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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電影正在被鄙視嗎? | 虹膜問答

提問者:傑森

現在世界有漫威DC中國有鮮肉電影, 感覺好像電影變成了另一種陌生的東西, 真正的藝術反而是被鄙視的。 我想問一下這種趨勢將來會好轉嗎?還是藝術電影只能成為過去式?

回答者 | 王昕

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生, UC Berkeley訪問博士生, 中國電影藝術研究中心碩士。 文章發表於《讀書》《當代電影》《電影藝術》《藝術評論》《上海藝術評論》《新京報》等。

一、一個簡單的回答是, 一百幾十年來電影始終在變成另一種(多種)陌生的東西。

作為一種總是在處理當代素材的絕對不純的藝術(阿蘭·巴迪歐), 電影在不同時代——面對不同的技術媒介環境、視聽感知慣例、社會文化氛圍,

總是在破繭重生。

而電影自身的變動不居, 使得我們基於自身觀影經驗、文化慣習所假想的某類「電影本質」往往難於成立。 說個可能相關的事實, 世界範圍內的電影研究, 有相當比例已融入更大範疇的媒介研究、銀幕/螢幕研究等等, 其中要處理和探討的也包括這種本體論上的混雜(ontological hybridity of cinema)。

二、詳細一點說, 這個提問還用「真正的藝術」一詞混淆了兩個不同層次的二元對立:(1)資料庫消費vs故事消費;(2)商業電影vs藝術電影。

(1)「漫威DC、中國鮮肉電影」, 與傳統注重講故事的影片相比, 更在意的是世界設定、構造有魅力的人物(以某種組合「萌要素」的方式)。

相比底層是大敘事(grand narritive、meta-narrative)的傳統故事,

這類創作的底層是一個資料庫/設定集。 也就是說這是一種「後現代狀態」(利奧塔爾)造成的範式轉變, 經由消費主義的強化而成為今天商業製作的主導模式。

對於這一轉變, 有興趣可以具體閱讀東浩紀的《動物化的後現代》。 另外, 也有論者認為是自我關懷技術(techniques of self-care)的興起, 才引發了將關注重點置於環境/氛圍/背景的變化。

也就是無論是對資料庫設定的強調、還是對形象身體的突出, 都是今天商業或藝術電影共同分享的方法。

(2)而藝術電影和商業電影的區分, 則聯繫著好萊塢商業片的全球霸權, 歐洲藝術電影通過生產藝術等級所進行的抵抗, 歐洲國際電影節以法國新浪潮為範本在全球範圍內不斷發現、命名新浪潮的實踐。

而藝術電影在歷史上獲得的崇高位置, 全球藝術電影的展映發行管道、影迷組織群體(「電影國」)的形成則又聯繫著冷戰中文化的重要作用(美蘇之間的第三條道路等等)。

簡言之, 藝術電影曾經獲得的巨大動員力, 電影大師們曾經在文化生活中佔據的顯赫位置, 是有非常具體的政治歷史文化語境的。 在蘇東劇變以後, 歐洲藝術電影居於兩大陣營之間的文化位置喪失, 這也使之陷入某種困境。

三、但藝術電影遭遇困境, 卻也不等同於它是被鄙視的。

就個人在美國的短暫的觀察來看, 藝術電影(包括先鋒實驗、紀錄片等等)依然是某種中產階級知識份子的重要文化活動, 是某種身份(自我認同)的重要組成。

龐大的博物館、藝術影院(以及商業院線的部分影廳)放映系統仍然不乏人滿為患的場景,

和中國的不同可能是這裡的觀眾不少白髮蒼蒼(感覺是隨六十年代一路走來)。

而北京國際電影節、上海國際電影節的一票難求(青年觀眾居多), 更可以佐證正在成長的中國觀眾對藝術電影與日俱增的興趣。

我想這裡所說的「鄙視」, 可能是指藝術電影創作不受資本市場青睞, 以及「資本為王」觀念下的集體焦慮。 後面這種焦慮, 是某種單一成功價值觀造成的, 作用於中國的各行各業, 影視業作為名利場可能會有所放大, 但也並不特殊。

中國影視產業的現狀是個很大的話題, 就我個人參與的青年電影展、採訪青年導演的情況來看, 我覺得總體而言最近幾年相對以前空間還是變得更大了(可以參考拙作《用藝術抵達現實:當下青年導演的電影觀》)。

當然未來如何, 還有待觀察。

四、至於藝術電影是否會變為過去式, 首先要回答的是電影在數碼轉型、這一輪技術革命之後會變為何種形態。

電影這一命名(這一系統)能否容納這些新的轉變。 如果電影或廣義的電影得以延續, 那麼藝術電影作為某種「自我顛覆、自我反身、自我革新的形式努力, 一種批判現實創造新可能的表述訴求」, 自然會延續發展。

在和商業電影的較量與互補裡, 藝術電影作為發動機、實驗室的作用也將延續。 值得期待的, 也許是更根植于自身文化土壤、社會語境的藝術電影的湧現。

我傾向於相信, 某種歷史契機正在孕育之中,中國的藝術電影也將提供好萊塢霸權、歐洲藝術電影節標準外的想像。

某種歷史契機正在孕育之中,中國的藝術電影也將提供好萊塢霸權、歐洲藝術電影節標準外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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