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花下客 | 禁止轉載
1
那刑部尚書秦允自從被人用茶盞給砸了腦袋後， 就再沒出過府中一步。
這對朝中的眾官員來說是個極好的消息。
因而， 不論哪個犯事的官員落到他手中， 他也不會問這人官大官小， 直接審問。 皇帝李知瑜重用他， 所以不需要旨意就可上府抓人。
所有官員都因為秦允的存在覺得頭上隨時隨地懸著一把刀， 若是犯了事那把刀很快就能落下來， 把他們砍得渣都不剩。
如今秦允閉門不出是因為平日得罪了太多人， 據說被上門理論的一個女子用茶盞給砸了腦袋， 而這一砸便真的砸出事來了， 外界傳聞秦允被砸傻了， 要不然刑部的事怎麼可能直接甩手不幹？
朝中一些膽子大的， 覺得秦允這下估計真傻了， 所以該貪的接著貪， 該壓榨百姓的也接著去壓榨。
不久， 當朝國師傅修儀去了趟秦府， 秦允第二日便出了門， 卻並未上朝， 而是日日去國師府找傅修儀， 一來二去， 秦允雖說腦子沒被砸壞， 卻依舊沒有接理過任何案子。
更有人說， 那秦允沒被打傻， 但腦子依舊不好使， 所以成了一個斷袖。
秦允不是斷袖， 沒多久就娶了個說不上名字， 不知家底的姑娘。
和秦允接觸過的人都知道， 秦允在新婚之前嗓子壞了， 有幾天沒看到他說過一句話， 後來他能說話了， 聲音也沒了原先的清亮， 嘶啞低沉得很。
在婚禮的第二日， 秦允一大早便又入了刑部， 用比之前更雷厲風行的手段把幾個帶頭犯事的官員給查辦了。
不因其他， 秦允是單純地在泄火， 只因為新婚之夜， 他揭開新娘子的蓋頭， 他的瞎子新娘用再冷清不過的語氣拽著他的衣袖同他道：“我嫁給你， 你也要答應我， 幫我殺了秦允。 ”
2
秦允才娶的妻子並不是別人， 正是前任丞相陸澤的女兒， 陸湘。
當年陸澤在朝中正盛之時， 秦允當面頂撞過， 還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在朝堂之上向皇帝一一列出陸澤的罪狀。
初時， 所有人都以為這秦允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早晚得被陸澤給搞下臺去。 然而， 李知瑜重用他， 秦允手段卻也極其狠辣， 最後竟然和李知瑜的一群心腹把陸澤給打壓下去了。
可陸湘想殺秦允並不是因為自己的父親， 而是因為自己的丈夫。
陸湘是個庶女，
不久前， 顧衡運送入宮的一批香料裡滲了毒， 李知瑜將這個案子交給秦允查辦， 秦允直接帶了官兵去宣州抓人， 顧衡因拒捕而被秦允下令當即斬殺。
自己的丈夫被秦允給殺死， 陸湘趕到長安， 找秦允理論， 不怕死地用茶盞把秦允給砸得腦袋破了個口子。 陸澤早就歸隱多年不知蹤跡， 自然沒人去幫陸湘， 陸湘因誤傷朝廷命官被關進大牢之中。
秦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腦子不好使， 在傷好以後， 派人強行給陸湘灌下了可致眼盲的藥物， 再把自己的嗓子給弄壞， 動用私權派人把陸湘給劫了出來， 留在了自己身邊。
陸湘看不到他是何模樣，
殺夫之仇， 奪眼之恨， 終於讓陸湘恨透了秦允。
婚後的日子裡， 秦允從來沒碰過她， 只把她供在自己的府上， 也很少讓她與府上下人接觸， 怕陸湘知道自己的身份。
秦允知道她一人悶在屋裡甚是無趣， 便時常去她屋裡說話， 可是陸湘始終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常常是秦允用他那微微帶啞的嗓子說著一些長安的風土人情， 亦或是平日瑣事。
可陸湘從來都只是安靜的， 一旦開口說話， 問的也不過是什麼時候幫她殺了秦允。
因而， 新婚的這段日子裡， 秦允對陸湘向來好脾氣， 可入了刑部就死命折騰著那些正在被審問的囚犯， 一時之間，秦允的所有謠言也不攻自破。
陸湘每日裡都會服下一味藥，不是其他藥物，正是能讓她眼睛繼續瞎下去的藥，可秦允卻騙她，說是治她眼睛的藥。
一日，陸湘才服下藥秦允便來了，他買了一包蜜餞，親自喂陸湘吃。
陸湘吃了一顆卻是皺眉，“白公子，以後莫要再買這些了，我並不喜歡吃。”
秦允化名白寧，說自己是朝中新進的官員，還說陸湘長得極像自己的亡妻，只要陸湘願意嫁給他，他有辦法幫她除掉秦允。
“你不喜歡？”秦允聽了這番話後卻是皺眉。
陸湘輕笑，眼睛無神地盯著某一處，似乎在追憶什麼，“先夫喜歡吃這些甜食，我本不喜，但只要是他喜歡的我也會試著與他一起喜歡，可如今他已經死了，這蜜餞我也再不會去吃了。”
秦允不知道是如何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的，恰恰與來尋他的傅修儀撞到一處。
傅修儀看到秦允失魂落魄的模樣，長歎一聲，“你這樣做又是何苦呢？”
“我能怎麼辦呢？”秦允的聲音微微顫抖，“不能讓她知道我究竟是誰，我又不能再次讓她從我身邊離開，我還能怎麼辦？天命既然無法違逆，我能做的只有瞞過上天。
“我弄瞎她的雙眼，再弄壞自己的嗓子，讓她無法看清這具軀體的模樣，無法辨清他的聲音，大不了我照顧她一輩子，守著她一輩子，我會讓她再次喜歡上我，然後和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3
如今的秦允並不是秦允。
他曾經叫顧衡，曾經是宣州的皇商，是陸湘的夫君。
他死於一年前真正的秦允手中，後來陸湘用茶盞砸傷秦允，秦允便是在那時候死的。
顧衡再次醒來，他已經完完全全成為了秦允，而前世今生種種讓他早就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虛假幻象。
唯一讓他覺得心安的，只有他曾經的妻子，陸湘。
顧衡初初進入秦允身體的時候，自是不肯相信這一荒唐事，可每每攬鏡自照，亦或是在身上掐出一道道紅色印記，那疼痛清清楚楚地告訴他，他真的成了秦允。
他彼時慌亂，不知如何面對外界一切，也不知陸湘正在大牢裡關著，因而閉門不出，直到傅修儀來找他。
傅修儀是當朝國師，他說他算出了如今的秦允已經輪回，而待在秦允身體中的是另一個人。
他告訴顧衡如今既然成了秦允，就要擔起秦允應當承擔的使命，就要將自己前生種種盡數忘懷，他只能成為秦允，也只能是秦允。
而顧衡的妻子陸湘，顧衡永遠都不能與她相認，因為這是天機，而天機一旦外泄，那得知天機之人自然得遭天道反噬，不得善終。
於是顧衡頂著秦允的身體去見了陸湘，陸湘眼中徹骨的恨意與冷意讓他惶惶不可終日，他曾經的妻子一字一句同他道：“秦允，若是我活著，終有一日，你會死在我的手上。”
他最終落荒而逃。陸湘是他的妻子，他卻沒辦法再與她相認，於是他派人用藥物讓陸湘盲了一雙眼，再吞下火炭毀了自己的嗓子，頂著白甯的名義把陸湘救出來，讓陸湘以為自己被他人所救。
於是陸湘終於再次嫁給了他。
傅修儀為了讓他更好地成為秦允，幫他恢復了一部分秦允的記憶，以至於不在朝中露出馬腳。
秦允的世界裡只有國法，如今，顧衡佔據了他的身體，所以秦允的世界中又多了一個陸湘。
顧衡在陸湘的院子裡栽了一樹梨花。陸湘眼睛不好使了，耳朵鼻子就變得異常敏銳，似是聞到梨花香，陸湘一步步摸索著走到梨花樹下。那時候月色初升，梨花映襯著清冷月光，陸湘忽然開口，“白公子，幫我……搖下這滿樹梨花可好？”
站在遠處的顧衡於是緩步上前，真的抱著樹將梨花搖了滿地，而陸湘就站在樹下伸手感受著花瓣下落的微風，忽然就落下淚來。
顧衡沒有說話，只繼續搖著那株樹，帶著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少年人獨有的固執。
陸湘嫁給顧衡的那年虛歲不過十五，還是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小姑娘喜歡讓自己的夫君搖下滿樹梨花，只因為宣州少雪，而小姑娘堅信，只有雪落滿頭，他們之間才算真正白頭。
顧衡向來寵她，於是每到梨花開時，少年夫妻閑來無事便會在梨花樹下，顧衡搖禿一樹梨花，而陸湘便笑著在花雨間看著顧衡。
少不知事，亦不知世事艱難，人生無常。
不過如今，終究物是人非了。
4
陸湘罰跪了屋中一個侍女。
只因為，陸湘問她秦允的消息時，那侍女閉口不提半字。
那侍女是顧衡親自挑選的，自然不會抖落出半個字來，於是陸湘讓她罰跪了整整一日，陸湘也坐在大廳之中，腳邊是被陸湘打翻的一地碎瓷。
顧衡才在刑部動用私刑殺了人，去找她時喝了些酒，因而當陸湘大聲質問他秦允的消息時腦中一直迷迷糊糊的，只記得自己讓那侍女退了下去，而後一把抱住了冷著臉色的陸湘，像個孩子般，語調竟是帶了些微哽咽，他說：“娘子，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陸湘神色瞬間變得複雜起來，瘋了般地伸手摸上了顧衡的左手，那裡的肌膚光滑，什麼都沒有。
顧衡也在這一刻反應過來自己酒後失言，當即松了手，“對不起，我想起自己的亡妻了，她和你長得像，所以……我把你當成了她。”
“那我與公子極為有緣，公子剛剛喚的那聲娘子，語調口氣與先夫一模一樣。”陸湘失魂落魄般地跌坐在椅子上，輕聲說道。
顧衡的左手上曾有一道牙印，那是陸湘咬的。那時顧衡向陸澤求娶顧湘，陸澤起初並不答應，因而也沒告訴陸湘顧衡前來說親之事。
陸湘便以為顧衡不想娶她，和顧衡再相見時，便撲上去抓住他的左手用盡全身力氣咬下一道牙印，把顧衡左手給咬得鮮血淋漓，然後惡狠狠道，“顧衡，你這只手上的印記一輩子也去不掉了，所以你是我的，也只能娶我一個。”
顧衡那時也不過只比陸湘大上一歲，少年怕疼，淚眼蒙矓地盯著陸湘看，極沒有男子氣概地帶著哭腔同陸湘說：“湘湘，我疼。”
這下到底是把陸湘給逗笑，拿出一方帕子給他包紮傷口，而這印記當真留了一輩子，直到顧衡死的那一年，依然沒有消除。
後來，顧衡怕被陸湘認出，一連好幾日沒有去找陸湘，而是按著秦允生前之意，開始編篡新法。
他年少那會，其實也有過少年人該有的淩雲壯志，並沒有想過繼承家業，而是入仕途，他也曾想平步青雲，縱橫官場。
可是他娶了陸湘為妻後，陸澤讓他不要碰朝中之事，不要涉足政治半步，於是顧衡輕易地就為了陸湘放棄自己年少的期望，安心守著那偌大家產，守著他的妻子。
如今他成了秦允，在朝中風頭正盛，倍受李知瑜信任，他也終於涉足官場，親自體會了這一番腥風血雨。
也終是明白了當年陸澤為何讓他不要從政，每日裡算計他人，或被人算計，甚至日日擔心自己身邊的人會受到波及。
顧衡終於在一個深夜，帶著一身疲倦，踏入了陸湘的院子。
彼時陸湘已經睡下，顧衡輕手輕腳走到陸湘床邊，替她掖好被角，看著她眸中是無邊無盡的溫柔，就這麼站了許久，顧衡忽然俯身在陸湘額頭落下一吻。
他說：“陸湘，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顧衡離開後，陸湘卻是緩緩睜眼，她雖看不到，可眼睛卻直勾勾地對著顧衡離開的方向。她伸手摸著被他親過的額頭，似是在思考著什麼，良久，終於自嘲地笑了一聲，再次閉眼睡了過去。
她的夫君早已亡故，那個男人不會是他，更不可能是他。
5
顧衡與陸湘的初見，一個在牆頭，一個立在牆下，相府的女公子順著一棵樹爬上了牆頭，想背著自己的哥哥與父親一個人偷溜出去。
趴在牆頭上將街邊的過路之人巡視了一遍，一眼就相中了那個年齡與她相仿的小小少年，她於是指著他，大聲叫喚。
少年終於抬眼看到了趴在牆頭的她，盯著她看了半晌再沒移過眼睛。陸湘一襲紅色長裙，眉眼彎彎，帶著少女獨有的明麗，便如盛開在陽光下的海棠，僅僅一眼便讓顧衡陷了進去。
於是顧衡丟了魂般地站在那，還差點被過路馬車撞了正著，被車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後，終於清醒了過來。
呆呆傻傻地走到牆邊下，在顧衡走過去時陸湘毫不猶豫地從牆邊跳下，開口大聲道：“快接住我！”
顧衡連忙伸手，把陸湘接了個滿懷。
少年不識愁滋味，難受只是難受，喜歡也只是單純的喜歡。
眼瞎後的陸湘曾對已經成了秦允的顧衡回憶著那段年少往事，聲音帶上了一絲她都難以察覺到的輕柔，“我這輩子啊，喜歡的一直都是顧衡，他會為我搖下滿樹的梨花，會為了哄我開心親自去脂粉店買我最喜歡的胭脂，會為我放棄仕途一心從商。
“他什麼東西都願意給我，什麼東西都願意為了我放棄。其實，我一直記得，那個訥訥看著我，差點被馬車撞了的傻子，只因為，從他朝我看來的那一刻起，他的眼裡除了我，便再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了。”
世間之事不過如此，總歸沒有什麼是如意完滿的。
陸澤在朝時政敵極多，陸澤既然已經尋不到蹤跡，有些人滿腔怒火無處發洩，自然就會發洩到他的子女身上。
陸湘的哥哥陸遠就是被陸澤的政敵給誤殺的，而顧衡送入朝中的那批香料也定是被人所陷害。
為的不是顧衡，而是想借此除掉陸湘。顧衡雖是皇商，可朝堂中的彎彎繞繞也看得通透，他知道，只有隱瞞陸湘行蹤把陸湘送走，自己承擔所有罪責，才能不去牽連陸湘，於是他當真將陸湘送走了。
依稀記得，他送走陸湘的那晚月色極好，他眉眼間浸染了滿目月色空華。最後他吻了他的妻子，告訴她讓她先行去蜀地遊玩，而自己解決了手中的事便會趕過去陪她一起。
他的妻子當真信了，臨走時在他唇邊落下一吻，依戀中帶了絲絲入骨的纏綿。
此一去，便是山長水遠，生死離別。
那夜，他目送她離開，自己卻裝作畏罪潛逃，被秦允趕來的人追上，秦允下令將他即刻射殺。箭貫穿身體時是極疼的，可一旦想到他的妻子會活下去，他安排的人會將她照顧得很好，哪怕死也是懷著希望去死的。
他重生成秦允後，曾問過傅修儀，為什麼會是他。
秦允想過許多理由，卻唯獨沒想到自己是被陸湘的執念強行困住的。
傅修儀同他道：“太過執著的話，有時候執念真的可以把人給困住。陸澤當年困住過一個女子，我與陸澤有過數面之緣，他將那女子困在了絹花之中，因而那女子日日跟著他不得輪回不得解脫，陸澤以為那女子還活著，所以只會用無形的執念將她困在死物裡。
“而陸湘的執念，卻是一個尚在人世對已死之人的執念，她知道你死了，所以她盼著你繼續活下去，你的靈魂無法解脫。陸湘最愛的人是你，最恨的人則是殺了你的秦允。如此強烈的愛與恨相互糾纏著她，以至於她的執念將你困在了秦允的肉體之中，不死不休。”
6
陸湘眼瞎後，她便被一直困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再也沒去過任何地方。
顧衡只是想留住她，並不是讓她造個牢籠把自己給困住。曾經的陸湘被保護得很好，有著少女獨有的溫厚純良，出嫁前她的哥哥陸遠疼她，出嫁後顧衡寵著她，自是無所顧慮。
如今，陸湘卻很少笑了，每日裡只是坐在那愣愣出神，身形也是愈發削瘦清減，顧衡即便再心疼卻也無能為力。
他於是在一日閒暇時帶她去郊外踏青，顧衡因為顧忌自己身份並沒有帶多少人，只帶了幾個死士隱匿在暗處。
他牽著她的手一步步走著，繁花翩然，綠草如茵，長安的郊外是極美的。陸湘看不到，顧衡就告訴陸湘自己眼前所見之景，哪怕陸湘並無心思去聽。
顧衡忽然在一處駐足，伸手將陸湘一處碎發撩至耳後，再親昵不過的模樣，他說：“陸湘，人死不能複生，你的夫君即便死了，他也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你若整日裡愁眉不展，他泉下有知，定然也無法安息。所以啊，你要活得比誰都好，比誰都快樂。”
陸湘忽然想哭，她眼底有了些微濕意，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有勁風忽然掃過，電光火石之間，顧衡將她一把推開，自己卻被長刀劃傷後背。
顧衡觸犯了許多官員的利益，自然有人想殺顧衡，而顧衡帶的數個死士很快出來將襲擊他的蒙面人圍殺。
可是卻有更多的蒙面人出現。他帶的死士並不多，只能暫時拖住刺客。
顧衡只能帶著陸湘跑入密林深處，最後躲在亂草叢中隱蔽身形。
顧衡傷得不重，只是後背血流得多了點，陸湘看不到，伸手卻摸到一片潮濕，還以為他受了多重的傷。
“白甯，你其實……可以把我拋下的。”陸湘眼中神色複雜，喃喃出聲。
顧衡向來是個得寸進尺的人，見陸湘如今心中設的防已然快要倒塌，便當真裝得傷重得快死的一番模樣。
他忽然抱住陸湘，將頭埋在她的頸側，故意顫抖著聲音道：“即便……我與你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你也算是我的妻子，我會盡可能護住你。”
陸湘大抵好騙，很快被顧衡給唬住，便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任憑顧衡這般抱著她，她帶著哭腔說：“白寧，不管怎麼樣，你也要為了我活下去。”
於是，顧衡借著傷重的名義，把陸湘一次給抱了個夠，直到他手下的人尋到他們，將他們帶回府裡。
顧衡以前向來對音律不通，那會兒陸湘央著他吹曲子給她聽，顧衡吹出的聲音那叫一個尖利刺耳，以至於陸湘把家中所有樂器全都收了起來，不讓顧衡再荼毒她的耳朵。
卻不想這秦允是個極通音律的，所以顧衡借著秦允的記憶，在養傷的這段時間裡，將曲子給吹得像模像樣起來。
顧衡站在陸湘的窗前吹著玉簫，簫聲嗚咽，千回百轉，陸湘摸索著推開窗子，對著簫聲傳來之處道：“白公子吹得一手好蕭。”
顧衡於是笑了，他緩步上前，隔著一扇窗看著陸湘，然後湊近，溫熱氣息拂過她的臉頰，陸湘下意識地後退，卻被顧衡拽住手臂，“陸湘，你如果喜歡我可以日日吹給你聽。”
“你不要……對我這般好。”陸湘低垂了眉睫，神色瞬間暗淡下來。
微風拂過，顧衡忽然俯身吻住陸湘，只是輕輕淺淺的一個吻，很快撤離，他說：“斯人已矣，他希望你過得好，所以我會替他好好照顧你，一如他曾對你那般。”
“等你殺了秦允那天，我會真的成為你的妻子。”陸湘忽然就釋懷了。
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很久很久以前，顧衡曾對她說過：“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走，不要傷心，也不要難過，你要再找一個能護住你一輩子的人，只有我的湘湘一生安樂，我才能安安心心地離開。”
陸湘想，這是顧衡的願望，而這個人，她似乎真的找到了。
陸湘遇到薛潭完全是個意外。
彼時府中出了刺客，薛潭行刺秦允失手，只能躲到陸湘的院子裡。
“白寧，你……”話未說完便聽到對面的人一陣冷笑，那聲音以前從未聽過，陸湘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個陌生人，“你是誰？”
薛潭說：“這個府上從來都沒有白寧這個人，有的只是秦允。”（原題:《刑書》，作者：花下客。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一時之間，秦允的所有謠言也不攻自破。陸湘每日裡都會服下一味藥，不是其他藥物，正是能讓她眼睛繼續瞎下去的藥，可秦允卻騙她，說是治她眼睛的藥。
一日，陸湘才服下藥秦允便來了，他買了一包蜜餞，親自喂陸湘吃。
陸湘吃了一顆卻是皺眉，“白公子，以後莫要再買這些了，我並不喜歡吃。”
秦允化名白寧，說自己是朝中新進的官員，還說陸湘長得極像自己的亡妻，只要陸湘願意嫁給他，他有辦法幫她除掉秦允。
“你不喜歡？”秦允聽了這番話後卻是皺眉。
陸湘輕笑，眼睛無神地盯著某一處，似乎在追憶什麼，“先夫喜歡吃這些甜食，我本不喜，但只要是他喜歡的我也會試著與他一起喜歡，可如今他已經死了，這蜜餞我也再不會去吃了。”
秦允不知道是如何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的，恰恰與來尋他的傅修儀撞到一處。
傅修儀看到秦允失魂落魄的模樣，長歎一聲，“你這樣做又是何苦呢？”
“我能怎麼辦呢？”秦允的聲音微微顫抖，“不能讓她知道我究竟是誰，我又不能再次讓她從我身邊離開，我還能怎麼辦？天命既然無法違逆，我能做的只有瞞過上天。
“我弄瞎她的雙眼，再弄壞自己的嗓子，讓她無法看清這具軀體的模樣，無法辨清他的聲音，大不了我照顧她一輩子，守著她一輩子，我會讓她再次喜歡上我，然後和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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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秦允並不是秦允。
他曾經叫顧衡，曾經是宣州的皇商，是陸湘的夫君。
他死於一年前真正的秦允手中，後來陸湘用茶盞砸傷秦允，秦允便是在那時候死的。
顧衡再次醒來，他已經完完全全成為了秦允，而前世今生種種讓他早就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虛假幻象。
唯一讓他覺得心安的，只有他曾經的妻子，陸湘。
顧衡初初進入秦允身體的時候，自是不肯相信這一荒唐事，可每每攬鏡自照，亦或是在身上掐出一道道紅色印記，那疼痛清清楚楚地告訴他，他真的成了秦允。
他彼時慌亂，不知如何面對外界一切，也不知陸湘正在大牢裡關著，因而閉門不出，直到傅修儀來找他。
傅修儀是當朝國師，他說他算出了如今的秦允已經輪回，而待在秦允身體中的是另一個人。
他告訴顧衡如今既然成了秦允，就要擔起秦允應當承擔的使命，就要將自己前生種種盡數忘懷，他只能成為秦允，也只能是秦允。
而顧衡的妻子陸湘，顧衡永遠都不能與她相認，因為這是天機，而天機一旦外泄，那得知天機之人自然得遭天道反噬，不得善終。
於是顧衡頂著秦允的身體去見了陸湘，陸湘眼中徹骨的恨意與冷意讓他惶惶不可終日，他曾經的妻子一字一句同他道：“秦允，若是我活著，終有一日，你會死在我的手上。”
他最終落荒而逃。陸湘是他的妻子，他卻沒辦法再與她相認，於是他派人用藥物讓陸湘盲了一雙眼，再吞下火炭毀了自己的嗓子，頂著白甯的名義把陸湘救出來，讓陸湘以為自己被他人所救。
於是陸湘終於再次嫁給了他。
傅修儀為了讓他更好地成為秦允，幫他恢復了一部分秦允的記憶，以至於不在朝中露出馬腳。
秦允的世界裡只有國法，如今，顧衡佔據了他的身體，所以秦允的世界中又多了一個陸湘。
顧衡在陸湘的院子裡栽了一樹梨花。陸湘眼睛不好使了，耳朵鼻子就變得異常敏銳，似是聞到梨花香，陸湘一步步摸索著走到梨花樹下。那時候月色初升，梨花映襯著清冷月光，陸湘忽然開口，“白公子，幫我……搖下這滿樹梨花可好？”
站在遠處的顧衡於是緩步上前，真的抱著樹將梨花搖了滿地，而陸湘就站在樹下伸手感受著花瓣下落的微風，忽然就落下淚來。
顧衡沒有說話，只繼續搖著那株樹，帶著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少年人獨有的固執。
陸湘嫁給顧衡的那年虛歲不過十五，還是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小姑娘喜歡讓自己的夫君搖下滿樹梨花，只因為宣州少雪，而小姑娘堅信，只有雪落滿頭，他們之間才算真正白頭。
顧衡向來寵她，於是每到梨花開時，少年夫妻閑來無事便會在梨花樹下，顧衡搖禿一樹梨花，而陸湘便笑著在花雨間看著顧衡。
少不知事，亦不知世事艱難，人生無常。
不過如今，終究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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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湘罰跪了屋中一個侍女。
只因為，陸湘問她秦允的消息時，那侍女閉口不提半字。
那侍女是顧衡親自挑選的，自然不會抖落出半個字來，於是陸湘讓她罰跪了整整一日，陸湘也坐在大廳之中，腳邊是被陸湘打翻的一地碎瓷。
顧衡才在刑部動用私刑殺了人，去找她時喝了些酒，因而當陸湘大聲質問他秦允的消息時腦中一直迷迷糊糊的，只記得自己讓那侍女退了下去，而後一把抱住了冷著臉色的陸湘，像個孩子般，語調竟是帶了些微哽咽，他說：“娘子，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陸湘神色瞬間變得複雜起來，瘋了般地伸手摸上了顧衡的左手，那裡的肌膚光滑，什麼都沒有。
顧衡也在這一刻反應過來自己酒後失言，當即松了手，“對不起，我想起自己的亡妻了，她和你長得像，所以……我把你當成了她。”
“那我與公子極為有緣，公子剛剛喚的那聲娘子，語調口氣與先夫一模一樣。”陸湘失魂落魄般地跌坐在椅子上，輕聲說道。
顧衡的左手上曾有一道牙印，那是陸湘咬的。那時顧衡向陸澤求娶顧湘，陸澤起初並不答應，因而也沒告訴陸湘顧衡前來說親之事。
陸湘便以為顧衡不想娶她，和顧衡再相見時，便撲上去抓住他的左手用盡全身力氣咬下一道牙印，把顧衡左手給咬得鮮血淋漓，然後惡狠狠道，“顧衡，你這只手上的印記一輩子也去不掉了，所以你是我的，也只能娶我一個。”
顧衡那時也不過只比陸湘大上一歲，少年怕疼，淚眼蒙矓地盯著陸湘看，極沒有男子氣概地帶著哭腔同陸湘說：“湘湘，我疼。”
這下到底是把陸湘給逗笑，拿出一方帕子給他包紮傷口，而這印記當真留了一輩子，直到顧衡死的那一年，依然沒有消除。
後來，顧衡怕被陸湘認出，一連好幾日沒有去找陸湘，而是按著秦允生前之意，開始編篡新法。
他年少那會，其實也有過少年人該有的淩雲壯志，並沒有想過繼承家業，而是入仕途，他也曾想平步青雲，縱橫官場。
可是他娶了陸湘為妻後，陸澤讓他不要碰朝中之事，不要涉足政治半步，於是顧衡輕易地就為了陸湘放棄自己年少的期望，安心守著那偌大家產，守著他的妻子。
如今他成了秦允，在朝中風頭正盛，倍受李知瑜信任，他也終於涉足官場，親自體會了這一番腥風血雨。
也終是明白了當年陸澤為何讓他不要從政，每日裡算計他人，或被人算計，甚至日日擔心自己身邊的人會受到波及。
顧衡終於在一個深夜，帶著一身疲倦，踏入了陸湘的院子。
彼時陸湘已經睡下，顧衡輕手輕腳走到陸湘床邊，替她掖好被角，看著她眸中是無邊無盡的溫柔，就這麼站了許久，顧衡忽然俯身在陸湘額頭落下一吻。
他說：“陸湘，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顧衡離開後，陸湘卻是緩緩睜眼，她雖看不到，可眼睛卻直勾勾地對著顧衡離開的方向。她伸手摸著被他親過的額頭，似是在思考著什麼，良久，終於自嘲地笑了一聲，再次閉眼睡了過去。
她的夫君早已亡故，那個男人不會是他，更不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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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衡與陸湘的初見，一個在牆頭，一個立在牆下，相府的女公子順著一棵樹爬上了牆頭，想背著自己的哥哥與父親一個人偷溜出去。
趴在牆頭上將街邊的過路之人巡視了一遍，一眼就相中了那個年齡與她相仿的小小少年，她於是指著他，大聲叫喚。
少年終於抬眼看到了趴在牆頭的她，盯著她看了半晌再沒移過眼睛。陸湘一襲紅色長裙，眉眼彎彎，帶著少女獨有的明麗，便如盛開在陽光下的海棠，僅僅一眼便讓顧衡陷了進去。
於是顧衡丟了魂般地站在那，還差點被過路馬車撞了正著，被車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後，終於清醒了過來。
呆呆傻傻地走到牆邊下，在顧衡走過去時陸湘毫不猶豫地從牆邊跳下，開口大聲道：“快接住我！”
顧衡連忙伸手，把陸湘接了個滿懷。
少年不識愁滋味，難受只是難受，喜歡也只是單純的喜歡。
眼瞎後的陸湘曾對已經成了秦允的顧衡回憶著那段年少往事，聲音帶上了一絲她都難以察覺到的輕柔，“我這輩子啊，喜歡的一直都是顧衡，他會為我搖下滿樹的梨花，會為了哄我開心親自去脂粉店買我最喜歡的胭脂，會為我放棄仕途一心從商。
“他什麼東西都願意給我，什麼東西都願意為了我放棄。其實，我一直記得，那個訥訥看著我，差點被馬車撞了的傻子，只因為，從他朝我看來的那一刻起，他的眼裡除了我，便再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了。”
世間之事不過如此，總歸沒有什麼是如意完滿的。
陸澤在朝時政敵極多，陸澤既然已經尋不到蹤跡，有些人滿腔怒火無處發洩，自然就會發洩到他的子女身上。
陸湘的哥哥陸遠就是被陸澤的政敵給誤殺的，而顧衡送入朝中的那批香料也定是被人所陷害。
為的不是顧衡，而是想借此除掉陸湘。顧衡雖是皇商，可朝堂中的彎彎繞繞也看得通透，他知道，只有隱瞞陸湘行蹤把陸湘送走，自己承擔所有罪責，才能不去牽連陸湘，於是他當真將陸湘送走了。
依稀記得，他送走陸湘的那晚月色極好，他眉眼間浸染了滿目月色空華。最後他吻了他的妻子，告訴她讓她先行去蜀地遊玩，而自己解決了手中的事便會趕過去陪她一起。
他的妻子當真信了，臨走時在他唇邊落下一吻，依戀中帶了絲絲入骨的纏綿。
此一去，便是山長水遠，生死離別。
那夜，他目送她離開，自己卻裝作畏罪潛逃，被秦允趕來的人追上，秦允下令將他即刻射殺。箭貫穿身體時是極疼的，可一旦想到他的妻子會活下去，他安排的人會將她照顧得很好，哪怕死也是懷著希望去死的。
他重生成秦允後，曾問過傅修儀，為什麼會是他。
秦允想過許多理由，卻唯獨沒想到自己是被陸湘的執念強行困住的。
傅修儀同他道：“太過執著的話，有時候執念真的可以把人給困住。陸澤當年困住過一個女子，我與陸澤有過數面之緣，他將那女子困在了絹花之中，因而那女子日日跟著他不得輪回不得解脫，陸澤以為那女子還活著，所以只會用無形的執念將她困在死物裡。
“而陸湘的執念，卻是一個尚在人世對已死之人的執念，她知道你死了，所以她盼著你繼續活下去，你的靈魂無法解脫。陸湘最愛的人是你，最恨的人則是殺了你的秦允。如此強烈的愛與恨相互糾纏著她，以至於她的執念將你困在了秦允的肉體之中，不死不休。”
6
陸湘眼瞎後，她便被一直困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再也沒去過任何地方。
顧衡只是想留住她，並不是讓她造個牢籠把自己給困住。曾經的陸湘被保護得很好，有著少女獨有的溫厚純良，出嫁前她的哥哥陸遠疼她，出嫁後顧衡寵著她，自是無所顧慮。
如今，陸湘卻很少笑了，每日裡只是坐在那愣愣出神，身形也是愈發削瘦清減，顧衡即便再心疼卻也無能為力。
他於是在一日閒暇時帶她去郊外踏青，顧衡因為顧忌自己身份並沒有帶多少人，只帶了幾個死士隱匿在暗處。
他牽著她的手一步步走著，繁花翩然，綠草如茵，長安的郊外是極美的。陸湘看不到，顧衡就告訴陸湘自己眼前所見之景，哪怕陸湘並無心思去聽。
顧衡忽然在一處駐足，伸手將陸湘一處碎發撩至耳後，再親昵不過的模樣，他說：“陸湘，人死不能複生，你的夫君即便死了，他也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你若整日裡愁眉不展，他泉下有知，定然也無法安息。所以啊，你要活得比誰都好，比誰都快樂。”
陸湘忽然想哭，她眼底有了些微濕意，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有勁風忽然掃過，電光火石之間，顧衡將她一把推開，自己卻被長刀劃傷後背。
顧衡觸犯了許多官員的利益，自然有人想殺顧衡，而顧衡帶的數個死士很快出來將襲擊他的蒙面人圍殺。
可是卻有更多的蒙面人出現。他帶的死士並不多，只能暫時拖住刺客。
顧衡只能帶著陸湘跑入密林深處，最後躲在亂草叢中隱蔽身形。
顧衡傷得不重，只是後背血流得多了點，陸湘看不到，伸手卻摸到一片潮濕，還以為他受了多重的傷。
“白甯，你其實……可以把我拋下的。”陸湘眼中神色複雜，喃喃出聲。
顧衡向來是個得寸進尺的人，見陸湘如今心中設的防已然快要倒塌，便當真裝得傷重得快死的一番模樣。
他忽然抱住陸湘，將頭埋在她的頸側，故意顫抖著聲音道：“即便……我與你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你也算是我的妻子，我會盡可能護住你。”
陸湘大抵好騙，很快被顧衡給唬住，便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任憑顧衡這般抱著她，她帶著哭腔說：“白寧，不管怎麼樣，你也要為了我活下去。”
於是，顧衡借著傷重的名義，把陸湘一次給抱了個夠，直到他手下的人尋到他們，將他們帶回府裡。
顧衡以前向來對音律不通，那會兒陸湘央著他吹曲子給她聽，顧衡吹出的聲音那叫一個尖利刺耳，以至於陸湘把家中所有樂器全都收了起來，不讓顧衡再荼毒她的耳朵。
卻不想這秦允是個極通音律的，所以顧衡借著秦允的記憶，在養傷的這段時間裡，將曲子給吹得像模像樣起來。
顧衡站在陸湘的窗前吹著玉簫，簫聲嗚咽，千回百轉，陸湘摸索著推開窗子，對著簫聲傳來之處道：“白公子吹得一手好蕭。”
顧衡於是笑了，他緩步上前，隔著一扇窗看著陸湘，然後湊近，溫熱氣息拂過她的臉頰，陸湘下意識地後退，卻被顧衡拽住手臂，“陸湘，你如果喜歡我可以日日吹給你聽。”
“你不要……對我這般好。”陸湘低垂了眉睫，神色瞬間暗淡下來。
微風拂過，顧衡忽然俯身吻住陸湘，只是輕輕淺淺的一個吻，很快撤離，他說：“斯人已矣，他希望你過得好，所以我會替他好好照顧你，一如他曾對你那般。”
“等你殺了秦允那天，我會真的成為你的妻子。”陸湘忽然就釋懷了。
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很久很久以前，顧衡曾對她說過：“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走，不要傷心，也不要難過，你要再找一個能護住你一輩子的人，只有我的湘湘一生安樂，我才能安安心心地離開。”
陸湘想，這是顧衡的願望，而這個人，她似乎真的找到了。
陸湘遇到薛潭完全是個意外。
彼時府中出了刺客，薛潭行刺秦允失手，只能躲到陸湘的院子裡。
“白寧，你……”話未說完便聽到對面的人一陣冷笑，那聲音以前從未聽過，陸湘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個陌生人，“你是誰？”
薛潭說：“這個府上從來都沒有白寧這個人，有的只是秦允。”（原題:《刑書》，作者：花下客。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