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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澳洲鄰居系列之四:勞森是我們這條街上最有錢的人

南斯拉夫人走後, 勞森來了。

勞森是開著輛跑車進我們這條街的, 車子“忽”一下竄到家門口, 開始發福的身體車裏彎出, 指上吊著串鎖匙, 晃蕩著, 腳步極輕快, 像個隨隨便便的佔領者。

勞森是我們這條街上最有錢的, 投資七八幢房, 泰國有一個旅館, 悉尼承包一家夜總會的清潔活, 雇了五六個人, 另外, 還開了一家駕駛學校。

勞森有兩個兒子。 大的十六, 骨架很小很瘦, 理想是當員警;小的十三歲, 是個出色的橄欖球小運動員。

勞森沒老婆。

一個夏日的下午, 勞森家客廳裡, 上等的義大利皮沙發上坐著, 一邊呷著冰咖啡,

一邊, 我和勞森聊起了孩子的母親。

“我離婚了。 ”他咽了下口水沉重地點了下頭, 而後, 開始敘述一個沉重的也是簡單的故事。

勞森的前妻是個充滿浪漫色彩的女人, 抽煙喝酒愛穿性感晚禮服, 跳舞的愛好持續到兒子十多歲還在持續。 她曾十九次離家出走, 勞森十九次忍受侮辱把她找回。 婚姻破裂後, 她說她只要財產不要孩子。

勞森給我看一張他曾擁有的屋子的照片, 三層樓的雕花洋房, 兩大車庫, 還有一個很大的大花園。 勞森說, 這屋賣了, 錢他和前妻一人一半, 還有銀行存款, 也一人一半。

勞森最大的錯誤在於找了一個漫畫式的澳洲女人, 雖然這種女人更浪漫更具誘惑力, 卻不是人人負擔得起的。 他幼年隨母親從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移居澳洲,

身上仍有著小島的遺傳基因, 對於漫畫式的澳洲女人, 掌握得了一時掌握不了一世。

我與勞森一起攻擊澳洲人:懶惰、愚蠢、自私, 不會做加減法, 只知啤酒、沙灘、迪斯可、喜歡在廚房的大餐桌上作愛……兩人如遇知己情投意合越駡越烈。 很奇怪, 澳洲人的享樂主義以及性愛理論一向為我所尊敬並認其為人生的大智大慧。

我對勞森說, 下次結婚該找中國女人, 他的形象足以被大多中國女人當作標準像貼在牀頭牆上, 甚至, 我還蠢蠢欲動想幫他找一個介紹介紹。

勞森老了。 一周不見, 突然老了。

連續幾天, 他失魂落魄神不守舍地進進出出。 終於面對面時, 他告訴我一個驚人的消息:他的大兒子走了,

突然走了, 去找他的媽媽了。 勞森說他想不通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更想不通, 離婚時孩子的媽媽申明不要孩子, 可孩子去找的偏是不要他的她。

大兒子走前曾對弟弟說, 他不喜歡晚上和他父親去做清潔工。 勞森說, 他不願去完全可以不去, 只要告訴我。 勞森說, 他的兩個兒子上的都是私立學校, 他對他們百依百順, 要買電腦就電腦, 要買自行車就自行車, 過幾天大兒子將滿十六歲, 他正準備替他買一輛新的福特車……

大兒子走後不久, 勞森的母親來了。 老人家已癱瘓, 坐在輪椅上, 這個第一代移民臉上有種剛毅, 漠無表情, 像尊雕塑, 戴一副老式黃框眼鏡, 鏡框已泛黑。 曾經, 她是位中學教師, 移民澳洲後幹的是清潔工、洗碗工——和我一樣,

奔著去刷馬桶, 蹲在蒸汽機旁嘰嘎嘰嘎地洗碗, 汗淚流滿她曾經秀氣的臉。 日落黃昏, 她看上去很累, 很多記憶、很多歎息。

幾個月後, 勞森把他母親抱上輪椅, 推上候在院子外的一輛大麵包車, 送她去了養老院。 他說, 她不會回來了, 將死在那裡。 他說他要工作要賺錢, 沒時間照顧她, 不能三天兩日送她去治療。 可是不多日前, 他還對我說, 他的母親將從此住在他這, 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當春天煽動沾滿花粉的翅膀時, 勞森家裡出現了漂亮的金髮女郎。 剛剛老過一陣的勞森開始年輕起來, 不像以前那樣分分鐘都在賺錢, 為那女人, 也為小兒子, 他從拍賣行買來輛汽艇, 為拖汽艇又買了輛八個汽缸的大功率吉普。

那陣每個週末, 他們三個都要拖著汽艇外出, 然後拖著汽艇濕漉漉地回來。 勞森的女人游泳衣外披條浴巾, 人近中年身體依然飽滿勻稱富有彈性, 一雙漂亮的大腿, 太陽光下白晃晃的迷眼。 她和勞森一樣幼年移民澳洲, 也離婚了, 有工作, 有汽車, 有房子, 還有兩個女兒, 兩隻金色的南歐小母雞。

勞森告訴說, 他又買了新房, 和他的女人合買的, 一人各出一半錢。 與其一幢房子將來(可能)一劈二爿, 不如開始時就由兩爿拼起。 這很科學。 但問題是, 科學證明, 愛情是火焰, 他們是如何在火焰中仍然保持最高智商的?

一個星期天的傍晚, 天開始暗淡, 風吹得有些空, 勞森的小兒子正在街心與一個朋友扔著橄欖球。 勞森從外回來, 腳步輕快,指上吊著串鎖匙,躊躇滿志的樣,隔著欄柵,他與我交談起來。

他說他的大兒子依然與母親住,只是情況不好,許多問題,員警找了他幾次,還上了法庭。他說他是在兒子祖母的葬禮上遇到他的。他說他的母親死了,上星期死在養老院裡。說時,勞森依然晃著鎖匙,一付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樣,像在談論一場剛剛看完的足球賽。

我說,勞森,快結婚吧,勞森說他完全同意,只是她永遠不會屬於他。我問為什麼?他說:也許就因我的心受過太重傷害,也許;我的前次婚姻,傷透我的心;還有我的大兒子,你知道,他走了,見到我都不想跟我說話……我想出國,勞森說,我在泰國有生意,每年都得去兩次,可她不讓我去。我說,你可以帶上她,一起去不更好?他說:不,我不能,我喜歡一個人去。說著,勞森直起懶散的身體,半隻屁股坐欄柵上,叫了聲我的名字後又說:也許你能理解,我已沒了牽掛,母親已去世,是她把我帶來澳洲的,那時我們一無所有……我的小兒子也已成人,不再需要我,我不笨,我知道,有一天,他也會走,也許他好些,會對我說Daddy I am leaving,也就這麼多了。我說:那你更該結婚、更該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伴侶。不,我不想,離婚七年,我已習慣,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除了泰國,還想去太平洋上我出生的那個小島上看看……

我一直認為勞森長得挺帥,那天看久了發現,他的耳朵一大一小,小的那個像被咬掉一口,兩隻眼睛也有異樣,一只有點斜,過多眼白。 

是個昏昏暗暗的黃昏。夕陽還未退盡,街燈卻已亮起。勞森的小兒子還在街心近似於無的光線中與他的朋友扔著橄欖球。

腳步輕快,指上吊著串鎖匙,躊躇滿志的樣,隔著欄柵,他與我交談起來。

他說他的大兒子依然與母親住,只是情況不好,許多問題,員警找了他幾次,還上了法庭。他說他是在兒子祖母的葬禮上遇到他的。他說他的母親死了,上星期死在養老院裡。說時,勞森依然晃著鎖匙,一付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樣,像在談論一場剛剛看完的足球賽。

我說,勞森,快結婚吧,勞森說他完全同意,只是她永遠不會屬於他。我問為什麼?他說:也許就因我的心受過太重傷害,也許;我的前次婚姻,傷透我的心;還有我的大兒子,你知道,他走了,見到我都不想跟我說話……我想出國,勞森說,我在泰國有生意,每年都得去兩次,可她不讓我去。我說,你可以帶上她,一起去不更好?他說:不,我不能,我喜歡一個人去。說著,勞森直起懶散的身體,半隻屁股坐欄柵上,叫了聲我的名字後又說:也許你能理解,我已沒了牽掛,母親已去世,是她把我帶來澳洲的,那時我們一無所有……我的小兒子也已成人,不再需要我,我不笨,我知道,有一天,他也會走,也許他好些,會對我說Daddy I am leaving,也就這麼多了。我說:那你更該結婚、更該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伴侶。不,我不想,離婚七年,我已習慣,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除了泰國,還想去太平洋上我出生的那個小島上看看……

我一直認為勞森長得挺帥,那天看久了發現,他的耳朵一大一小,小的那個像被咬掉一口,兩隻眼睛也有異樣,一只有點斜,過多眼白。 

是個昏昏暗暗的黃昏。夕陽還未退盡,街燈卻已亮起。勞森的小兒子還在街心近似於無的光線中與他的朋友扔著橄欖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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