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讀木心先生的《哥倫比亞的倒影》一書。 由於此書是合集, 讀時只是隨意隨閱, 為忙裡偷閒時的小讀。 直至讀至《上海賦》一文時, 不由得“直身坐起”仔細品讀起來, 而後又反復看了兩三遍, 仍不忍釋卷。
《上海賦》為雜文, 描寫廿世紀二三十年代至抗戰結束期間, 號稱“東方巴黎”的舊上海燈紅酒綠, 奢靡混亂的社會形態。 全文擬寫九章, 共完成六章, 從上海的歷史變遷、繁華興盛的原因至上海市民的飲食起居, 加上他構思好而未完成的那三章:“黑眚乾坤”———準備寫黑社會、“全盤西化之夢”———上海租界及西區內上層市民生活歐化的現象、“論海派”———上海的都市性格我理解應該為上海文化。
文章立意明確, 開宗明意, 作者直接在開篇說漢晉時的《三都賦》《二京賦》算是“城市文學”, “那上海似乎也值得賦它一賦。 ”“賦”的特點本是駢麗恢宏, 注重鋪敘, 濃墨重彩。 而《上海賦》則是借用了其長篇鋪排的特色, 沒有華麗的辭藻, 卻著以詼諧生動的語言, 全文如行雲流水般, 一氣呵成, 雖然不似“三都、二京”兩賦那樣的開合雍容, 華彩精緻, 但卻也是以“史詩”般的規模來構思的, 讀來暢快淋漓, 意猶未盡。
對於舊上海, 現代人多是通過電影、電視劇來瞭解的, 就是張愛玲等作家的小說, 也只是描述舊上海人生活的一小部分,
《上海賦》讀來仿佛在看一部舊上海的紀錄片, 又像是在看一部老電影, 聲情並茂, 如聞其聲、如見其人。 文章採用舊上海方言口語和當時著名的“金嗓子”周璿在電影中極具上海特色的歌曲穿插其中, 筆走龍蛇, 隨著鏡頭的推移, 向讀者展現出舊上海人的生活形態, 影像感極強, 讀來有點像《清明上河圖》的文字版。
文章素材豐富、陳述詳實, 語言俏皮、詼諧, 細節處刻畫生動而傳神, 鮮活再現舊上海市民的生活百態。 木心曾在上海生活過, 入乎其內, 又出乎其外。 因全文處處精彩, 在此稍作舉例,
“繁華巔峰期”則用大量的筆墨渲寫了十裡洋場———公共租界內為背景的舊上海魚龍混雜, 聲色犬馬的畸形繁華和特有的“噱頭”文化。 “上海的畸形繁華巔峰期, 工業成型、商業成網……, 文化教育馬馬虎虎, 故稱‘學店’、‘野雞學堂’, 世風日下又日下,
“只認衣衫不認人”中先寫上海人外在的光鮮亮麗, 從外至內、從頭到腳無不精雕細琢, 展現上海人愛穿著打扮的特點, 再寫澡堂之內上、中、下浴室的等級、入浴者的衣著、侍者對待顧客的態度, 更加凸現了上海人只認衣衫不認人的勢利, 也隱含了上海人要面子、講究穿著的緣由:服裝則不簡單是敝體、取暖的作用了, 而有了更深的含義。 “一、虛榮;二、愛好;三自尊———凡虛榮每含欺騙性, 是達到目的前的手段, 故屬權術範疇。 ”這也呼應了前文“噱頭”文化的盛行。
作者在嬉笑調侃之間並未對舊上海畸形的繁華全盤否定,
全文未用貶義之詞、卻處處含諷刺之義, 未著憐惜之筆,讀來卻深感痛惜之意,可謂字字珠璣,層次分明,於插科打諢之處,生動傳神地向讀者展現了那個“冒險家的樂園、有錢人的天堂”裡,“上只角”、“下只角”的生活存在的反差,那是對當時羸弱的舊上海、舊中國的即痛又愛的複雜心情。如果有在舊上海生活過的人讀到此文,必然都能回想起那些鮮活生動的片段,勾起對往昔的種種回憶。
文章是厚重的。浮華背後是滄涼,那時的舊中國正滿目瘡痍飽受外國的欺淩,舊上海的繁華正是那個時期的典型。近期正在播映的電視劇《換了人間》中,上海解放,陳毅任市長後,開展了對舊上海殘餘的賭場、妓院、煙館、黑幫……的打擊整治,並著手對各工廠、碼頭等企業的恢復生產,標誌著一個舊上海的徹底滅亡,一個新上海的誕生。歷史車輪滾滾向前,愚昧黑暗必將被文明進步所替代。今日之上海的繁華早已不同往日之十裡洋場,但上海作為中國標誌化的城市之一,重要性古今並無不同,那裡仍有許多正在追夢打拼的“海漂”,所不同的是,今日新上海之繁華是每一個在上海生活的人智慧和勞動付出的共同成果,而非舊上海那些靠“牌頭”、“派頭”、“噱頭”的人幻想出來的一個個肥皂泡。 □任鳳傑
未著憐惜之筆,讀來卻深感痛惜之意,可謂字字珠璣,層次分明,於插科打諢之處,生動傳神地向讀者展現了那個“冒險家的樂園、有錢人的天堂”裡,“上只角”、“下只角”的生活存在的反差,那是對當時羸弱的舊上海、舊中國的即痛又愛的複雜心情。如果有在舊上海生活過的人讀到此文,必然都能回想起那些鮮活生動的片段,勾起對往昔的種種回憶。文章是厚重的。浮華背後是滄涼,那時的舊中國正滿目瘡痍飽受外國的欺淩,舊上海的繁華正是那個時期的典型。近期正在播映的電視劇《換了人間》中,上海解放,陳毅任市長後,開展了對舊上海殘餘的賭場、妓院、煙館、黑幫……的打擊整治,並著手對各工廠、碼頭等企業的恢復生產,標誌著一個舊上海的徹底滅亡,一個新上海的誕生。歷史車輪滾滾向前,愚昧黑暗必將被文明進步所替代。今日之上海的繁華早已不同往日之十裡洋場,但上海作為中國標誌化的城市之一,重要性古今並無不同,那裡仍有許多正在追夢打拼的“海漂”,所不同的是,今日新上海之繁華是每一個在上海生活的人智慧和勞動付出的共同成果,而非舊上海那些靠“牌頭”、“派頭”、“噱頭”的人幻想出來的一個個肥皂泡。 □任鳳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