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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客大欺店

何九公尋到在僻靜角落的秋儀之, 立即又行了個禮, 笑著一邊寒暄一邊走近, 見是江南節度使劉慶也在, 便也招呼道:“喲, 公子說有故人, 我還當誰, 原來是劉將軍啊!可惜這邊不是衙門, 也不是行轅, 否則草民可非得要給將軍行個大禮不可。 ”

何九公這話說得雖然客氣, 可話語之中卻暗含了幾分揶揄。 劉慶正在愁苦之中, 似乎沒有聽出來, 秋儀之等心思靈敏之人心中卻是了然, 不由有些疑惑——商人做事, 最講究巴結官府, 這個深諳商場、官場之道的何九公, 今天說話這麼刻薄倨傲, 足可見人情炎涼了。

卻聽何九公又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現在正是午餐時辰, 不知公子能否賞光, 讓老朽請你吃上一頓?”

秋儀之笑著答道:“九公這話說得不對。 你來得可一點不巧, 你瞧, 劉節度不正請我吃飯呢麼?你可來晚一步了, 只能作陪、不能請客了。 ”

何九公咧嘴一笑, 對劉慶說道:“劉將軍, 你老朽是個做生意的平民老百姓, 尋常哪能請來秋公子?老朽今天臉皮厚一回, 不如這頓飯我請了, 待日後我再回請你如何?”

劉慶正在苦惱的時候, 哪有心思同何九公挑禮, 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何九公見了高興, 說道:“那可就是劉節度和秋公給我臉上貼金了。 這邊座位雖然雅致, 可也太窄小了些, 不如我們換張大些的桌子如何?”

秋儀之答道:“九公說得有理。 可所謂店大欺客,

這裡‘園外樓’規矩多得很, 怕是我們吃到一半, 已不能臨時給我們換座了吧?”

何九公滿臉堆笑:“這裡又沒幾個客人, 滿堂都是空位, 換一個又能咋樣?”說罷, 便招呼道, “店小二何在?”

何九公這一聲喊, 不但把小心伺候著的店小二喊了過來, 就連掌櫃的也上得樓來, 躬身侍應道:“九公叫小的過來有什麼事?”

何九公道:“聽說你這邊規矩大, 吃了一半換座位都不行, 有這回事嗎?”

掌櫃的搓著手、含著笑說道:“有這麼一說。 客人吃了一半, 忽又來了陪客, 便想要換大的座位。 或是好位置上的客人走了, 別的客人要移過來。 這些客官只開口說一句, 我們就要忙忙碌碌好一陣子, 店裡人手少, 便索性定了這規矩, 不讓客人換座了。 ”

何九公道:“方才這位公子還說你們是‘店大欺客’,

果然不假。 現在我要請這位公子吃飯, 也不能換一換座位嗎?”

掌櫃的忙道:“別人不行, 九公還不行嗎?”

他低頭想了想便道:“這幾天生意漸好, 倒是那邊有個單間雅座空著, 甚是寬敞, 小的這就安排人過去另開一桌好了。 ”說著, 掌櫃便將秋儀之等四人, 領到一間單間之內。

只見這件單間果然甚是寬敞, 居中一張圓臺足夠十來個人落座, 屋內佈置得也頗為雅致, 還特意備好了筆墨紙硯, 專門供客人吃喝盡興之後附庸風雅, 留下幾句墨寶的。

何九公看了滿意, 又問秋儀之道:“公子, 你看此處還好嗎?”

秋儀之點點頭:“看來這處單間也是專請懂行之人佈置的, 甚好, 就是這裡了。 ”

九公點了點頭, 又對掌櫃說道:“你好酒好菜只管上來,

老朽是不會短了你的賬的。 ”

“哪裡, 哪裡……”掌櫃一邊惶恐地說道, 一邊轉身退出了單間。

眾人坐定, 秋儀之對何九公說道:“方才我說‘店大欺客’四個字似乎還不全面, 我看‘客大欺店’也是有的。 周慈景大官人生意做得大, 就連這‘園外樓’也必須馬首是瞻, 座位說換也就換了, 這面子可謂大了。 ”

九公“哈哈”大笑了兩聲:“雖說是‘和氣生財’, 可開店做生意, 為的究竟還都是一個‘財’字。 不瞞公子說, 這裡的掌櫃之所以對老朽這樣客氣, 原因也沒別的, 只不過是這處買賣, 已被我盤下來了……”

秋儀之聽了一愣, 忙驚道:“喲!九公好大手筆, 這店是什麼時候盤下來的?花了多少銀子?”

何九公笑得滿臉的皺紋都哆嗦起來:“盤下來的時候,

還是嶺南軍圍城時候呢!那時候兵荒馬亂的, 這處酒樓裡又出過大案子, 原來你的東家早就做不下去了, 老朽攏共才花了三百兩銀子, 連地皮一共一千兩, 也就拿下來了。 ”

一千兩銀子……要知道周慈景每個月海外貿易當中, 給秋儀之的抽頭就有五千兩銀子, 這樣的酒樓, 按照當時的價錢, 一下能買下無座, 可謂賣得極賤的了。

秋儀之卻問道:“九公說得對, 那時候天下不太平、這裡又剛見過血, 一千兩銀子雖對周大官人而言是九牛一毛, 不過也不是筆小錢, 總也不能打了水漂了吧?”

何九公又笑道:“天下總要太平的。 現在人心思定, 料定嶺南王爺也成不了什麼大事, 買下來一定不虧的。 至於出過一兩樁命案麼……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多放放鞭炮、施捨幾頓給乞丐唱唱蓮花落,也就消磨過去了。”

這兩句話雖然說得通俗易懂,裡頭卻有莫大的學問,而這一介商人的何九公的這點見識,怕是多少飽學鴻儒、兩榜進士也未必能夠參透。

卻聽何九公又道:“其實當時嶺南王爺圍城得緊,老朽當時是錢也閑著、人也閑著,正好找點事情來做做,不過偶然起興而已,竟有緣能在此處做東請公子吃上一頓。本來嘛,這樣大的仗,能夠勉強留一條性命下來,就已是不易了,哪裡還能想到這兩個錢。”

秋儀之卻道:“記得我等退出金陵城之後,便是鄭諭這小子占了城池。九公,還有周慈景大人,乃是正正經經的皇商,鄭諭怎麼沒為難你呢?”

何九公搖搖頭,苦笑一聲:“怎麼沒為難?鄭諭為了籌措餉銀,幾次召集金陵城中的商人,要我們捐獻錢糧。我們為買個太平,也大多出了些錢給鄭諭。”想到這一節,何九公立即拱手道,“哦,正好,公子是皇上、宰相面前說得上話的人,若是皇上、宰相追究起來,公子可要替我等保奏兩句,可別問個資助叛軍的罪名啊!”

秋儀之眼珠一轉,問道:“諸位給了鄭諭多少?”

何九公“嘿嘿”一笑:“零零總總也有六七十萬吧。”

“唷!這可不是個小數目。”秋儀之半真半假地驚叫一聲,“這就有些難辦了,不知道是哪些商家給的,各自出了多少,九公這邊有沒有清單名冊啊?”

何九公也是個人精,聽了這話,忙道:“這種東西老朽這邊怎麼可能會有?大概鄭諭那邊有一份吧……”

秋儀之還在不依不撓:“九公年紀雖大,記性卻好,想必還能記得大半,不如抽空默寫出來,待明日我派專人來取如何?九公不要惶恐,這份名單不過是我等要做到心裡有數,哪個有罪、哪個沒罪,也好照此辦理。”

何九公還要推辭,秋儀之卻立即將話鋒轉開,對趙撫義說道:“舅舅,你怎麼會在這裡?又同九公一道?”

趙撫義自己和全家的性命都捏在秋儀之手裡,因此對這位“外甥”不敢擺出半分長輩的架子,忙拱了拱手答道:“是前幾個月兵荒馬亂的,周大官人那邊的賬還有點不清爽的地方,因此特意同九公算帳的。我們見是午飯的時辰,算明白了,就乾脆出來吃一頓,卻不料在這邊遇見儀之了……”

他這話說得倒也合情合理,秋儀之剛要詢問這幾個月一共結了多少銀子,卻聽單間的門輕輕敲了幾下,魚貫而入男男女女好幾個人,各自手端餐盤,不一會兒便將二三十樣時令美味、山珍海饈擺了滿滿一桌子。

秋儀之見這麼些好菜,自己無論如何也吃不完,忽然靈機一動,對劉慶說道:“劉節度,我能問你借兩個兵,傳幾句話嗎?”

劉慶枯坐了許久,聽了這話,苦笑道:“我手下現在一個兵沒有,正正經經一個光杆子將軍……”

一旁的何九公卻道:“老朽手下倒還有幾個跑腿的,有什麼話,老朽倒是可以替公子傳的。”

“好!”秋儀之道,“不是什麼大事。就請派兩個人,一個去燕子磯碼頭,請少船主李勝捷;另一個去‘半松莊’,請林叔寒先生、趙成孝將軍一同過來同飲,我等開懷暢飲一番如何?”

何九公笑道:“這幾位都是人傑,肯過來讓老朽請著吃一頓,那是老朽臉上有光,連帶著我家周大官人一樣光彩。老朽這就派人去請,我方才還以為是什麼軍國大事呢……”

秋儀之聽何九公提到“軍國大事”四個字,忽然覺得自己召集這麼多要緊人過來,會不會犯了忌諱……可這念頭在他腦海之中一閃即逝,心想:這些人都是自己的故人,現在形勢大定,乘機聚上一聚旁人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還是何九公多張了個心眼,叫來“園外樓”的掌櫃,讓他傳人過來的同時,還專門囑咐道:“我這邊要請貴人吃飯,你這就關閉酒樓,客人只許出、不許進,懂了嗎?”

掌櫃的立即唯唯諾諾地答應了。

九公又道:“客人到齊總還要些時辰的,到時候菜都涼了。這些菜不能用了,你照這樣子再做一席,預備著端上來。”

掌櫃問道:“那現在這些菜呢?”

何九公老眼一抬,說道:“你是第一天開飯店麼?這些事情還要我教?今年的新茶上來了嗎?先沏四碗茶上來。”

掌櫃被何九公教訓了兩句,趕忙招呼過店小二來,又親自動手,風捲殘雲一般將這些菜端了下去。

多放放鞭炮、施捨幾頓給乞丐唱唱蓮花落,也就消磨過去了。”

這兩句話雖然說得通俗易懂,裡頭卻有莫大的學問,而這一介商人的何九公的這點見識,怕是多少飽學鴻儒、兩榜進士也未必能夠參透。

卻聽何九公又道:“其實當時嶺南王爺圍城得緊,老朽當時是錢也閑著、人也閑著,正好找點事情來做做,不過偶然起興而已,竟有緣能在此處做東請公子吃上一頓。本來嘛,這樣大的仗,能夠勉強留一條性命下來,就已是不易了,哪裡還能想到這兩個錢。”

秋儀之卻道:“記得我等退出金陵城之後,便是鄭諭這小子占了城池。九公,還有周慈景大人,乃是正正經經的皇商,鄭諭怎麼沒為難你呢?”

何九公搖搖頭,苦笑一聲:“怎麼沒為難?鄭諭為了籌措餉銀,幾次召集金陵城中的商人,要我們捐獻錢糧。我們為買個太平,也大多出了些錢給鄭諭。”想到這一節,何九公立即拱手道,“哦,正好,公子是皇上、宰相面前說得上話的人,若是皇上、宰相追究起來,公子可要替我等保奏兩句,可別問個資助叛軍的罪名啊!”

秋儀之眼珠一轉,問道:“諸位給了鄭諭多少?”

何九公“嘿嘿”一笑:“零零總總也有六七十萬吧。”

“唷!這可不是個小數目。”秋儀之半真半假地驚叫一聲,“這就有些難辦了,不知道是哪些商家給的,各自出了多少,九公這邊有沒有清單名冊啊?”

何九公也是個人精,聽了這話,忙道:“這種東西老朽這邊怎麼可能會有?大概鄭諭那邊有一份吧……”

秋儀之還在不依不撓:“九公年紀雖大,記性卻好,想必還能記得大半,不如抽空默寫出來,待明日我派專人來取如何?九公不要惶恐,這份名單不過是我等要做到心裡有數,哪個有罪、哪個沒罪,也好照此辦理。”

何九公還要推辭,秋儀之卻立即將話鋒轉開,對趙撫義說道:“舅舅,你怎麼會在這裡?又同九公一道?”

趙撫義自己和全家的性命都捏在秋儀之手裡,因此對這位“外甥”不敢擺出半分長輩的架子,忙拱了拱手答道:“是前幾個月兵荒馬亂的,周大官人那邊的賬還有點不清爽的地方,因此特意同九公算帳的。我們見是午飯的時辰,算明白了,就乾脆出來吃一頓,卻不料在這邊遇見儀之了……”

他這話說得倒也合情合理,秋儀之剛要詢問這幾個月一共結了多少銀子,卻聽單間的門輕輕敲了幾下,魚貫而入男男女女好幾個人,各自手端餐盤,不一會兒便將二三十樣時令美味、山珍海饈擺了滿滿一桌子。

秋儀之見這麼些好菜,自己無論如何也吃不完,忽然靈機一動,對劉慶說道:“劉節度,我能問你借兩個兵,傳幾句話嗎?”

劉慶枯坐了許久,聽了這話,苦笑道:“我手下現在一個兵沒有,正正經經一個光杆子將軍……”

一旁的何九公卻道:“老朽手下倒還有幾個跑腿的,有什麼話,老朽倒是可以替公子傳的。”

“好!”秋儀之道,“不是什麼大事。就請派兩個人,一個去燕子磯碼頭,請少船主李勝捷;另一個去‘半松莊’,請林叔寒先生、趙成孝將軍一同過來同飲,我等開懷暢飲一番如何?”

何九公笑道:“這幾位都是人傑,肯過來讓老朽請著吃一頓,那是老朽臉上有光,連帶著我家周大官人一樣光彩。老朽這就派人去請,我方才還以為是什麼軍國大事呢……”

秋儀之聽何九公提到“軍國大事”四個字,忽然覺得自己召集這麼多要緊人過來,會不會犯了忌諱……可這念頭在他腦海之中一閃即逝,心想:這些人都是自己的故人,現在形勢大定,乘機聚上一聚旁人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還是何九公多張了個心眼,叫來“園外樓”的掌櫃,讓他傳人過來的同時,還專門囑咐道:“我這邊要請貴人吃飯,你這就關閉酒樓,客人只許出、不許進,懂了嗎?”

掌櫃的立即唯唯諾諾地答應了。

九公又道:“客人到齊總還要些時辰的,到時候菜都涼了。這些菜不能用了,你照這樣子再做一席,預備著端上來。”

掌櫃問道:“那現在這些菜呢?”

何九公老眼一抬,說道:“你是第一天開飯店麼?這些事情還要我教?今年的新茶上來了嗎?先沏四碗茶上來。”

掌櫃被何九公教訓了兩句,趕忙招呼過店小二來,又親自動手,風捲殘雲一般將這些菜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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