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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好人到殺人

據說在牧區, 偶爾會發生幾十上百隻羊集體墜入山谷的慘劇。 理由頗為無厘頭:領頭羊懵懵懂懂墜入險地, 群羊就跟著往下跳。

這事兒要是換個說法, 套在人類身上, 就沒那麼好笑:人, 也會絕對跟隨權威的指令嗎?

世界最大的線上收費視頻網站網飛(Netflix)新片《達倫·布朗:就範》試著揭露該問題。 在英國著名魔術師兼心理學家達倫·布朗這兒, 利用環境和權威的力量, 70分鐘內, 就能將工作體面、性格溫和的年輕白領“改造”成“殺人兇手”。

試想, 在幾可亂真的豪門慈善晚宴上, 你作為合作商嘉賓受邀出席, 卻未被提示身著正裝。

現場的珠光寶氣已令你自慚形穢, 緊接著, 氣勢淩人的專案主管登場, 告訴你這裡的嘉賓都身價千萬, 可以為你的公司帶來項目。 本場晚宴的大金主——一個怪脾氣的老頭兒, 他兜裡的錢可以拯救成千上萬的孩子, 也能給你帶來業績。

正常人會作何反應?至少布朗的受試者已經忘記自己是嘉賓, 開始自覺地為“貴客”提包倒酒。 具有絕對權威的主管以各種大義為由, 要求受試者違背原則:聲稱素食點心出了問題, 讓受試者為葷菜插上素食標籤, 理由嚴肅而堅決:“為了這場慈善晚宴, 為了孩子。 ”大金主突然心臟病發去世, 主管要求暫時隱瞞, 理由依舊是為了慈善專案順利進行。

惡有時裹挾在善意裡, 很難甄別。

權威者套上偽裝, 再炮製熱鬧的環境, 就像二戰時要帶給德國榮耀的希特勒。 一個悲觀的歷史學觀點是, 我們始終被權威人物牽著走。 當他們矜持良善, 我們就迎來好日子。

看看達倫·布朗大戲裡的年輕人如何一步步跑偏:在前期為“大義”違背諸多小原則後, 受試者對主管和組織方反而更加屈從。 主管開始要求年輕人毆打金主的屍體, 製造樓梯間墜亡的假像, 無人質疑這已是犯罪。 後來, “昏厥”的金主“蘇醒”, 主管把終極的惡果擺上檯面——殺人滅口。 在一群專案員工的鼓動下, 4個年輕人中的3個, 都把老爺子推下了高樓。

因為權威、環境改變自己的本心, 最終差之千里, 我們身邊案例很多。 比如有人忘記自己本應成為學者, 而不是導師的奴隸,

有人跟著班裡惡霸欺淩弱者。 花季少年在網癮戒斷學校臣服、忘我。 你我在公司、單位裡不敢直抒己見。

很多人覺得“殺人”過於可怕和遙遠, 影片“紀錄片真人秀”的分類也令一些觀眾堅信劇情絕非真實。 看看那些在中東的極端組織, 再看看祖國的傳銷團夥——他們不乏白領和大學生。

上一部探討這類話題又廣為人知的作品, 應該是德國電影《浪潮》。 片裡所說“五日再造微型納粹社會”不是噱頭, 而是有學界公認的事件原型:為了讓學生理解法西斯主義氾濫的過程, 1967年, 美國一所高中的歷史教師鐘斯開始向班級灌輸高強度的紀律性, 以各種絕對崇拜的舉止展開學校生活。 第二天, 搗亂的學生開始嚴格遵守紀律。

第三天, 積極分子開始舉報非議這場試驗的朋友。 第五天, 原本只有30人的班級膨脹到了200人, 所有人行著類似納粹的軍禮, 相信他們的老師鐘斯真的是領袖。

1961年, 耶魯大學米爾葛籣教授研究納粹心理的“電擊試驗”也給大眾潑了一盆冷水:一位普通的市民, 只因科學家下達了命令, 就願意在他人身上加諸痛苦。

這場試驗的偽裝是“體罰對於學習行為的效用”。 志願者用電擊, 刺激牆壁另外一面學生的學習效率,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是受測者。 結果令人恐懼:大多數普通市民都在聽到對面的慘叫、嘶吼後, 遵從科學家的指令繼續電擊。 其中65%的參與者, 最終將電壓提升至能致人死亡的450伏特。

數年之後, 米爾葛籣為他《服從的危險》一書作序:“我們所面臨的問題便是,

在實驗室裡所製造的使人服從權力的環境, 與我們所痛責的納粹時代之間有怎麼樣的關聯。 ”

就像跟著頭羊墜亡的羊群, 人類也習慣聽從, 容易被影響。 但無論是真實或是策劃, 在達倫·布朗的影片中, 4位受試者裡面有一位名叫克裡斯的小夥子, 拒絕將無辜的老人推下樓頂。

在事先的性格測試中, 達倫·布朗已然認定, 克裡斯的性格懦弱, 屈從性極強。 他原本應該是一個“成功的樣本”, 不應該說“不”, 不應該在最後一刻退出。 這個小夥子無比痛苦卻作出抉擇的一刹那, 是人類在和還未遠去的幽靈對抗, 是意外出現的、充滿希望的閃光。

責編:賈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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