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是在快過端午的時候， 奶奶吩咐我去小河裡割點菖蒲， 好過節時插在門口。 我心裡反感奶奶在爺爺面前霸道， 偏不去。 奶奶也沒有說我什麼， 便吩咐爺爺去。
爺爺不敢不去， 我又很心疼爺爺， 還是自己去了。 菖蒲割回家了， 爺爺這個人太實誠，
故事：“對不起，老頭子，我就是這個脾氣。”這一句，沒有不哭的
奶奶生前對爺爺特別苛刻，
一般人根本想像不到。
爺爺喜歡抽煙，
奶奶不讓他抽，
不給錢他買旱煙。
我想著辦法滿足爺爺，
於是摘些樹葉曬乾，
用紙成條叫爺爺抽。
爺爺抽得很有味道，
說真過癮。
這事還是被奶奶知道了，
並沒有罵我，
而是罵爺爺：“你這個人真是沒出息，
小孩子卷樹葉給你抽，
你也抽，
抽死你！”從此以後，
我再卷樹葉給爺爺抽，
他就不抽了，
說：“乖，
別做這沒用的事了，
你奶奶不讓。
”
爺爺就是如此聽奶奶的話，
我都感到吃驚，
心想：“爺爺為什麼要聽奶奶的話呢？我覺得奶奶太凶了，
難道不可以不聽她的話嗎？”
告訴奶奶是我割的。
這下奶奶發了大火，
責備爺爺：“我叫你做點事你就是做不了，
那麼小的孩子去河裡割菖蒲，
萬一出個什麼意外呢？”奶奶是知道我會游泳的，
這樣發火就是覺得我只聽爺爺的話，
沒聽他的話而已。
我心裡話：“爺爺叫我做點事就做錯了，
你叫我做事就全是對的，
太不公平了。
”奶奶是在臘月初十過世的，
那時天氣很寒冷。
奶奶感覺自己快不行了的時候，
示意爺爺走到床前，
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爺爺已經八十開外了，
耳朵有點便宜聾，
近到床前問：“老婆子，
你想說什麼？”奶奶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
說：“對不起……”爺爺又問：“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奶奶加大了聲音：“對不起，
老頭子，
我就是這個脾氣，
你不要怨我，
來世我還找你……”
不知爺爺有沒有聽清楚，
但見他老淚縱橫。
大家都知道，
這一輩子，
爺爺就是在奶奶的陰影裡活著的，
奶奶過世了，
他才真正解放了。
然而，
奶奶臨走時的這句話，
又分明透露出了她內心的依戀和對爺爺最真切地愛。
在場的人無不淚流。
奶奶去了天堂，
爺爺變得很憂鬱，
也不知他憂鬱什麼。
次年，
也是在臘月，
爺爺突然與世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