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條子, 看了看, 點了點頭, 就塞進挎包, 然後飄揚起瀑布似的長髮, 走出了辦公室。 他兩手一搓, 望著她的背影, 一絲微笑從嘴角滑過。
他和她從小到大基本上沒分開過——幼稚園、小學、中學。 小學時還坐了四年同桌。 大學雖居兩個城市但常有書信往來, 畢業後沒想到不僅分到了一個單位而且還在同一間辦公室。 轉眼過了三年。 三年來他們交談得並不太多, 一是同事太多, 交談多有不便, 二是她對別人有說有笑、潑潑辣辣, 唯獨把塗了霜的面孔留給了他。
7點半。 人造湖邊。 歪脖子柳樹下。 他來回踱著, 不時地向來路張望, 不時地抬起手腕看表。 8點了。 8點15了。 8點半了, 9點半了……他狠狠地踢了歪脖子柳樹一腳, 忿忿地走了……
7點半。 人造湖的另一邊。 也是一棵歪脖子柳樹下。 她坐在樹下的石凳上, 甜絲絲的微笑蕩漾在嘴角上。 8點了。 她的目光焦灼起來。 8點15了。 她的目光黯淡起來。 8點半了。 9點半了……她抹著淚珠離開了歪脖子柳樹……
第二天早上他到辦公室時, 同事們都到齊了。 他一坐下就嚷起來:“諸位諸位, 快去看看那印度片, 真不錯!”“什麼名字?”大家的目光轉向了他。 “叫什麼來著?你看我這腦子, 昨晚我女同學請客, 光顧著高興, 沒記住片名。 ”大家就笑。 她也隨著笑。 中午臨下班, 辦公室只有他倆了。 他說:“實在對不起, 昨晚那女同學非拉我去看電影不行。 ”她微微一笑:“沒關係。 我昨晚也沒去成, 有位男同學拖我去參加他的生日舞會了……”他沒再說什麼。
後來, 她調離了那個單位;再後來, 他和她才知道, 那兒有兩棵歪脖子柳樹——他們是陪著各自的戀人到人造湖邊玩時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