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刀是市醫院泌尿外科的醫生， 叫劉必勝。 從醫25年， 做了數百例手術， 無一重大故事發生， 這在市醫院是絕無僅有的。
劉必勝的大名在市里不敢說家喻戶曉，
一、
這天上午， 劉必勝看門診， 送走最後一位病人， 捶著酸痛的腰， 做著下班前的準備。 這個上午， 他看了近百名病人， 一步都沒離開過座位。
劉必勝認識此人， 叫王凱， 是劉必勝兒子同學的父親。 他們是在一次學校開家長會上認識的。 之前， 劉必勝的兒子與王凱的兒子關係不錯， 經常往來。 兩個家長雖然沒有見過面， 但都從對方孩子身上瞭解了家長的一些情況。 見面後， 很自然就熟了。 王凱是個很健談的人， 話匣子一打開， 就收不住了。 老師在上面講， 他在下面呱嘰呱嘰說個不停。 劉必勝提醒他， 注意聽老師講話。 他停了幾分鐘， 又開始講了。 一個晚上下來， 他們就有點像老朋友了。
這一天王凱來醫院做什麼呢？
王凱說， 我最近血尿， 在其他醫院檢查了， 是多發性輸尿管結石， 必須做手術。 我想找你做這個手術。
行呀， 沒問題。
王凱想了想說， 我有個請求， 劉醫生務必幫忙。
劉必勝說， 只要我能做的到， 都好辦。
王凱遲疑片刻道， 我想請你把我這手術做失敗了。
你說什麼？劉必勝以為聽錯了話， 大聲問。
王凱重複了一遍。
劉必勝傻呆了， 半晌才問， 為什麼呀？你這不是找罪受。
王凱想把這事描繪的更清楚些， 理了理頭緒才說， 單位有個技術員， 就因為有一次感冒發燒帶病上班， 受到公司領導表揚， 得了個先進生產者稱號。 這次評工程師， 就毫無爭議地給他了。 可他的技術根本就不如王凱。
劉必勝明白了， 王凱想帶病上班， 給公司領導看看，
這還不容易， 手術不要做完， 留個尾巴， 讓我拎著個尿袋子上班。 讓領導看到了， 我的形像就高大上了。
劉必勝為王凱奇異的想法搖頭說， 不行不行， 你拎著個尿袋子上班， 多難看呀。 而且這手術不難， 我把這手術做失敗， 這弄不好會壞我的名聲。
王凱拍著胸脯說， 我不會說出是你做的手術， 保密， 絕對保密。 再說， 我又不是長時間拎尿袋子上班， 一個月之後， 等到我的目的達到了， 你再幫我把手術完成。
劉必勝還在猶豫不決， 總覺得這事不靠譜。
王凱又說， 劉醫生， 這可關係到我的職稱呀， 一年少拿多少錢？你知道嗎？退休後，
好好， 太好了。 王凱握著劉必勝的手說， 有個醫生朋友真是太好了。
四
王凱在病床上躺了半個月後，隨身拎著尿袋子要出院了。劉必勝要王凱悄悄出院，最好不要讓同事看到。否則會出麻煩事。劉必勝強調說，醫院是個樹欲靜而風不止的地方，有些醫生是很不服氣他的，總是想找他的茬，在勢頭上壓一壓他。因為醫院很可能要民主選舉一位副院長，什麼時候選，還沒有消息。如果讓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看到劉必勝的病人因為輸尿管結石手術而拎著尿袋子，醫院就會風傳：劉一刀牛皮吹破了，一個小手術就做失敗了。這對劉必勝參加民主選舉副院長絕對是不好的因素。
王凱說，你放心好了，我已經安排好了，保證萬無一失。於是，王凱把出院選在下半夜，他上了計程車，直接回到家裡。王凱在公司裡也做好了安排，只等好戲出場了。
機會終於來了。這天上午，公司一台日本進口的機器出了故障，幾個技術員折騰了半天，依然找不出問題所在。公司領導急得團團轉，生產任務迫在眉睫，停工一天，就是幾十萬的損失。總經理突然問王凱呢？他的病好了嗎？王凱的徒弟說，師傅剛出院，病還沒完全好，我馬上叫他來。
王凱被叫來了，他出現在車間，讓大家都吃了一驚。總經理問，你怎麼拎著個尿袋子呀？王凱苦笑了下說，沒事沒事，不妨礙我工作的。於是，王凱開始工作了。
王凱確實不簡單，約一個小時，進口機器就歡唱起來。其實，這個故障他10分鐘就能解決，但他故意拖延著，拎著尿袋子在機器周圍轉來轉去，一會兒爬高，一會兒爬低，做出很認真吃苦的樣子。
總經理對在場的技術員說，大家要學習王凱的工作精神，不怕苦，不怕累，輕傷不下火線。
從這天開始，大家都能看到王凱拎著尿袋子在車間查巡。總經理每次見到他，都要握著他的手說，你的精神真是感人至深呀，你就是當代的王進喜，今年的廠勞模，非你莫屬了。總經理還要安排王凱到省裡的大醫院去重做手術。
王凱推辭說，不用不用，等忙過這一陣，我會找專家再看看。
總經理說，很好。下次評職稱時，我會關照相關部門優先考慮你。
王凱望著總經理的背影，心裡樂開了花，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呀。
但是，才過了一天，麻煩事就來了。晚上，王凱正在家看電視，突然接到劉必勝的電話，讓他打開電腦看本地資訊網站——風浪網。王凱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急忙點開網站，被嚇一跳。網上都在評論說，市醫院的劉一刀嘩眾取寵，沽名釣譽，一個簡單的手術，造成病人提著尿袋在車間上班。網上還有照片，就是王凱提著尿袋在車間忙碌的身影，樣子頗為為滑稽。後面跟貼的人很多，有的人說，千里馬都有失蹄的時候，一次手術失敗，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但也有人說，這麼簡單的手術都會失敗，醫生的技術值得懷疑。說的最難聽的是，所謂的“劉一刀”是吹出來的，是炒作。他做手術前，都要向省裡的專家諮詢。
王凱看了跟貼後叫苦不迭，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正要撥電話給劉必勝解釋，劉必勝的電話打進來了。
外人怎麼知道手術是我做的？是誰拍了你工作時的照片？從照片上看，很清晰，不像是手機偷拍的，是用專業照像機拍的。
我也不知情，但看照片，是有人專們偷拍的。我可以發誓，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否則天打五雷劈。
王凱發了毒誓，劉必勝默然了。那麼，是誰透露出去劉必勝做的手術呢？誰拍的照片呢？王凱分析了他住院的前前後後，單位有幾個要好的同事前往醫院病房探視過，聊天中，很難說他有沒有說漏嘴。再說，劉必勝為他做手術，醫院會沒有人知道？醫生想知道還不容易嗎？完全有可能是醫院的某個醫生一手導演了網上的事件。
種種分析都表明，這件事情的背後並不是那麼簡單。也許有人早就想搶醫院“第一把刀”名份，目的就是競爭副院長。現在逮到了機會，還不拼命往劉必勝身上潑屎尿。劉必勝是候選人中最可能勝出的一位，怪只怪當初劉必勝沒有堅持意見，拒絕王凱的要求。
大概過了一天，王凱打電話對劉必勝說，他突然想起來，有一天，他正在病房輸液的時候，高主任到病房來過。王凱還與他打過招呼。
劉必勝問，哪個高主任？王凱說，就是心胸外主科的高大慶呀。劉必勝哦一聲，沒有再說話，他心裡已經猜到了網路事件背後的推手了。
網路件事的嚴重後果半個月後浮出水面。醫院召開職代會，民主選舉一位副院長。顯然，“王凱拎尿袋子”事件為劉必勝的選舉產生負作用。最後是高大慶以微弱優勢勝出。對這個結果，劉必勝有點吃驚。他不能當上副院長，也不該是高大慶。高大慶的水準一般般，比他好的還有好幾個。
選舉之前，黃典院長找過劉必勝，說他看了網路上的貼子，這貼子顯然不是假的。黃院長問，這麼簡單的手術為什麼會失敗？你給我個解釋？劉必勝想了片刻，才把實情說了。
黃院長說，你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種事也做的出來。你這是自己挖坑埋自己！怪不得別人了。黃典幸災樂禍的表情暴露無遺。
劉必勝說，我壓根不知道要選副院長呀。劉必勝還問黃院長，為什麼是這個時間民主選舉，而不是一年半年之後？那時候人們完全有可能忘了“網路事件”。還有，事前，為什麼沒有一點風聲？
黃典院長解釋道，這件事是保密的，他誰也沒說過。而且是他很久就計畫好的。職代會已經拖了一年時間，再不召開，有違職工意願。
劉必勝歎了口氣，心說，從醫幾十年沒有失敗過，一個假失敗的手術倒毀了他的半世前程。他在心裡罵道：這個該死的王凱，當初以為交這個朋友能幫忙。現在是幫倒忙了。
過了幾天，王凱知道這件事引發的結果後，感到非常不安，他找到劉必勝，說了很多道歉的話。他說，實在沒想到會出現這種後果，太對不起你了。王凱要請劉必勝喝酒，以示謝罪。王凱臉上的表情很痛苦，深深的自責。
劉必勝心裡很煩，但看到王凱如此愧疚的心情，他說，算了，你拎個尿袋子喝酒多不方便呀。
我拎尿袋子完全是做給外人看的，我可以把袋子綁在腰上，一點不影響吃喝玩樂。王凱說。
劉必勝還是拒絕了，他當然知道人身上多個袋子，怎麼弄都是個麻煩事。劉必勝說，這個事過去就算了，不要再提了。至於是我的對手要毀我，拿這件事來小題大作，那是防不勝防的。
有一天晚上，劉必勝與妻子出門散步，偶然看見高大慶與黃典院長從一家酒店出來，兩人親親熱熱地走著。劉必勝心裡跳出個辭：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妻子說，在競爭副院長的這件事上，你是必輸的，因為你的技術超過高大慶，名氣超過黃典。你如果坐上副院長的位置，他們怎麼辦？
劉必勝突然明白，所謂的民主選舉，不過是個噱頭。他籲了口氣，說，算了，當好醫生看好病吧，其他都不想了。
本文節選自 快刀一劍 的短篇小說描寫醫患關係的短篇小說《劉一刀》，受篇幅限制並未放全。
黃典、高大慶和劉一刀曾經有過怎樣的過節？
王凱又是憑著怎樣的淵源才能讓劉一刀甘願為他冒這麼大的險？
故事沒有停止，王凱最後成功評上職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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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王凱在病床上躺了半個月後，隨身拎著尿袋子要出院了。劉必勝要王凱悄悄出院，最好不要讓同事看到。否則會出麻煩事。劉必勝強調說，醫院是個樹欲靜而風不止的地方，有些醫生是很不服氣他的，總是想找他的茬，在勢頭上壓一壓他。因為醫院很可能要民主選舉一位副院長，什麼時候選，還沒有消息。如果讓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看到劉必勝的病人因為輸尿管結石手術而拎著尿袋子，醫院就會風傳：劉一刀牛皮吹破了，一個小手術就做失敗了。這對劉必勝參加民主選舉副院長絕對是不好的因素。
王凱說，你放心好了，我已經安排好了，保證萬無一失。於是，王凱把出院選在下半夜，他上了計程車，直接回到家裡。王凱在公司裡也做好了安排，只等好戲出場了。
機會終於來了。這天上午，公司一台日本進口的機器出了故障，幾個技術員折騰了半天，依然找不出問題所在。公司領導急得團團轉，生產任務迫在眉睫，停工一天，就是幾十萬的損失。總經理突然問王凱呢？他的病好了嗎？王凱的徒弟說，師傅剛出院，病還沒完全好，我馬上叫他來。
王凱被叫來了，他出現在車間，讓大家都吃了一驚。總經理問，你怎麼拎著個尿袋子呀？王凱苦笑了下說，沒事沒事，不妨礙我工作的。於是，王凱開始工作了。
王凱確實不簡單，約一個小時，進口機器就歡唱起來。其實，這個故障他10分鐘就能解決，但他故意拖延著，拎著尿袋子在機器周圍轉來轉去，一會兒爬高，一會兒爬低，做出很認真吃苦的樣子。
總經理對在場的技術員說，大家要學習王凱的工作精神，不怕苦，不怕累，輕傷不下火線。
從這天開始，大家都能看到王凱拎著尿袋子在車間查巡。總經理每次見到他，都要握著他的手說，你的精神真是感人至深呀，你就是當代的王進喜，今年的廠勞模，非你莫屬了。總經理還要安排王凱到省裡的大醫院去重做手術。
王凱推辭說，不用不用，等忙過這一陣，我會找專家再看看。
總經理說，很好。下次評職稱時，我會關照相關部門優先考慮你。
王凱望著總經理的背影，心裡樂開了花，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呀。
但是，才過了一天，麻煩事就來了。晚上，王凱正在家看電視，突然接到劉必勝的電話，讓他打開電腦看本地資訊網站——風浪網。王凱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急忙點開網站，被嚇一跳。網上都在評論說，市醫院的劉一刀嘩眾取寵，沽名釣譽，一個簡單的手術，造成病人提著尿袋在車間上班。網上還有照片，就是王凱提著尿袋在車間忙碌的身影，樣子頗為為滑稽。後面跟貼的人很多，有的人說，千里馬都有失蹄的時候，一次手術失敗，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但也有人說，這麼簡單的手術都會失敗，醫生的技術值得懷疑。說的最難聽的是，所謂的“劉一刀”是吹出來的，是炒作。他做手術前，都要向省裡的專家諮詢。
王凱看了跟貼後叫苦不迭，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正要撥電話給劉必勝解釋，劉必勝的電話打進來了。
外人怎麼知道手術是我做的？是誰拍了你工作時的照片？從照片上看，很清晰，不像是手機偷拍的，是用專業照像機拍的。
我也不知情，但看照片，是有人專們偷拍的。我可以發誓，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否則天打五雷劈。
王凱發了毒誓，劉必勝默然了。那麼，是誰透露出去劉必勝做的手術呢？誰拍的照片呢？王凱分析了他住院的前前後後，單位有幾個要好的同事前往醫院病房探視過，聊天中，很難說他有沒有說漏嘴。再說，劉必勝為他做手術，醫院會沒有人知道？醫生想知道還不容易嗎？完全有可能是醫院的某個醫生一手導演了網上的事件。
種種分析都表明，這件事情的背後並不是那麼簡單。也許有人早就想搶醫院“第一把刀”名份，目的就是競爭副院長。現在逮到了機會，還不拼命往劉必勝身上潑屎尿。劉必勝是候選人中最可能勝出的一位，怪只怪當初劉必勝沒有堅持意見，拒絕王凱的要求。
大概過了一天，王凱打電話對劉必勝說，他突然想起來，有一天，他正在病房輸液的時候，高主任到病房來過。王凱還與他打過招呼。
劉必勝問，哪個高主任？王凱說，就是心胸外主科的高大慶呀。劉必勝哦一聲，沒有再說話，他心裡已經猜到了網路事件背後的推手了。
網路件事的嚴重後果半個月後浮出水面。醫院召開職代會，民主選舉一位副院長。顯然，“王凱拎尿袋子”事件為劉必勝的選舉產生負作用。最後是高大慶以微弱優勢勝出。對這個結果，劉必勝有點吃驚。他不能當上副院長，也不該是高大慶。高大慶的水準一般般，比他好的還有好幾個。
選舉之前，黃典院長找過劉必勝，說他看了網路上的貼子，這貼子顯然不是假的。黃院長問，這麼簡單的手術為什麼會失敗？你給我個解釋？劉必勝想了片刻，才把實情說了。
黃院長說，你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種事也做的出來。你這是自己挖坑埋自己！怪不得別人了。黃典幸災樂禍的表情暴露無遺。
劉必勝說，我壓根不知道要選副院長呀。劉必勝還問黃院長，為什麼是這個時間民主選舉，而不是一年半年之後？那時候人們完全有可能忘了“網路事件”。還有，事前，為什麼沒有一點風聲？
黃典院長解釋道，這件事是保密的，他誰也沒說過。而且是他很久就計畫好的。職代會已經拖了一年時間，再不召開，有違職工意願。
劉必勝歎了口氣，心說，從醫幾十年沒有失敗過，一個假失敗的手術倒毀了他的半世前程。他在心裡罵道：這個該死的王凱，當初以為交這個朋友能幫忙。現在是幫倒忙了。
過了幾天，王凱知道這件事引發的結果後，感到非常不安，他找到劉必勝，說了很多道歉的話。他說，實在沒想到會出現這種後果，太對不起你了。王凱要請劉必勝喝酒，以示謝罪。王凱臉上的表情很痛苦，深深的自責。
劉必勝心裡很煩，但看到王凱如此愧疚的心情，他說，算了，你拎個尿袋子喝酒多不方便呀。
我拎尿袋子完全是做給外人看的，我可以把袋子綁在腰上，一點不影響吃喝玩樂。王凱說。
劉必勝還是拒絕了，他當然知道人身上多個袋子，怎麼弄都是個麻煩事。劉必勝說，這個事過去就算了，不要再提了。至於是我的對手要毀我，拿這件事來小題大作，那是防不勝防的。
有一天晚上，劉必勝與妻子出門散步，偶然看見高大慶與黃典院長從一家酒店出來，兩人親親熱熱地走著。劉必勝心裡跳出個辭：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妻子說，在競爭副院長的這件事上，你是必輸的，因為你的技術超過高大慶，名氣超過黃典。你如果坐上副院長的位置，他們怎麼辦？
劉必勝突然明白，所謂的民主選舉，不過是個噱頭。他籲了口氣，說，算了，當好醫生看好病吧，其他都不想了。
本文節選自 快刀一劍 的短篇小說描寫醫患關係的短篇小說《劉一刀》，受篇幅限制並未放全。
黃典、高大慶和劉一刀曾經有過怎樣的過節？
王凱又是憑著怎樣的淵源才能讓劉一刀甘願為他冒這麼大的險？
故事沒有停止，王凱最後成功評上職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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