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幾個細節（組詩）
文/李耀斌
選稿：綠蔭
文圖編輯：染香 柳絲青青
雪地裡的烏鴉
你用什麼
把冬天花開一個洞
冒著熱氣
崖上的孩子
吵著
什麼
裹緊著夜色的黑旗袍
黑得像我淌在紙上的一滴墨汁
又像我的母親在三九寒天
出門給我找東西吃
茶
葉子
像一個女人
柔軟捲曲的頭髮
在水裡泡展
葉子的味道
苦得讓人舒暢
男人坐在火爐後面
熬， 喝， 或者品
母親梳著自己越來越稀的頭髮
母親不想喝茶
陳年的酵母
我顫抖的手
不敢打開
那一壇愛的陽光
我知道那芬芳如何醉人
我知道那糧食的精華
如何覆蓋了歷史和春秋
透過那顆年年月月發酵的心
我看見無數豐碩的稻穗
在搖擺
高昂著狂歡的歌
陳年的酵母積存在心底
一個女人， 經年經月
用它點燃生活
注視一條河
多少小草發了芽
多少枯枝開了花
因為一條河
流血的女人染綠了大地
染紅了春天
流水遠了
春天長大了
季節忙了
流水脫下一張皮
沒人收拾
像個
走完了一生到老女人
順流而下的母親
從一片混沌開始
折下一根肋骨
受傷的人
用一生的傷痛和流淌
養育煙火人間
我看見一條河順流而下
帶著五穀、花草和樹木
走過田園村莊/春秋冬夏
沿途的孩子漸漸長大
從一個古老的洞穴裡流岀
從一條小溪開始， 順流而下
染綠了芳草， 染紅了年華
從涓涓細流
到濁浪奔騰， 泥沙俱下
流啊流， 流幹了一生
我看見一條河順流而下
像我順流而下的母親， 老態龍鍾
把一件破爛的衣裳
丟在花草樹木紮根的地方
半截肋骨
從娘身上掉下來
就在娘的乳頭上吊了十年
丟開娘的乳頭
又把娘身上的肉
扯了二十年
再後來的二十年
基本靠娘身上的月光充饑
沒月光的晚上
蜷在自己的洞裡
還能摸到半截剩下的骨頭
像是娘的半截肋骨
上面殘留著最後一點點
鄉愁的味道
作者簡介：李耀斌,男,筆名沉石,曦斌,網名石頭,寧夏作協會員， 1969年生於寧夏西吉， 1988年開始文學創作， 在《詩刊》《飛天》《朔方》《綠風》等報刊發表詩、散文、雜文、文學評論等四百餘篇， 著有詩集《河是水的衣裳》， 部分作品入選《寧夏詩歌選》《寧夏青年作家作品精選（詩歌卷）》等選集， 參加“西海固詩會”等文學活動， 獲固原市第四屆文藝評獎詩歌類三等獎。
本文為中國鄉間美文原創作品， 未經授權， 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