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上的詩意的光芒---讀《巴斯卡思想錄》
唐寶民
買回來的書，
有的讀過一遍就放起來，
以後幾乎不必再動了；有的讀完之後，
也許某年某月寫東西要查資料，
還能翻翻它；還有一種書，
看過之後不用放到箱子裡，
而是隨手放在床邊，
以便於隨時翻看，
《巴斯卡思想錄》（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
何兆武譯）就是這樣一本被我放在床邊隨時翻看的經典之作。
在沒有讀到此書之前，
對巴斯卡就有所耳聞，
但那時對他有一定的偏見，
以為不過是一個垂暮之年的老者，
向後世販賣那些貌似深刻的所謂人生經驗。
然而，
當我真正開始閱讀這本書的時候，
卻被他的文字所迸發出的光芒所震撼，
這不是一個老者的老生常談，
而是一個思想者對生命的思索和領悟，
他所做的，
是對人性、人生、社會、哲學和宗教等問題進行理性的探討，
論證了“人既崇高偉大又十分軟弱無力”這一悖論。
讀書的目的，
其實是在尋找一種信仰的認同，
在普遍世俗化的當下，
人們更渴望能在仰望黑沉沉的夜空之時發現一道能夠照破黑暗的光芒。
《巴斯卡思想錄》就是這樣一道光芒，
他考察的是人的本性以及世界、宗教、人生、社會等多方面的理論問題，
雖然籠罩著一層悲觀主義的不可知論，
卻不乏理性層面上的辨證因素。
他的悲觀主義色彩體現在對生命的認知上，
他把人的狀況闡述為“變化無常，
無聊，
不安。
”關於無聊，
他進一步解釋道：“對於一個人最不堪忍受的事莫過於處於完全的安息，
沒有激情，
無所事事，
也無所用心。
這時候，
他就會感到自己的虛無、自己的淪落、自己的無力、自己的依賴、自己的無能、自己的空洞。
從他靈魂的深處馬上就會出現無聊、陰沉、悲哀、憂傷、煩惱、絕望。
”巴斯卡的這種思想，
與叔本華有著極為相似之處，
叔本華曾經這樣看待人生：“人永遠受著欲望的奴役，
欲望得不到滿足就痛苦，
欲望得到滿足就會無聊，
人永遠在這二者之間搖擺。
”
讀《巴斯卡思想錄》，
最大的收穫就是：人最可寶貴的精神財富，
就是人的思想。
在巴斯卡看來，
是“思想成就了人的偉大”：“我很難想像一個人沒有手、沒有腳、沒有頭。
然而，
我不能想像人沒有思想：那就成了一塊頑石或者一頭畜生了。
”人類有別於其他事物的偉大之處，
就是人擁有著一顆會思想的頭腦，
擁有任何監禁、失敗、窮困都不能侵蝕的精神尊嚴。
帕斯卡承認人是脆弱的，
所以他把人比作一棵可憐的蘆葦，
但因為有了思想，
所以即使是一棵蘆葦，
也能表現出生命力的頑強：“人只不過是一根葦草，
是自然界最脆弱的東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
用不著整個宇宙都拿起武器來才能毀滅他；一口氣、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
然而，
縱使宇宙毀滅了他，
人卻仍然要比致他死命的東西高貴得多；因為他知道自己已要死亡，
以及宇宙對他所具有的優勢，
而宇宙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