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村裡的人都叫爺爺做‘甕’子, 現在年紀大了村裡人改口叫甕公。 由於沒有這個字, 我姑且用‘甕’字代替, 讀音基本上同“甕”, 意思是傻、蠢、愚。
那是一個禮拜五的下午, 我放學回家, 奶奶翹著嘴坐在堂屋上, 我問:“奶奶, 又和爺爺拌嘴了?”因為爺爺奶奶常常為一些小事拌嘴, 每次爺爺走後, 奶奶都這個樣子, 我不問還好, 一問奶奶臉轉一邊去, 連我也不理了。
我學著爺爺的樣子轉著方向在奶奶面前做鬼臉逗樂, 奶奶終於說話了:“死孩子, 上樑不正下樑歪, 什麼時候學你爺爺了, 就知道糊弄奶奶, 往後可不許這樣了。 ”“那奶奶告訴你寶貝大孫子, 什麼事又和爺爺拌嘴了?”
“不說了, 說來讓人生氣, 那麼高一座坳, 石頭又堅又硬,
“那也不一定。 ”我把看到的寓言故事《愚公移山》講給奶奶聽, 奶奶說:“《愚公移山》, 奶奶一上學讀的《老三篇》上就有這個故事, 那是神話, 後來不是還感動了神仙, 兩座大山才搬走的。 ”
我不想和奶奶討論下去, 一是怕惹奶奶不高興, 二是想急著見爺爺,
“死孩子, 奶奶多講一句就嫌煩。 ”奶奶叨著, 後面的話我就聽不見了, 因為我已經跑遠了。
我們村叫桶裡村, 從前有三十多戶,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 外出經商經商、務工的務工, 走了快半村人, 現在只剩下十五六戶了, 而且都是留守老人和兒童。
我才跑出門,
迎面碰到順爺爺的孫子小壯,
他和我一樣在外面的鎮子上讀初中。
我們是同班同學,
又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我問:“你去哪?”
“找你呀!”我明知故問:“做什麼了。 ”小壯不正面回答我, 反問道:“那你去做什麼?”我笑了笑:“看爺爺他們打洞。 ”小壯也笑了, 果然是心有靈犀, 我們手把手向山坳腳跑去。
爺爺和順爺爺幾個老頭子正在查看選址打洞的地點,
順爺爺幾個連忙說:“是呀, 叫他爸回來, 肯定比我們瞎琢磨准。 ”我也跟著對爺爺說:“叫我爸回來吧, 他最懂這個了。 ”爺爺說:“行。 ”拿出了手機就打給我爸, 爺爺老了耳朵有點背, 為了能聽得清清楚, 電話通話了, 按了免提。
“喂, 誰呀?”爸爸在那頭問, 爺爺在這頭說:“我是你爸。 ”
“爸呀,什麼事?”
“你媽病了,馬上開車回來,接她去醫院。”爺爺話一停,趕來的奶奶剛好聽到:“死老頭子,咒我是吧。”爺爺用手捂著手機:“不是這樣講,你寶貝兒子能回來嗎?”“那你怎麼不講你病了?”“我病了還能這麼大聲說話嗎?”
我和小壯、順爺爺幾個都抿嘴偷笑,之後叫奶奶別打岔,奶奶嘟噥著說:“總是你們有理,我不管了。”奶奶一走,爺爺又和爸爸通了一陣電話,第二天是禮拜天,我們還沒回學校(我們每個禮拜回來一次,禮拜五下午回來,禮拜天中午走)爸爸就回來了,我見了就問:“爸,你開車回來的?”“開車回來的,車就留在那邊坳腳下,進不來。”見我還要問,爸爸說:“別問這麼多了,奶奶呢?”
“奶奶去對面的山腳下挖紅薯了。”
“不是說奶奶病了,病得很重嗎?”
我把爺爺誆爸爸回來的事一說,爸爸說:“這是好事呀,爺爺為什麼要這樣講?”我說:“還不是因為怕你忙,不回來嗎,你講你有多少日子不回來了?”爸爸檢討自己,然後對我說:“去找爺爺他們去。”
在山坳腳下,找到了修砍荊條的爺爺幾個,爸爸還沒開口,順爺爺幾個七嘴八舌就說開了,爸爸說:“打個洞當然是好事了,只是光憑你們幾個老人家,困難相當大呀,不知做到哪年哪月才成呀!”爺爺說:“這不用你管,你只負責幫我們找最近的點。”我說:“爸,你不是管著一個工程隊麼,叫他們來,要不了多少日子就可以打通了,這樣我們上學爺爺他們趕圩辦事就不用爬山坳了。“兒子呀,工程隊是國家的,他們來了誰給人家開工資,爸爸沒這個權利。”我轉身對爺爺幾個說:“要不爺爺、順爺爺到山外求其他村子的人來幫幫,不是快點?”
“跟人家沒有利益關係,又不走這條路,憑什麼幫你,愚公能移兩座山,我就不信了,我們這群老頭子開不了一個洞。” 看爺爺幾個態度堅決,爸爸抽時間帶了兩個技術員來幫測量,選出最合適的點。爺爺十幾個老頭便開始幹,禮拜天放假,我們這些學生崽早早回來幫兩天,原來禮拜天中午回學校的,我們改到下午。奶奶她們一群老太婆見我們學生崽都參加幹了,也一齊來幫忙。幹了一個冬天,到了第二年的清明,外地經商務工的人回來掃墓祭祖,知道了紛紛有錢出錢無錢出力,更多人是既出錢又出力,全村男女老少不是農忙齊上陣。
國家越來越富強了,“村村通電通公路”提上了議事日程。上級領導表彰了爺爺他們,撥款撥物資,派來了建築隊。在這一年春節前洞打通了,電也拉來了,全村別提有多高興了。剪綵那天村裡來了記者,專門報導爺爺他們挖洞的事蹟。記者讓爺爺談談感想,奶奶插嘴說:“他就是一個‘甕’子,會說什麼?”爺爺搔著頭說:“喂,在家裡喊‘甕’子就得了,在外面也喊呀?”順爺爺說:“是呀,老哥現在是名人了,不能這麼喊了。”奶奶說:“那喊他什麼?”村上幾十個人異口同聲:“叫明公。”我和爸爸媽媽都笑了,奶奶說:“那不成了《水滸傳》裡面的宋江了?”村上人說:“比宋江強不知道多少倍呢!”奶奶聽後笑了。
”“爸呀,什麼事?”
“你媽病了,馬上開車回來,接她去醫院。”爺爺話一停,趕來的奶奶剛好聽到:“死老頭子,咒我是吧。”爺爺用手捂著手機:“不是這樣講,你寶貝兒子能回來嗎?”“那你怎麼不講你病了?”“我病了還能這麼大聲說話嗎?”
我和小壯、順爺爺幾個都抿嘴偷笑,之後叫奶奶別打岔,奶奶嘟噥著說:“總是你們有理,我不管了。”奶奶一走,爺爺又和爸爸通了一陣電話,第二天是禮拜天,我們還沒回學校(我們每個禮拜回來一次,禮拜五下午回來,禮拜天中午走)爸爸就回來了,我見了就問:“爸,你開車回來的?”“開車回來的,車就留在那邊坳腳下,進不來。”見我還要問,爸爸說:“別問這麼多了,奶奶呢?”
“奶奶去對面的山腳下挖紅薯了。”
“不是說奶奶病了,病得很重嗎?”
我把爺爺誆爸爸回來的事一說,爸爸說:“這是好事呀,爺爺為什麼要這樣講?”我說:“還不是因為怕你忙,不回來嗎,你講你有多少日子不回來了?”爸爸檢討自己,然後對我說:“去找爺爺他們去。”
在山坳腳下,找到了修砍荊條的爺爺幾個,爸爸還沒開口,順爺爺幾個七嘴八舌就說開了,爸爸說:“打個洞當然是好事了,只是光憑你們幾個老人家,困難相當大呀,不知做到哪年哪月才成呀!”爺爺說:“這不用你管,你只負責幫我們找最近的點。”我說:“爸,你不是管著一個工程隊麼,叫他們來,要不了多少日子就可以打通了,這樣我們上學爺爺他們趕圩辦事就不用爬山坳了。“兒子呀,工程隊是國家的,他們來了誰給人家開工資,爸爸沒這個權利。”我轉身對爺爺幾個說:“要不爺爺、順爺爺到山外求其他村子的人來幫幫,不是快點?”
“跟人家沒有利益關係,又不走這條路,憑什麼幫你,愚公能移兩座山,我就不信了,我們這群老頭子開不了一個洞。” 看爺爺幾個態度堅決,爸爸抽時間帶了兩個技術員來幫測量,選出最合適的點。爺爺十幾個老頭便開始幹,禮拜天放假,我們這些學生崽早早回來幫兩天,原來禮拜天中午回學校的,我們改到下午。奶奶她們一群老太婆見我們學生崽都參加幹了,也一齊來幫忙。幹了一個冬天,到了第二年的清明,外地經商務工的人回來掃墓祭祖,知道了紛紛有錢出錢無錢出力,更多人是既出錢又出力,全村男女老少不是農忙齊上陣。
國家越來越富強了,“村村通電通公路”提上了議事日程。上級領導表彰了爺爺他們,撥款撥物資,派來了建築隊。在這一年春節前洞打通了,電也拉來了,全村別提有多高興了。剪綵那天村裡來了記者,專門報導爺爺他們挖洞的事蹟。記者讓爺爺談談感想,奶奶插嘴說:“他就是一個‘甕’子,會說什麼?”爺爺搔著頭說:“喂,在家裡喊‘甕’子就得了,在外面也喊呀?”順爺爺說:“是呀,老哥現在是名人了,不能這麼喊了。”奶奶說:“那喊他什麼?”村上幾十個人異口同聲:“叫明公。”我和爸爸媽媽都笑了,奶奶說:“那不成了《水滸傳》裡面的宋江了?”村上人說:“比宋江強不知道多少倍呢!”奶奶聽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