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竹水流 | 禁止轉載
1
實習單位的面試很不理想， 黎小若很煩惱。
也難怪他這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因為實習的事情，
但是現在， 她煩透他了。
就在她的手指觸摸到“喂藥”兩個字的時候， 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螢幕裡發出一道強烈的白光， 緊接著， 一雙手從裡面伸了出來。
黎小若一向自詡膽子大， 各路恐怖片從小看到大， 自以為一顆心臟早已被浸潤得無比強大。 然而，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 現實和虛幻是有區別的。
她嚇得不能動彈， 眼睜睜地看著那雙手越伸越長， 最後攏在自個兒脖子上， 仿佛一用力就能把她的小細脖子給掐斷。
“啊啊啊！”黎小若驚天動地地尖叫起來， “啪”一聲把手機扔出去老遠， 轉身就朝門的方向跑過去。
於是， 本該帥氣出場的阿祖摔了個臉朝地， 憤恨對著黎小若喊了聲：“主人！”
黎小若腳步一個踉蹌， 差點摔倒， 到底敵不過好奇心， 膽顫心驚地回頭。 就見一個美少年正動作優雅地從地上爬起來， 眉眼如畫， 跟個仙人似的。
好像畫風忽然變了， 本來還是鬼片， 現下忽然變成了魔幻片。
美少年一步步走向黎小若， 他的面容小若再熟悉不過。 可是， 這怎麼可能？
阿祖走到黎小若跟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淡漠地命令她：“我好餓， 我好久沒洗澡了， 你去給我買點吃的， 再去把洗澡水給我放好。 記住， 不要太熱， 也不能太冷。 還有， 我喜歡吃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
2
黎小若以各種自殘的方法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比如撞牆、潛水、掐大腿。 但是無論她怎麼做， 阿祖都頑強地附著在她家沙發上， 對著一大堆肯德基大快朵頤。
所以， 不是做夢？
但是， 她明明給阿祖設定的是溫柔多情的大暖男形象， 為什麼這人一副冷漠腹黑的黑心樣？
阿祖冷笑一聲：“你都要毒死我了， 我能對你溫柔多情嗎？做夢呢！”
小若心虛地咽了咽口水：“那個， 我可以解釋， 其實吧……我那個……就是想嚇唬嚇唬你， 沒想真的弄死你。 真的， 我養了你那麼長時間， 你就跟我的家人似的， 我怎麼可能會真的毒死你啊， 你說是不是， 呵呵呵。 ”
阿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臉上寫著“你當我那麼好騙”的神情。 小若被他看得整個人都涼了起來。 接著， 她發現這並不是心理作用， 屋子裡的氣溫是真的降了下來， 魚缸裡的水甚至都結了一層薄薄的碎冰。
她想起來了， 她給阿祖設定過一個技能， “暖情冷心”。 就是說，
本來是給阿祖裝逼用的， 沒想到現在受連累的是她。 大冬天的， 她冷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窮學生的她， 租著簡陋的屋子， 連個暖氣也沒有。 只得翻箱倒櫃地找出一件軍大衣套上。
又大又寬鬆， 一點型沒有， 醜得上天， 不過是真暖和， 再配上一頂雷鋒帽， 簡直可以去南極過冬了。
這時候忽然有人敲門， 小若想也沒想就把門開了。 結果， 門外站著她的男神沈望。
她假裝電腦壞了， 叫沈望來修——她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沈望一看她的造型就“噗哧”笑開了， 伸手在她的雷鋒帽上彈了一下說：“有這麼冷嗎？”
進了門才發現是真冷， 直接打了個打噴嚏， 說：“黎小若， 你是不是錯把暖氣開成冷氣了？”轉了一圈結果發現屋子裡根本沒有空調，
從沈望進門開始， 黎小若就陷在深深的懊惱中不能自拔。 她居然在男神面前穿得這麼土？她辛辛苦苦在男神面前維持的美好形象就這樣毀於一旦了？
太特麼悲傷了！這一切都是因為阿祖！想到阿祖， 她的神經一緊。 哇靠， 要是讓男神看見她屋子裡藏著一個男人， 她的百年清譽就毀了， 她就再也沒有睡到男神的可能了！
她憤恨地看向阿祖， 只見他紋絲不動地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吃東西， 而沈望就跟看不見他似的， 若無其事地朝小若笑：“電腦呢？”
阿祖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冷冷說：“本寵物自帶隱身功能。 ”
這下小若放心了，迅速脫掉土得掉渣的軍大衣和雷鋒帽，笑靨如花地去撩男神了。
3
白天還好，到晚上就冷得沒法活了。黎小若爬上床，把所有的被子都蓋在身上了，仍舊冷得瑟瑟發抖。
阿祖從白天開始就一直坐在沙發上吃東西，像餓了幾百年似的，吃光了黎小若所有的積蓄。這些小若暫時不跟他計較。她現在凍得快死了，只盼望著這只高冷生物心情能稍微好點。
但明顯，食物並沒有取悅他，小若放下自尊，裹著被子慢慢挪到阿祖身邊，諂媚一笑：“我給你講個笑話啊。從前有個男的追一女生，女生不喜歡他，問，你覺得我們合適嗎？這男的就說，我百搭。哈哈哈，哦呵呵，搞笑吧？”
阿祖冷漠地撩起眼皮子瞟了她一眼，小若尷尬地閉上嘴。果然自己養的寵物太高冷，不是那麼好取悅的。
“喂，我說你老這麼低氣壓做什麼？凍死我你有什麼好處？”終於忍不住發脾氣。
“你自己設定的技能，怪我做什麼？”
一針見血，小若噎了半響，又暴跳起來：“那你就不能高興點嗎？好不容易從手機裡爬出來，不該和主人相親相愛嗎？”
阿祖放下手裡的雞翅膀，一本正經地說：“心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一想到我親愛的主人，我相依為命的主人要毒死我，就悲從中來，就怒火滔天，我能高興起來嗎？”
“我錯了還不成嗎？你想想辦法，要不然明天房東該過來給我收屍了。”
阿祖果然皺著眉頭認真想了想，不得不說，他這個皺眉的模樣真是帥得慘絕人寰。小若看著他，有種吾家有男初長成的自豪感。
忽然間，阿祖掀開小若裹在身上的被子，像只小狗一樣伏在她腿上，撒嬌說：“摸摸頭。”
小若如遭雷劈。這傢伙太特麼會撩人了，她一身老骨頭被撩得都酥軟了。是是是，她想起來了，每回她一摸阿祖的腦袋，他就高興得上躥下跳，可勁兒地跟她膩歪。
從前都是隔著手機螢幕摸，這次真真實實地摸在他柔軟的頭髮上，感覺有點微妙。摸著摸著，阿祖的心情就好多了，周圍的氣溫慢慢上升，小若頓時感覺暖和了。於是繼續賣力地摸，阿祖果真是很喜歡被主人摸頭，氣溫一路飆升，跟春天似的。小若身上所有的毛孔都打開了，懶洋洋地十分舒服。她琢磨著以後要好好伺候阿祖，他比空調好用多了，還特省電！
想著想著她就美滋滋地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感到一陣寒氣，像掉進了冰窟窿。
她被凍醒了。
天已大亮，阿祖也早就從她腿上爬起來了，一臉欲求不滿地看著她，冷冷地說：“我肚子餓，我要吃東西。”
小若在沙發上睡了一宿，腰酸背痛，一邊伸懶腰一邊抱怨：“你怎麼這麼能吃？昨天吃那麼多這麼快就餓了嗎？”
阿祖鄙夷地看著她：“不是你給我設定的嗎，美男吃貨？”
所以，當年小若是有多腦殘，才會給自己找來這麼個大麻煩？
小若不得不委婉地告訴阿祖，現實生活裡購買食物是需要人民幣的，而她所有的人民幣已經在昨天被敗光了。而且她實習的工作還沒有著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有可能沒有收入！
阿祖不高興了，小若覺得更冷了，而且她特麼地也很餓好不好！
4
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個時候房東居然要漲房租！
漲你妹的房租啊，她連原先的房租都交不上了，還漲！
房東可不管這些，特瞧不起人：“嫌貴？嫌貴你可以搬走啊，我這兒地段好，租金便宜，多的是租客！”
小若忍忍忍，不過忍到月底因為沒有錢交房租，還是被房東趕走了。她特別後悔當初沒踹房東幾腳。
她東西不多，大部分東西還留在學校宿舍，因為是寒假，她暫時也沒法進去。只得拖著一隻大箱子，悲慘地蹲在街頭。
阿祖餓得奄奄一息蹲在小若身邊，跟個移動冰櫃似的。小若又冷又餓，冬日慘澹的陽光也照不暖她的心。她悲從中來，忍不住捂著臉號啕大哭起來。
“我跟你說，我真是覺得自己特別失敗。”她哇哇哭著說，“小時候大家都說我成績好，將來肯定有出息。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這人好吃懶做，怕吃苦，一心就想吃喝玩樂。高中沒考好，上了個三流大學，出去面試人家都不要我。我都不敢回家過年，就怕人家問我。我好慘啊，有誰比我更慘啊！”
阿祖冷冷地插一句：“跟你一宿舍的幾個人不是早就找到不錯的實習單位了嗎？”
小若一愣，哭得更大聲了：“我都這樣了你還不安慰我，還拆我台，我怎麼養了你這個白眼狼？”
阿祖不為所動，繼續冷冷看著她：“不是人家實習單位不要你，是你壓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起點就是錯的，走再遠都沒用！”
小若怔怔地看著阿祖，眼淚從臉上滾下來都忘了擦，喃喃：“我想要什麼？”
“對，你好好想想看，”阿祖的冰塊臉終於起了漣漪，有一種叫人甘願追隨的振奮感，“什麼是你為之熱血沸騰，為之徹夜難眠，為之心馳神往的事？你小時候，做什麼事能讓時間過得飛快並讓你快樂，這個答案就是你在塵世的追求。我們願意把時間花在哪裡，那就是我們喜歡的事。”
小若甩了甩頭髮，想擺出一個深沉的姿勢，無奈肚子不爭氣，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她悲傷地說：“我喜歡什麼不重要，我要生活就必須賺錢。我現在最需要錢，錢，錢！”
“船到橋頭自然直，急什麼？”
阿祖的話剛說完，小若就看到一雙鞋站到自己面前。順著修長筆直的腿看上去，她看到沈望溫暖英俊的臉龐。
果然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小若差點就熱淚盈眶了，撲上去帶著哭腔說：“學長，你能借我1000塊錢嗎？我下個月就還你。”
她這副落魄的樣子，沈望不用問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先帶她到小飯館吃飯，點了好幾個菜，他自己就嘗了幾口，其餘全被黎小若吃了。每個盤子都吃得乾乾淨淨，連湯汁也被她拿來泡飯了。
他看著她笑，小若很不好意思，光顧著填飽肚子了，形象什麼的全拋到腦後了。她訕訕解釋：“我平時飯量很小的……”
沈望說：“看你吃飯那麼香真是一種享受。”
啊？男神的思維果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5
沈望是大黎小若一屆的學長，小若看上他純粹因為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長得帥，有才華，不管什麼活動都有他的身影，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是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那是黎小若一直想成為的人。平凡如她，也想像著有朝一日能揚眉吐氣，被萬人追捧。
沈望就是她心中的引路燈。
現在路燈邀請她住到他家去：“我剛買了房子，還得還房貸，反正一個人住那麼大房子也是浪費。先借你住著，等你找到工作後，再付我房租，正好也可以減輕我的壓力。”
男神的光輝形象頓時又上了一個層次。太了不起了，才畢業一年居然就買上房子了！
小若各種羡慕嫉妒恨。
沈望幫她把東西搬回家，給她配了把鑰匙，又留了1000塊錢給她，然後就匆匆忙忙上班去了。男神心真大，就這樣把自己的新家交到了小若手上。小若在公寓裡轉悠了一圈，值錢的東西真不少。男神品位高，屋子裝修簡潔大氣，看似簡單的一個擺件就值好幾千。
小若摸著空調歎氣，人和人，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接通之後，手機那頭傳來阿祖的聲音：“我在XX炸雞店，來付錢。”
“你什麼時候去的炸雞店？”
阿祖的聲音更加冰冷，隱隱還透著不滿：“就在你啃豬蹄的時候。我走了你都不知道，真是沒良心。”
小若稍稍有點心虛：“我以為你隱身來著。”
“你是我主人，我對你隱什麼身？”
小若帶著錢趕到阿祖說的地方，服務員滿面笑容地說：“您好，一共1080元。給您打個折，正好1000，請問您是刷卡還是付現？”
小若好不容易被捂暖的心霎那間又凍成了碎冰渣，請問什麼人能在炸雞店吃掉1000塊錢？她憤恨地看向阿祖，吃飽喝足的寵物心情很好，完全沒看到自個兒主人已經快氣炸了，還朝她揮揮手裡的一袋雞米花：“老闆送的，他人真好，下次我們還來！”
下次你妹啊！小若沉著臉把阿祖拖回沈望家，義憤填膺地教訓他：“我現在已經很窮了，學長好不容易借我1000塊錢，就這樣被你花完了，一分錢都不剩！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節儉？什麼叫生活？”
被訓斥的阿祖毫無羞愧感，雙手插在口袋裡，淡淡說：“我是你養的寵物，你有責任餵養我，養不起就努力讓自己養得起！這樣子嘮嘮叨叨以為現實就會改變嗎？”
喂喂喂，明明是在說阿祖這傢伙不知粒粒皆辛苦，怎麼話題一下子轉到她身上來了。小若張了張嘴正待反駁，阿祖忽地雙臂一展，撐在小若身後的桌子上。小若被他圍在胸前，身子不由自主地後仰，說話也不利索了：“你你你……跟誰學的壁咚？”
阿祖的眼睛出奇得亮，盯著小若的雙眼問：“想到了嗎？你喜歡做什麼？”
小若不如他淡定，臉燒得通紅：“咱能換個正常的姿勢聊天嗎？”
“什麼時候想出來，我什麼時候放你出來。”
6
黎小若記得自己初中的時候寫過一篇長篇小說，就寫在普通的本子上，利用課餘時間，寫了十幾萬字。
那時候流行穿越小說，她一時心血來潮，就編了一個穿越女到江湖的故事。每寫完一章，就傳到班上給同學們看，到後來，又傳到其他班級。最火的時候，還有人仰慕她的才華給她寫情書。
是，沒錯，她喜歡寫字，喜歡編故事，喜歡自己創造一個世界，掌控人物的愛恨情仇。
可是……
她看著阿祖：“你要我去找和文字相關的工作嗎？編輯？報社？我的文憑專業根本不符合他們的要求，你以為我沒嘗試過嗎？”
阿祖終於收回雙臂，小若因為後仰的時間太長，細腰一時直不起來，阿祖皺著眉頭撈了她一把。
雖然他們是在暢談人生理想這樣嚴肅的大事，但純情的小若還是因為這一點小粉紅就春心蕩漾了起來。
不過對象是一隻寵物，這就有點兒匪夷所思了。小若轉念一想，她當初領養阿祖時可不就是用來YY的？他的容貌、性格、技能等等設定可不就是她對男人的終極幻想？
這樣一想，她頓時理直氣壯了，再看向阿祖時，眼神裡多了一點理所當然的淫蕩。
阿祖說：“喜歡寫故事那就去寫故事呀！”
“然後喝西北風嗎？”
“咪蒙說過，確認你喜歡做什麼，然後把TA做到很好，你就能賺錢。把TA做到極致，你就能賺很多很多錢。找到屬於你的那條路徑，然後一條道走到黑，不斷追求卓越，你就會自然得到金錢上的回報。”
“不要再給我灌雞湯了，說人話。”
阿祖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先給她列舉了多位靠稿費生活的文化界大師，都是大神級別的大作家，可望不可即。然後是很多網文大神寫手，年入百萬千萬不在話下。還有一眾靠小說拍成影視劇發家的，總之，在阿祖的眼裡，這是一個很賺錢的行業。
最後，他總結：“這就是你未來的目標，現在你要做的就是不停地寫寫寫，不間斷地寫寫寫，風雨無阻地寫寫寫！”
他說得慷慨激昂，小若頓時也熱血沸騰了，不過她比較現實，還是那句老話：“在這期間我們喝西北風嗎？尤其是你，飯量那麼大，喝西北風也是別人的雙倍。”
“我養你啊！”
小若一怔，呆呆地看向阿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形象又回到原來的設定了——溫柔多情的大暖男。一句“我養你”是多少女孩夢寐以求的情話啊。曾幾何時，小若也幻想過有一個像阿祖一樣的美男子開寶馬而來，溫柔地對她說“我養你啊”，解救她於俗世生活的掙扎中。
“你怎麼養？你什麼都沒有？”小若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生怕自己一眨眼眼淚就滾下來。
阿祖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我這樣的美貌什麼工作找不到！”
“……”
7
阿祖果真憑藉他的美貌找到了一份服裝模特的工作，雖然剛開始工資不高，但是在不用交房租的情況下，省著點花還是可以養活他們兩個的。
小若有那麼一丟丟愧疚，明明她是主人，卻要靠著寵物才能生存。每每想到這裡，她就會迸發出無窮無盡的動力。
為了防止沈望誤會她在家裡白吃白喝，她特地把自己的理想藍圖跟沈望描述了一遍。沈望稍稍詫異了一下，隨即笑著說：“我支持你。”
文學事業並沒有小若想像中那般好走，她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拿到第一筆網文小說的稿費。發稿費那天她簡直高興瘋了，先抱著阿祖笑，然後又哭起來。在阿祖從手機裡爬出來之前，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可以靠碼字生活。
她越哭越大聲，冷不丁地沈望沖進來，焦急地問：“怎麼了怎麼了？”
好在阿祖隱身及時，沈望並沒有看到他。小若支吾了一會兒露出悲痛的神情：“我的小說撲街了。”
沈望安慰了她一會兒，又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小若，要不你出去上班吧。正好我公司招文員，我可以介紹你進去。”
小若怔了一下，沈望語重心長地繼續說：“有夢想是好事，不過還是要腳踏實地的好。”
小若刹那間明白了，他從來沒有相信過她，他從來就不相信她可以靠著寫作生活，她的心裡充滿了濃濃的失望。
沈望見她不說話，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總歸是為你好的。”
他出去了，阿祖現身出來，奇怪地問：“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的小說點擊率很高，而且拿到稿費了？”
小若說：“稿費又不多，我想留著帶你吃大餐。”
阿祖忽地就笑了起來，眼睛裡像點了一盞燈，明亮得讓人不敢直視。小若被他笑得心慌意亂，也不知是周圍氣溫上升了，還是她自己體溫上升了，臉上燙得灼人。
“你笑什麼？”
“我想吃海鮮。”
小若憤怒了，按照偶像劇套路，他不應該說“我想吃麻辣燙”或者“請我吃碗拉麵就可以了”嗎？
海鮮！那得多貴他知道嗎？
小若盤算著就在路邊攤炒個花蛤，煮盤帶魚、小黃魚什麼的就算了。哪知道阿祖逼格高，直接就把她帶到了一家專門吃海鮮的高檔餐廳。
小若瞧著餐廳裝修就知道價格不便宜，阿祖點起菜來更是不手軟，澳洲大龍蝦、鮑魚海珍煲、鹿茸養生翅、阿拉斯加帝王蟹、芝士烤生蠔……小若都要哭了。
她一邊吃一邊肉疼，感覺一口一口吃的全是自己的血液。阿祖絲毫沒有意識到她的怒氣，大快朵頤，吃得酣暢淋漓。
結帳的時候，服務員把帳單拿過來，小若看了一眼，眼睛就直了，她的稿費根本就不夠付！她殺氣騰騰地看了阿祖一眼，就見他利索地從錢包裡取出現金，微笑道：“不用找了。”
小若傻住了，愣住了：“你你你……哪來這麼多錢？你背著我存私房錢？”又算了一下兩人的日常開銷，就算是存也沒法存這麼多啊！
阿祖笑得特別開心：“我前些日子拍了幾支廣告，現在也算小有名氣了。”
小若想撲上去撕碎他：“為什麼不早說？我剛剛吃得有多心痛你知道嗎？”
“我就喜歡看你心疼錢又要裝成不在乎的樣子。”
“變態！”
8
黎小若搬出了沈望的公寓，在離市區較偏的地方租了一間精裝修的單身公寓。阿祖所謂的小有名氣並不是謙虛，他的名氣是真的很小很小，最起碼小若是一次沒有在電視裡見過他的廣告。
收入大有增長是真的，但還沒有豪到一擲千金的地步，連租稍微大一點的房子都有些吃力。
阿祖非常不理解她的行為：“你不是喜歡沈望嗎？住一起多好，近水樓臺先得月！”
曾幾何時，小若最大的願望就是和男神住在一塊兒，天天談人生談理想。可是真的住一起了，瞭解也越來越多，她漸漸發現男神並不是她想像中那樣。是，他仍然英俊瀟灑，仍然一呼百應，仍然才華橫溢，可是這些不再吸引她。尤其是他對她的不相信，徹底讓她寒了心。
小若擺出一副深沉的模樣，說：“我倆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存在差異，我決定懸崖勒馬。”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住沈望那兒，她和阿祖溝通不方便，每次說話都跟犯罪分子接頭似的。一有風吹草動阿祖就要隱身，太辛苦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因為只有一間臥室，阿祖身為男人自然只能睡客廳的沙發，這讓他很不滿。
不過他也不好意思讓小若把床讓給他睡，因為小若現在真的很拼命，早上四點起床，晚上十二點才睡覺。他不在家的時候，三餐就是簡單的三明治和咖啡。她喜歡弄西餐吃，因為簡單方便，不用生火。
長期缺乏睡眠和運動的生活使小若體質變差，稍微一著涼就發起了高燒。一天晚上，小若吃了退燒藥撐著寫到十一點，體溫越來越燙，頭也越來越疼，她實在撐不下去了，合上電腦，扶著牆走到客廳，把阿祖搖醒。
“我發燒了，你生個氣，幫我降降溫。”
阿祖立即就清醒了，一摸她的額頭，果然燙得嚇人：“我去給你買藥，你好好回床上躺著。”
小若有氣無力地說：“已經吃過藥了，就是溫度還高，你生個氣，幫我敷敷額頭。”
她說著，拿起阿祖的手貼在自己額頭，那雙手寬闊溫暖，一點沒有降溫的跡象。小若不滿，嘟囔，“你生個氣唄，生個氣。”
“你以為心情是能控制的嗎？我沒事生什麼氣呀。”
小若張開嘴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怎麼樣，生氣了嗎？”
阿祖溫柔地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手掌在小若的額頭上輕輕摸了摸：“傻丫頭。”又忽地將她抱起來，送到臥室床上，蓋好被子，“發燒不能敷冰涼的東西，我守著你，睡一覺就沒事了。”
“記得四點叫我。”
“不，你需要休息。”
小若掙扎著坐起來：“不行不行，我的存稿沒多少了。”她說著就要下床，因為生病，情緒很差，連帶著動作都有些粗暴。
阿祖制止她，她不聽，可是頭太疼，走了沒幾步她就摔到地板上，她的眼淚滾了下來。剛開始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哭著哭著就開始感懷身世，變成了號啕大哭。
“我好怕，阿祖，我這麼拼命，如果還不能寫出成績，我該怎麼辦？”
阿祖把她扶到床邊坐下，看著她的眼睛堅定地說：“黎小若，你一定會成功，這是我說的，我說一定會就一定會！”
他像是主宰人類命運的上帝，莊嚴地宣告小若的未來，那種神聖的堅定，讓任何人都無法懷疑。
小若抱著他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小若的燒已經退了，渾身舒爽。
她發現抱著阿祖睡了一夜，她的頭貼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聽到胸腔裡心臟跳動的聲音。她想：家裡有個男人真好啊！
冷不丁地阿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一個人在偷著樂什麼？”又摸摸她的額頭，“退燒了。”
小若裝睡，抱得更緊，阿祖生氣：“你不要趁機吃我豆腐，快鬆開，我要上班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小若能明顯地感覺到周圍的氣溫上升了，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將阿祖抱得更緊更緊。
9
阿祖的話是真言，沒多久，小若的小說就被頂到了熱銷榜第一名，稿費也跟著水漲船高。接著網站的編輯聯繫她，說要出版她的小說。再然後，某個製片人找到她，說要買下她小說的電視劇版權。
苦盡甘來。
小若看著銀行卡上噌噌噌上漲的數字大哭起來。
阿祖特鄙視地說：“我發現你每次哭都是因為錢，俗。”
小若扯過他的袖子抹了抹鼻涕：“你懂什麼，我所有的問題都可以用掙錢來解決。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萬萬不能。”
其實世界上只有一種成功，那就是按照你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生活。
小若現在的生活正是她長久以來追求的，早睡早起，堅持運動，三餐規律，每天堅持碼字，閒暇時到世界各地旅行。
她和阿祖的日常也變成了這種畫風：
“阿祖，我們去瑞士滑雪吧。”
“不去不去，太冷了，我怕冷，一冷心情就壞，一壞就更加冷。”
“沒關係，我有辦法讓你心情好起來。”
“什麼？”
小若撲上去掛到阿祖身上，阿祖哈哈大笑，周圍的氣溫陡然上升。
又比如：
“阿祖，我感冒了，你借我抱抱。”
阿祖大方地張開雙臂，小若舒服地窩進去。
阿祖說：“黎小若，你想了那麼多法子，就只敢抱著我嗎？”
什麼什麼？
小若詫異的瞬間，阿祖低下頭，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下，然後又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看電視。
氣溫噌噌噌地上升，太熱了，小若的背都濕了。
再然後，小若就不客氣了。
“阿祖，你知道領帶有什麼作用嗎？像這樣，妻子送丈夫出門上班，輕輕一拉，就親上了，是不是很甜蜜？”
“阿祖，你不知道麵條的真正吃法吧？我給你說一下，我咬著這端，你咬著那端，我們一起吃，吃到中間就輕輕kiss一下。浪漫嗎？來來，試一下，別害羞，試一下嘛。”
“阿祖，你知道絲巾有什麼特別的作用嗎？像這樣，蒙在女孩子的臉上，男孩子隔著絲巾親一下就會特別有韻味，來來來，我們試一下。”
這樣的日子很開心，小若儘量不去想阿祖的虛擬寵物身份，如果可以，她想就這樣過一輩子。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她不去想就不存在的。
小若點點頭。
他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那幾日家裡的氣氛很壓抑。
小若手裡的水杯轟然落地，她蹲下來把頭埋在膝蓋裡號啕大哭，她想她一輩子都沒辦法再見到阿祖了。
不知道哭了多長時間，她忽然感覺到有一雙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她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竟然看見阿祖蹲在她面前，目光繾綣。
“阿祖！”她撲上去抱住他，阿祖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小若哇哇哭，“我以為你消失了，我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
“我只是出去拿個快遞。”
小若興奮地又一把抱住他，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一個問題：“程式應該很貴吧？”
阿祖小心翼翼挪到門口，露出一個心虛的笑容：“還好了，就是你兩本書的收入。馬爸爸還給我打了個折呢！”
他以為小若會提上菜刀出來追殺他，誰知她聽了之後竟是淡淡笑了一下。
“喂，你不是最喜歡錢的嗎？”
小若淺淺一笑：“可是我更喜歡你啊！”（原題：《黑心主人》，作者：竹水流
”這下小若放心了，迅速脫掉土得掉渣的軍大衣和雷鋒帽，笑靨如花地去撩男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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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還好，到晚上就冷得沒法活了。黎小若爬上床，把所有的被子都蓋在身上了，仍舊冷得瑟瑟發抖。
阿祖從白天開始就一直坐在沙發上吃東西，像餓了幾百年似的，吃光了黎小若所有的積蓄。這些小若暫時不跟他計較。她現在凍得快死了，只盼望著這只高冷生物心情能稍微好點。
但明顯，食物並沒有取悅他，小若放下自尊，裹著被子慢慢挪到阿祖身邊，諂媚一笑：“我給你講個笑話啊。從前有個男的追一女生，女生不喜歡他，問，你覺得我們合適嗎？這男的就說，我百搭。哈哈哈，哦呵呵，搞笑吧？”
阿祖冷漠地撩起眼皮子瞟了她一眼，小若尷尬地閉上嘴。果然自己養的寵物太高冷，不是那麼好取悅的。
“喂，我說你老這麼低氣壓做什麼？凍死我你有什麼好處？”終於忍不住發脾氣。
“你自己設定的技能，怪我做什麼？”
一針見血，小若噎了半響，又暴跳起來：“那你就不能高興點嗎？好不容易從手機裡爬出來，不該和主人相親相愛嗎？”
阿祖放下手裡的雞翅膀，一本正經地說：“心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一想到我親愛的主人，我相依為命的主人要毒死我，就悲從中來，就怒火滔天，我能高興起來嗎？”
“我錯了還不成嗎？你想想辦法，要不然明天房東該過來給我收屍了。”
阿祖果然皺著眉頭認真想了想，不得不說，他這個皺眉的模樣真是帥得慘絕人寰。小若看著他，有種吾家有男初長成的自豪感。
忽然間，阿祖掀開小若裹在身上的被子，像只小狗一樣伏在她腿上，撒嬌說：“摸摸頭。”
小若如遭雷劈。這傢伙太特麼會撩人了，她一身老骨頭被撩得都酥軟了。是是是，她想起來了，每回她一摸阿祖的腦袋，他就高興得上躥下跳，可勁兒地跟她膩歪。
從前都是隔著手機螢幕摸，這次真真實實地摸在他柔軟的頭髮上，感覺有點微妙。摸著摸著，阿祖的心情就好多了，周圍的氣溫慢慢上升，小若頓時感覺暖和了。於是繼續賣力地摸，阿祖果真是很喜歡被主人摸頭，氣溫一路飆升，跟春天似的。小若身上所有的毛孔都打開了，懶洋洋地十分舒服。她琢磨著以後要好好伺候阿祖，他比空調好用多了，還特省電！
想著想著她就美滋滋地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感到一陣寒氣，像掉進了冰窟窿。
她被凍醒了。
天已大亮，阿祖也早就從她腿上爬起來了，一臉欲求不滿地看著她，冷冷地說：“我肚子餓，我要吃東西。”
小若在沙發上睡了一宿，腰酸背痛，一邊伸懶腰一邊抱怨：“你怎麼這麼能吃？昨天吃那麼多這麼快就餓了嗎？”
阿祖鄙夷地看著她：“不是你給我設定的嗎，美男吃貨？”
所以，當年小若是有多腦殘，才會給自己找來這麼個大麻煩？
小若不得不委婉地告訴阿祖，現實生活裡購買食物是需要人民幣的，而她所有的人民幣已經在昨天被敗光了。而且她實習的工作還沒有著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有可能沒有收入！
阿祖不高興了，小若覺得更冷了，而且她特麼地也很餓好不好！
4
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個時候房東居然要漲房租！
漲你妹的房租啊，她連原先的房租都交不上了，還漲！
房東可不管這些，特瞧不起人：“嫌貴？嫌貴你可以搬走啊，我這兒地段好，租金便宜，多的是租客！”
小若忍忍忍，不過忍到月底因為沒有錢交房租，還是被房東趕走了。她特別後悔當初沒踹房東幾腳。
她東西不多，大部分東西還留在學校宿舍，因為是寒假，她暫時也沒法進去。只得拖著一隻大箱子，悲慘地蹲在街頭。
阿祖餓得奄奄一息蹲在小若身邊，跟個移動冰櫃似的。小若又冷又餓，冬日慘澹的陽光也照不暖她的心。她悲從中來，忍不住捂著臉號啕大哭起來。
“我跟你說，我真是覺得自己特別失敗。”她哇哇哭著說，“小時候大家都說我成績好，將來肯定有出息。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這人好吃懶做，怕吃苦，一心就想吃喝玩樂。高中沒考好，上了個三流大學，出去面試人家都不要我。我都不敢回家過年，就怕人家問我。我好慘啊，有誰比我更慘啊！”
阿祖冷冷地插一句：“跟你一宿舍的幾個人不是早就找到不錯的實習單位了嗎？”
小若一愣，哭得更大聲了：“我都這樣了你還不安慰我，還拆我台，我怎麼養了你這個白眼狼？”
阿祖不為所動，繼續冷冷看著她：“不是人家實習單位不要你，是你壓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起點就是錯的，走再遠都沒用！”
小若怔怔地看著阿祖，眼淚從臉上滾下來都忘了擦，喃喃：“我想要什麼？”
“對，你好好想想看，”阿祖的冰塊臉終於起了漣漪，有一種叫人甘願追隨的振奮感，“什麼是你為之熱血沸騰，為之徹夜難眠，為之心馳神往的事？你小時候，做什麼事能讓時間過得飛快並讓你快樂，這個答案就是你在塵世的追求。我們願意把時間花在哪裡，那就是我們喜歡的事。”
小若甩了甩頭髮，想擺出一個深沉的姿勢，無奈肚子不爭氣，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她悲傷地說：“我喜歡什麼不重要，我要生活就必須賺錢。我現在最需要錢，錢，錢！”
“船到橋頭自然直，急什麼？”
阿祖的話剛說完，小若就看到一雙鞋站到自己面前。順著修長筆直的腿看上去，她看到沈望溫暖英俊的臉龐。
果然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小若差點就熱淚盈眶了，撲上去帶著哭腔說：“學長，你能借我1000塊錢嗎？我下個月就還你。”
她這副落魄的樣子，沈望不用問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先帶她到小飯館吃飯，點了好幾個菜，他自己就嘗了幾口，其餘全被黎小若吃了。每個盤子都吃得乾乾淨淨，連湯汁也被她拿來泡飯了。
他看著她笑，小若很不好意思，光顧著填飽肚子了，形象什麼的全拋到腦後了。她訕訕解釋：“我平時飯量很小的……”
沈望說：“看你吃飯那麼香真是一種享受。”
啊？男神的思維果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5
沈望是大黎小若一屆的學長，小若看上他純粹因為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長得帥，有才華，不管什麼活動都有他的身影，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是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那是黎小若一直想成為的人。平凡如她，也想像著有朝一日能揚眉吐氣，被萬人追捧。
沈望就是她心中的引路燈。
現在路燈邀請她住到他家去：“我剛買了房子，還得還房貸，反正一個人住那麼大房子也是浪費。先借你住著，等你找到工作後，再付我房租，正好也可以減輕我的壓力。”
男神的光輝形象頓時又上了一個層次。太了不起了，才畢業一年居然就買上房子了！
小若各種羡慕嫉妒恨。
沈望幫她把東西搬回家，給她配了把鑰匙，又留了1000塊錢給她，然後就匆匆忙忙上班去了。男神心真大，就這樣把自己的新家交到了小若手上。小若在公寓裡轉悠了一圈，值錢的東西真不少。男神品位高，屋子裝修簡潔大氣，看似簡單的一個擺件就值好幾千。
小若摸著空調歎氣，人和人，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接通之後，手機那頭傳來阿祖的聲音：“我在XX炸雞店，來付錢。”
“你什麼時候去的炸雞店？”
阿祖的聲音更加冰冷，隱隱還透著不滿：“就在你啃豬蹄的時候。我走了你都不知道，真是沒良心。”
小若稍稍有點心虛：“我以為你隱身來著。”
“你是我主人，我對你隱什麼身？”
小若帶著錢趕到阿祖說的地方，服務員滿面笑容地說：“您好，一共1080元。給您打個折，正好1000，請問您是刷卡還是付現？”
小若好不容易被捂暖的心霎那間又凍成了碎冰渣，請問什麼人能在炸雞店吃掉1000塊錢？她憤恨地看向阿祖，吃飽喝足的寵物心情很好，完全沒看到自個兒主人已經快氣炸了，還朝她揮揮手裡的一袋雞米花：“老闆送的，他人真好，下次我們還來！”
下次你妹啊！小若沉著臉把阿祖拖回沈望家，義憤填膺地教訓他：“我現在已經很窮了，學長好不容易借我1000塊錢，就這樣被你花完了，一分錢都不剩！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節儉？什麼叫生活？”
被訓斥的阿祖毫無羞愧感，雙手插在口袋裡，淡淡說：“我是你養的寵物，你有責任餵養我，養不起就努力讓自己養得起！這樣子嘮嘮叨叨以為現實就會改變嗎？”
喂喂喂，明明是在說阿祖這傢伙不知粒粒皆辛苦，怎麼話題一下子轉到她身上來了。小若張了張嘴正待反駁，阿祖忽地雙臂一展，撐在小若身後的桌子上。小若被他圍在胸前，身子不由自主地後仰，說話也不利索了：“你你你……跟誰學的壁咚？”
阿祖的眼睛出奇得亮，盯著小若的雙眼問：“想到了嗎？你喜歡做什麼？”
小若不如他淡定，臉燒得通紅：“咱能換個正常的姿勢聊天嗎？”
“什麼時候想出來，我什麼時候放你出來。”
6
黎小若記得自己初中的時候寫過一篇長篇小說，就寫在普通的本子上，利用課餘時間，寫了十幾萬字。
那時候流行穿越小說，她一時心血來潮，就編了一個穿越女到江湖的故事。每寫完一章，就傳到班上給同學們看，到後來，又傳到其他班級。最火的時候，還有人仰慕她的才華給她寫情書。
是，沒錯，她喜歡寫字，喜歡編故事，喜歡自己創造一個世界，掌控人物的愛恨情仇。
可是……
她看著阿祖：“你要我去找和文字相關的工作嗎？編輯？報社？我的文憑專業根本不符合他們的要求，你以為我沒嘗試過嗎？”
阿祖終於收回雙臂，小若因為後仰的時間太長，細腰一時直不起來，阿祖皺著眉頭撈了她一把。
雖然他們是在暢談人生理想這樣嚴肅的大事，但純情的小若還是因為這一點小粉紅就春心蕩漾了起來。
不過對象是一隻寵物，這就有點兒匪夷所思了。小若轉念一想，她當初領養阿祖時可不就是用來YY的？他的容貌、性格、技能等等設定可不就是她對男人的終極幻想？
這樣一想，她頓時理直氣壯了，再看向阿祖時，眼神裡多了一點理所當然的淫蕩。
阿祖說：“喜歡寫故事那就去寫故事呀！”
“然後喝西北風嗎？”
“咪蒙說過，確認你喜歡做什麼，然後把TA做到很好，你就能賺錢。把TA做到極致，你就能賺很多很多錢。找到屬於你的那條路徑，然後一條道走到黑，不斷追求卓越，你就會自然得到金錢上的回報。”
“不要再給我灌雞湯了，說人話。”
阿祖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先給她列舉了多位靠稿費生活的文化界大師，都是大神級別的大作家，可望不可即。然後是很多網文大神寫手，年入百萬千萬不在話下。還有一眾靠小說拍成影視劇發家的，總之，在阿祖的眼裡，這是一個很賺錢的行業。
最後，他總結：“這就是你未來的目標，現在你要做的就是不停地寫寫寫，不間斷地寫寫寫，風雨無阻地寫寫寫！”
他說得慷慨激昂，小若頓時也熱血沸騰了，不過她比較現實，還是那句老話：“在這期間我們喝西北風嗎？尤其是你，飯量那麼大，喝西北風也是別人的雙倍。”
“我養你啊！”
小若一怔，呆呆地看向阿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形象又回到原來的設定了——溫柔多情的大暖男。一句“我養你”是多少女孩夢寐以求的情話啊。曾幾何時，小若也幻想過有一個像阿祖一樣的美男子開寶馬而來，溫柔地對她說“我養你啊”，解救她於俗世生活的掙扎中。
“你怎麼養？你什麼都沒有？”小若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生怕自己一眨眼眼淚就滾下來。
阿祖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我這樣的美貌什麼工作找不到！”
“……”
7
阿祖果真憑藉他的美貌找到了一份服裝模特的工作，雖然剛開始工資不高，但是在不用交房租的情況下，省著點花還是可以養活他們兩個的。
小若有那麼一丟丟愧疚，明明她是主人，卻要靠著寵物才能生存。每每想到這裡，她就會迸發出無窮無盡的動力。
為了防止沈望誤會她在家裡白吃白喝，她特地把自己的理想藍圖跟沈望描述了一遍。沈望稍稍詫異了一下，隨即笑著說：“我支持你。”
文學事業並沒有小若想像中那般好走，她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拿到第一筆網文小說的稿費。發稿費那天她簡直高興瘋了，先抱著阿祖笑，然後又哭起來。在阿祖從手機裡爬出來之前，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可以靠碼字生活。
她越哭越大聲，冷不丁地沈望沖進來，焦急地問：“怎麼了怎麼了？”
好在阿祖隱身及時，沈望並沒有看到他。小若支吾了一會兒露出悲痛的神情：“我的小說撲街了。”
沈望安慰了她一會兒，又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小若，要不你出去上班吧。正好我公司招文員，我可以介紹你進去。”
小若怔了一下，沈望語重心長地繼續說：“有夢想是好事，不過還是要腳踏實地的好。”
小若刹那間明白了，他從來沒有相信過她，他從來就不相信她可以靠著寫作生活，她的心裡充滿了濃濃的失望。
沈望見她不說話，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總歸是為你好的。”
他出去了，阿祖現身出來，奇怪地問：“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的小說點擊率很高，而且拿到稿費了？”
小若說：“稿費又不多，我想留著帶你吃大餐。”
阿祖忽地就笑了起來，眼睛裡像點了一盞燈，明亮得讓人不敢直視。小若被他笑得心慌意亂，也不知是周圍氣溫上升了，還是她自己體溫上升了，臉上燙得灼人。
“你笑什麼？”
“我想吃海鮮。”
小若憤怒了，按照偶像劇套路，他不應該說“我想吃麻辣燙”或者“請我吃碗拉麵就可以了”嗎？
海鮮！那得多貴他知道嗎？
小若盤算著就在路邊攤炒個花蛤，煮盤帶魚、小黃魚什麼的就算了。哪知道阿祖逼格高，直接就把她帶到了一家專門吃海鮮的高檔餐廳。
小若瞧著餐廳裝修就知道價格不便宜，阿祖點起菜來更是不手軟，澳洲大龍蝦、鮑魚海珍煲、鹿茸養生翅、阿拉斯加帝王蟹、芝士烤生蠔……小若都要哭了。
她一邊吃一邊肉疼，感覺一口一口吃的全是自己的血液。阿祖絲毫沒有意識到她的怒氣，大快朵頤，吃得酣暢淋漓。
結帳的時候，服務員把帳單拿過來，小若看了一眼，眼睛就直了，她的稿費根本就不夠付！她殺氣騰騰地看了阿祖一眼，就見他利索地從錢包裡取出現金，微笑道：“不用找了。”
小若傻住了，愣住了：“你你你……哪來這麼多錢？你背著我存私房錢？”又算了一下兩人的日常開銷，就算是存也沒法存這麼多啊！
阿祖笑得特別開心：“我前些日子拍了幾支廣告，現在也算小有名氣了。”
小若想撲上去撕碎他：“為什麼不早說？我剛剛吃得有多心痛你知道嗎？”
“我就喜歡看你心疼錢又要裝成不在乎的樣子。”
“變態！”
8
黎小若搬出了沈望的公寓，在離市區較偏的地方租了一間精裝修的單身公寓。阿祖所謂的小有名氣並不是謙虛，他的名氣是真的很小很小，最起碼小若是一次沒有在電視裡見過他的廣告。
收入大有增長是真的，但還沒有豪到一擲千金的地步，連租稍微大一點的房子都有些吃力。
阿祖非常不理解她的行為：“你不是喜歡沈望嗎？住一起多好，近水樓臺先得月！”
曾幾何時，小若最大的願望就是和男神住在一塊兒，天天談人生談理想。可是真的住一起了，瞭解也越來越多，她漸漸發現男神並不是她想像中那樣。是，他仍然英俊瀟灑，仍然一呼百應，仍然才華橫溢，可是這些不再吸引她。尤其是他對她的不相信，徹底讓她寒了心。
小若擺出一副深沉的模樣，說：“我倆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存在差異，我決定懸崖勒馬。”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住沈望那兒，她和阿祖溝通不方便，每次說話都跟犯罪分子接頭似的。一有風吹草動阿祖就要隱身，太辛苦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因為只有一間臥室，阿祖身為男人自然只能睡客廳的沙發，這讓他很不滿。
不過他也不好意思讓小若把床讓給他睡，因為小若現在真的很拼命，早上四點起床，晚上十二點才睡覺。他不在家的時候，三餐就是簡單的三明治和咖啡。她喜歡弄西餐吃，因為簡單方便，不用生火。
長期缺乏睡眠和運動的生活使小若體質變差，稍微一著涼就發起了高燒。一天晚上，小若吃了退燒藥撐著寫到十一點，體溫越來越燙，頭也越來越疼，她實在撐不下去了，合上電腦，扶著牆走到客廳，把阿祖搖醒。
“我發燒了，你生個氣，幫我降降溫。”
阿祖立即就清醒了，一摸她的額頭，果然燙得嚇人：“我去給你買藥，你好好回床上躺著。”
小若有氣無力地說：“已經吃過藥了，就是溫度還高，你生個氣，幫我敷敷額頭。”
她說著，拿起阿祖的手貼在自己額頭，那雙手寬闊溫暖，一點沒有降溫的跡象。小若不滿，嘟囔，“你生個氣唄，生個氣。”
“你以為心情是能控制的嗎？我沒事生什麼氣呀。”
小若張開嘴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怎麼樣，生氣了嗎？”
阿祖溫柔地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手掌在小若的額頭上輕輕摸了摸：“傻丫頭。”又忽地將她抱起來，送到臥室床上，蓋好被子，“發燒不能敷冰涼的東西，我守著你，睡一覺就沒事了。”
“記得四點叫我。”
“不，你需要休息。”
小若掙扎著坐起來：“不行不行，我的存稿沒多少了。”她說著就要下床，因為生病，情緒很差，連帶著動作都有些粗暴。
阿祖制止她，她不聽，可是頭太疼，走了沒幾步她就摔到地板上，她的眼淚滾了下來。剛開始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哭著哭著就開始感懷身世，變成了號啕大哭。
“我好怕，阿祖，我這麼拼命，如果還不能寫出成績，我該怎麼辦？”
阿祖把她扶到床邊坐下，看著她的眼睛堅定地說：“黎小若，你一定會成功，這是我說的，我說一定會就一定會！”
他像是主宰人類命運的上帝，莊嚴地宣告小若的未來，那種神聖的堅定，讓任何人都無法懷疑。
小若抱著他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小若的燒已經退了，渾身舒爽。
她發現抱著阿祖睡了一夜，她的頭貼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聽到胸腔裡心臟跳動的聲音。她想：家裡有個男人真好啊！
冷不丁地阿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一個人在偷著樂什麼？”又摸摸她的額頭，“退燒了。”
小若裝睡，抱得更緊，阿祖生氣：“你不要趁機吃我豆腐，快鬆開，我要上班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小若能明顯地感覺到周圍的氣溫上升了，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將阿祖抱得更緊更緊。
9
阿祖的話是真言，沒多久，小若的小說就被頂到了熱銷榜第一名，稿費也跟著水漲船高。接著網站的編輯聯繫她，說要出版她的小說。再然後，某個製片人找到她，說要買下她小說的電視劇版權。
苦盡甘來。
小若看著銀行卡上噌噌噌上漲的數字大哭起來。
阿祖特鄙視地說：“我發現你每次哭都是因為錢，俗。”
小若扯過他的袖子抹了抹鼻涕：“你懂什麼，我所有的問題都可以用掙錢來解決。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萬萬不能。”
其實世界上只有一種成功，那就是按照你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生活。
小若現在的生活正是她長久以來追求的，早睡早起，堅持運動，三餐規律，每天堅持碼字，閒暇時到世界各地旅行。
她和阿祖的日常也變成了這種畫風：
“阿祖，我們去瑞士滑雪吧。”
“不去不去，太冷了，我怕冷，一冷心情就壞，一壞就更加冷。”
“沒關係，我有辦法讓你心情好起來。”
“什麼？”
小若撲上去掛到阿祖身上，阿祖哈哈大笑，周圍的氣溫陡然上升。
又比如：
“阿祖，我感冒了，你借我抱抱。”
阿祖大方地張開雙臂，小若舒服地窩進去。
阿祖說：“黎小若，你想了那麼多法子，就只敢抱著我嗎？”
什麼什麼？
小若詫異的瞬間，阿祖低下頭，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下，然後又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看電視。
氣溫噌噌噌地上升，太熱了，小若的背都濕了。
再然後，小若就不客氣了。
“阿祖，你知道領帶有什麼作用嗎？像這樣，妻子送丈夫出門上班，輕輕一拉，就親上了，是不是很甜蜜？”
“阿祖，你不知道麵條的真正吃法吧？我給你說一下，我咬著這端，你咬著那端，我們一起吃，吃到中間就輕輕kiss一下。浪漫嗎？來來，試一下，別害羞，試一下嘛。”
“阿祖，你知道絲巾有什麼特別的作用嗎？像這樣，蒙在女孩子的臉上，男孩子隔著絲巾親一下就會特別有韻味，來來來，我們試一下。”
這樣的日子很開心，小若儘量不去想阿祖的虛擬寵物身份，如果可以，她想就這樣過一輩子。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她不去想就不存在的。
小若點點頭。
他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那幾日家裡的氣氛很壓抑。
小若手裡的水杯轟然落地，她蹲下來把頭埋在膝蓋裡號啕大哭，她想她一輩子都沒辦法再見到阿祖了。
不知道哭了多長時間，她忽然感覺到有一雙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她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竟然看見阿祖蹲在她面前，目光繾綣。
“阿祖！”她撲上去抱住他，阿祖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小若哇哇哭，“我以為你消失了，我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
“我只是出去拿個快遞。”
小若興奮地又一把抱住他，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一個問題：“程式應該很貴吧？”
阿祖小心翼翼挪到門口，露出一個心虛的笑容：“還好了，就是你兩本書的收入。馬爸爸還給我打了個折呢！”
他以為小若會提上菜刀出來追殺他，誰知她聽了之後竟是淡淡笑了一下。
“喂，你不是最喜歡錢的嗎？”
小若淺淺一笑：“可是我更喜歡你啊！”（原題：《黑心主人》，作者：竹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