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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海行動》:戲裡的慘勝,戲外的大勝

這個春節檔, 最多的讚歎屬於《紅海行動》。

沒有人預想到, 一部沾滿了鮮血和硝煙味的戰爭片, 拔得春節檔口碑的頭籌;也沒有人預想到, 一部在觀眾和媒體口中“相當血腥, 兒童不宜”的影片, 能夠在春節席捲16億票房。 業界對於春節檔題材的想像空間再次被擴大:春節檔, 不一定非要“強行”闔家歡。

《紅海行動》無疑已經成為現象級影片。 有人稱它是中國版的《黑鷹墜落》, 有人將它和《戰狼2》對比, 也有人提出“主旋律影片+民族自豪感上升”的爆款必然性。 但《紅海行動》的成功顯然沒有那麼簡單。 儘管有著海政影視中心“根正苗紅”的血統, 但《紅海行動》和傳統意義上的主旋律不一樣, 甚至和近些年大火的主旋律商業片也有不同:中國軍隊在片中取得的並非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而是一場慘勝。

八名隊員, 犧牲兩人, 重傷多人;戰士手指被炸斷, 半張臉被炸爛;深陷敵人陷阱,

彈盡糧絕之際絕望呼號……其慘烈程度, 在近年國產主旋律電影中堪稱僅見, 在中國影史中亦是難得。 雖然影片對我軍現代武器裝備和戰法的展示也頗具話題性, 但這份震撼人心的慘烈背後, 導演林超賢和出品方對主旋律電影、對當代戰爭片的理念卻更值得玩味。

傳統的主旋律電影敘事中, 用戰士屍體枕藉、血流漂杵的畫面, 烘托戰鬥的慘烈, 展示美好生活來之不易, 云云。 但這種展示往往是局部的、佈景式的、功能性的, 用以完成再現歷史時無法繞過的犧牲數字, 所以倒下的往往是無名戰士, 鏡頭短暫橋段老套, 讓觀眾很難移情而產生共鳴——甚至說, 是刻意不希望觀眾在此移情, 而沖淡了高歌猛進、戰無不勝的“基調”。 而《紅海行動》不同。 片中蛟龍突擊隊面對的慘烈, 是全域的、主角式的、本質性的。

“全域”, 是這種慘烈貫穿電影通篇, 開場第一場戲, 片名還未出, 僅僅是介紹登場人物的功能性戲份, 就有一名我方狙擊手被射穿脊柱神經離場, 一下為影片定下“隨時可能犧牲”的慘烈基調,

並一直持續到終場。 在影片的中後部分, 主題一度從“殺敵求勝”變成了“求生”, 這在主旋律影片中非常少見, 卻極大地增強了劇情的張力。

“主角式”, 是由主角——而非佈景式的龍套角色——來承擔風險、展現慘烈。 觀眾對主角的移情程度,

與配角不可同日而語, 主要人物的犧牲帶給觀眾的感官衝擊是巨大的;也恰恰因為如此, 才有了文藝作品中“主角光環”一說:主角不會輕易犧牲, 往往能夠化險為夷, 槍林彈雨紛紛繞行, 爆炸不過一身塵土, 死不見屍必然復活。 但在《紅海行動》中, 主角光環失效了。 戰爭裡沒有主角, 任何一個人在任何一個瞬間陣亡都不意外, 讓觀眾無法移開視線。 這或許是大銀幕上的中國軍人主角離全軍覆沒最近的一部片子。 然而這種巨大的風險, 恰恰是現實中現代戰爭的真實反映。

值得一提的是,對於片中非主要角色的死亡,導演也儘量給予主角式的筆墨,曲折呈現戰爭之慘烈。包括片中被脅迫去做人肉炸彈的當地人,幾筆文戲勾勒和分分鐘的特寫,著墨不多卻非常亮眼,讓角色的死亡不僅僅是戰爭背景下的一個數字,也承擔了主角式的敘事任務——展現戰爭對人性的摧殘。而對恐怖分子中少年兵狙擊手的刻畫,也是影片中的一大亮點。其與年齡不符的冷峻眼神,匹敵我軍的技戰術水準,被我方狙擊手打掉一隻耳朵,卻也接連擊傷我方戰士,最後在我軍狙擊手看似“不光彩”的二對一夾擊下被擊斃。大量的特寫鏡頭,小動作對人物的刻畫,如果僅僅是為了體現“敵強我贏”,並不需如此大費周章,但這樣一來少年兵的結局卻令觀眾扼腕,感慨戰爭扭曲了少年心性。

“本質性”,是紅海行動沒有把這種戰爭下無差別的慘烈,看做“勝利”之下的小插曲,而是將其視為戰爭的本質屬性。這部電影雖然以重金刻畫戰爭,但絕不是吹捧戰爭,觀眾看完之後的觀感,也絕對不是為了戰爭熱血沸騰,而是企盼戰爭不再。 如果說本質是動作片的《戰狼2》表達的是雖遠必誅的戰鬥精神,紅海行動則是靠著對戰爭殘酷的近距離描繪,透露出“以戰止戰”“以戰反戰”的願景。這一層立意上的改變,也使它贏得了更多挑剔影評人的讚賞:短短一年時間,主旋律電影裡不僅擁有了“中國英雄以一當百”的商業“爽片”,又有了兼具軍事素養和反戰思維的現代戰爭片,堪稱一日千里。

事實上,以戰爭電影體現反戰主題,是近三四十年來世界軍事電影的重要潮流。上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為首的西方世界捲入的各種局部戰爭,使得反戰成為了全球的主流文化,也極大影響了當代電影的創作理念。無論是近些年為國內觀眾所熟悉的《拯救大兵瑞恩》《血戰鋼鋸嶺》,還是已經被視為影史經典的《黑鷹墜落》《全金屬外殼》,那些零距離冷眼描繪戰爭的鮮血污泥、肉塊殘肢的“戰爭大片”,都有著反戰的精神內核,場面越大,反戰越強烈。世界範疇內從“熱血戰爭片”到“冷眼戰爭片”的流變,代表電影藝術對和平的祈願。

在中國電影的脈絡中,從革命時期延伸而來的“大勝”傳統,在國產戰爭片中曾一度無可撼動。近些年來,商業電影和主旋律電影的碰撞融合,催生了流量明星出演獻禮片的“商業化的主旋律電影”,以及以商業片生產方式傳遞主旋律價值觀的“主旋律的商業電影”。《紅海行動》以及《戰狼2》《湄公河行動》均屬於後者。軍隊的直接參與打開了更廣闊的尺度空間,商業化的運作和尊重市場、尊重觀眾的拍攝理念則打開了新的市場空間。戰,不必大獲全勝,慘烈但貴在真實,這種差異化的主旋律展現方式獲得了商業和口碑的雙重肯定,在“主旋律”的宣傳效果上也更勝於前。

從這個層面上,《紅海行動》恰恰打開了一片藍海:在方興未艾的主旋律商業片領域,打開了名為“現代戰爭片”的藍海;在“高歌猛進、旗開得勝”的傳統主旋律敘事中,展現了全新的藝術可能性。儘管影片本身仍有缺憾,但其在中國電影的框架內的“首倡”“榜樣”意義,是無可低估的。

紅海行動渲染的慘烈,絕非是貪生怕死的懦夫氣質,也絕不是煽情催淚的廉價橋段,更不是“長敵軍志氣、滅我軍威風”的政治不正確。恰恰相反,直面這樣的慘烈,才是對現代戰爭現實的尊重、對藝術創作規律的尊重、對生命本身價值的尊重。正是片內的“慘勝”,才帶來了片外的“大勝”;而真正的勝利,本就應是利器不需出鞘,而天下太平吧。(人民日報中央廚房·文藝九局工作室 馬湧)

值得一提的是,對於片中非主要角色的死亡,導演也儘量給予主角式的筆墨,曲折呈現戰爭之慘烈。包括片中被脅迫去做人肉炸彈的當地人,幾筆文戲勾勒和分分鐘的特寫,著墨不多卻非常亮眼,讓角色的死亡不僅僅是戰爭背景下的一個數字,也承擔了主角式的敘事任務——展現戰爭對人性的摧殘。而對恐怖分子中少年兵狙擊手的刻畫,也是影片中的一大亮點。其與年齡不符的冷峻眼神,匹敵我軍的技戰術水準,被我方狙擊手打掉一隻耳朵,卻也接連擊傷我方戰士,最後在我軍狙擊手看似“不光彩”的二對一夾擊下被擊斃。大量的特寫鏡頭,小動作對人物的刻畫,如果僅僅是為了體現“敵強我贏”,並不需如此大費周章,但這樣一來少年兵的結局卻令觀眾扼腕,感慨戰爭扭曲了少年心性。

“本質性”,是紅海行動沒有把這種戰爭下無差別的慘烈,看做“勝利”之下的小插曲,而是將其視為戰爭的本質屬性。這部電影雖然以重金刻畫戰爭,但絕不是吹捧戰爭,觀眾看完之後的觀感,也絕對不是為了戰爭熱血沸騰,而是企盼戰爭不再。 如果說本質是動作片的《戰狼2》表達的是雖遠必誅的戰鬥精神,紅海行動則是靠著對戰爭殘酷的近距離描繪,透露出“以戰止戰”“以戰反戰”的願景。這一層立意上的改變,也使它贏得了更多挑剔影評人的讚賞:短短一年時間,主旋律電影裡不僅擁有了“中國英雄以一當百”的商業“爽片”,又有了兼具軍事素養和反戰思維的現代戰爭片,堪稱一日千里。

事實上,以戰爭電影體現反戰主題,是近三四十年來世界軍事電影的重要潮流。上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為首的西方世界捲入的各種局部戰爭,使得反戰成為了全球的主流文化,也極大影響了當代電影的創作理念。無論是近些年為國內觀眾所熟悉的《拯救大兵瑞恩》《血戰鋼鋸嶺》,還是已經被視為影史經典的《黑鷹墜落》《全金屬外殼》,那些零距離冷眼描繪戰爭的鮮血污泥、肉塊殘肢的“戰爭大片”,都有著反戰的精神內核,場面越大,反戰越強烈。世界範疇內從“熱血戰爭片”到“冷眼戰爭片”的流變,代表電影藝術對和平的祈願。

在中國電影的脈絡中,從革命時期延伸而來的“大勝”傳統,在國產戰爭片中曾一度無可撼動。近些年來,商業電影和主旋律電影的碰撞融合,催生了流量明星出演獻禮片的“商業化的主旋律電影”,以及以商業片生產方式傳遞主旋律價值觀的“主旋律的商業電影”。《紅海行動》以及《戰狼2》《湄公河行動》均屬於後者。軍隊的直接參與打開了更廣闊的尺度空間,商業化的運作和尊重市場、尊重觀眾的拍攝理念則打開了新的市場空間。戰,不必大獲全勝,慘烈但貴在真實,這種差異化的主旋律展現方式獲得了商業和口碑的雙重肯定,在“主旋律”的宣傳效果上也更勝於前。

從這個層面上,《紅海行動》恰恰打開了一片藍海:在方興未艾的主旋律商業片領域,打開了名為“現代戰爭片”的藍海;在“高歌猛進、旗開得勝”的傳統主旋律敘事中,展現了全新的藝術可能性。儘管影片本身仍有缺憾,但其在中國電影的框架內的“首倡”“榜樣”意義,是無可低估的。

紅海行動渲染的慘烈,絕非是貪生怕死的懦夫氣質,也絕不是煽情催淚的廉價橋段,更不是“長敵軍志氣、滅我軍威風”的政治不正確。恰恰相反,直面這樣的慘烈,才是對現代戰爭現實的尊重、對藝術創作規律的尊重、對生命本身價值的尊重。正是片內的“慘勝”,才帶來了片外的“大勝”;而真正的勝利,本就應是利器不需出鞘,而天下太平吧。(人民日報中央廚房·文藝九局工作室 馬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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