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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歲月(4)

第二天清晨, 天還沒有亮, 一陣短促、刺耳的哨聲在樓道裡突兀響起。 老兵們紛紛叫嚷, “起床, 起床, 趕緊的, 樓下集合。 ”新兵們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

在老兵們催促下, 手忙腳亂地穿衣戴帽。 北方雖然更為寒冷, 但室內有充足的暖氣, 即使一床薄被, 睡得也比老家香甜。 幾個新兵動作稍有遲緩, 老兵便大聲呵斥起來, “磨嘰!再磨嘰, 下去操場罰跑三圈!”西側的操場, 我們自然已經見識過, 一圈六百米, 誰願意找那不自在?所有的人, 拿著腰帶一窩蜂擁向樓道。

二樓、一樓的老兵連依舊黑燈瞎火, 而營部就在二樓樓梯過道處。 雜遝的腳步聲裡, 偶有誰在嘀咕, 或者誰的喉嚨忍不住癢癢, 大聲咳嗽, 立馬便在黑暗中傳來老兵強行壓抑、惱火而威嚴的喝問, “是誰?”嘀咕聲、咳嗽聲, 頓時煙消灰滅。

老兵們自然訓練有素, 早早的站立樓前, 新兵們便如尋不見娘的小羊羔, 到處簇擁著,

好不容易找到班長的位置, 成縱隊地排列下去。 而這時, 我們才發現, 連長、指導員早就靜立一側, 冷眼看新兵們亂哄哄一團。 值日排長組隊完畢, 面向連長剛準備敬禮報告, 連長已經大步上前。 “你們剛才的熊樣讓我想起什麼?咹?”沈連長的嗓門一如既往響亮高亢, “純粹是在玩TM老鷹抓小雞呢?咹, 那個熊樣, 都找不著北了?今天就放過你們, 明天再這樣, 我先拿你們班長試問!”挨了訓的班長們面上無光, 便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惡狠狠地看我們。

我後來明白, 所謂競爭, 就是一種強加的攀比。 從那以後, 不管是早晨訓練, 還是夜間緊急集合, 班長們無一例外, 緊盯自己班級最後一名入列的新兵。 落後即便不挨打, 承包廁所兩天是起碼的懲罰。

天津的冬季是相當寒冷的, 營院四周也沒有高樓大廈阻擋。 新兵們從暖氣房積攢的一身暖意, 頃刻間被吹拂得無影無蹤, 站在凜冽的寒風裡瑟瑟發抖。 值班排長呼喊著口令, 兵們一邊原地踏步, 一邊隨著排長口令, 聲嘶力竭呼喊, “1, 2, 3, 4!1—2—3—4!”幾次三番之後, 身體才有了一點暖和。

暖和了身體之後, 各排分散訓練。 於是各個排統一做了熱身運動, 又以班為單位各自帶開訓練。 班長呼喊著口令, 班副壓陣, 徑直來到單杠場地。

我們班新兵總共8名, 除我外, 湖北天門的張峰波, 吉林農安的王東純、陳太東, 山東的於永深, 河南的魯**, 還有內蒙的兩名。 因為大家相互介紹過, 所以有那麼點瞭解。 湖北的張峰波, 天生一副娃娃臉, 更無心機可言;山東的於永深, 身強體健, 說話直來直去, 是典型的山東漢子;河南的魯, 言辭閃爍, 頗陰柔, 宣稱自己是陳氏太極的傳人, 並且向我們比劃過幾招, 倒也像模像樣; 吉林農安的二位, 王東純言語不多, 卻不是口拙之人, 陳太東屬於心寬體胖一流, 沒有機心,

外向型;而讓我最為好奇的, 是內蒙的兩位。

內蒙的二位, 我所以不能記得名字, 一來時間太久;二來新兵下連後, 他們都去了北京後勤, 失去了聯繫;而最為主要的, 是他們乏善可陳。 一臉絡腮胡印記的, 倒也凸顯內蒙漢子的憨直, 言語不多、為人忠厚;只是另一位, 皮膚白皙, 讓我深諳了什麼叫“獐頭鼠目”。 外貌倒也罷了, 這哥們原不是擅長心術的主, 偏偏與人交流時, 目光遊移不定, 尚且一副骨溜溜亂轉的眼神, 很讓人神不清氣不爽。 我通讀過《大漠英雄傳》, 更熟悉《七劍下天山》, 《玉嬌龍》之類, 所以在我意識中, 草原的漢子都是馬背上長大的, 都是一言不合, 刀刃相加、敢愛敢恨的豪傑。 而我旁觀窺視二位內蒙好漢, 鬍子走路有點羅圈腿, 加上他的性格,可以吻合馬背後裔的身份。而鼠目體形單薄,且一點精明外露,實在不是蒙古漢子的模樣。

班長一個標準的上杠動作,一氣做了十來個引體向上,旋即一個漂亮的下杠,拍拍手、努努嘴,“一個一個上,能做多少做多少。”我的身高,只比張峰波強了一點,陪居末二,所以可以清閒著看別人先嘗試。最強的應該數魯太極,到底練過武術,一氣做了八個,明明遠超之前幾位,尚且不肯甘休,掙扎得面紅耳赤,勉強湊夠九數。而最慘不忍睹的,便是那位“鼠目”,拼了老命跳起,居然沒夠著單杠邊,反復嘗試無望之後,班副沒奈何,托著那單薄的屁股硬是送上單杠。鼠目便在眾人殷殷期待的目光裡努力向上,只是努力再三,胳膊依舊沒有丁點彎曲的跡象,鼠目也知曉引體向上的規則,胳膊不行便用腦袋夠唄,於是懸空的雙腿胡亂蹬踏著虛無的空間,而脖子居然伸展出一個突破視野的長度,然而超越常規終究局促,突破不了胳膊的界限。只是鼠目兀自不甘心地掙扎著,如同垂死掙扎的投繯者,又好似一個行將斃命的溺水者,看得人傷心欲絕,卻又忍俊不禁。聽見大夥低笑,鼠目停止了動作,卻不敢松了手,扭頭來看班長的臉色。班長的臉,早已堆積了滿天的雨雲,陰沉得差點擠出水來。“下一個”,仿佛已經忘記半空懸掛、飄蕩著的鼠目,班長呼喝著。我是愛好運動的,輕鬆拉了六個,感覺一點吃力,便學著班長下杠的動作,輕盈飄落。班長若有所思對我看了看,一聲未吭。可愛的紅臉蛋終究太矮,是被我和班副托上單杠的,然而小胖子手頭力量倒也不能輕視,吭哧、吭哧連做了三個,在他漲紅了臉,即將完成第四個的時候,一旁懸掛的鼠目終於再也不能堅持,“啪噠”墜落沙地,胖子一驚,憋足的氣陡然一瀉千里,“吧唧”一聲,和鼠目跌滾在一起。大夥再也不能憋屈,哈哈大笑。

部隊的起床號此刻才響起,老兵們閑閑列隊,圍繞練兵場跑了三五圈即回。值日的哨聲又尖利響起,“各班自行講評帶回。”班長面無表情,“單杠引體向上是一練習,合格成績是12個。你們目前的狀況相差太遠,特別是個別同志,明明可以繼續努力,偏偏中途放棄。不要以為體質不錯便可以漫不經心,我不希望再看見下次。馬上帶回洗漱、整理內務,二十分鐘後集合吃飯。”班長在講評的時候,目光仿佛無意識掃了我一眼,而我知道,他批評的那個人就是我。

我們的內務,勉強算是差強人意,也只能看出一個豆腐塊的雛型。紅臉蛋是最有眼色的人,被子整理得不成模樣,卻知道屁著肥碩的屁股替班長、班副打來洗漱水。班長便罵:“把你內務整理好!”只是眼中的笑意不可掩飾。那個單杠爭得第一的魯太極,一邊整理內務,一邊不忘沾沾自喜地表功,“班長,我今天發揮不好,等我適應兩天,做十二三個肯定沒問題!”班長難得笑容滿面,“好,好!”其他的人都是充耳不聞,而我卻因此對他有了點鄙視。匆忙洗漱完畢,我看時間還早,便幫忙著拖地。其實各班劃分了衛生包乾區,打掃衛生是有值班表的,然而值日的人,尚且自顧不暇,而我閑著也不太好。母親說,“力氣用完,睡一覺就又有了。”誰說不是呢?

加上他的性格,可以吻合馬背後裔的身份。而鼠目體形單薄,且一點精明外露,實在不是蒙古漢子的模樣。

班長一個標準的上杠動作,一氣做了十來個引體向上,旋即一個漂亮的下杠,拍拍手、努努嘴,“一個一個上,能做多少做多少。”我的身高,只比張峰波強了一點,陪居末二,所以可以清閒著看別人先嘗試。最強的應該數魯太極,到底練過武術,一氣做了八個,明明遠超之前幾位,尚且不肯甘休,掙扎得面紅耳赤,勉強湊夠九數。而最慘不忍睹的,便是那位“鼠目”,拼了老命跳起,居然沒夠著單杠邊,反復嘗試無望之後,班副沒奈何,托著那單薄的屁股硬是送上單杠。鼠目便在眾人殷殷期待的目光裡努力向上,只是努力再三,胳膊依舊沒有丁點彎曲的跡象,鼠目也知曉引體向上的規則,胳膊不行便用腦袋夠唄,於是懸空的雙腿胡亂蹬踏著虛無的空間,而脖子居然伸展出一個突破視野的長度,然而超越常規終究局促,突破不了胳膊的界限。只是鼠目兀自不甘心地掙扎著,如同垂死掙扎的投繯者,又好似一個行將斃命的溺水者,看得人傷心欲絕,卻又忍俊不禁。聽見大夥低笑,鼠目停止了動作,卻不敢松了手,扭頭來看班長的臉色。班長的臉,早已堆積了滿天的雨雲,陰沉得差點擠出水來。“下一個”,仿佛已經忘記半空懸掛、飄蕩著的鼠目,班長呼喝著。我是愛好運動的,輕鬆拉了六個,感覺一點吃力,便學著班長下杠的動作,輕盈飄落。班長若有所思對我看了看,一聲未吭。可愛的紅臉蛋終究太矮,是被我和班副托上單杠的,然而小胖子手頭力量倒也不能輕視,吭哧、吭哧連做了三個,在他漲紅了臉,即將完成第四個的時候,一旁懸掛的鼠目終於再也不能堅持,“啪噠”墜落沙地,胖子一驚,憋足的氣陡然一瀉千里,“吧唧”一聲,和鼠目跌滾在一起。大夥再也不能憋屈,哈哈大笑。

部隊的起床號此刻才響起,老兵們閑閑列隊,圍繞練兵場跑了三五圈即回。值日的哨聲又尖利響起,“各班自行講評帶回。”班長面無表情,“單杠引體向上是一練習,合格成績是12個。你們目前的狀況相差太遠,特別是個別同志,明明可以繼續努力,偏偏中途放棄。不要以為體質不錯便可以漫不經心,我不希望再看見下次。馬上帶回洗漱、整理內務,二十分鐘後集合吃飯。”班長在講評的時候,目光仿佛無意識掃了我一眼,而我知道,他批評的那個人就是我。

我們的內務,勉強算是差強人意,也只能看出一個豆腐塊的雛型。紅臉蛋是最有眼色的人,被子整理得不成模樣,卻知道屁著肥碩的屁股替班長、班副打來洗漱水。班長便罵:“把你內務整理好!”只是眼中的笑意不可掩飾。那個單杠爭得第一的魯太極,一邊整理內務,一邊不忘沾沾自喜地表功,“班長,我今天發揮不好,等我適應兩天,做十二三個肯定沒問題!”班長難得笑容滿面,“好,好!”其他的人都是充耳不聞,而我卻因此對他有了點鄙視。匆忙洗漱完畢,我看時間還早,便幫忙著拖地。其實各班劃分了衛生包乾區,打掃衛生是有值班表的,然而值日的人,尚且自顧不暇,而我閑著也不太好。母親說,“力氣用完,睡一覺就又有了。”誰說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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