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天啟年, 在北京城的某一處住宅裡, 燈燭全滅, 只有微微亮的月光, 透著緊閉的門窗, 讓桌上的酒菜隱約可見。 四個百姓圍坐一起, 並不是有什麼值得慶賀的事情, 只是白日裡的口舌實在是憋屈壞了, 他們想趁著夜深人靜, 好好暢談一番。
幾回合默不作聲的猜拳過去, 大家喝的有些微醉了, 談話的聲音也不知不覺高了起來, 可能是聊的痛快了, 其中有個人把酒杯重重一放, 破口罵起了閹党和魏忠賢, 說要不是這個閹豎, 何至於天下人只敢“側目相視”, 其他三個人聽到這話, 嚇得不知所措, 夾起來的菜都忘記往嘴裡送了。
就在這時, 緊閉的房門被撞開, 隨後一個穿著青衣白靴的人帶著幾個身材矮小的手下走了進來。 四個人看到衣服, 頓時嚇得當場尿了褲子, 白皮靴一個手勢, 身後的人一擁而上, 將四個人都提溜到門外, 扔在一個血腥髒臭的大車板上,
車板上的四個人, 經過冷夜一吹, 一個個下跪求饒, 吼哭聲和磕頭聲震響整條街道, 但四周的住戶都靜若墳場, 連一個蠟燭都沒敢亮。 一夥人到了府邸前面, 白皮靴從轎子裡出來, 守門的人員上前查過符牒, 領著眾人從旁邊的角門進入, 四個人已經連哭帶怕, 渾身沒有了力氣, 只有車輪子嘎吱嘎吱的聲音。
到了一個廠院前, 車夫跳了下來, 和其餘人都被留在門外, 白皮靴自己拉過馬頭, 走了進去。 院子裡燈火通明, 一個面色如撲了脂粉一樣白的男人坐在院子當中, 旁邊站著幾個堪稱絕色的美人, 一排身著鮮衣的太監鱗列在前面。 白皮靴從老遠就跪了下去, 向魏忠賢重重磕了頭, 然後站起, 屈著身子, 兩手垂落, 等著魏忠賢召喚。
魏忠賢嘴角動了動, 旁邊人立馬將四個百姓拖到面前, 白皮靴也跟了過來, 將幾個人的言行記錄遞呈上去, 魏忠賢看過後, 先說了一個“剝”, 又連說三聲“賞, 賞, 賞”, 立時就有幾個魁梧大漢,
這樣地獄般的噩夢情形, 在整個明朝是司空見慣的人間悲劇, 尤其是明朝後期, 東廠豢養著大批專門用來刺探“不軌妖言”的鷹犬,
檔頭根據事情的大小給他們金錢多少, 這些被打探到的事情叫做“起數”, 買這樣的事情叫做“買起數”。 檔頭買到“起數”後, 就率領番子捉拿犯事百姓。 如果事情微小, 他們進門會左右坐下, 俗稱“打本樁”, 這時候犯事百姓賄賂重金, 或許可以死裡逃生, 但往往他們會侵吞整個家產, 才善罷甘休。 但如果這個人冒犯了皇上或者廠督, 那從番子進門開始, 就已經是屍體了,如果找機會自盡,還算幸運,否則就是噩夢般的死法。
就已經是屍體了,如果找機會自盡,還算幸運,否則就是噩夢般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