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這碗豆花喝完就走了,
你不要拖拉!”
“……”他的牙齒擱在碗邊, 豆花湯從縫隙中艱難地流入他的嘴。 我沒有聽清他喉嚨口發出的聲音,
“才不會讓你追到。 ”我暗笑之中, 忘了看腳下的路, 散著的細沙石讓我腳底打滑, 我摔了一跤, 紅色的傘被磚牆上凸出的釘子劃破。
然後, 我醒了, 不知道是哭是笑。 深褐色的窗簾過濾了大部分月光, 這是安詳的夜晚, 偶爾聽到隔壁房斷斷續續的打呼聲。 我翻了個身, 揉揉壓得麻木的胳膊, 回想剛剛那場夢, 覺得不對勁。 事實上我並沒有摔倒, 如果未記錯, 那是十年前的梅雨季,
我用手指點太陽穴, 努力地想著。 我時常以自己的記憶力為豪, 可當我試著回想“很小的時候”, 腦子總會斷帶。 褶子姐說過, 大家都一樣, 幾乎沒人能把往事記得那麼清楚。 如今, 這一切確實模糊不清, 像是在黑白電視上又蒙了一層宣紙。
“烏龜都走得比你快!”雖然我自顧自地走著, 卻明顯放慢了速度。 地雖然濕, 但是並沒有滑鞋底的東西。 他總是慢吞吞的, 走路的姿態讓我尤為頭痛, 像是一隻慵懶的貓既想走向樹下誘人的食物, 又貪戀溫暖著身體的陽光;像死去的老哈姆萊特的亡靈, 踢著正步, 卻軟弱無力。 他完全無視我的急躁, 還啃著手裡緊抓的酥餅。
如果有一位攝影師在我們身後, 那他一定會拍下一張美麗的圖, 紅色的傘下, 兩個小身軀, 兩隻牽著的手。 我把頭埋進被子裡, “咯咯”地笑了。 每次回憶小時候, 回憶他我總是要笑的。
那麼十年後, 現在的我們呢?偶爾能夠一起吃幾頓飯, 卻不怎麼抬頭看對方, 一舉一動都有了面對陌生人的感覺。 下雨天要是只有一把傘, 兩人還離得較遠。 過去的我們從來不用多想, 更別談莫名其妙的尷尬或是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