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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土的覺醒

喜歡一樣東西, 是種莫名的妙趣。 這譬如, 一個100塊和一個10塊的本子, 由於喜歡, 可能我就會扔掉那個貴的, 或者在某次搬家時不帶走。

青少年時期, 我集過火花、郵票與撲克, 每每坐在房間裡一個人翻看, 都覺妙趣橫生。 可是有一天, 它們都離我而去了, 無論是曾經的忍痛割愛, 還是前不久的一次搬家, 頓然瞧見, 寡淡至極。 於是一口袋提了, 請進了樓下的垃圾桶。 轉運車每日裡都會來, 將那些城市生活裡人們所不再需要的東西, 送去城外某處它的墓場。 至於後來怎麼樣, 誰也沒有去考證。

前些日子, 發了一筆錢,

我便在下班後花了三個小時, 去家門外不遠處的電信營業廳, 換了一部華為牌青春牌的湛藍色手機。 新東西上手, 果然一掃曾經的煩惱, 譬如卡機、容量小一類。 雖然我知道, 有一天它也會老去, 也會在這翻滾不息的世界失去曾經耀眼的光澤, 最終淪為棄物。 可是我管不那許多, 握在手裡, 便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炫麗。

誰說物質帶的快感是速朽的?即便速朽, 可又有誰會住手呢?

我喜歡戴爾電腦, 源於最初總是在《讀者文摘》雜誌的內頁見到它整幅的精緻的“全球直銷”的廣告, 後來終於買了一部它的筆記型電腦, 用了差不多五年, 只是鍵盤與電池老化, 花點小錢就可以換掉。 可我還是習慣於用擺在桌上的桌上型電腦, 這恐怕跟早年曾做過幾年專業打字員不無關係。

於是, 去科委立交橋那裡的數碼城走上一遭, 不用費多大口舌, 花個尋常的價錢, 一台20吋4核高配置的原裝機就到手, 並且還同時順了一台惠普牌的三合一雷射印表機。 擺在狹小的書房裡, 音樂一放, 那滿是滋味兒, 就像了卻一個很大的心願。 一份欣然, 一份滿足, 教人骨子裡都十足地愜意。

我終於明白, 這速朽的物質所帶來的快感, 極易讓人上癮。 不過我還好, 成不了購物狂, 這大抵是受了我少小時代鄉下生活所帶來的那些儉樸之風的影響。 再好的東西, 夠用就成了, 即便再喜歡, 多了也沒用。 可是這世界, 我卻分明瞧見, 人們總是樂意去堆砌那些沒用的東西, 無論喜不喜歡, 都要千方百計地佔有,

直教人犯糊塗。

這回搬家, 我很多東西都散人了。 想想也是心疼, 可又擺不下。 不過, 一口氣搬過去的20箱書, 各式各樣的書, 網上買的, 朋友送的, 郵局訂的, 自己出的, 看或沒看的, 都盡數地碼在書房的角落裡。 說是角落, 其它也已佔據了不小的地方, 好在我還能安下一張帶櫥櫃的書桌, 一張帶靠背的涼椅, 一台隨時可接取冷熱礦泉水的飲水機, 以及後來添置的印表機。 當然, 我也為印表機專門去花園市場買了一張半高的小木幾, 也為電腦配置了一套小音箱。 好在它們都不占地方, 卻教這世界頓時圓融了起來。 我坐在一堆裝滿書的紙箱的半包圍裡, 其樂陶陶地上網, 虛度時光。

才住滿一年的新房子, 打算換掉。

上個月就已經啟動了, 後來解了一樁約, 再提了價發到58同城和趕集網上, 一時間手機都快給打爆了, 門庭若市, 絡繹不絕。 我終不想母親再去無端地承受像今年這麼個酷暑的折磨, 朝西的房子還得換成南北向, 我也想能夠盡可能地再寬上一點, 至少可以讓我那些裝書的箱子有個更好的放處。 所以在網上看房, 是我莫大的興趣, 即便前陣子去了深圳, 我也隨時在賓館那台慢騰騰的電腦上一一查看本地的房市, 並且一一地比較, 一一地收藏, 有時也是通宵。

我喜歡傾情投入地去做一件事情, 尤其是經過深思熟慮決定下來的。 所以我至今都甚為欣慰, 在去年的夏天像狗一樣地奔跑, 迅速地為父母換下了眼下的這套尚不曾住過人的新房子,

好歹讓父親在去世前住了一個多月享受了下, 上下有電梯, 樓下有林蔭, 大門有保安, 門外有各種店, 這恐怕也是他們活了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當然, 也是我所不曾想到過的。 可是事情來了, 說辦就得辦, 三下五去二, 沒要多久也就辦成了。 雖然我自此背上了20多萬的按揭, 可我覺得沒什麼, 值得。 我還記得去年父母才搬進來住沒幾天,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家人聊天, 我說我至少得活14年, 為什麼呢, 得把這按揭還了, 把大家惹得哈哈大笑, 就連父母親也都笑壞了。

成綿路大院原來那套65平米的兩室一廳的磚混樓, 建於上世紀80年代, 是父親的功勞, 也寫滿了我的青春成長期。 後來又經歷了2008年的大地震, 牆體雖經加固與修復,至今卻也陳舊得灰頭土臉,這麼些年來雖經多次拆遷動議都沒有結果,居住環境自然不算樂觀。加之父母年事已高,尤其是父親腿腳不便,爬一層樓就要坐在小凳上休息長達一個小時,每每上樓都要像攀岩一樣死死地抓住扶手一點點地把自己給扯上去,我心裡就特別難受之極。可他又不肯讓人扶著拉著上去,總覺得身體跟不上累。雖然家委會也專門在單元門內樓梯起步處的牆上安了一根牢實的不銹鋼扶手,可那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更像是安慰。

有次父親就跟我講,你得想法給我解決,可那時我沒這個能力。一年後我調了資漲了薪,再一年我就把房子給換了。父母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但他們總是擔心會給我造成什麼負擔,也有對舊歲月的莫名依戀,雖經一波三折,最終還是讓他們住上了91平米三室兩廳的電梯公寓,同樣在三樓,而且地處江畔,鄰近兩個休閒廣場,蠻適合養老的。只不過他們搬進來時已經是初冬,誰都不曾料到酷暑的火辣。

我對新房子,談不上喜歡。我只知道,這是必須去辦並且得辦好的事情。要是為我自己,那是懶得動的。以我這樣的性格,又哪裡不能安身呢?況且還可以,這裡住幾年,再換去別處。雖是租房子,卻也體檢了一把上世紀30年代裡的那些文人墨客居無定所的生活樣式。所以再換房子,我希望能夠應合一些內心裡的歸宿。有了歸宿感,心就安了,就通泰了,與外界就會自然而然地圓融起來。

我不喜歡別人對我的生活指手劃腳,尤其是那些自以為是卻又思維粗淺的,弄不好就只有割袍斷袖恩斷義絕。這就像我從不喜歡去搗擾別人的生活,也沒興趣去打聽別人的隱私。尊重,在不少時候都是一種良好的素養,也是一種可貴的品質。包括尊重別人的家人與朋友,尊重別人的決定和想法。我喜歡那樣的人,也希望自己是那樣的人。或許,這就是我所選擇的活法,並不會妨礙身外這個世界去繼續它的喧鬧。

放眼望去,這世界天天都有人在到處打掃,頂著嚴寒與酷暑。於是我就不得不去想,若是不打掃,這世界會有多骯髒。也或者是,這世界原本就有多骯髒,再怎麼打掃又有多少用。這就如同,但凡有點農家常識的人都知道,好的菜苗都是從肥田裡長起來的,而肥田的往往是糞水。那麼,那些長得好的菜苗又是些什麼呢?

下雨了,窗外的秋雨綿綿,淅淅瀝瀝的,就像這房子已經察覺到,我對它即將的告別。我喜歡這樣的梅雨季節,它就像一場無休止的夢,牽扯起我無盡綿延的心事——

一切喜歡的都浮上來,一切不喜歡的都沉下去。這是塵土,不為人知的覺醒。

牆體雖經加固與修復,至今卻也陳舊得灰頭土臉,這麼些年來雖經多次拆遷動議都沒有結果,居住環境自然不算樂觀。加之父母年事已高,尤其是父親腿腳不便,爬一層樓就要坐在小凳上休息長達一個小時,每每上樓都要像攀岩一樣死死地抓住扶手一點點地把自己給扯上去,我心裡就特別難受之極。可他又不肯讓人扶著拉著上去,總覺得身體跟不上累。雖然家委會也專門在單元門內樓梯起步處的牆上安了一根牢實的不銹鋼扶手,可那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更像是安慰。

有次父親就跟我講,你得想法給我解決,可那時我沒這個能力。一年後我調了資漲了薪,再一年我就把房子給換了。父母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但他們總是擔心會給我造成什麼負擔,也有對舊歲月的莫名依戀,雖經一波三折,最終還是讓他們住上了91平米三室兩廳的電梯公寓,同樣在三樓,而且地處江畔,鄰近兩個休閒廣場,蠻適合養老的。只不過他們搬進來時已經是初冬,誰都不曾料到酷暑的火辣。

我對新房子,談不上喜歡。我只知道,這是必須去辦並且得辦好的事情。要是為我自己,那是懶得動的。以我這樣的性格,又哪裡不能安身呢?況且還可以,這裡住幾年,再換去別處。雖是租房子,卻也體檢了一把上世紀30年代裡的那些文人墨客居無定所的生活樣式。所以再換房子,我希望能夠應合一些內心裡的歸宿。有了歸宿感,心就安了,就通泰了,與外界就會自然而然地圓融起來。

我不喜歡別人對我的生活指手劃腳,尤其是那些自以為是卻又思維粗淺的,弄不好就只有割袍斷袖恩斷義絕。這就像我從不喜歡去搗擾別人的生活,也沒興趣去打聽別人的隱私。尊重,在不少時候都是一種良好的素養,也是一種可貴的品質。包括尊重別人的家人與朋友,尊重別人的決定和想法。我喜歡那樣的人,也希望自己是那樣的人。或許,這就是我所選擇的活法,並不會妨礙身外這個世界去繼續它的喧鬧。

放眼望去,這世界天天都有人在到處打掃,頂著嚴寒與酷暑。於是我就不得不去想,若是不打掃,這世界會有多骯髒。也或者是,這世界原本就有多骯髒,再怎麼打掃又有多少用。這就如同,但凡有點農家常識的人都知道,好的菜苗都是從肥田裡長起來的,而肥田的往往是糞水。那麼,那些長得好的菜苗又是些什麼呢?

下雨了,窗外的秋雨綿綿,淅淅瀝瀝的,就像這房子已經察覺到,我對它即將的告別。我喜歡這樣的梅雨季節,它就像一場無休止的夢,牽扯起我無盡綿延的心事——

一切喜歡的都浮上來,一切不喜歡的都沉下去。這是塵土,不為人知的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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