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楠木應該我是最難搞的客戶， 之一吧！
這種難搞， 不是尋常的犯懶推諉、無故糾纏、脾氣不好罵大街等， 而是沒有實質的無力又抓不著邊的虛無，
“林小姐， 今天主要做上肢包括胸肌、肩膀、背部和腰腹的訓練， 下面10組動作每組做10次……你先去跑步機上熱身10分鐘……”我細細地向她道出訓練計畫！
“嗯， 好！”她輕輕點頭， 聽到我報出的項目， 眉也不皺一下， 標準好學生的態度。
很聽話很配合！
即使身段難看， 動作僵硬， 甚至呆蠢， 每做完一組動作都半彎著腰或蹲跪著猛喘， 好一會沒緩過氣， 可每次都堅持按著我的要求完成。
但話很少， 悶得頭頂冒煙！
無論我是如何的想活躍氣氛， 對上她死白的臉， 也只有把話吞進肚子裡！
只有在遇到做不好或不懂的才會認真地偏頭問我， “我柔韌性差， 拉伸很難受， 怎麼破？”、“我減肥而已， 你為什麼要我練肌肉？”， 諸如此類！
這種人倒不是沒遇到過， 所以她也沒太多的特別， 課完後， 我們找不到任何理由牽扯！
唯一與其他人少許不同的是， 她的臉。 這是張被掩去了原貌的黯淡的臉， 大多情況下企圖收起所有的情緒， 但偏偏眼神渙散像失了焦一般， 深廣， 莫測！
很多次， 她明明盯著我， 很認真聽我講話， 但問她是否明白， 她才恍然驚醒般， 而後垂下眼瞼， 帶了歉意， “對不起， 我沒聽清， 能再說一次麼？”
不斷被人忽略的滋味不好受！我不得不再次重複， 還再次提心吊膽她會不會又當耳邊風！
如果這些是不痛不癢的局促， 那另一些場景便是無法消融的懊惱和尷尬。
“不， 你的姿勢不對， 下背沒打直， 容易導致背部受力過大， 還有， 身體再前傾一點。 ”訓練到了第三周，
然後， 駭人的一幕來了。
她像是打了個驚顫， 身體倏地向前傾， 雙手握著的杠鈴也失了力量， 朝前跌落， 眼看她一個站不穩就要被杠鈴砸上。
“小心！”我嚇得一激靈， 眼疾手快， 一把抓住她使勁往後拉！
“沒事吧？”我們大眼瞪小眼足足瞪了半分鐘， 驚魂甫定。
她滿是懼怕， 若杠鈴真的砸到腳上， 那個後果我不敢想。
“對不起， 剛才我幫你時， 癢？”我懊惱不已， 想來想去， 如此大反應， 也只有這個原因。
“不！”她搖頭， 語氣帶了不安， 漸漸的像是意識到某個真實， 眼裡濃烈翻騰後卻沮喪不已， 最後變成深沉的悲哀， 有水霧湧上來， 她匆匆地又看了我一眼， 遂低下頭， “對不起， 我太大驚小怪了！謝謝你！”
她臉上的微細表情， 一絲不漏地落入我眼中， 我一時錯愕！聯想到之前每次無可避免碰觸她時， 她條件反射般的畏縮。 瞬間巨大的尷尬襲上來！
難道我以後每次幫她做動作前， 都要問她一句：“我可以幫你嗎？”
我被自己和她惡寒到， 儘量克制腦中驚奇又不屑的內容。
這種女人， 不是自以為是得過分， 就是， 病了！
“我下次會注意點， ”她站起來， 許是受了驚嚇， 放鬆下來聲音裡有了疲憊， “那我們繼續剩下的？”
“好， 繼續， 先換一組吧！”我也站起， 終究沒那麼樂觀了， 這接下來的訓練得有多尷尬難捱！
等到最後的拉伸放鬆後， 她累得直接仰癱在墊子上！
我把器械整理好， 見她竟然還直挺挺地躺在那。
睡著了？
她那段時間很忙很忙，
老實說， 我並非無異議， 這意味著我訂好的計畫得跟著變！
連周莉莉也知道我有個愛“折騰”的學員。 “她堅持不了多久的， 明顯的一時頭腦發熱！看起來也不是有錢的主， 下一步她可能就找你退費了！”她語氣篤定。
我開始倒無所謂， 反正最多挨2個月。 不過現在看來， 她真的要求退， 或許可能抑或是個不錯的選擇， 對我來說。
已經晚上8點多了， 我餓得肚子咕咕叫！
我走過去， 蹲下來， 想叫醒她。
但事實上， 她並沒睡過去， 只是看起來實在累極， 眼睛費力撐開， 大大的黑眼圈， 臉木然得如丟了魂， 因為運動而泛起的紅暈未來得及散去， 便有了股莫名的詭異感！
她整個人看上去好像只剩瞳孔在轉動， 也多得了這動著的瞳孔，我才覺得她是一攤活物。
“喂！”
“嗯？”她倒很快有了回應，看到我，有點受驚，坐了起來。
“完了，還不走？”我提醒她，懶得理她，準備往更衣室走去。
“哦，我這就走！”她匆匆地也收拾好。
未料我到了樓下，她居然還在，在打電話。
我經過她身邊時，她貌似在生氣，嚷著：“小楠，你壞啦，不准把我的牛奶喝了，你喝了我的我喝什麼……噗，哈哈哈……好啦，乖啦，我待會回去買給你……“
很奇怪，語調是責備，可裡外聽著，皆含了股濃濃的寵溺意味，而嘴角按捺不住笑意，咧開大大的弧度，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與先前早已習慣了的死人臉的反差太大，我不由回頭多看了兩眼。
那一刻，因著這笑，竟覺得她原本寡淡的五官鮮活生動了起來！
2、
如果沒有那通電話，我想，我們也就這樣了，按部就班地，我做好我的分內事，她或逆襲，或變化不大，都是與我不相關的。
完全是偶然。
記得那天，周莉莉從魔都出差回來，我早早地接了她的機，回到我那空蕩蕩的屋子，轉身，她已經像條蛇一樣纏上來！
等我從她濕漉漉的身體上爬下來，才發覺外面已經風雨大作，雷電交加！
我拒絕把她帶進浴室。她的電話響了，聽那鈴聲，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從浴室出來，她耳朵上依然貼著手機，笑得身體亂顫。
浴室的鏡子泛了一層薄薄的水汽，我朝上面抹了一把，我模糊的輪廓突兀地浮淺在眼前。
鏡中的人也回瞪我，像看傻逼一樣！
有什麼是最摧毀一個人的信念的？是你從來毫無信念地活了那麼多年後，驟然有一天，你卻還想活得像個人！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家裡同齡那批人的孩子早上上小學了，黎倩周不時在朋友圈裡曬她已然跟林楠木差不多的身材，身邊總有一個男人和孩子的身影，那應該叫幸福肥吧。
她還是每隔一段時間給我發來一段話：“羅夕你最近怎麼樣？你要好好過……”
我從來沒回過她。
31年了，我已經來到鄭夢離開時的年紀，也像她那樣，心如銅鐵，堅不可摧，已經不再會難過，不再輕易被傷害！
可我為什麼覺得還是找不到一個出口呢？大部分時候，我平靜而不痛苦，沒有真正的煩惱，像擱淺在沙灘上的小魚，跳不回屬於它的大海，但要活下去，就得掙扎地，沉溺在令人窒息的荒涼中！
我沖出浴室，站在房中央，左右四顧！大概我臉色陰沉得可怕，周莉莉嚇了一跳，急急掛了電話，沖我走來。
我閃過，她撲了個空，“親愛的，你怎麼了？等等，你要幹什麼？”她看我東找西望，最後，拎出一旅行包時，吃驚地問！
幹什麼？我他媽的如果知道就好了！
“我要離開這裡幾天！”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答案，像以往很多次那樣，像被困在狹小籠子中絕望的困獸一樣，逃，才是出口。
“這個時候，你發什麼瘋，”周莉莉尖叫起來，繼而又小心翼翼地，媚眼如水，“夕，你說……剛才是不是我們，我那樣……讓你心裡不好受？”
我像看怪物那樣不可思議地看她，繼而冷笑，“你在指望什麼？”
“羅夕，我真想抽你一巴！”她變了臉，怒吼出聲。
我懶得理她，又從包裡掏出錢包，確定隨身帶的證件。
一疊檔被我隨手帶了出來，最上面那張不是林楠木今天的健身計畫又是什麼?
去接周莉莉之前我居然忘了告知她今天的課程因急事取消了！
現在她會不會冒著狂風暴雨前往？
這個事實終於讓我從渾濁的狀態中稍微清醒一點。
忐忑地按了手機，孰料接通後，“劈劈啪啪”的雨打聲首先襲過來，還夾雜著風雷聲！我不由把手機移開了點，仿佛那頭雨夾著風，隨時隨地漫過來似的！
在外面？
我正想開口，林楠木失控的聲音已喊出，風雨飄搖，破碎又狼狽，“今天沒時間去，抱歉。不過我想以後都不會去了，沒用的，所有的努力都沒用的……”
我呆了，第一次聽到隱忍的她，有如此猛烈的情緒！
而後，有股很奇怪的感覺升騰而起，原來，這個世界，不只我一人，被關在籠子裡，被困住；不只我一人，在撕心裂肺，在支離破碎中掙扎！
莫名的竟有點興奮，就像孤單即將赴刑場的囚犯，驚恐之際，一轉頭，發現身邊竟有人與你一同驚恐困惑，多少好受一點。
我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出：“你在哪裡？”
“你要去哪裡？夕，你就這樣留我一個人在這裡？”見我扔下旅行包，逕自打開門，周莉莉又叫起來！
“你可以走，離開的時候記得鎖好門，鑰匙放在老地方！”我頭也不回地關上門。
我趕到時，林楠木衣衫幾近濕透，瑟瑟發抖，狼狽又可憐兮兮！
她看向我的時候，眼睛如受驚的鳥兒，不安又生生忍住！
大概這個時候出現在她面前的是我，讓她感到難堪了吧！
不管了，就當一次短暫的放逐吧！
我慶倖身邊這個人的寡言寡語，我們可以用沉默作為面具，沉溺在彼此未被拆穿的心事裡！
只是，她的電話一直在不停地響！她沒有接，不時尷尬地看我。
我故意置若罔聞，其實縈繞在體內的焦躁慢慢散去之後，餘下更多的是尷尬。於是我開了音樂，下意識選了CP的《Fix you》,這是主唱山芋當年為剛失去父親的前妻寫的歌，勵志且治癒。
沒想到她卻有點恍神，微微撇開頭，挨在車窗上，雙手圈圍住自己！
“不喜歡？我換一首！”
“不！”她微微笑道，又說了兩句，像是再找不出話語了，便轉頭望向窗外，即使外面漫天漫地的水淌下來，什麼也看不到！
偶爾飛馳駛過的車燈，在雨幕中劃過微弱的光，她的臉也時隱時現，儼然一副陷於某種無望思緒裡，死磕搏殺的肆意表情！
那刻，我真的覺得，她跟我一樣，又孤獨又可憐！
3、
“羅夕，因為不可名狀的原因，你的課我不續了，剛好滿四個月，還是謝謝你！”當我收到林楠木這條短信的時候，正和超人軒在吧台前喝得起勁！
想起她說的“不可名狀”的原因——要睡我，我立刻“噗嗤”笑開，連對著超人軒他那副賤人嘴臉也不那麼噁心了。
“笑什麼啊？一臉淫蕩相！”超人軒從旁邊兩個長腿美女中轉過頭，還好奇地把頭移到前面要看我的手機。
“滾！”我斜了他一眼，收起手機，不耐揮揮手，“一邊玩去，別在這煩我！”
“靠，還神秘兮兮的！你這賤笑樣我還真難得一見，怎麼著也想知道你又造了哪些孽啊？”偏他不依不撓猛問。
而當他知道事情的原委後，卻一臉興味索然的樣子，“靠，還以為是哪個索女，這樣的女人貼上來，睡了又怎麼樣？你還樂成這樣？”
我後悔跟他說這事了，白了他一眼，自個兒斟酌怎麼回林楠木的資訊為好。
“嗨，我說，淘金路那邊有個酒吧轉讓，之前是2個鬼佬在打理，我們盤過來做？”超人軒突然一本正經的口吻！
“別，千萬別，”我趕緊喝止他，“單這清吧已經要了我半條命了，其他事就別找我，哥現在沒命，也沒錢！”
“操，我就看著你這小子有這本事才拉你一起幹！”超人軒一時揮斥方遒，“我就覺得清吧不夠嗨，很多吃喝玩的都不如酒吧勁爆！做生意要多元化，懂不？”
“所以呢，你以為投幾個錢，就錢滾錢了？”我嗤之以鼻，當初純粹為了好玩，滿足自己喜歡夜裡遊蕩的需求，和超人軒搞了清吧這玩意，誰知，一旦經營起來，完全脫離了當初設想的軌道。“況且，我全部身家都投進這裡了，我怎麼也得卯足勁，賺點老婆本回來吧！”
“你還記得要娶老婆這事啊！”超人軒譏笑了幾下，又訕訕地解釋：“我這老粗人的皮相，哪像你，往吧台一站就是門面擔當，我哪比得上？你不出面誰出面啊？”
我還是搖頭，跟一個隻以玩為目標的人混在一起，其實挺累，而問題的關鍵就是，你根本玩不起。
趁著空檔，我低頭尋思了一會，在手機打了好些字，想想又刪了，再打，又再刪，最後，直接發了一個“好“字過去。
如果是其他人要退課的，為了業績，我多少都要窮追猛打“糾纏“一番，不過這個林楠木嘛，說不上為什麼，我老覺得她會再回來！
她那擰巴的性格，我不出兩個月，就摸清了。
走入吧台，抓起調酒壺和杯，朝他們搖了搖，“想喝什麼，說吧，趁我現在心情好，賞你們的！”
“我老樣子，金湯力！”超人軒一個響指開了口，生怕我反悔似的。
另兩個妹紙分別要了長島冰茶和螺絲起子！
“夕哥，這酒真好喝，我能不能再來一杯？”要螺絲起子的卷髮濃妝女孩仰起頭，有點迷糊勁。
“這酒，軒哥介紹你喝的？”我鄙夷地與超人軒對視，他聳聳肩，裝無辜！
“還是不要了吧，我怕你再喝下去會愛上我，可怎麼辦？”我一臉壞笑。
女孩眼神迷離起來，居然羞怯地低下頭去。
腦殘！這螺絲起子號稱“少女殺手”，極易醉！
想這個詞的時候腦裡卻閃出另一個人的影子。
如果是林楠木，也是頃刻間就上鉤了吧？30歲的女人了，社會閱歷淺得比眼前這個女孩好不了多少，面對所有的失望和不公，還是只會用哭、憤怒或隱忍來發洩，真不知是羡慕她之前被圈養得太順利，還是可憐她為此付出的代價太慘重。
自從那個雨夜之後，我和她多少熟絡了點，也漸漸知道她的一些故事，比如，有個一路走來的初戀，步入婚姻，然後，遭遇爛大街的狗血劇情，出軌，背叛，離婚，小三上位，她帶著2個孩子慘兮兮地生活，工作！
因著以上種種，她才有了剛開始時無休止的絕望傷神。
她是病了，因為一個人。
但隨著時間的推進，她臉上的輪廓，身體的線條慢慢顯山露水，緊繃的神經，影影綽綽的眼睛，也逐漸褪掉很多情緒，久未造訪的明朗和笑意回歸！這個過程很緩慢，甚至有時不知不覺又深陷回泥沼裡！
但好在，時間總是向前的，而我們，主動或被動的，也被逼著向前走，無法回頭。
畢竟，沒有人願意總掛著一張苦大仇深的臉過日子，尤其是這種苦大仇深或許還影響到別人。她大概也是意識到這一點，每次訓練非要我近身的時候，她都先暗暗深吸口氣，然後裝作放鬆坦然的樣子，帶著股豁出去的意味來面對我！
我往往被她這股勁兒弄得哭笑不得。
如果非要找一個明面上的變化的話，來自那次。
那個晚上，夏日的燥熱已經開始緊密包裹住這個城市，健身房內更是蒸騰和嘈雜一片。
做完四組器械飛鳥，我們衣衫已經被汗水完全漬濕。
“好臭，怎麼不開空調？”她皺眉抱怨，仰頭狂灌了幾口水。
“還不到最熱時候，健身房一般不提倡開空調！”
“那不蒸死？”
“做運動不就是為了流汗？溫度過低出不了汗，反而導致毛孔堵塞，易感冒！”
“但熱得真難受！”繼續抱怨，最後她坐下來，準備做拉伸。
她有點遲疑地看看我，而我，則故意微微轉開身。
“那個，你能不能，幫我做拉伸？”
為什麼不呢？每次扭扭捏捏彆扭得要死！
“你總算開竅了，”我也抱怨，“搞得我每次都圖謀對你不軌似的。”
她乾笑幾聲避開尷尬。
快結束時，她接到小孩的電話，開始溫聲細語的閑閑嘮嘮，毫不掩飾的笑臉有股異樣的光芒。
有個奇怪的問題在我腦海中盤旋，不禁衝口而出：“養兩個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廢話！”我問的白癡問題招來她一記白眼。
“那為什麼還要生？明明那麼辛苦，結果最後兩人還一拍即散！”我有點咄咄逼人。
她似乎沒有料到我會問這個，愣了一下，“可生他們的時候，哪想到日後我們會是這個結局啊。”
“那就是後悔咯！”我冷笑，不知為何胸腔內衍生出股狠狠的撕裂感。
“不是這樣的，”她明顯對我的態度有了疑惑，“不能簡單的用後不後悔來定義生育這件事。或許我們的婚姻破裂可能有他們的因素，但反過來想，他們帶給我的快樂也是無法計算的，在我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如果不是他們，我根本挺不過來！”
“你會挺過來的，”我緊了緊拳頭，語氣凜冽，站起來，“人總是過度倚賴他人的力量，而忽略自己的潛能！”
“有人在身邊，這條路起碼走得不那麼孤獨，有盼頭！”
“不，你依然會感到孤獨，會絕望，沒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個人！”我像看一個可憐蟲那樣看她，“每個人都在離開，不是你離開，就是我離開，你看，不出10年，你的孩子也會離開你，去找他們的路！”
“所以，你說，這有什麼意義？要離開的，總會離開，還不如當初就不要！”
她終於受不了，叫起來，“可是，他們是我的孩子啊，即使離開，因為愛，我們始終是栓在一起的！就像我們的父母那樣，回去，他們都在家等著我們，有這份牽掛，你的心才是有根的！”
她說這話是不服氣企圖說服我的樣子，可她沒料到，這反而讓栓著我心尖的那根線生生地被扯斷了。
“林楠木，我問你，既然你們女人個個都表現得偉大又無私，可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小孩被棄？”
她瞬間投來探究的目光！
“別多心，昨晚的新聞播的就是這類的，順便問問你而已！”我望著健身房裡那台飛速旋轉的大電扇，有股懼怕從心底蔓延上來，老感覺那電扇就如神秘莫測的漩渦，要將我捲進黑暗無望的世界！
林楠木一時沒回答我，眼睛圓睜，斟酌的樣子。
我其實也不太想聽到答案，便說：“好了，我還有個學員，快過來了，你先回去！”
我走了兩步，林楠木的聲音才從身後傳過來，“羅夕，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有父母不要自己的孩子的！這些人，大概永遠都是愛自己多一些吧，即使這條生命與她曾血脈相連！所以，你不能指望這個世界事事都如你所願！”
廢話，還用你教！
我像頭被激怒的豹子，接下來的學員被我突然增加的強度，累得嗷嗷叫！
好不容易中途休息，他像見了鬼般趕緊避開我。
“羅夕！”有人叫我，居然是林楠木！
“你怎麼還不走？”
“我……我看你剛才臉色不對，是我說錯什麼了麼？”她支支吾吾！
“所以呢？你還不回？”我真奇怪了，至於麼？
“那當然，得罪你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她指指剛才那學員的方向，一副“我好怕”的慫樣。
我但笑不語，故意高深莫測地望著她。
“哎呀，你別這樣！”她舉手投降狀，“而且，我真沒覺得自己說錯什麼，反而我被你嚇了一跳，你今天怎麼說話這麼奇怪？這一點都不像你！”
“像我？”我奇怪，“你眼中的我，是什麼樣的？”
“這個嘛……”她左右而言他，好一會，才瞥了瞥我，再垂下頭，竟羞澀起來，“我的直覺嘛，樂觀，陽光，笑得好看，很會照顧人！不會說這些喪氣話！”
我繼續笑，笑得更高深莫測，這些浮於外層的表像，大概是大多數人眼中的我！
“你笑什麼？不對？”她更不好意思了，眼睛又睜圓，迷糊的樣子，不得不說，這人臉上最出彩的就是這雙眼了，如果在年輕時，應該很有靈氣吧！“可我有這樣的直覺，就是你想留給我這樣的印象啊！不然，你可以做個嚴厲的教練，或者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不出手，甚至不對我笑那麼多！”
“如果這不是真實的你，你就太累了！”她略略嫌棄的表情，“沒必要，我覺得吧，羅夕，連我這樣的人都能慢慢走出來，所以，你也不要怕！雖然，我現在還看不出你到底是哪門子的不如意！”
“所以，不要不開心了，好不好？”說到最後，她居然女漢子上身，一掌拍上我的肩膀，
不要不開心！這下我倒真的忍不住大笑開來！
此刻，我不知被哪來的各種複雜無端的想法挑撥著神經，接連不斷地，最終漸加清晰，只剩一股相互抗拒的情感，在囂張地無妄地對抗著！
人，是不是到最後，總會被同一種人吸引？
“好啦，快回去吧！”我不由摸摸她的頭！
有些問題，此刻不明了的，留待以後再證吧，不急！
前兩天旅遊去了！so……祝女神們，節日快樂！
也多得了這動著的瞳孔，我才覺得她是一攤活物。“喂！”
“嗯？”她倒很快有了回應，看到我，有點受驚，坐了起來。
“完了，還不走？”我提醒她，懶得理她，準備往更衣室走去。
“哦，我這就走！”她匆匆地也收拾好。
未料我到了樓下，她居然還在，在打電話。
我經過她身邊時，她貌似在生氣，嚷著：“小楠，你壞啦，不准把我的牛奶喝了，你喝了我的我喝什麼……噗，哈哈哈……好啦，乖啦，我待會回去買給你……“
很奇怪，語調是責備，可裡外聽著，皆含了股濃濃的寵溺意味，而嘴角按捺不住笑意，咧開大大的弧度，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與先前早已習慣了的死人臉的反差太大，我不由回頭多看了兩眼。
那一刻，因著這笑，竟覺得她原本寡淡的五官鮮活生動了起來！
2、
如果沒有那通電話，我想，我們也就這樣了，按部就班地，我做好我的分內事，她或逆襲，或變化不大，都是與我不相關的。
完全是偶然。
記得那天，周莉莉從魔都出差回來，我早早地接了她的機，回到我那空蕩蕩的屋子，轉身，她已經像條蛇一樣纏上來！
等我從她濕漉漉的身體上爬下來，才發覺外面已經風雨大作，雷電交加！
我拒絕把她帶進浴室。她的電話響了，聽那鈴聲，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從浴室出來，她耳朵上依然貼著手機，笑得身體亂顫。
浴室的鏡子泛了一層薄薄的水汽，我朝上面抹了一把，我模糊的輪廓突兀地浮淺在眼前。
鏡中的人也回瞪我，像看傻逼一樣！
有什麼是最摧毀一個人的信念的？是你從來毫無信念地活了那麼多年後，驟然有一天，你卻還想活得像個人！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家裡同齡那批人的孩子早上上小學了，黎倩周不時在朋友圈裡曬她已然跟林楠木差不多的身材，身邊總有一個男人和孩子的身影，那應該叫幸福肥吧。
她還是每隔一段時間給我發來一段話：“羅夕你最近怎麼樣？你要好好過……”
我從來沒回過她。
31年了，我已經來到鄭夢離開時的年紀，也像她那樣，心如銅鐵，堅不可摧，已經不再會難過，不再輕易被傷害！
可我為什麼覺得還是找不到一個出口呢？大部分時候，我平靜而不痛苦，沒有真正的煩惱，像擱淺在沙灘上的小魚，跳不回屬於它的大海，但要活下去，就得掙扎地，沉溺在令人窒息的荒涼中！
我沖出浴室，站在房中央，左右四顧！大概我臉色陰沉得可怕，周莉莉嚇了一跳，急急掛了電話，沖我走來。
我閃過，她撲了個空，“親愛的，你怎麼了？等等，你要幹什麼？”她看我東找西望，最後，拎出一旅行包時，吃驚地問！
幹什麼？我他媽的如果知道就好了！
“我要離開這裡幾天！”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答案，像以往很多次那樣，像被困在狹小籠子中絕望的困獸一樣，逃，才是出口。
“這個時候，你發什麼瘋，”周莉莉尖叫起來，繼而又小心翼翼地，媚眼如水，“夕，你說……剛才是不是我們，我那樣……讓你心裡不好受？”
我像看怪物那樣不可思議地看她，繼而冷笑，“你在指望什麼？”
“羅夕，我真想抽你一巴！”她變了臉，怒吼出聲。
我懶得理她，又從包裡掏出錢包，確定隨身帶的證件。
一疊檔被我隨手帶了出來，最上面那張不是林楠木今天的健身計畫又是什麼?
去接周莉莉之前我居然忘了告知她今天的課程因急事取消了！
現在她會不會冒著狂風暴雨前往？
這個事實終於讓我從渾濁的狀態中稍微清醒一點。
忐忑地按了手機，孰料接通後，“劈劈啪啪”的雨打聲首先襲過來，還夾雜著風雷聲！我不由把手機移開了點，仿佛那頭雨夾著風，隨時隨地漫過來似的！
在外面？
我正想開口，林楠木失控的聲音已喊出，風雨飄搖，破碎又狼狽，“今天沒時間去，抱歉。不過我想以後都不會去了，沒用的，所有的努力都沒用的……”
我呆了，第一次聽到隱忍的她，有如此猛烈的情緒！
而後，有股很奇怪的感覺升騰而起，原來，這個世界，不只我一人，被關在籠子裡，被困住；不只我一人，在撕心裂肺，在支離破碎中掙扎！
莫名的竟有點興奮，就像孤單即將赴刑場的囚犯，驚恐之際，一轉頭，發現身邊竟有人與你一同驚恐困惑，多少好受一點。
我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出：“你在哪裡？”
“你要去哪裡？夕，你就這樣留我一個人在這裡？”見我扔下旅行包，逕自打開門，周莉莉又叫起來！
“你可以走，離開的時候記得鎖好門，鑰匙放在老地方！”我頭也不回地關上門。
我趕到時，林楠木衣衫幾近濕透，瑟瑟發抖，狼狽又可憐兮兮！
她看向我的時候，眼睛如受驚的鳥兒，不安又生生忍住！
大概這個時候出現在她面前的是我，讓她感到難堪了吧！
不管了，就當一次短暫的放逐吧！
我慶倖身邊這個人的寡言寡語，我們可以用沉默作為面具，沉溺在彼此未被拆穿的心事裡！
只是，她的電話一直在不停地響！她沒有接，不時尷尬地看我。
我故意置若罔聞，其實縈繞在體內的焦躁慢慢散去之後，餘下更多的是尷尬。於是我開了音樂，下意識選了CP的《Fix you》,這是主唱山芋當年為剛失去父親的前妻寫的歌，勵志且治癒。
沒想到她卻有點恍神，微微撇開頭，挨在車窗上，雙手圈圍住自己！
“不喜歡？我換一首！”
“不！”她微微笑道，又說了兩句，像是再找不出話語了，便轉頭望向窗外，即使外面漫天漫地的水淌下來，什麼也看不到！
偶爾飛馳駛過的車燈，在雨幕中劃過微弱的光，她的臉也時隱時現，儼然一副陷於某種無望思緒裡，死磕搏殺的肆意表情！
那刻，我真的覺得，她跟我一樣，又孤獨又可憐！
3、
“羅夕，因為不可名狀的原因，你的課我不續了，剛好滿四個月，還是謝謝你！”當我收到林楠木這條短信的時候，正和超人軒在吧台前喝得起勁！
想起她說的“不可名狀”的原因——要睡我，我立刻“噗嗤”笑開，連對著超人軒他那副賤人嘴臉也不那麼噁心了。
“笑什麼啊？一臉淫蕩相！”超人軒從旁邊兩個長腿美女中轉過頭，還好奇地把頭移到前面要看我的手機。
“滾！”我斜了他一眼，收起手機，不耐揮揮手，“一邊玩去，別在這煩我！”
“靠，還神秘兮兮的！你這賤笑樣我還真難得一見，怎麼著也想知道你又造了哪些孽啊？”偏他不依不撓猛問。
而當他知道事情的原委後，卻一臉興味索然的樣子，“靠，還以為是哪個索女，這樣的女人貼上來，睡了又怎麼樣？你還樂成這樣？”
我後悔跟他說這事了，白了他一眼，自個兒斟酌怎麼回林楠木的資訊為好。
“嗨，我說，淘金路那邊有個酒吧轉讓，之前是2個鬼佬在打理，我們盤過來做？”超人軒突然一本正經的口吻！
“別，千萬別，”我趕緊喝止他，“單這清吧已經要了我半條命了，其他事就別找我，哥現在沒命，也沒錢！”
“操，我就看著你這小子有這本事才拉你一起幹！”超人軒一時揮斥方遒，“我就覺得清吧不夠嗨，很多吃喝玩的都不如酒吧勁爆！做生意要多元化，懂不？”
“所以呢，你以為投幾個錢，就錢滾錢了？”我嗤之以鼻，當初純粹為了好玩，滿足自己喜歡夜裡遊蕩的需求，和超人軒搞了清吧這玩意，誰知，一旦經營起來，完全脫離了當初設想的軌道。“況且，我全部身家都投進這裡了，我怎麼也得卯足勁，賺點老婆本回來吧！”
“你還記得要娶老婆這事啊！”超人軒譏笑了幾下，又訕訕地解釋：“我這老粗人的皮相，哪像你，往吧台一站就是門面擔當，我哪比得上？你不出面誰出面啊？”
我還是搖頭，跟一個隻以玩為目標的人混在一起，其實挺累，而問題的關鍵就是，你根本玩不起。
趁著空檔，我低頭尋思了一會，在手機打了好些字，想想又刪了，再打，又再刪，最後，直接發了一個“好“字過去。
如果是其他人要退課的，為了業績，我多少都要窮追猛打“糾纏“一番，不過這個林楠木嘛，說不上為什麼，我老覺得她會再回來！
她那擰巴的性格，我不出兩個月，就摸清了。
走入吧台，抓起調酒壺和杯，朝他們搖了搖，“想喝什麼，說吧，趁我現在心情好，賞你們的！”
“我老樣子，金湯力！”超人軒一個響指開了口，生怕我反悔似的。
另兩個妹紙分別要了長島冰茶和螺絲起子！
“夕哥，這酒真好喝，我能不能再來一杯？”要螺絲起子的卷髮濃妝女孩仰起頭，有點迷糊勁。
“這酒，軒哥介紹你喝的？”我鄙夷地與超人軒對視，他聳聳肩，裝無辜！
“還是不要了吧，我怕你再喝下去會愛上我，可怎麼辦？”我一臉壞笑。
女孩眼神迷離起來，居然羞怯地低下頭去。
腦殘！這螺絲起子號稱“少女殺手”，極易醉！
想這個詞的時候腦裡卻閃出另一個人的影子。
如果是林楠木，也是頃刻間就上鉤了吧？30歲的女人了，社會閱歷淺得比眼前這個女孩好不了多少，面對所有的失望和不公，還是只會用哭、憤怒或隱忍來發洩，真不知是羡慕她之前被圈養得太順利，還是可憐她為此付出的代價太慘重。
自從那個雨夜之後，我和她多少熟絡了點，也漸漸知道她的一些故事，比如，有個一路走來的初戀，步入婚姻，然後，遭遇爛大街的狗血劇情，出軌，背叛，離婚，小三上位，她帶著2個孩子慘兮兮地生活，工作！
因著以上種種，她才有了剛開始時無休止的絕望傷神。
她是病了，因為一個人。
但隨著時間的推進，她臉上的輪廓，身體的線條慢慢顯山露水，緊繃的神經，影影綽綽的眼睛，也逐漸褪掉很多情緒，久未造訪的明朗和笑意回歸！這個過程很緩慢，甚至有時不知不覺又深陷回泥沼裡！
但好在，時間總是向前的，而我們，主動或被動的，也被逼著向前走，無法回頭。
畢竟，沒有人願意總掛著一張苦大仇深的臉過日子，尤其是這種苦大仇深或許還影響到別人。她大概也是意識到這一點，每次訓練非要我近身的時候，她都先暗暗深吸口氣，然後裝作放鬆坦然的樣子，帶著股豁出去的意味來面對我！
我往往被她這股勁兒弄得哭笑不得。
如果非要找一個明面上的變化的話，來自那次。
那個晚上，夏日的燥熱已經開始緊密包裹住這個城市，健身房內更是蒸騰和嘈雜一片。
做完四組器械飛鳥，我們衣衫已經被汗水完全漬濕。
“好臭，怎麼不開空調？”她皺眉抱怨，仰頭狂灌了幾口水。
“還不到最熱時候，健身房一般不提倡開空調！”
“那不蒸死？”
“做運動不就是為了流汗？溫度過低出不了汗，反而導致毛孔堵塞，易感冒！”
“但熱得真難受！”繼續抱怨，最後她坐下來，準備做拉伸。
她有點遲疑地看看我，而我，則故意微微轉開身。
“那個，你能不能，幫我做拉伸？”
為什麼不呢？每次扭扭捏捏彆扭得要死！
“你總算開竅了，”我也抱怨，“搞得我每次都圖謀對你不軌似的。”
她乾笑幾聲避開尷尬。
快結束時，她接到小孩的電話，開始溫聲細語的閑閑嘮嘮，毫不掩飾的笑臉有股異樣的光芒。
有個奇怪的問題在我腦海中盤旋，不禁衝口而出：“養兩個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廢話！”我問的白癡問題招來她一記白眼。
“那為什麼還要生？明明那麼辛苦，結果最後兩人還一拍即散！”我有點咄咄逼人。
她似乎沒有料到我會問這個，愣了一下，“可生他們的時候，哪想到日後我們會是這個結局啊。”
“那就是後悔咯！”我冷笑，不知為何胸腔內衍生出股狠狠的撕裂感。
“不是這樣的，”她明顯對我的態度有了疑惑，“不能簡單的用後不後悔來定義生育這件事。或許我們的婚姻破裂可能有他們的因素，但反過來想，他們帶給我的快樂也是無法計算的，在我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如果不是他們，我根本挺不過來！”
“你會挺過來的，”我緊了緊拳頭，語氣凜冽，站起來，“人總是過度倚賴他人的力量，而忽略自己的潛能！”
“有人在身邊，這條路起碼走得不那麼孤獨，有盼頭！”
“不，你依然會感到孤獨，會絕望，沒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個人！”我像看一個可憐蟲那樣看她，“每個人都在離開，不是你離開，就是我離開，你看，不出10年，你的孩子也會離開你，去找他們的路！”
“所以，你說，這有什麼意義？要離開的，總會離開，還不如當初就不要！”
她終於受不了，叫起來，“可是，他們是我的孩子啊，即使離開，因為愛，我們始終是栓在一起的！就像我們的父母那樣，回去，他們都在家等著我們，有這份牽掛，你的心才是有根的！”
她說這話是不服氣企圖說服我的樣子，可她沒料到，這反而讓栓著我心尖的那根線生生地被扯斷了。
“林楠木，我問你，既然你們女人個個都表現得偉大又無私，可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小孩被棄？”
她瞬間投來探究的目光！
“別多心，昨晚的新聞播的就是這類的，順便問問你而已！”我望著健身房裡那台飛速旋轉的大電扇，有股懼怕從心底蔓延上來，老感覺那電扇就如神秘莫測的漩渦，要將我捲進黑暗無望的世界！
林楠木一時沒回答我，眼睛圓睜，斟酌的樣子。
我其實也不太想聽到答案，便說：“好了，我還有個學員，快過來了，你先回去！”
我走了兩步，林楠木的聲音才從身後傳過來，“羅夕，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有父母不要自己的孩子的！這些人，大概永遠都是愛自己多一些吧，即使這條生命與她曾血脈相連！所以，你不能指望這個世界事事都如你所願！”
廢話，還用你教！
我像頭被激怒的豹子，接下來的學員被我突然增加的強度，累得嗷嗷叫！
好不容易中途休息，他像見了鬼般趕緊避開我。
“羅夕！”有人叫我，居然是林楠木！
“你怎麼還不走？”
“我……我看你剛才臉色不對，是我說錯什麼了麼？”她支支吾吾！
“所以呢？你還不回？”我真奇怪了，至於麼？
“那當然，得罪你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她指指剛才那學員的方向，一副“我好怕”的慫樣。
我但笑不語，故意高深莫測地望著她。
“哎呀，你別這樣！”她舉手投降狀，“而且，我真沒覺得自己說錯什麼，反而我被你嚇了一跳，你今天怎麼說話這麼奇怪？這一點都不像你！”
“像我？”我奇怪，“你眼中的我，是什麼樣的？”
“這個嘛……”她左右而言他，好一會，才瞥了瞥我，再垂下頭，竟羞澀起來，“我的直覺嘛，樂觀，陽光，笑得好看，很會照顧人！不會說這些喪氣話！”
我繼續笑，笑得更高深莫測，這些浮於外層的表像，大概是大多數人眼中的我！
“你笑什麼？不對？”她更不好意思了，眼睛又睜圓，迷糊的樣子，不得不說，這人臉上最出彩的就是這雙眼了，如果在年輕時，應該很有靈氣吧！“可我有這樣的直覺，就是你想留給我這樣的印象啊！不然，你可以做個嚴厲的教練，或者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不出手，甚至不對我笑那麼多！”
“如果這不是真實的你，你就太累了！”她略略嫌棄的表情，“沒必要，我覺得吧，羅夕，連我這樣的人都能慢慢走出來，所以，你也不要怕！雖然，我現在還看不出你到底是哪門子的不如意！”
“所以，不要不開心了，好不好？”說到最後，她居然女漢子上身，一掌拍上我的肩膀，
不要不開心！這下我倒真的忍不住大笑開來！
此刻，我不知被哪來的各種複雜無端的想法挑撥著神經，接連不斷地，最終漸加清晰，只剩一股相互抗拒的情感，在囂張地無妄地對抗著！
人，是不是到最後，總會被同一種人吸引？
“好啦，快回去吧！”我不由摸摸她的頭！
有些問題，此刻不明了的，留待以後再證吧，不急！
前兩天旅遊去了！so……祝女神們，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