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七點半， 我準時步行去上班。 往西行走的路上， 我幾乎每次都看到那個推著烤紅薯爐子往東行走的老者。 老者看上去年逾花甲， 衣著樸素， 乾淨。 他邁步時俐落的動作彰顯出他的身體十分硬朗。
每次遭遇老者， 我總忍不住瞄他一眼。 我想， 我的目光應該是很柔和的。
老者是去從我的住處往東大約５００米處的鎮中心賣烤紅薯。 第一次跟他在鎮中心遭遇時， 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這個禮拜天， 我和妻子從鎮中心的菜市場買完菜出來， 妻子一時心血來潮， 要吃烤紅薯。 我便走近老者， 挑了最軟的一塊，
我和妻子走出老遠， 我才忽地想起， 老者沒有找錢給我。 妻子要我折回， 我說算了。 妻子狠瞪我一眼：“沒錢還不在乎， 窮也不虧你！”
我說算了， 是憐憫老者不易。 再者， 每次跟老者遭遇， 被風吹來的紅薯特有的香味， 沁人心脾。
那以後我去外地出差一個月。
出差歸來的下午， 我從鎮上下了車， 肚裡翻江倒海地鬧。 因為怕暈車嘔吐， 早上坐車之前我水米未進。 剛好我發現了老者， 他面前的爐子上擺出來的散發著濃濃香味的烤紅薯讓我兩眼發直， 垂涎三尺。 我的雙腿不由自主地朝老者邁去。 我挑了一塊稱過值四塊錢的紅薯， 撥開狼吞虎嚥了幾口， 才遞過去一張二十塊的紙幣。
老者說：“你有零錢嗎？你給我兩塊錢就行了。
我說：“我沒零錢。 不是四塊錢嗎， 怎麼就收兩塊？”我邊說邊又啃起紅薯。
老者說：“大約一個月前， 你買了一回我的紅薯， 我忘記找兩塊錢給你。 ”
我忽然明白， 但接著又費解。 我把咬進嘴裡的紅薯嚼幾下嚥掉， 說：“你每天在這裡賣紅薯， 見過的人那麼多， 怎麼還記得是我？”
老者笑笑：“我認識你呀。 ”
我驚奇：“你認識我？”
老者說：“你忘了？鎮東的公路上， 我們幾乎每天早上都打照面。 只是這一段時間我沒看到過你。 ”
我仍然費解。 我說：“你每天都走那條路， 會和很多人擦肩而過， 你怎麼會注意到我、認識我呢？”
老者說：“因為每次你都注意我了。 ”
我無語， 愣著裝了半天石像。
那以後， 我知道對妻子好了。 妻子滿足地說， 你成長了。 我笑而不語。
那以後， 我仍然經常遭遇老者， 我仍然向老者投去我的目光。 只是我的目光裡除了柔和， 還多了另外一種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