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初戀女友， 這說明我們已經不是情侶關係了。 因為她的離開， 我曾長時間地痛恨著， 但時隔兩年再想， 我卻又萬分感激起了她。 那是二零一四年冬天， 我還在長春讀大學。 長春的冬天零下三十多度， 正是在這樣一個冬夜裡， 我們在電話上表白感情後見面了。 以往在一塊兒上課， 一塊兒吃飯， 已經很熟悉了， 但不知為什麼， 那天晚上我們卻格外拘束了起來。 在這方面， 我們都是第一次。
我們不好意思讓熟人看見， 就走出校門， 在路邊一處木凳上坐了下來， 也不敢靠得太近， 說著一些雙方並不感興趣的話題。
一直到了回寢之後， 我們才通過手機談說起來。 那天晚上， 我一絲困意都沒有， 話特別多。 但後來， 當她問我到底看上她什麼時， 我卻又吱唔不清了。 我能明顯感覺到她失望了。 說實在的， 到現在我仍然不知道當初是看上她什麼了， 她長得並不漂亮， 個子也不高， 只是皮膚很白， 唯一能解釋的， 就是當時我正為一部長篇小說的寫作而苦惱著， 遠在他鄉， 很需要一種溫柔的關懷。
這麼到了半個月後， 我才第一次摟住了她。 那天與朋友吃晚飯， 喝了酒， 有些醉了。 回校的路上她來接我， 一路埋怨我。 但在經過一道巷子時， 我見前後無人， 便借酒壯膽， 一把摟住了她的肩膀。 酒也頓時醒了， 我想到不應該這麼魯莽， 要抽回胳膊， 但她卻順勢靠了過來， 身子貼得緊緊的， 一句埋怨也沒了。 走了一段路後， 我卻突然聽她抽泣了一下， 看時， 兩串眼淚已經在她臉上閃亮了。
接下來， 她開始一天一個電話地打給我， 每次都說想和我出去走走。 起初我還覺到了一種被人關心的溫暖， 但時間長了， 我就有些受不了了。 並且當時我們的事已經被一傳十， 十傳百地傳開了， 我總覺得像突然間被人當著女生的面扒光了衣裳。 更重要的是， 我那部長篇小說還未完成。 她的確給我帶來了溫暖， 但卻剝奪了我寫作的時間。 於是， 一天晚上送她回寢時， 我便對她說了自己的心思， 並保證儘快寫完， 大學結束前爭取出版， 送給她一個當作家的男友。 她有些失望， 但總算理解了我，
從那以後， 我們一周只在周日見一次面， 還是在圖書館裡， 真正較為輕鬆愉快的， 只有當天的那頓晚飯。 飯後回圖書館的路上， 她總是忍不住掉淚， 卻又不好開口要我多陪她一會兒， 只是一再問我， 小說還差多少完成。 問的多了， 一見我面有難色， 她也就不再問了。 現在想起來， 覺得還是自己不對。 人家情侶幾乎天天泡在一起， 吃喝玩樂， 甚至有的早已發生了關係， 而她在我這裡， 並未奢求過多， 只是想讓我多陪陪她。
她甚至從未想過我今後是作家還是平民， 是貧困還是富有。 然而僅此一點， 我卻始終未能滿足她。 當然， 這也就成了我們最終分手的直接原因。 我們最後一次吃過晚飯後， 路上她沒有哭。
我是在元旦那天完成小說的， 在交出去之後我才想到她， 並且想到我們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聯繫了， 想她也真是理解我。 當天晚飯前， 我給她打電話， 說小說已經完成了， 又說現在正好是元旦， 我想帶她去哈爾濱看冰雕， 也算是一次補償。 當時我把錢都準備好了， 只等她答應後就訂火車票。 誰知她卻說了一句：“咱們真不合適。 ”我當時沒反應過來， 以為她是在說氣話， 畢竟我舍了她多半個月了， 放在哪個女生身上都不會順心。
然而她又接著說道：“這麼長時間不聯繫，我也想了很多，你有自己的事做，我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你。”我知道她這回是認真的了，但並沒有難受，我覺得肯定還有挽回的可能，就告訴她現在我已經不忙了，並且生怕她忘了，又重複了一遍小說已經寫完了。她還是很平靜，說：“當作家也真不容易，寫完這一本還有下一本。再說，前幾天我爸爸打來電話，偶爾談起這方面的問題，他的意思並不想讓我談。我是他閨女，不能不聽他的話。”她把她爸爸都搬出來了，我也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甚至有些生氣了，我想：“她肯定是在這段時間裡傷透心了，否則即便她爸爸真來干預，她也會向她爸爸解釋的，畢竟我們年齡都已經不小了。”我覺得電話裡說不清楚，就說想與她見一面。
去見她時，朋友打來電話，說他女朋友過生日，要我去吃飯。我推辭不掉，就說讓他們先吃，我隨後就到。我是在女寢樓下見到的她。那天她穿得特別漂亮，衣服的顏色與地上的厚雪搭配得相當和諧。但她張嘴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反正我已經想好了，不會再變了。”我聽後不知道該說什麼，見身旁過來過去的人很多，就要她一起去別的地方說會兒話。
我只顧往前走，腳下的雪咯吱咯吱地響。走到一處偏僻的樓角，我想盡最後一份努力，告訴她我一直是一個人寫作，一個人修改，一個人跑出版社，長時間的苦惱，使我的脾氣也變壞了，身體也開始不適，而她的到來，簡直是來專門給我治病的。我之所以不停地寫，一是我本身想寫，再者今後是需要金錢來養活她的。我平時不能陪她，做不好她的男朋友，但我一定爭取成為一個好丈夫，我打的是一輩子的主意……
這麼說著，我就開始掉淚了，一掉淚就再也收攏不住了。想一想，我已經有好幾年沒哭過了。她見我哭，自己也哭了，但哭過後，她仍然沒能改變心思。最後我沒送她回寢，只是低著頭，嘴唇哆嗦著流淚，心裡徹底酸透了。當時天已經徹底黑了，看著她一個人低頭在雪地裡走遠，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我想追上去再拉住她，但剛一邁步，卻一腚坐在了雪裡，感覺身子比麵條還軟。
這麼坐了很長時間，直到朋友來電話催我時，我才想到還要去祝賀別人的女友。說真的，我當時原本說什麼都不想去了，我這種狀態，去了也怕壞了飯桌上的氣氛。終於進到了飯店裡後，朋友怪我難請。我說罰酒吧，開了一瓶就灌，灌著灌著，眼淚還是沒能忍住。放下酒瓶後，我兩眼緊閉，嘴唇哆嗦著對朋友說：“你們兩個……可一定要好好的啊！”這話一說，在座的人也就明白我剛才去幹什麼了。飯桌上的氣氛終究被我破壞了。
那部小說最終未能出版。編輯說我寫得太混亂，甚至根本不像個小說。這個打擊對我實在是太大了，我甚至對寫作都有些絕望了。但隨即，我卻將這種打擊歸結在了她的身上，怪她在我尚未寫完時出現，擾亂了我的心思，隨後又三番五次地剝奪我的寫作時間，而現在她又離開了，並且擺脫得一乾二淨。平日裡我們仍在一間教室裡上課，走在校園裡也難免碰見，每次見了，我的臉就會當即陰沉起來，像是要一口咬碎了她。此外，她那張臉也讓我覺得越發難看，甚至為自己曾經與她有過那麼一段而感到噁心。我不想再提及她了，更不想再在別人的嘴裡聽到她。
這種恨意持續了一年多，我原以為對她已經沒有絲毫感覺了，但當我聽說她已經與另一位男生處在一起時，我心裡仍然酸楚了起來，並由這酸楚意識到了自己的不應該和她曾經給我帶來過的溫暖關懷。人的初戀是寶貴的，尤其是在我相當苦惱的那段時間，她進入了我的生活，將我從苦惱中提拔出來透一透氣，也使我的大學生活最終得以圓滿。而且我們之間的感情是那麼的單純，沒有任何物質上的介入，這在當下的社會裡顯得太奢侈了。
如今又是一個晚上，我已不在長春，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是睡了還是醒著。我點了根煙，吐了一口，燈泡上裹了一層淡藍。懷著愧疚與感激之情，為她寫下這點文字，以作紀念。
——end
作者：程吉童（圖片來源於網路，侵刪）
支援原創！平凡人依然可以做公益。
然而她又接著說道：“這麼長時間不聯繫，我也想了很多，你有自己的事做，我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你。”我知道她這回是認真的了，但並沒有難受，我覺得肯定還有挽回的可能，就告訴她現在我已經不忙了，並且生怕她忘了，又重複了一遍小說已經寫完了。她還是很平靜，說：“當作家也真不容易，寫完這一本還有下一本。再說，前幾天我爸爸打來電話，偶爾談起這方面的問題，他的意思並不想讓我談。我是他閨女，不能不聽他的話。”她把她爸爸都搬出來了，我也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甚至有些生氣了，我想：“她肯定是在這段時間裡傷透心了，否則即便她爸爸真來干預，她也會向她爸爸解釋的，畢竟我們年齡都已經不小了。”我覺得電話裡說不清楚，就說想與她見一面。
去見她時，朋友打來電話，說他女朋友過生日，要我去吃飯。我推辭不掉，就說讓他們先吃，我隨後就到。我是在女寢樓下見到的她。那天她穿得特別漂亮，衣服的顏色與地上的厚雪搭配得相當和諧。但她張嘴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反正我已經想好了，不會再變了。”我聽後不知道該說什麼，見身旁過來過去的人很多，就要她一起去別的地方說會兒話。
我只顧往前走，腳下的雪咯吱咯吱地響。走到一處偏僻的樓角，我想盡最後一份努力，告訴她我一直是一個人寫作，一個人修改，一個人跑出版社，長時間的苦惱，使我的脾氣也變壞了，身體也開始不適，而她的到來，簡直是來專門給我治病的。我之所以不停地寫，一是我本身想寫，再者今後是需要金錢來養活她的。我平時不能陪她，做不好她的男朋友，但我一定爭取成為一個好丈夫，我打的是一輩子的主意……
這麼說著，我就開始掉淚了，一掉淚就再也收攏不住了。想一想，我已經有好幾年沒哭過了。她見我哭，自己也哭了，但哭過後，她仍然沒能改變心思。最後我沒送她回寢，只是低著頭，嘴唇哆嗦著流淚，心裡徹底酸透了。當時天已經徹底黑了，看著她一個人低頭在雪地裡走遠，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我想追上去再拉住她，但剛一邁步，卻一腚坐在了雪裡，感覺身子比麵條還軟。
這麼坐了很長時間，直到朋友來電話催我時，我才想到還要去祝賀別人的女友。說真的，我當時原本說什麼都不想去了，我這種狀態，去了也怕壞了飯桌上的氣氛。終於進到了飯店裡後，朋友怪我難請。我說罰酒吧，開了一瓶就灌，灌著灌著，眼淚還是沒能忍住。放下酒瓶後，我兩眼緊閉，嘴唇哆嗦著對朋友說：“你們兩個……可一定要好好的啊！”這話一說，在座的人也就明白我剛才去幹什麼了。飯桌上的氣氛終究被我破壞了。
那部小說最終未能出版。編輯說我寫得太混亂，甚至根本不像個小說。這個打擊對我實在是太大了，我甚至對寫作都有些絕望了。但隨即，我卻將這種打擊歸結在了她的身上，怪她在我尚未寫完時出現，擾亂了我的心思，隨後又三番五次地剝奪我的寫作時間，而現在她又離開了，並且擺脫得一乾二淨。平日裡我們仍在一間教室裡上課，走在校園裡也難免碰見，每次見了，我的臉就會當即陰沉起來，像是要一口咬碎了她。此外，她那張臉也讓我覺得越發難看，甚至為自己曾經與她有過那麼一段而感到噁心。我不想再提及她了，更不想再在別人的嘴裡聽到她。
這種恨意持續了一年多，我原以為對她已經沒有絲毫感覺了，但當我聽說她已經與另一位男生處在一起時，我心裡仍然酸楚了起來，並由這酸楚意識到了自己的不應該和她曾經給我帶來過的溫暖關懷。人的初戀是寶貴的，尤其是在我相當苦惱的那段時間，她進入了我的生活，將我從苦惱中提拔出來透一透氣，也使我的大學生活最終得以圓滿。而且我們之間的感情是那麼的單純，沒有任何物質上的介入，這在當下的社會裡顯得太奢侈了。
如今又是一個晚上，我已不在長春，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是睡了還是醒著。我點了根煙，吐了一口，燈泡上裹了一層淡藍。懷著愧疚與感激之情，為她寫下這點文字，以作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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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程吉童（圖片來源於網路，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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