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渡忘 | 禁止轉載
1
王木匠從事木工已小有些年頭了， 忙活了大半輩子， 死了一房妻子， 如今又娶了一位新媳婦兒，
鳳英家裡實在是揭不開鍋了的， 她爹給人家犁田， 一天中午喝高了， 下田時暈得糊塗踩空了腳， 被犁具劃傷， 再也站不起來了， 家裡還有個十四歲的弟弟， 跟鎮子裡的先生認了兩年字就去給東面姓陳的一戶人家放羊了。
王木匠的親事是托人提的， 快六十歲的年紀， 王木匠的心本是死了的， 但前任妻子就是沒給王木匠留下個種兒， 喝了兩三年的藥， 孩子沒生出來， 老婆卻撒手走了。 王木匠是真心想有個後， 好歹有個一兒半女的， 不至於死了到了陰間愧對自己的祖上。
王木匠花了二十個大銀元、一百斤豬肉把鳳英接回了自家的門。
鳳英是哭著進門的， 沒人看見， 她把眼淚吞進了肚子。
她沒真正愛過一個男人， 卻不情願就這樣走進木匠的家門， 她不想一輩子什麼都不明白地就跟著一個面都沒見幾次的男人。
烈河的水像極了它的名字， 熱烈地， 急促地淌著， 水似從天上來的， 淌不盡， 流不完。
新婚第一夜， 王木匠喝得半醉地回了新房， 他告訴鳳英， 自己也這把年紀了， 他知道她有委屈， 他讓她好好過日子， 給他生個兒子。
王木匠雖然只是個手藝人， 方圓百兒八十裡的哪家蓋新房、接親啥的用的傢俱都是請的王木匠。 王木匠在這一片兒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但他自己卻時常瞧不起自己。
自己活了大半輩子， 雙膝之下沒個兒子， 自己日積月累弄的這點東西難道還讓自己帶到地府裡嗎？王木匠不服這個命，
王木匠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已不是年輕的那般， 所以他破了自己的戒， 收了平生的第一個徒弟。
手藝人嘛， 靠本事吃飯， 他告訴來應招的人， 做他王木匠的徒弟， 得跟著他打兩年的下手， 管吃管住但分文不給。 來打聽的人還真不少， 王木匠最終敲定了二柱。 二柱是河口人， 離上水村不算特別遠， 他之前見過二柱， 這個後生挑兩大桶水走上幾段山路那不費一點勁兒， 是個能吃苦的娃兒。
二柱的娘老早就死了， 他跟著他爹過活。 老爹是個藥罐子， 身子骨不行， 還好有二柱這樣的娃兒， 二十出頭， 拾掇著田地， 學別人種莊稼，
二柱留在了王木匠家， 王木匠在柴房旁開個屋， 像個棚子， 不過倒也乾淨， 二柱的床就在那。 二柱早上跟師父出去做傢俱， 幫木匠打打下手。 哪日閑了， 王木匠也會親自跟二柱說說木活的要點。 王木匠越看二柱就越想有個兒子。
飯桌上， 王木匠、鳳英、二柱沒聲兒地吃著飯， 王木匠猛地灌著烈酒， 醉了， 問二柱：
“二柱， 你說你師父這輩子要是有個像你一樣的兒子多好呀！”
“師父， 師娘一定會給你添個壯仔兒的。 ”二柱沖著鳳英看了一眼。
王木匠還是灌著酒，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砰……”
一聲響， 王木匠摔碎了酒瓶，
王木匠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 鳳英臉上掛著眼淚， 沒有抽泣聲。 二柱看見師娘哭， 他也想哭， 他在想他的母親。 他在想， 多虧了他的母親， 不然就沒有他。
2
“二柱， 二柱。 ”
鳳英在二柱房前喊， 王木匠在門口臺階上抽著土捲煙。
“二柱。 ”
“哎， 師娘。 ”
“你快起來， 今兒天好， 我給你把被褥面兒洗洗。 ”
“哎。 ”二柱應著聲， 他手翻著被子， 像是摸到了什麼， 猛地說：“師娘， 不用了， 俺被褥不洗了， 今天不洗了。 ”
王木匠喊了聲：“二柱， 今兒去河口打傢俱， 快拾掇拾掇， 順帶看看你爹。 ”
二柱簡單地弄了一番， 拿個饃就跟著王木匠上路了， 鳳英趕著出來， 手裡拿著兩瓶白酒， 讓二柱拿回家。 二柱死也不拿， 和鳳英推搡著。
“是師父叫你師娘給的，拿著！”王木匠抬著嗓子。
二柱拎著酒，快走出門的時候，他又回頭。
“師娘，被褥面兒今天不用洗了。”
二柱看了他爹，帶回了家裡攢的一籃子雞蛋。
回到床上，二柱躺在床上就想睡，他似乎聞到了些什麼。對，他聞到了被褥面裡面淡淡的香味，是的，師娘洗了他的被褥面兒。
這輩子第一次有女人給他洗被褥，二柱感到幸福極了。被褥面上的幾處破口都給縫好了，枕頭很軟，不是以前的草芯，裡面是棉花，白白的棉花。二柱羞紅了臉，他不知道師娘有沒有看見他昨晚遺留在被面上的東西。
鳳英很早就起來了，王木匠還在裡面屋裡打著鼾聲睡覺。鳳英正揉著面，二柱進來了，他背了一大捆柴火。他一夜未睡，被褥裡面淡淡的芬芳讓他睡不著，第一聲雞叫的時候他就起來了。
鳳英說不用他打柴，叫他把手藝學好。二柱只傻傻地笑，他看師娘的頭髮蓬蓬的，他想要是能有只簪就好了。鳳英看二柱傻傻地笑，她卻想哭，她可憐眼前這個孩子，二柱是個跟她相似的孩子。
汗水開始從二柱頭發裡流出來，流過了他寬寬的額頭，流過他寬寬的眼角，流進他寬寬的胸膛……
“二柱，快來洗把臉。”鳳英舀了兩瓢水在盆裡。
“師娘，我給你著火吧？”
“二柱，這是你爹給的雞蛋？”
“師娘，這是我爹給你家的。”
“你師父家裡沒雞蛋嗎？這雞蛋我煮了些，你拿到你屋裡，餓了就在自己屋裡吃。”
“對了，二柱，你，你……你別告訴你師父。”
“咳，告訴誰？”王木匠站在門口，睜大了眼睛。
“咣”，碗碎在地上，雞蛋滾落了一地。
早飯上，王木匠沒說話，鳳英沒吃，說是沒胃口。她拾掇拾掇著針線，二柱拿了饃擔著水出去了。
二柱回來的時候，桌子上的碗都在地上成了渣子，王木匠不在家，只聽到屋裡有人在哭。二柱想讓師娘不要哭，但他沒有說。
二柱清理了地，回到床上，被褥裡面有淡淡的香，他躺下，枕頭也是輕的，讓人麻麻酥酥的。他看著屋頂，他在屋頂上看見了他師娘，鳳英在屋頂的畫面裡一會揉面，一會剁柴，一會兒擇菜……最後突然哭了，哭著哭著停不下來。
3
日子一如既往，二柱跟著師父從一個村子到另一個村子，從一家到另一家。二柱最喜歡幫接親的人家做傢俱，他喜歡吃別人酒席時看見穿上大紅色衣服的新娘子。他會傻傻地笑，笑著笑著就想到了師娘穿紅色衣服的樣子。笑著笑著，他想到有很多夜，師父在房裡面罵師娘。
收莊稼的日子到了，二柱跟師父請了假，回家半個月。
鳳英嫁過來也快有一年了，肚子上也沒個消息。王木匠不停地行著房事，但也沒有用，他有時候罵鳳英是不會生仔兒的貨。鳳英和王木匠的話不多，她默默地揉面、剁柴、拾掇園子裡的菜。
二柱回來的時候王木匠不在家，王木匠去鎮子上剃頭去了。鳳英知道王木匠會去鎮上的澡堂洗澡，在那兒睡上一晚，所以她天還沒黑就躺在床上了。
“師父，師娘……”
二柱回來了？鳳英開了門，果真是二柱。
“二柱，你瘦了。”
“師娘，你也瘦了。”
“沒吃吧？我去給你做碗面疙瘩，你師父剃頭去了，今晚不回來。”
二柱讓師娘去做，他喜歡看師娘揉面，聽她在廚房弄出的聲響。
二柱吃著面疙瘩，裡面還有三個荷包蛋。
“師娘，你也吃一個吧。”
“你吃，師娘晚飯吃過了。”
“二柱，家裡的麥子弄好了？你爹還好吧？麥子收回多少錢哪？”
“師娘，你問題一籮筐。”二柱傻傻地笑，他告訴鳳英自己割了幾天麥，又用幾隻驢馱到鎮上去賣，用賣麥子的錢買了幾斤肉，幾瓶酒……
“哦，二柱，你被褥還沒套呢。”
二柱沒應聲，他想起了被褥面上淡淡的香。
鳳英給二柱套上被褥，二柱看著鳳英。
“鳳英。”二柱叫了一聲。
鳳英停了一下，鳳英說：“二柱，喊師娘。”
“師娘，我給你買了一支簪子，賣了麥子，在鎮上買的。”
二柱伸出手，一支銀色的簪子躺在手心。
“上次看見師娘的頭髮，想買支簪子給你，師娘喜歡嗎？”
鳳英看著二柱，說：“二柱，給我戴上好嗎？”
二柱輕輕地將簪子戴在鳳英的髮髻裡。
兩人沒有說話，停頓了幾秒，只聽見鳳英的哭聲，二柱一時不知所措，他憋紅了臉，摟住鳳英。
“師娘，你想哭就哭吧。”
鳳英一頭栽在二柱寬寬的胸膛……
鳳英是在第一聲雞叫時走出二柱的房間的，她沒回自己屋，直接去了廚房，揉起了面。
鳳英話多了起來，她會告訴王木匠少喝些酒，告訴王木匠多吃些菜。
一連幾天，鳳英都沒什麼胃口，看了醫生，這實在是嚇了王木匠一跳，鳳英懷上了。王木匠先是笑，又是哭，哭了又笑。鳳英的肚子一天天有反應了，她對二柱的話卻越發的少了，即便與二柱面對面，鳳英也就笑一下就走了。
播種的季節到了，二柱又離開了師父家。等他回來的時候沒想到卻是師傅的葬禮，他還依稀記得，師傅雖然上了年紀，但身體一直沒問題，難道？（原題:《師娘的禁忌》，作者：渡忘。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和鳳英推搡著。“是師父叫你師娘給的，拿著！”王木匠抬著嗓子。
二柱拎著酒，快走出門的時候，他又回頭。
“師娘，被褥面兒今天不用洗了。”
二柱看了他爹，帶回了家裡攢的一籃子雞蛋。
回到床上，二柱躺在床上就想睡，他似乎聞到了些什麼。對，他聞到了被褥面裡面淡淡的香味，是的，師娘洗了他的被褥面兒。
這輩子第一次有女人給他洗被褥，二柱感到幸福極了。被褥面上的幾處破口都給縫好了，枕頭很軟，不是以前的草芯，裡面是棉花，白白的棉花。二柱羞紅了臉，他不知道師娘有沒有看見他昨晚遺留在被面上的東西。
鳳英很早就起來了，王木匠還在裡面屋裡打著鼾聲睡覺。鳳英正揉著面，二柱進來了，他背了一大捆柴火。他一夜未睡，被褥裡面淡淡的芬芳讓他睡不著，第一聲雞叫的時候他就起來了。
鳳英說不用他打柴，叫他把手藝學好。二柱只傻傻地笑，他看師娘的頭髮蓬蓬的，他想要是能有只簪就好了。鳳英看二柱傻傻地笑，她卻想哭，她可憐眼前這個孩子，二柱是個跟她相似的孩子。
汗水開始從二柱頭發裡流出來，流過了他寬寬的額頭，流過他寬寬的眼角，流進他寬寬的胸膛……
“二柱，快來洗把臉。”鳳英舀了兩瓢水在盆裡。
“師娘，我給你著火吧？”
“二柱，這是你爹給的雞蛋？”
“師娘，這是我爹給你家的。”
“你師父家裡沒雞蛋嗎？這雞蛋我煮了些，你拿到你屋裡，餓了就在自己屋裡吃。”
“對了，二柱，你，你……你別告訴你師父。”
“咳，告訴誰？”王木匠站在門口，睜大了眼睛。
“咣”，碗碎在地上，雞蛋滾落了一地。
早飯上，王木匠沒說話，鳳英沒吃，說是沒胃口。她拾掇拾掇著針線，二柱拿了饃擔著水出去了。
二柱回來的時候，桌子上的碗都在地上成了渣子，王木匠不在家，只聽到屋裡有人在哭。二柱想讓師娘不要哭，但他沒有說。
二柱清理了地，回到床上，被褥裡面有淡淡的香，他躺下，枕頭也是輕的，讓人麻麻酥酥的。他看著屋頂，他在屋頂上看見了他師娘，鳳英在屋頂的畫面裡一會揉面，一會剁柴，一會兒擇菜……最後突然哭了，哭著哭著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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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如既往，二柱跟著師父從一個村子到另一個村子，從一家到另一家。二柱最喜歡幫接親的人家做傢俱，他喜歡吃別人酒席時看見穿上大紅色衣服的新娘子。他會傻傻地笑，笑著笑著就想到了師娘穿紅色衣服的樣子。笑著笑著，他想到有很多夜，師父在房裡面罵師娘。
收莊稼的日子到了，二柱跟師父請了假，回家半個月。
鳳英嫁過來也快有一年了，肚子上也沒個消息。王木匠不停地行著房事，但也沒有用，他有時候罵鳳英是不會生仔兒的貨。鳳英和王木匠的話不多，她默默地揉面、剁柴、拾掇園子裡的菜。
二柱回來的時候王木匠不在家，王木匠去鎮子上剃頭去了。鳳英知道王木匠會去鎮上的澡堂洗澡，在那兒睡上一晚，所以她天還沒黑就躺在床上了。
“師父，師娘……”
二柱回來了？鳳英開了門，果真是二柱。
“二柱，你瘦了。”
“師娘，你也瘦了。”
“沒吃吧？我去給你做碗面疙瘩，你師父剃頭去了，今晚不回來。”
二柱讓師娘去做，他喜歡看師娘揉面，聽她在廚房弄出的聲響。
二柱吃著面疙瘩，裡面還有三個荷包蛋。
“師娘，你也吃一個吧。”
“你吃，師娘晚飯吃過了。”
“二柱，家裡的麥子弄好了？你爹還好吧？麥子收回多少錢哪？”
“師娘，你問題一籮筐。”二柱傻傻地笑，他告訴鳳英自己割了幾天麥，又用幾隻驢馱到鎮上去賣，用賣麥子的錢買了幾斤肉，幾瓶酒……
“哦，二柱，你被褥還沒套呢。”
二柱沒應聲，他想起了被褥面上淡淡的香。
鳳英給二柱套上被褥，二柱看著鳳英。
“鳳英。”二柱叫了一聲。
鳳英停了一下，鳳英說：“二柱，喊師娘。”
“師娘，我給你買了一支簪子，賣了麥子，在鎮上買的。”
二柱伸出手，一支銀色的簪子躺在手心。
“上次看見師娘的頭髮，想買支簪子給你，師娘喜歡嗎？”
鳳英看著二柱，說：“二柱，給我戴上好嗎？”
二柱輕輕地將簪子戴在鳳英的髮髻裡。
兩人沒有說話，停頓了幾秒，只聽見鳳英的哭聲，二柱一時不知所措，他憋紅了臉，摟住鳳英。
“師娘，你想哭就哭吧。”
鳳英一頭栽在二柱寬寬的胸膛……
鳳英是在第一聲雞叫時走出二柱的房間的，她沒回自己屋，直接去了廚房，揉起了面。
鳳英話多了起來，她會告訴王木匠少喝些酒，告訴王木匠多吃些菜。
一連幾天，鳳英都沒什麼胃口，看了醫生，這實在是嚇了王木匠一跳，鳳英懷上了。王木匠先是笑，又是哭，哭了又笑。鳳英的肚子一天天有反應了，她對二柱的話卻越發的少了，即便與二柱面對面，鳳英也就笑一下就走了。
播種的季節到了，二柱又離開了師父家。等他回來的時候沒想到卻是師傅的葬禮，他還依稀記得，師傅雖然上了年紀，但身體一直沒問題，難道？（原題:《師娘的禁忌》，作者：渡忘。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