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時候， 武赫驅車到了大佛鎮。 他被借調到此， 來偵辦紅衣女子墜崖事故。
剛過完農曆新年， 鎮子正沉浸在祭祀活動的熱鬧中，
人群中緩慢行駛的警車很快吸引了人們的注意。
“快看， 查案的來了……”
在寂寞的村鎮， 尤其是在節日期間， 突然出現這麼一樁死亡案， 著實給人們帶來不少談資。
最先發現女子屍體的是幾個上山打鳥的孩子， 他們被積雪中的一抹紅吸引， 於是玩起打彈弓比賽， 專打那一點紅。 然而很快， 那塊紅越來越大。 於是， 有人上前查看， 剛一走近， 就有人大喊：“死人！”
孩子們嚇得一路從坡上滑下， 告訴了正串門走親戚的大人。 大人們上山查看， 很快確定了事實。
當地派出所的民警保護了現場。
警車繞過大佛向後山進發。 車停在山腳， 無法再往上開， 需爬山路到達現場。
剛爬了一段， 武赫便氣喘吁吁。 新年假日， 呆在家裡改善了幾日伙食， 腰身著實沉了不少。 出差之前， 他還在和幾個高中同學喝啤酒啃牛蹄筋。 這一路， 懶筋始終沒撐開。 出車門被寒氣一激， 越發有王八往殼裡縮的趨勢。
武赫掃了一眼當地民警， 個個都在低頭走路， 沒有言語。 節日期間和屍體打交通， 想來也不是件讓人愉悅的事。
“誰大過年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自殺？”
“誰知道， 說不定是他殺， 拋屍到這兒。 ”
他們悄聲議論著。
武赫抬頭， 看見山石就壓在頭頂， 太陽正掛在山尖上。
“同志們， 就快到了！”有人在前面喊。
武赫松了一口氣， 幾個同事落在他身後幾十米， 手上拎著工具箱， 不停在倒著手。
遠遠地， 武赫看見前方支著一個藍色棚子，
屍體背身上的雪已經除去， 只是頭部深陷凍土， 斜插其中。 地上散落大量的樹枝和碎石。 左邊大腿被一截樹枝穿過， 大概是墜落過程中的意外。 屍體正上方的樹枝有大量折斷， 斷面已不新鮮。 再往上， 看到的是巍峨的山石， 層層拔起。 自然造物， 不由令人心生敬畏。
很快， 屍體周圍的雪就被清走， 斜插在凍土中的屍體好像一隻匍匐的大鳥。
屍體被凍得僵硬， 幾人試探著將其搬離， 但實在不太容易， 腳踝有一處皮膚差點撕裂。 等待陽光融化凍土， 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武赫建議將整塊凍土層切割。 眾人在屍體周圍畫出一個輪廓， 用鐵鍬和鎬頭一點點剜起凍土。
等到屍體像塊蛋糕一樣被分離出來的時候，
初步勘驗屍身， 頭部多處傷痕， 頭骨凹陷， 肩胛骨一處骨折， 骨頭從皮膚裡刺出。 死者衣物裡沒有手機、錢包等隨身攜帶物， 只有一張章丘到蒙城的廢棄車票， 死者名叫金素霞， 車票上顯示了她的不完整身份資訊。
武赫松了一口氣。
屍體面部和身體局部被拍照， 經村鎮居民辨認， 並不認識這名叫金素霞的女子， 也從沒有看到她到過大佛鎮。
與武赫一起隨行的法醫對死者的死亡時間進行了判斷， 發現死者至少死亡在三個月以上。
通過車票上的身份資訊， 死者的家庭住址很快被確定。
當死者父親金岷接到電話的時候， 他感到非常詫異。
“死了？怎麼可能？大年三十她還給我發短信， 說工作忙， 不回家了， 她人在武遷，不信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她。”
武赫馬上意識到情況不妙，金素霞的死或許並沒有那麼簡單。
所有人陡然繃緊了神經。
武赫慌忙對電話那頭的金岷道：“先不要打你女兒電話……”
然而急於求證女兒沒死的金岷卻掛斷了武赫的電話。男人把電話打到女兒的手機上，那邊先是嘟嘟一陣，隨後飄來一條短信，說正在忙，然後便是忙音，最後是無法接通。
男人轉而把電話打給武赫，並告知了這一情況。
武赫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全然是缺了最要命的經驗。
金岷仍不相信，要求武赫把屍體照片發給他。
看到照片，男人終於涼涼地倒在了沙發上。
“她說電話壞了，不打電話，只發資訊，竟是這樣……”
很快，武赫又瞭解到，春節前後，金素霞在老家的朋友也都與她保持著聯繫。一個死人居然幽靈似地保持著網路社交，如果不是這些人撒謊，一定是有人故意偽造死者還活在人世的假像。這越發讓武赫感到了一種莫可名狀的壓力。
陰謀如同一個血盆大口，黑洞洞地張在武赫眼前。他要為自己的失誤負責。
“姑娘是去年11月2號從蒙城回來的，說是辭了那邊的工作，計畫去武遷找別的活兒幹。住了兩天，就又走了。”金岷是個患白內障的瘦男人，看人時有點兒斜視。女兒的死對他打擊不小，導致眼疾加重，翳子已蒙上眼球。
死者身上的那張車票顯示日期為11月5號。金素霞去的是蒙城，並沒有去武遷。
“她原本在蒙城做什麼工作？”武赫問。
“她本來在那邊當保姆，照顧斜眼歪嘴，腦子有病的孩子。說是個公益機構，工資也不高。姓胡的女人對小霞不錯，人家還是蒙城的模範人物，這兒還有照片。”金岷翻開牆上的掛曆，翻到了印有女人照片的那一頁。
女人名叫胡傑英，圓臉，塌鼻子，薄嘴唇，頭髮梳得紋絲不亂，嘴角略帶一絲微笑，手上捧著一張紅色燙金獲獎證書，證書上標有“蒙城十大公益人物”字樣。
武赫約略對胡傑英有瞭解。作為著名公益人士，胡傑英經常會出現在報紙和電視上。近年，胡傑英開始做起生意，與人合辦了一家榨油機廠。自強自立的女人備受人們尊敬，人們非常樂意讓這樣一個女人成為社會典範。胡傑英不負眾望，以生意養公益，以公益促生意，兢兢業業。同時，她是一個自閉症女孩的母親，僅這一點，人們就樂意為她的事蹟留下感動的淚水。
武赫接著問：“你女兒辭職回家那次，有沒有什麼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也沒什麼不對勁，還跟平常一樣。孩子大了，自己有了主見，她說想換工作，我也不能攔著她。”
“她有沒有說過為什麼辭掉工作？”
“應該嫌工資少吧，才不到兩千塊，也幹不長。小霞說，要不是姓胡的女人對她不錯，她可能早走了。那女人是對她不錯，又買衣服，又送她包。小霞上次回來還沖鄰居炫耀，說包是老闆送的，值萬把塊。我後悔呀，後悔沒囑咐她別往外露財，不然也不能把命給搭上啊。”金岷堅持認為女兒是被謀財害命。
武赫隱隱覺出其中異常，不僅僅是對金素霞，而且涵蓋胡傑英。
武赫一回到蒙城，便去了愛心之家。愛心之家住著十幾名智力缺陷以及患有肢體障礙的孩子，由幾名阿姨專職看護，其中有做特教的，幫孩子做康復訓練。有做保姆的，負責孩子們的起居、飲食和娛樂。金素霞此前做的就是保姆工作。
武赫見到胡傑英的時候，女人正在院裡和孩子們玩耍。這是一次非常普通的走訪。
“唉……多好的年紀啊，就那樣沒了。春節的時候，她還發祝福短信給我，說在武遷幹得不錯，想不到事實卻是那樣……”女人低著頭，對金素霞的死表現得很是難過，她懷裡摟著一個大眼睛男孩，面孔乾淨，忽閃長睫毛。
孩子忽而發現了什麼，從胡傑英身上爬下來，向窗邊跑去。
“彰彰，別跑太快。”胡傑英輕聲呼喚著。
男孩被窗上的一塊光斑吸引，他伸出小手，想要把那片光抓在手裡。他的努力讓人看得心疼。胡傑英走到窗邊把男孩抱了起來。
“金素霞還有沒有別的人際關係？”武赫繼續問。
“有，她在網上談了個男朋友，都沒見過面，就辭職說要去武遷。年輕人社會經驗太少。”
聽說金素霞在談戀愛，武赫馬上聯想到以往處理過的案子，諸如見男網友被侵財殺害。於是接下來的調查如同遭遇鬼打牆，毫不相干的一群人被找到，徒然增加了調查記錄簿的厚度，卻絲毫沒推進案情的進展。
武赫再次驅車到達愛心之家，這一次，他並沒有見到胡傑英。
“胡老師去市里開會，晚上才回來。”一位跑來給武赫開門的阿姨說。
“那就找你們聊聊吧。”
阿姨打開門讓進了武赫。院子裡，孩子們繞著沙丘跑鬧，無憂無慮，有一個差點撞到武赫懷裡。男孩彰彰正對著陽光把玩一個玻璃球，認真執著。
“孩子看起來很正常。”武赫摸了摸男孩的頭。
“是啊，但其實患有自閉症。”阿姨邊說邊搬了把椅子過來，“你還是來調查金素霞的事吧。”
武赫點點頭。
“反正我不相信是自殺，人死得太奇怪了，明明已經死了，可還在網上和我們聊天。”阿姨眉頭皺緊，看起來有些傻傻的真誠。她叫冬梅。
武赫和冬梅隨便聊了幾句，便有意把話題引到了胡傑英身上，他隱隱察覺女人有些問題，上次走訪，她似乎有誤導調查的嫌疑。
“胡老師平時對金素霞怎麼樣？”武赫問。
“當然是很照顧啊，不過胡老師對我們也都差不多，都很照顧。生著佛心的人，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她記得院裡每個人的生日，一到日子，她都會買禮物。反正是個大好人就對了。”
“金素霞辭職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特別的原因？……倒沒有。不過，金素霞辭職前，發生過一件事。”
“是什麼事？”
“她挨了胡老師的罵，不過，事兒很快就過去了。”
“你的意思是，金素霞辭職和挨駡有關？”
“誰知道呢，不過胡老師很少發火，我想是有些關係吧。”
“因為什麼挨駡？”
“……和四月有關。”冬梅支吾著朝樓上瞟了一眼，“四月就是胡老師患自閉症的女兒。”
“具體是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是有一次，胡老師出去開會，金素霞把四月背到了樓下。誰知沒多會兒，就發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說出來真有點難為情。”冬梅猶豫著不肯再往下說，“都是些閒話，和金素霞的死又沒關係，告訴你也沒用。”
“四月要人背，不能走路嗎？”
“是啊，這孩子很可憐，不但有自閉症，還有腦癱，只能坐輪椅。”
武赫掃了一眼院裡的孩子。
“不在樓下，住閣樓上，她很少下樓，連我們都很少見到。”
“哦。”武赫隱隱覺得奇怪，轉而又問：“金素霞辭職前後，有沒有什麼人來找過她？”
冬梅努力回想著，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武赫又找其他人聊了聊，大致和冬梅說得一樣，不過。他們一致認為胡傑英是個古怪的好人。
一位在愛心之家幹了三年的廚師說：“她這人就是太好了，好得讓人難受。比如過中秋發月餅這種小事，她每年都堅持要給每個人發六盒，理由是六是個吉利數，不管你能不能吃掉，過了期發了黴，她就是要發六盒。輪到我們想表達對她好，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好像也不需要別人對她有多好，唉，實在是個捉摸不透的好人。”
“單挑點兒問題呢？”
“要說問題嘛，她好像很警惕別人靠近她女兒。”
“是為什麼？”
“大概孩子有病，怕受打擾吧，我們也不太清楚。”
武赫隱隱察覺到，這裡似乎有著某種屬於胡傑英的嚴格秩序。
本文節選自 阿虎 的懸疑小說《四月囚鳥》——著名愛心媽媽醉心公益事業，然而卻涉嫌一樁命案，並被媒體指斥其囚禁了患自閉症的女兒。兩者到底有何關係？警方仔細追查，一個隱藏十幾年的謊言呼之欲出。
武赫馬上意識到情況不妙，金素霞的死或許並沒有那麼簡單。
所有人陡然繃緊了神經。
武赫慌忙對電話那頭的金岷道：“先不要打你女兒電話……”
然而急於求證女兒沒死的金岷卻掛斷了武赫的電話。男人把電話打到女兒的手機上，那邊先是嘟嘟一陣，隨後飄來一條短信，說正在忙，然後便是忙音，最後是無法接通。
男人轉而把電話打給武赫，並告知了這一情況。
武赫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全然是缺了最要命的經驗。
金岷仍不相信，要求武赫把屍體照片發給他。
看到照片，男人終於涼涼地倒在了沙發上。
“她說電話壞了，不打電話，只發資訊，竟是這樣……”
很快，武赫又瞭解到，春節前後，金素霞在老家的朋友也都與她保持著聯繫。一個死人居然幽靈似地保持著網路社交，如果不是這些人撒謊，一定是有人故意偽造死者還活在人世的假像。這越發讓武赫感到了一種莫可名狀的壓力。
陰謀如同一個血盆大口，黑洞洞地張在武赫眼前。他要為自己的失誤負責。
“姑娘是去年11月2號從蒙城回來的，說是辭了那邊的工作，計畫去武遷找別的活兒幹。住了兩天，就又走了。”金岷是個患白內障的瘦男人，看人時有點兒斜視。女兒的死對他打擊不小，導致眼疾加重，翳子已蒙上眼球。
死者身上的那張車票顯示日期為11月5號。金素霞去的是蒙城，並沒有去武遷。
“她原本在蒙城做什麼工作？”武赫問。
“她本來在那邊當保姆，照顧斜眼歪嘴，腦子有病的孩子。說是個公益機構，工資也不高。姓胡的女人對小霞不錯，人家還是蒙城的模範人物，這兒還有照片。”金岷翻開牆上的掛曆，翻到了印有女人照片的那一頁。
女人名叫胡傑英，圓臉，塌鼻子，薄嘴唇，頭髮梳得紋絲不亂，嘴角略帶一絲微笑，手上捧著一張紅色燙金獲獎證書，證書上標有“蒙城十大公益人物”字樣。
武赫約略對胡傑英有瞭解。作為著名公益人士，胡傑英經常會出現在報紙和電視上。近年，胡傑英開始做起生意，與人合辦了一家榨油機廠。自強自立的女人備受人們尊敬，人們非常樂意讓這樣一個女人成為社會典範。胡傑英不負眾望，以生意養公益，以公益促生意，兢兢業業。同時，她是一個自閉症女孩的母親，僅這一點，人們就樂意為她的事蹟留下感動的淚水。
武赫接著問：“你女兒辭職回家那次，有沒有什麼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也沒什麼不對勁，還跟平常一樣。孩子大了，自己有了主見，她說想換工作，我也不能攔著她。”
“她有沒有說過為什麼辭掉工作？”
“應該嫌工資少吧，才不到兩千塊，也幹不長。小霞說，要不是姓胡的女人對她不錯，她可能早走了。那女人是對她不錯，又買衣服，又送她包。小霞上次回來還沖鄰居炫耀，說包是老闆送的，值萬把塊。我後悔呀，後悔沒囑咐她別往外露財，不然也不能把命給搭上啊。”金岷堅持認為女兒是被謀財害命。
武赫隱隱覺出其中異常，不僅僅是對金素霞，而且涵蓋胡傑英。
武赫一回到蒙城，便去了愛心之家。愛心之家住著十幾名智力缺陷以及患有肢體障礙的孩子，由幾名阿姨專職看護，其中有做特教的，幫孩子做康復訓練。有做保姆的，負責孩子們的起居、飲食和娛樂。金素霞此前做的就是保姆工作。
武赫見到胡傑英的時候，女人正在院裡和孩子們玩耍。這是一次非常普通的走訪。
“唉……多好的年紀啊，就那樣沒了。春節的時候，她還發祝福短信給我，說在武遷幹得不錯，想不到事實卻是那樣……”女人低著頭，對金素霞的死表現得很是難過，她懷裡摟著一個大眼睛男孩，面孔乾淨，忽閃長睫毛。
孩子忽而發現了什麼，從胡傑英身上爬下來，向窗邊跑去。
“彰彰，別跑太快。”胡傑英輕聲呼喚著。
男孩被窗上的一塊光斑吸引，他伸出小手，想要把那片光抓在手裡。他的努力讓人看得心疼。胡傑英走到窗邊把男孩抱了起來。
“金素霞還有沒有別的人際關係？”武赫繼續問。
“有，她在網上談了個男朋友，都沒見過面，就辭職說要去武遷。年輕人社會經驗太少。”
聽說金素霞在談戀愛，武赫馬上聯想到以往處理過的案子，諸如見男網友被侵財殺害。於是接下來的調查如同遭遇鬼打牆，毫不相干的一群人被找到，徒然增加了調查記錄簿的厚度，卻絲毫沒推進案情的進展。
武赫再次驅車到達愛心之家，這一次，他並沒有見到胡傑英。
“胡老師去市里開會，晚上才回來。”一位跑來給武赫開門的阿姨說。
“那就找你們聊聊吧。”
阿姨打開門讓進了武赫。院子裡，孩子們繞著沙丘跑鬧，無憂無慮，有一個差點撞到武赫懷裡。男孩彰彰正對著陽光把玩一個玻璃球，認真執著。
“孩子看起來很正常。”武赫摸了摸男孩的頭。
“是啊，但其實患有自閉症。”阿姨邊說邊搬了把椅子過來，“你還是來調查金素霞的事吧。”
武赫點點頭。
“反正我不相信是自殺，人死得太奇怪了，明明已經死了，可還在網上和我們聊天。”阿姨眉頭皺緊，看起來有些傻傻的真誠。她叫冬梅。
武赫和冬梅隨便聊了幾句，便有意把話題引到了胡傑英身上，他隱隱察覺女人有些問題，上次走訪，她似乎有誤導調查的嫌疑。
“胡老師平時對金素霞怎麼樣？”武赫問。
“當然是很照顧啊，不過胡老師對我們也都差不多，都很照顧。生著佛心的人，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她記得院裡每個人的生日，一到日子，她都會買禮物。反正是個大好人就對了。”
“金素霞辭職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特別的原因？……倒沒有。不過，金素霞辭職前，發生過一件事。”
“是什麼事？”
“她挨了胡老師的罵，不過，事兒很快就過去了。”
“你的意思是，金素霞辭職和挨駡有關？”
“誰知道呢，不過胡老師很少發火，我想是有些關係吧。”
“因為什麼挨駡？”
“……和四月有關。”冬梅支吾著朝樓上瞟了一眼，“四月就是胡老師患自閉症的女兒。”
“具體是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是有一次，胡老師出去開會，金素霞把四月背到了樓下。誰知沒多會兒，就發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說出來真有點難為情。”冬梅猶豫著不肯再往下說，“都是些閒話，和金素霞的死又沒關係，告訴你也沒用。”
“四月要人背，不能走路嗎？”
“是啊，這孩子很可憐，不但有自閉症，還有腦癱，只能坐輪椅。”
武赫掃了一眼院裡的孩子。
“不在樓下，住閣樓上，她很少下樓，連我們都很少見到。”
“哦。”武赫隱隱覺得奇怪，轉而又問：“金素霞辭職前後，有沒有什麼人來找過她？”
冬梅努力回想著，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武赫又找其他人聊了聊，大致和冬梅說得一樣，不過。他們一致認為胡傑英是個古怪的好人。
一位在愛心之家幹了三年的廚師說：“她這人就是太好了，好得讓人難受。比如過中秋發月餅這種小事，她每年都堅持要給每個人發六盒，理由是六是個吉利數，不管你能不能吃掉，過了期發了黴，她就是要發六盒。輪到我們想表達對她好，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好像也不需要別人對她有多好，唉，實在是個捉摸不透的好人。”
“單挑點兒問題呢？”
“要說問題嘛，她好像很警惕別人靠近她女兒。”
“是為什麼？”
“大概孩子有病，怕受打擾吧，我們也不太清楚。”
武赫隱隱察覺到，這裡似乎有著某種屬於胡傑英的嚴格秩序。
本文節選自 阿虎 的懸疑小說《四月囚鳥》——著名愛心媽媽醉心公益事業，然而卻涉嫌一樁命案，並被媒體指斥其囚禁了患自閉症的女兒。兩者到底有何關係？警方仔細追查，一個隱藏十幾年的謊言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