有大苦悶、大痛苦。皈依佛門以來,心一師兄不僅遍訪終南山中隱居的各類修道者,聆聽他們的心得體悟,而且跟隨本如禪師行腳參訪禪宗各大祖庭,拜謁當代禪門尊宿湖北黃梅四祖寺方丈淨慧長老、安徽二祖寺方丈紹雲長老等,並隨本如師親近大德南懷瑾先生,得受南師親傳教誨。為研究內典,他不惜遠赴京城,拜訪名師,全然不顧來往旅途的勞頓顛簸。居三藏塔下,他便以感恩的心宣傳玄奘精神。為了在電臺向公眾講述《大師玄奘》,他博覽群集、鉤沉梳理,僅筆記就寫了一大堆。見他如此精進,我曾笑問他是否將來要當一位名垂青史的高僧。他說,他此生立志要搞清楚自己的生命真相,我是誰?並致力於佛教正法的基礎知識的普及,他希望佛教能在當代社會法會應有的作用,同時也希望佛教回到佛法的原點,回歸佛陀的正法。“現在中國佛教需要的不是大量地去蓋宏大的寺廟,也不是去辦一些功利性、商業化的佛教文化活動,我個人認為佛教要真正走入社會,要一大批人來做佛教文化普及活動,佛教究竟在說什麼,什麼是佛教的基本精神,佛教對我們現實人生究竟有什麼意義。”心一師兄這番話讓人禁不住想起地藏菩薩那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原來他孜孜以求的目標只不過是想做一個“擺渡人”、“接引人”。弘一法師生前常書十字“大慈念一切,慧光照十方”,心一師兄即是如此。

轉眼間,我與心一居士結識已十年。十年來,每當我心灰意冷、心情憤懣的時候我總是會本能地想起他,於是打個電話,到他那討杯茶喝,或晤談,或對坐,聽興教寺梵唄悠悠,望終南山雲霧繚繞、嵐靄升騰,所有塵世間的不快頓時會化為雲霄,他的“拂拭齋”成為我紅塵中的“精神後花園”。十年來,我曾無數次地向他提出各種要求:索字、約稿、要資料、做考察嚮導,有些事連我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妥,但是無論何時只要我開口,他總是有求必應、不計前嫌、心無芥蒂。古人言:人生難得一知己。此生有幸能結緣心一師兄,這讓我感到我在這個塵世還不是太孤單,還能感到一絲人間的暖意,還有一個思想相契的“精神密友”。

心一師兄在2011年的仲夏曾寫過這樣一首詩:“一入空門便十載,幾度逢春心未生,但將年華付雲水,閑看窗外山數峰。”這首詩是他心境的最好表白。此中有真意,無須多辯言。此生有幸,結識心一居士,他是我永遠——永遠的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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