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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是個大英雄。他創造了11個生命

祖父是座山

文/ 魏田田

選稿:中鄉美一室編輯 水中月

文圖編輯:染香 柳絲青青

臘月底的一天, 我因為一個差事要到巴山深處的老家魏家壩走一趟。 父親立即給我佈置了重大任務——代他和母親祭祖。

我是下午三點回到老家的, 差事忙完, 已是夜裡九點半。 臘月天總是陰沉沉的, 夜色更是沉重。 我來到老家的院子, 立即被一種人去屋空的淒涼感緊緊攫住, 心裡竟是說不出的難受——以往回老家, 無論多晚, 爺爺都會在這裡迎接我們。

爺爺話語不多, 但他的出現就像一座山, 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溫暖聚攏了。

現在, 爺爺和奶奶已然去了另一個世界。 沒有他們的身影在這裡活動, 老屋顯得這樣破敗, 甚至有些恐懼了。 我趕緊快步走到坎上, 急切地呼喚二叔和二媽。

屋裡亮著燈, 卻沒有人答應。 我反復呼叫, 屋內沒有一點反應。 不僅心裡淒然, 爺爺逝去, 真的就是大山傾倒, 魏家的秩序從此不存在了麼?若爺爺在世, 誰敢如此冷淡遠道歸來的家人!

我只好從後坡往墳山上爬。 我不習慣走山路, 手腳並用, 十分狼狽。

魏家的墳山很大。 在朝東的山坡上依次安息著我的祖先。 墳山松柏環繞, 肅穆莊嚴。 爺爺奶奶的墳墓周圍擺放著許多鮮花, 這無聲地說明著後人興旺發達。

我是跪著燒紙的——過往的歲月, 為了生存, 我在北京漂泊, 爺爺奶奶去世, 都沒能趕回來送他們。 人生的遺憾各種各樣, 未能給親人臨終關懷, 也是最大的遺憾!更何況, 我與爺爺, 除了血脈至親, 還有一種非同尋常的親情。

我是他的長孫。 我出生那年, 他才48歲。 壯年得孫子, 使受盡人間苦難的他揚眉吐氣。 他高興得不知怎麼好, 就用一個農民表達“愛”的最高方式——將我架在脖子上走來走去。

從第一次回家過年, 一直到三歲, 春節期間, 很多時候我都是在他的肩膀上度過的。 爺爺身材高大, 我坐在他肩膀上感覺威風極了。 據說, 在他眾多子孫裡邊, 唯我享受了這種殊榮。 大人們私下裡說, 我和爺爺有種特殊的緣分。 首先我們是同一個屬相, 都屬雞;其次, 都是在正月裡過生日。

1982年初, 農村還籠罩在貧窮的陰霾裡, 農民的生活還十分困難。 我在那樣的時刻來到人世, 受到爺爺寵愛是自然而然的事。

那時候, 我並不知道爺爺的含義是什麼。 但是, 我感覺到爺爺是一座山:安全、可靠、溫暖。 爺爺剃著光頭, 我的小手在他的光頭上抓, 他就嘿嘿地笑。 據說爺爺很少笑。 他是因為有了孫子才笑得這樣開心。

等我稍通人事, 爸爸給我講得最多的就是爺爺。 在爸爸的講述裡, 爺爺是個大英雄。 他創造了11個生命, 不僅將他們養育成人, 還讓他們個個受教育, 最終成才。 爺爺不識字, 他卻學會了寫信, 而且一心要讓他的兒女們識字。

為了讓孩子們上學, 他冬天背他們過河, 夏天開山放炮掙錢;為了讓他的一群兒女吃飽飯, 他常常去深山裡伐木, 然後在壩河裡放排。 爸爸給我描述木排在浪尖上起伏的情景時, 我如臨其境, 仿佛看見了爺爺當年的英武。

爺爺還是土醫生。 他沒學過醫, 卻會打針, 會用山裡的草藥給他的兒女們治病。 所有的土方子, 他都拿自己當試驗品, 而後才給兒女們用。 當然, 他最輝煌的業績, 是他當村幹部時率領一村人修建了平利縣農業中學, 種植了滿河灘的竹子, 培育了滿山坡的橘園。

爺爺從沒說過自己的故事。他沉默寡言,淡定從容。那些驚天動地的故事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而在我的眼裡,爺爺就是傳說裡的神仙。因為爺爺沉默的外表裡有著自由的靈魂,就像八仙裡的呂洞賓,又浪漫又善良又有趣。

遺憾的是,爺爺快樂的時候極其有限。很多的時候,他都在憂愁。他的憂愁似乎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黑暗隧道。他身陷其中,別人誰都不能替他解憂。

父親說,爺爺心裡承載的苦難太多了。而最不可思議的是,在我的父輩們一個個跳出農門走上工作崗位、甚至領導崗位的時候,爺爺始終沒有高興起來。

沒有人知道爺爺的心思。他將自己的秘密帶進了墳墓。

月黑風高,群山沉寂,松濤嗚咽。蠟燭在風裡忽明忽暗。在我虔誠地磕頭的時候,我知道,爺爺是座山,會永遠屹立在這裡。

作者簡介:魏田田,八零後作家。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西北大學首屆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出版有長篇小說《朝聖》、小說散文集《去那有光的地方》;散文《鞋的友情》《敬畏七裡香》《九裡灣的橘子熟了》分別發表于《中國文化報·美文·副刊》;《我走在平利的土地上》獲“最美平利”徵文大賽詩歌類二等獎。現供職於安康市人社局勞動監察支隊。

本文為中國鄉間美文原創作品,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爺爺從沒說過自己的故事。他沉默寡言,淡定從容。那些驚天動地的故事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而在我的眼裡,爺爺就是傳說裡的神仙。因為爺爺沉默的外表裡有著自由的靈魂,就像八仙裡的呂洞賓,又浪漫又善良又有趣。

遺憾的是,爺爺快樂的時候極其有限。很多的時候,他都在憂愁。他的憂愁似乎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黑暗隧道。他身陷其中,別人誰都不能替他解憂。

父親說,爺爺心裡承載的苦難太多了。而最不可思議的是,在我的父輩們一個個跳出農門走上工作崗位、甚至領導崗位的時候,爺爺始終沒有高興起來。

沒有人知道爺爺的心思。他將自己的秘密帶進了墳墓。

月黑風高,群山沉寂,松濤嗚咽。蠟燭在風裡忽明忽暗。在我虔誠地磕頭的時候,我知道,爺爺是座山,會永遠屹立在這裡。

作者簡介:魏田田,八零後作家。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西北大學首屆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出版有長篇小說《朝聖》、小說散文集《去那有光的地方》;散文《鞋的友情》《敬畏七裡香》《九裡灣的橘子熟了》分別發表于《中國文化報·美文·副刊》;《我走在平利的土地上》獲“最美平利”徵文大賽詩歌類二等獎。現供職於安康市人社局勞動監察支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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