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
姚永盛一家人從農村老家回到了城裡國土資源局的家。
艾相芙紮上衣袖， 準備打掃屋裡的衛生， 在清理提袋時， 發現裡面多了一個小手巾包， 當著姚永盛的面， 她打開一看， 是一小捆錢。 一數是一千二百元， 大都是些小票子。 兩人大吃一驚。 姚永盛眉頭一皺， 想起來了， 說：“我們臨上車時， 你與別人說話， 她悄悄塞進你提袋裡的， 我看到了以為塞的也是雞蛋， 誰知是一把錢哩!”
艾相芙疑惑地說：“她為什麼不給我倆明白地講清楚呢?”
姚永盛說：“明白地說清楚， 她只怕我不得要。 車子開動前， 她不是最後說了兩句話，
艾相芙說：“這些錢大都是些小票子， 說明是兩位老人省吃儉用， 從牙縫裡摳出來的啊!”
姚永盛拍拍腿說：“是的， 是的。 ”
一種崇高的尊敬感從他倆心坎裡油然而生， 雙雙欣慰地說：“幾多好的一對勤儉持家雙親大人啊!”
雙胞胎兒女上學校讀書去了。
姚永盛在家裡繼續休養， 沒得事做， 老家發生的一些事情， 老是在他腦海裡打旋轉， 縈繞著老同學所說的做官和當老闆的潛臺詞， 縈繞著那“錢”字和“原始積累”的渴望和期待， 縈繞著村幹部要錢建設新農村的急切心情， 縈繞著給父親診治癡呆病又需要一筆錢。
錢啊， 錢啊!人怎麼離不開錢， 錢的魅力怎麼這麼大?
姚永盛在房間裡來回地踱著步子， 腦子嗡嗡地嗚叫， 眉頭緊緊的鎖著， 腦筋咕咚咕咚地不由自主地打起架來。
踱到這邊， 姚永盛捫心自問：傷養好了， 是繼續去執法監察支隊上班， 還是像老同學和村長說的找個活路當老闆為好?
踱到那邊， 姚永盛搖了搖腦袋：去執法監察支隊上班， 莫說自己上不了， 就是上得了， 那是個只吃苦掙不到錢的地方。 現在中央把工作的重點放在經濟建設上， 既抓國有經濟又抓私營經濟， 很看重大老闆的作用， 看來病後複崗去向還是辦個個體企業當老闆為上策。 ”
踱到這邊， 姚永盛又捫心自問：“老同學周叫生說， 這年代官如流水錢如鐵， 當官追求空空洞洞的東西沒得用， 最有用的是錢， 最靠得住的是當老闆。
踱到那邊， 姚永盛又搖搖腦袋：“周叫生當老闆， 掙得大把的錢， 有人為他幫忙， 又封官又當勞模， 看來錢最有用。 當幹部不說講錯話又挨打又撤職， 就是爭到了那個東西， 在部隊評了功臣， 給了多少錢?唉!沒多少。 這次抓強盜， 授予道德模範給了多少錢?唉!沒多少。 沒得錢辦麼子事都是一句空話， 有了錢才最靠得住， 這是真理。 ”
踱到這邊， 姚永盛再捫心自問：“幫助村裡搞新農村建設， 送子女出國留學， 達到這兩個目的， 是按兵不動， 仍舊搞原來那一套， 還是接受老同學和村長的建議， 改行搞經濟工作呢?”
踱到那邊， 姚永盛搖搖腦袋：“不改行， 搞原來那一套， 掙得到錢嗎?想爛腦殼也枉然。
……
姚永盛踱過來踱過去， 想過來想過去， 那個“錢”字的理念， 那個掙錢的路子， 那個當老闆， 死死地牽掛著他， 纏繞著他， 困擾著他。
站在十字路口的姚永盛， 來到窗前， 望著窗外， 陷入了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