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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簪迷案(偵探故事)

01突發迷案

大唐嗣聖元年(西元684年)初春。

這天早晨, 天還沒亮, 洛陽縣令韓縝就被衙役叫醒了——宰相裴炎的護院家丁裴林虎在淩晨被害, 屍體就倒在了宰相府的後院牆邊。

一聽這話, 韓縝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 最近一段時間, 皇宮裡出了很多事, 太后武則天先逼死了二兒子李賢, 後廢了三兒子李顯, 又讓小兒子李旦當了皇上, 惹得天下人議論紛紛, 洛陽城裡更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就在這節骨眼兒上, 宰相家裡又出了殺人案, 不是火上澆油嗎?

韓縝帶著衙役匆匆趕到宰相府後院, 這時天剛濛濛亮, 裴林虎的屍體就躺在相府後牆的正中央,

他神色暴怒, 眼睛還大大地睜著, 鐵青色的臉上掛著一層薄霜, 看來死了已經有些時間了。

在他的脖頸下面, 有一個拇指大小的洞, 流出的血已經凝固了。 在屍體一邊, 放著一小卷白布, 韓縝慢慢打開白布卷, 愣住了:裡面是半截用冰雕刻成的發簪, 發簪尖利的一頭已經不見了, 剩下的後半截上雕著一隻麻雀, 雖然已經開始融化, 但仍能看出這發簪的雕工相當精緻。

韓縝吩咐師爺立即找人把冰簪原樣畫成圖畫, 然後把半截冰簪包好, 找個瓷瓶放進去, 封好瓶口。 又叫來幾個裴府家丁, 詢問裴林虎的情況。

從裴府家丁那裡, 韓縝得知:這個裴林虎是裴炎的一個遠房侄子, 自幼父母雙亡, 靠吃百家飯長大,

雖然頭腦不太靈光, 可有一把子蠻勁。 裴炎看他可憐, 又怕他在家鄉沒有約束, 就把他帶在了身邊, 平素裡只許他在前院轉悠, 連大門都不許邁出一步, 以免惹是生非。 這裴林虎從來沒有招惹過誰, 這次遇害, 實在想不出什麼緣由來。

這時, 韓縝的師爺走了過來, 他告訴韓縝, 剛才他帶著衙役仵作對整個裴府進行了查看, 發現裴林虎是在前院大門內被殺的, 青石磚地上有凝固的血跡, 在裴林虎的屍體上, 還發現了被人封住穴道的痕跡, 這樣說來, 應該是殺手先制住了裴林虎, 然後才用冰簪的尖頭刺穿了裴林虎的脖子, 最後把屍體移到了後院牆邊。

韓縝一頭霧水, 這樣精緻的殺人武器, 這般多此一舉的搬屍過程,

為什麼偏偏用在一個莽撞如牛的漢子身上?

天大亮的時候, 裴炎上朝回來了。 韓縝把瓷瓶裡的半截冰簪拿給裴炎看, 冰簪卻已經化得不成形了。 裴炎驗看了一下裴林虎的屍體, 囑人在城外選塊墓地, 先把裴林虎安葬了。

韓縝告辭出來, 仍舊是一頭霧水。 他讓人在相府前不遠處找了一所房子, 留下四個衙役輪流值守, 自己則帶著那塊濕淋淋的白布回了縣衙。

02一日兩命

因為這個案子, 韓縝幾乎一夜沒睡, 第二天早晨, 又一個衙役匆匆來報:裴炎夫人的丫鬟琳兒被人殺了!

韓縝帶人急匆匆趕到裴府, 琳兒的屍體就躺在裴府大門內, 屍體旁倒著一隻馬桶, 琳兒的脖頸已經被燒得黑糊糊的了, 仔細看去, 一團黑糊糊的東西粘在了琳兒的脖子上。

值班的衙役走了過來, 說:“大人, 昨天晚上一夜平安無事, 今天早晨, 裴大人上朝之後, 這個丫鬟開門打算出來倒馬桶, 屬下親眼看見一個黑影從屋頂跳了下來, 一揮手, 一道火光就插進了她的脖子, 屬下分頭一邊追殺手, 一邊救丫鬟, 可殺手輕功非常厲害, 屬下追了幾步就找不著他的蹤影了。 當屬下把丫鬟脖子上的火撲滅的時候, 她已經咽氣了。 ”

韓縝指了指丫鬟脖子上那團黑色東西, 問:“這就是兇器?”衙役點了點頭:“是, 大人, 救丫鬟的時候, 屬下看了一眼, 這是用松香雕刻成的一枚發簪。 ”

一聽“發簪”兩個字, 韓縝心裡猛地一沉, 他指了指已經凝固的發簪後部, 問:“這枚松香發簪後面, 可是雕了一隻麻雀?”衙役搖了搖頭,

說:“大人, 這枚發簪後面雕的不是麻雀, 屬下滅火的時候隱約看到, 後面雕的似乎是一隻喜鵲。 ”

這時裴炎從朝堂回來了, 韓縝脫去官服, 命手下把自己綁了, 一步一叩首, 來到了裴炎面前。

裴炎親自把韓縝扶起來, 解開他身上的繩子, 把他讓進了書房, 摒退眾人, 說:“韓縣令, 這件事情不怪你, 想來你也知道, 最近太后殺太子、廢皇帝、立新皇, 鬧得那些李姓的皇親國戚個個人心惶惶, 身為宰相, 我必然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件案子, 別說你破不了, 就是破了案, 你一個小小的縣令, 又能把他們怎樣呢?”

韓縝吃了一驚, 說:“大人, 不瞞您說, 我也曾懷疑過這件案子是李唐家族的人幹的。 可卑職不明白, 就算是他們在威脅您, 一刀殺了您的下人就可以,兇器為何要用那麼精緻的冰和松香做成的發簪呢?發簪後面的麻雀、喜鵲,又是什麼含義呢?”

裴炎思忖片刻,然後揮揮手讓韓縝先回去。韓縝低著頭退出了書房,可他的後腳剛踏出書房的門,就聽見院子裡傳來了一陣尖叫,韓縝回頭看去,只見相府東牆根下,躺著一個老者,脖子上插著一枚木頭做的發簪,發簪的後半截,儼然雕著一隻傲氣十足的孔雀!

裴炎聽到聲音,快步走了出來,看到倒在地上的老者,他幾乎一頭栽倒——這個老者是相府的廚子,跟隨他十幾年了,本來已經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沒想到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害!

過了一會兒,十幾個衙役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剛才廚子被殺以後,他們看到一個身影躍出了東牆,隨即追了出去,可還是太慢了,等到了相府外,已經連人影都看不到了。

裴炎走到院子正中,揮揮手讓眾人平靜下來,他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大夥兒有的是我和夫人的同鄉,有的還是我們的遠親,這麼多年,你們跟著我受苦了!我裴炎忠心耿耿,為大唐興盛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可連累大夥跟我擔驚受怕,甚至丟了性命,我裴炎愧對家鄉百姓,愧對列祖列宗!從今天開始,大家該回鄉的回鄉,該投親靠友的就投親靠友,我裴府的這點兒家產,大家隨便拿,好歹保住一條命吧!”說完,裴炎居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院子裡頓時哭聲一片。

03真凶露面

韓縝命人把那團松香和那枚木簪好好收起,又多留了四個衙役在周圍值守,這才回了縣衙。

連日操勞,韓縝感到困倦不堪,不由一覺睡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時分才醒來,於是簡單地吃了些東西,就來到書房,繼續琢磨這件案子。

他拿出包裹冰簪的那塊白布,又把松香和木簪擺在桌子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他噌地一下跳了起來,鋪開一張宣紙,拿起毛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方塊兒,在中間寫下“相府”兩個字,然後把白布、松香和木簪分別擺在發現三個人屍體的方位,韓縝當即明白了,他命人立刻備轎,直奔宰相府而去。

宰相府已經變得冷冷清清了,韓縝進入相府,見了裴炎,也顧不上禮數,一把拉住裴炎的手,說:“裴大人,您這相府住不得了,卑職雖然未查到真凶,卻可以推算出殺手的下一步打算。”說完,韓縝從懷裡掏出畫著相府宅院的那張宣紙,指著上面標記的屍體位置說:“您看,殺手實際是按陰陽五行方位來殺人的,北方為水,所以殺手用冰簪殺了裴林虎,然後把屍體放到了北邊的後院牆邊;南方為火,殺手就在南面的裴府大門用燃燒的松香殺了琳兒;東方為木,您的廚子就死在了東牆根下,兇器為木簪,由此看來,西方為金,中央為土,還應該有兩個殺手出現,最終的目標就是您。卑職建議您暫時到皇宮大內躲避一時,待屬下捕獲兇手,您再回來!”

裴炎不慌不忙,從書架上拿出一個錦盒,放在桌子上,說:“進皇宮?韓縣令也不想想,如此精緻的雕工,如此武藝高強的殺手,除了皇宮大內,哪裡還能找得出來?你也不必再苦心捉拿殺手了,就在你走後不久,有人送來了這個錦盒,這幾起命案的主謀是誰,已經不再是秘密了。”

韓縝愣住了,他輕輕打開錦盒,裡面放著一支金色的發簪,大小和前面的木簪差不多,只不過在金簪的後半截,雕刻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

韓縝呆住了——鳳簪,這可是皇后才能使用的東西啊!莫非這些殺手,都是太后武則天派來的?

裴炎點了點頭,他低聲告訴韓縝,雖然自己參與了皇帝的廢立,可打心裡,他還是希望扶持一個李姓的皇族當皇帝,但皇后武則天卻不這樣想,她不僅要垂簾聽政,還想自己當皇帝!

為了這件事,她徵求過裴炎的意見,裴炎當時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自盤古開天地,世間陰陽交替,五行輪回,從來沒有女人當皇帝的先例,當今的大計是趕緊把皇權歸還皇上!而武則天偏偏不信這個邪,用發簪殺人就是為了表明決心,她要開闢女人當皇帝的歷史!

韓縝聽得後背直冒冷風,過了一會兒,他又問裴炎:“發簪上的那些麻雀、喜鵲什麼的又是什麼意思?”

裴炎苦笑了一聲:“我也是見到這個鳳簪才想明白:武后年幼時,家境窘迫,跟一隻孤苦的小麻雀一樣;14歲入宮之後並不受寵,只能靠討好奉承他人來保全自己,你說這像不像喜鵲?太宗死後,她先入道,後還俗,再次入宮服侍高宗,當時只是個昭儀,地位還在兩宮皇后之下,頂多算是一隻孔雀;而今天,她已經成了母儀天下的太后,自然是人中之鳳了。韓縣令,裴某估計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你可以靜觀其變,裴某必定會死在一支雕有神龍的發簪之下,到那時,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武后登基了!”

那年十月,武則天給裴炎安了個謀反的罪名問斬。行刑時,韓縝看到裴炎嘴角鮮血直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後來,聽給裴炎收屍的人說,在押赴刑場之前,有人在裴炎的口中塞了一個白瓷燒制的發簪,上面盤著一條神龍,發簪的尖頭,已經插進了裴炎的喉嚨。

六年後,大唐太后武則天正式登基,改國號為周,中國歷史上獨一無二的女皇帝就此出臺了。

一刀殺了您的下人就可以,兇器為何要用那麼精緻的冰和松香做成的發簪呢?發簪後面的麻雀、喜鵲,又是什麼含義呢?”

裴炎思忖片刻,然後揮揮手讓韓縝先回去。韓縝低著頭退出了書房,可他的後腳剛踏出書房的門,就聽見院子裡傳來了一陣尖叫,韓縝回頭看去,只見相府東牆根下,躺著一個老者,脖子上插著一枚木頭做的發簪,發簪的後半截,儼然雕著一隻傲氣十足的孔雀!

裴炎聽到聲音,快步走了出來,看到倒在地上的老者,他幾乎一頭栽倒——這個老者是相府的廚子,跟隨他十幾年了,本來已經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沒想到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害!

過了一會兒,十幾個衙役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剛才廚子被殺以後,他們看到一個身影躍出了東牆,隨即追了出去,可還是太慢了,等到了相府外,已經連人影都看不到了。

裴炎走到院子正中,揮揮手讓眾人平靜下來,他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大夥兒有的是我和夫人的同鄉,有的還是我們的遠親,這麼多年,你們跟著我受苦了!我裴炎忠心耿耿,為大唐興盛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可連累大夥跟我擔驚受怕,甚至丟了性命,我裴炎愧對家鄉百姓,愧對列祖列宗!從今天開始,大家該回鄉的回鄉,該投親靠友的就投親靠友,我裴府的這點兒家產,大家隨便拿,好歹保住一條命吧!”說完,裴炎居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院子裡頓時哭聲一片。

03真凶露面

韓縝命人把那團松香和那枚木簪好好收起,又多留了四個衙役在周圍值守,這才回了縣衙。

連日操勞,韓縝感到困倦不堪,不由一覺睡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時分才醒來,於是簡單地吃了些東西,就來到書房,繼續琢磨這件案子。

他拿出包裹冰簪的那塊白布,又把松香和木簪擺在桌子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他噌地一下跳了起來,鋪開一張宣紙,拿起毛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方塊兒,在中間寫下“相府”兩個字,然後把白布、松香和木簪分別擺在發現三個人屍體的方位,韓縝當即明白了,他命人立刻備轎,直奔宰相府而去。

宰相府已經變得冷冷清清了,韓縝進入相府,見了裴炎,也顧不上禮數,一把拉住裴炎的手,說:“裴大人,您這相府住不得了,卑職雖然未查到真凶,卻可以推算出殺手的下一步打算。”說完,韓縝從懷裡掏出畫著相府宅院的那張宣紙,指著上面標記的屍體位置說:“您看,殺手實際是按陰陽五行方位來殺人的,北方為水,所以殺手用冰簪殺了裴林虎,然後把屍體放到了北邊的後院牆邊;南方為火,殺手就在南面的裴府大門用燃燒的松香殺了琳兒;東方為木,您的廚子就死在了東牆根下,兇器為木簪,由此看來,西方為金,中央為土,還應該有兩個殺手出現,最終的目標就是您。卑職建議您暫時到皇宮大內躲避一時,待屬下捕獲兇手,您再回來!”

裴炎不慌不忙,從書架上拿出一個錦盒,放在桌子上,說:“進皇宮?韓縣令也不想想,如此精緻的雕工,如此武藝高強的殺手,除了皇宮大內,哪裡還能找得出來?你也不必再苦心捉拿殺手了,就在你走後不久,有人送來了這個錦盒,這幾起命案的主謀是誰,已經不再是秘密了。”

韓縝愣住了,他輕輕打開錦盒,裡面放著一支金色的發簪,大小和前面的木簪差不多,只不過在金簪的後半截,雕刻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

韓縝呆住了——鳳簪,這可是皇后才能使用的東西啊!莫非這些殺手,都是太后武則天派來的?

裴炎點了點頭,他低聲告訴韓縝,雖然自己參與了皇帝的廢立,可打心裡,他還是希望扶持一個李姓的皇族當皇帝,但皇后武則天卻不這樣想,她不僅要垂簾聽政,還想自己當皇帝!

為了這件事,她徵求過裴炎的意見,裴炎當時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自盤古開天地,世間陰陽交替,五行輪回,從來沒有女人當皇帝的先例,當今的大計是趕緊把皇權歸還皇上!而武則天偏偏不信這個邪,用發簪殺人就是為了表明決心,她要開闢女人當皇帝的歷史!

韓縝聽得後背直冒冷風,過了一會兒,他又問裴炎:“發簪上的那些麻雀、喜鵲什麼的又是什麼意思?”

裴炎苦笑了一聲:“我也是見到這個鳳簪才想明白:武后年幼時,家境窘迫,跟一隻孤苦的小麻雀一樣;14歲入宮之後並不受寵,只能靠討好奉承他人來保全自己,你說這像不像喜鵲?太宗死後,她先入道,後還俗,再次入宮服侍高宗,當時只是個昭儀,地位還在兩宮皇后之下,頂多算是一隻孔雀;而今天,她已經成了母儀天下的太后,自然是人中之鳳了。韓縣令,裴某估計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你可以靜觀其變,裴某必定會死在一支雕有神龍的發簪之下,到那時,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武后登基了!”

那年十月,武則天給裴炎安了個謀反的罪名問斬。行刑時,韓縝看到裴炎嘴角鮮血直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後來,聽給裴炎收屍的人說,在押赴刑場之前,有人在裴炎的口中塞了一個白瓷燒制的發簪,上面盤著一條神龍,發簪的尖頭,已經插進了裴炎的喉嚨。

六年後,大唐太后武則天正式登基,改國號為周,中國歷史上獨一無二的女皇帝就此出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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