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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號樓時光

12號樓外的柳條呼呼地向一邊倒, 我坐在5樓宿舍上鋪的床上, 總想起住在8號樓的時光。

8號樓很舊, 牆皮經歷了多次粉刷, 那股濃烈的老舊氣息卻怎麼也粉刷不掉, 走進裡面, 黴味混著老舊的顏色總能讓人穿越回三十年前的上個世紀, 那時的8號樓一定像現在的高樓大廈一樣令人耳目一新。 記得跟著董老師做校報文學版編輯的時候, 有個秋天傍晚, 我們好不容易忙完了那期報紙的內容, 昏黃的燈光爬上了6號樓外的老式報亭, 從鋪天蓋地的黑幕裡竭力撕開一道柔弱的口, 人走在裡面不自覺地慵懶了許多,

老師疲憊的臉上卻突然放了光。

“你宿舍在這邊呀!”他指著旁邊的7號樓, 就要跳起來了, “我剛來煙大工作的時候還在這裡住了一年呢!那時候還是10號樓, 滿滿的回憶啊!”

這是煙大北校三片宿舍樓之一, 因為離海最近, 樓層高的隔層玻璃窗就能望到海, 因此就稱為“海景房”, 總共4棟, 8號樓給了我一方棲息之地。 在那之前, 我以為學生宿舍樓住的都是學生, 沒想到還有更多的人住過那裡。

大二剛從南校搬過來, 舍友都不喜歡這裡。 床比南校的小, 比南校的矮, 水泥地面一度讓人懷疑這到底是不是21世紀, 宿舍有陰陽面之分, 陰面特別陰, 我們的衣服要麼風乾要麼陰乾, 曬乾都成了奢侈。 於是我們就跟樓裡長年消散不去的黴味一起發了黴,

但黴味一點沒有防礙我們的正常生活, 每到夜晚, 潮濕的海風從紗窗溜進來的時候, 總喜歡用身體蹭我裸露的腳, 像泡在夏夜的溫涼的水裡, 又像毛絨絨的玩具熊突然活了, 枕在我的腳上睡著了。 我躺在上鋪的床上一動不動, 掌管觸覺的神經從腳心洶湧至大腦, 一個新的世界誕生在夢裡, 時間就這樣靜止又有何不可呢?久而久之, 等我們察覺到已經與8號樓融為一體的時候, 我們被告知要搬去12號樓, 這裡要翻修。

我總是產生一些跟舍友截然不同的想法, 從搬來的第一晚, 我就愛上8號樓了, 後來發現我對它的愛超過任何一棟樓。 剛開始我還沒留意到海風, 緊靠著樓西面的小樹林像一場巨浪鋪天蓋地地席捲過來,

白色蚊帳外飛舞的蚊子把那片濃綠用翅膀詮釋了出來, 空氣中振動起綠色的音符, 蟋蟀從那頭唱到這頭, 在我的夢裡又譜上一支靜謐之曲。 通常, 夜晚我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 天就從宿舍窗子裡幽幽地亮了。

從小我就迷戀樹蔭, 我甚至把判斷一個地方是否美麗的標準用樹的多少來衡量。

那片小樹林很大, 是煙大最大的小樹林, 董老師的背影就是從小樹林的燈光裡消失的。 林子裡有石桌石凳, 還有情侶最愛坐的長凳, 樹下的草叢上蜿蜒出幾條石子路, 桌凳鬆散地點綴在側, 仿佛跟與世隔絕一般。 小樹林的樹也與別處不同, 大部分樹都是由綠變黃, 當我從宿舍樓出來擁抱春天時, 這片小樹林竟給了我秋天的顏色。

我拾起一片不小心墜落的黃葉, 軟嫩的手感告訴我, 它絕不是來自秋天, 春天一點點流逝, 它一點點變綠, 我不知道6月份漫天飛雪似的白團跟它有沒有關係。

8號樓特別惹楊絮的喜歡, 給點風就四處遊蕩, 無孔不鑽, 偏喜歡抱成大白團成堆成堆地遊蕩。 印刷廠的管老師那天抱怨說:“哎呀, 當初誰想的要種這麼多楊樹, 都不敢開窗, 一開全是那玩意兒。 ”我猜管老師肯定住在離樹林不遠的那片煙大老區家屬樓。 我時常去那裡遊蕩。

我喜歡用“遊蕩”來形容那些白團。 它們那麼靈活, 那麼自由, 哪裡都能留住它們, 哪裡又都留不住它們。 宿舍陽臺有紗窗, 我們便不怕它成團飛進來, 可是一開門它們就像早早潛伏好了似的“呼”地溜過腳邊,

在宿舍水泥地上玩耍, 玩夠了就從我們夢裡溜走了, 像童年時光, 玩耍夠了就長大了, 那群瘋喊瘋叫的小孩兒忽然就謹言慎行了。

做夢我都想回到過去的時光。 回憶真是個美好而傷感的東西, 世上美好的事物那麼多, 為何偏偏選中逝去的那些, 還非要再塗上一層色彩, 像用濾鏡過濾後的照片。 我開始沉迷於手機, 以為把照片加上層昏黃的濾鏡, 時光就能握在掌心, 似乎也只有手機能把越來越複雜的現實從虛擬中過濾掉, 我可以在裡面任意建造自己的世界。 可是沉浸在手機的時光又虛幻了幾層, 我常常在醒來的那刻以為夢境開始了。

我把樹當作尋求現實的途徑, 白團從時光裡飛來, 把時光帶到角角落落, 當我開始追隨它們的時候,我才不是迷失的。

作者:中141-4 宋文華

值班編輯:(王蓓蓓)

當我開始追隨它們的時候,我才不是迷失的。

作者:中141-4 宋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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