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輩子， 我只對兩個男人叫過爸。
第一個是我的繼父， 在我5歲那年， 我媽帶我改嫁到他家。
簡單的婚禮上， 他一直不說話， 別人說恭喜， 他也只是勉強的笑著， 眼睛瞥到我， 就迅速轉開。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 我走到他面前叫：“爸……”
他皺了一下眉頭， 然後轉過身背對著我， 留給我一個背影。
02
我從有記憶起， 身邊就只有媽媽， 我也想像其他小孩那樣， 有個爸爸。
所以我不死心， 那一年裡， 我繼續叫他。
“爸， 吃西瓜。 ”
“爸， 我媽呢？”
“爸， 我能看會電視嗎？”
但他回復我的永遠是一個背影， 所以我一直不喜歡朱自清的《背影》， 為什麼我得不到那麼溫暖的背影？
03
6歲之後， 我不再叫他， 也漸漸習慣他對我的忽視。
偶爾需要跟我說話， 他會皺著眉頭對著我身邊的牆壁說：“你看家， 聽見沒？”
每當這種時候， 我就裝作沒有聽到， 眼角瞥到他在那邊磨磨蹭蹭等我回話， 那種小小報復的快感讓我很開心。
我不再羡慕別人有爸爸。
因為從那個時候開始， 我漸漸發現， 並不是所有爸爸都是好爸爸， 尤其當我發現我絕大多數的同學都討厭自己的父親時。
所以後來別人問我：“你爸爸是做什麼的？”
我會說：“我沒有爸爸， 我只有媽媽。 ”說這話的時候， 我挺驕傲的， 也希望是真的。
04
這輩子， 我只對兩個男人叫過爸。
第二個是我的生父， 在我高三畢業那年， 我終於見到了他。
那年我考上了大學，
從我5歲開始， 我媽的每個月工資都被迫上繳給繼父， 不交就又打又罵， 而交了也還是打罵不斷。
我媽也想過向父母和兄弟姐妹借錢， 但當年也因為他們的不理解和嫌棄， 我媽才帶我改嫁遠方， 她心裡是悲涼的。
所以， 她想到了那個離婚時對她說“除了兒子， 家裡一切我都要”的前夫， 也就是我的生父。
05
我媽曾描述過無數關於我生父的事情， 總之就是一個和繼父差不多的禽獸， 嗜賭成性、家暴妻兒等等……
我曾想過是不是她誇張了， 說不定如果我跟他生活， 會比現在幸福， 很顯然， 我媽也這麼考慮過。
她在初二的時候聯繫上我的生父， 但她剛說出自己的想法， 電話就被掛斷了。
兩天后再打過去就停機了，
所以當我考上大學的那個夏天， 我媽在新號碼接通時快速的說：“喂？你知道是我誰吧？你別急著掛電話， 你兒子考上大學了， 你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兒子， 他前二十年你沒出過一分錢一份力， 他現在要上大學了， 以後四年你給他出學費， 把孩子供到畢業， 等你老了孩子會養你……”
06
一周後， 我見到了他， 那個曾帥到讓我媽媽願意忽視一切缺點下嫁的男人。
他一點都不帥， 胖的像頭豬， 頭髮亂糟糟， 衣衫不整， 而且還有點口臭， 他對我笑：“來了。 ”
“爸……”我硬生生擠出這麼一句話。
“嗯， 長大了， 長大了。 ”他踮起腳拍拍我， 摟著我走出車站。
不騙你， 那一刻我是很開心的， 我光明正大的叫一個男人爸， 他沒有忽視我，
雖然之後的一個星期， 他把我一個人扔在陌生的地方， 每天只在我要吃飯的時候出現， 最後還喝醉了差點打我， 我還是無法恨繼父一樣恨他。
他是百無一用， 但究竟滿足了我的一個夢想。
07
在供了我大一的學費後， 他無力承擔下去， 再次消失不見。
好在那一年， 我媽終於如願以償調了崗， 工資待遇一下好了很多， 她也開始反抗繼父， 不再給他錢。
我在電話裡怪她：“這麼多年了， 你早該反抗了。 ”
她在那頭低聲說：“我怕啊……你小時候， 我想過離開的……媽是心疼你的……但他說如果我走， 就把我們倆都殺了……我不能讓你出事啊……”
我拿著手機， 忍著眼淚， 原來還有好多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天晚上， 我躺在宿舍床上，
她腫著眼睛對我說沒事， 她躲在屋裡偷偷的哭， 還有幾次離家出走後， 她牽著我的手在街頭流浪時逗我笑……
雖然我沒有父親， 但我卻有一個比父親更偉岸的身體幫我遮風擋雨。
08
我媽一直說：“我覺得特別對不起你， 這輩子沒讓你有個幸福的童年， 讓你有個健全的家， 沒讓你長大的時候沒有個好點的父親……”
但， 媽，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因為你， 我沒有長成那兩個男人中的任何一個。
因為你， 我明白真正的男人應該是怎麼樣的。
因為你， 我明白什麼是堅強、勇敢、不放棄。
因為你， 我明白什麼才是愛。
09
媽， 你是我最愛的媽媽， 也是最愛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