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李素琴已經在客廳裡等著了。 見我沒把小毛帶回,她失望地跌坐在沙發上,說:“我就知道你不會替我送那封信的。 ”
我說:“你還沒問我見著小毛沒?”
李素琴的臉刷地變白了,囁嚅道:“小毛他、他,他……出事了?”
李素琴顯然誤會了,我趕緊拿出小毛給她寫的幾十封信,說:“小毛他很好,你先看信。 ”
李素琴一封封地看,臉色由陰轉晴,看完喜極而泣,然後“撲通”一聲給我跪下,抱著我號啕大哭起來。 我連忙扶起她,等她情緒平息以後才說:“你得感謝南沙這所特殊學樣、感謝小毛的戰友們。 ”
李素琴說:“我先謝您,是您給我帶來了好消息,那封信您沒交給他們領導吧?”
我說:“當然沒有。 ”
李素琴說:“虧得您沒交,要不真拖了小毛的後腿。 ”
我問:“你在信上寫了些什麼呀?”
李素琴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說我得了絕症,沒幾天日子了,請部隊把小毛還給我。 ”
我嗔道:“你這不是咒自己的嗎?”
李素琴太高興了!她捧著小毛的那幾十封信就像捧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她說兒子18年來跟她說過的話加起來也沒有這麼多。 她說小毛是南沙這所特殊學校的教育成果,這些信是小毛交出的優異答卷。 我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絕妙的主意:把小毛的信在南沙系列報導裡一一公開。 李素琴滿口答應,說哪個家長不願展示孩子的好成績呢。
李素琴撿出幾封信,熱情地說:“您先看這幾封,小毛他寫得多好啊!”
“……南沙自然條件太差了!在烈日、鹹霧、颶風的襲擊下,花草都不能成活。 媽媽,看到這裡您又要心疼了。 連花草都不能成活的地方,您的兒子受得了嗎?其實,對我來說,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精神上的痛苦。 從小到大,我都在問自己,生命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不滿您說,我曾經想過放棄……一般的花草在南沙不能成活,只有一種在大陸被稱為‘死不了’的草花能夠頑強地生存下來,它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太陽花’,它就是我們南沙的礁花。 是南沙的礁花讓我對生命的意義有了重新的理解,面對它,我為我的脆弱感到羞愧。 我敬重‘太陽花’,敬重生命……”
“我們駐守的礁盤,仿佛一艘軍艦,錨泊在遼闊的南中國海,守衛著祖國的南大門。
您可別小瞧了我守衛的礁堡,按照《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擁有一寸礁盤主權,國家就可以獲得3個新加坡大的領海區,4個浙江省大的海上專屬經濟區。 媽媽,為您的兒子自豪吧!”
……
小毛對媽媽說的話,又何嘗不是一位天涯哨兵想對祖國母親說的話呢?看小毛的信其實就是一次接受特殊教育的過程。 因為這些信,我的南沙系列報導充滿了人情味,崇高在這些暖暖的話語裡得到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