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關村創業大街往東百米、北四環的邊上， 是一座全玻璃幕牆、線條圓滑的大樓。 早先， 佔據這裡的是“第三極”書城， 因價格戰名聲大噪， 卻因虧損、欠款， 不足三年便黯然退市。
風波不過十年， 已經改名為技術貿易大廈的這棟大樓又一次因為欠款的問題吸引了大眾的目光。 只不過這次來要賬的不再是大廈的管理者， 而是“易到”的網約車司機。 易到（北京東方車雲資訊技術有限公司）的總部就位於這座大廈的19層。
“易到”網約車司機在總部討薪 圖/範博韜
沒拿到錢就是白勞動
4月18日下午， 不斷有司機頂著樓間的穿堂風往技術貿易大廈裡疾步。 大堂左側有一塊“司機提現”的告示牌， 上面給來客分了類， 第一次來的去19樓， 其他的要去18樓。
擠進電梯發現， 轎廂裡幾乎都是易到司機。 從1層到19層這幾十秒裡， 大家迅速交流著誰被欠了多少錢， 欠了多久。
電梯門一開，
其實， 材料很簡單， 身份證、之前綁定的銀行卡、開戶行資訊。 女員工說得很詳細， 甚至連怎麼查開戶行資訊都介紹了。 但或許因為沒聽清亦或是著急， 有些人仍舊急赤白臉的讓她不斷重複剛剛說完的話， 還有些因為不能提現跟她爭論的面紅耳赤。 急躁的情緒讓屋內溫度似乎更高了。
北京司機李林（化名）在人群中顯得很平靜。 他告訴北京時間“暴風眼”， 雖然賬上的6000多元不算少， 但自己並不指著網約車掙錢過日子。
排隊、複印證件、填表、摁手印， 李林足足忙了一個中午。 拿到的易到公司的“付款通知單”後， 他得到了16個工作日後提現的承諾。 出了屋子， 他對旁人笑著說， 摁手印的時候他想起了趙麗蓉的小品， 進而想到了楊白勞。 “楊白勞是欠錢的， 我們可是要錢的。 ”有人反駁他。 李林苦笑一聲， “要錢的也是白勞， 沒拿到錢就是白勞動。 ”
“易到”網約車司機在總部討薪 圖/範博韜
不管多久錢給了就行
像李林這樣還有心情開玩笑的人畢竟是少數。 一些人辦完手續， 心裡卻還沒著落。 跑到18層， 打算找那些已經辦過手續的“老司機”問問情況。
這不失為上策， 樓下的情況遠沒有樓上“熱烈”。 辦手續的人大多面色淡定， 也有心情和旁人交流下經驗， 而非沒完沒了的抱怨。
王凱（化名）就是個“老司機”， 但他也是第一次辦這套手續。 他上周來這裡時， 手續是不一樣的， 要先登記然後回家試試線上提現， 如果不行， 過一周再來辦線下轉帳。
但18日上午， 他收到了易到的資訊， 手續變了， 不能接單的“條款”沒有了。 現在辦完手續， 王凱就等著16天后取走自己的5000多元， “千萬別再有什麼變數。 ”
王凱已經跟提現“較勁”一個多月了。 春節後易到的線上提現就不斷出現問題， 可能是運氣好， 當時他只試了一次就成功了。 而從3月份開始， 運氣“走了”。 他不斷嘗試了朋友圈中同行們的各種方法， 調整提現額度、錯開高峰時段、反復重啟手機、卸載重裝APP。 從3月初到3月20日左右， 只有一次成功提現了1500元。
聽到這兒， 旁邊有司機誤以為APP還能提現， 趕忙湊過來學經驗。 剛開口就被易到的工作人員“堵”了回去。 有員工告訴司機們， 現在協力廠商平臺有問題， 暫時無法ＡＰＰ提現，這才讓司機們來公司辦手續。“如果您要是不著急，可以等ＡＰＰ。”
“來這兒的誰不著急？”但司機們很是無奈，“不管多長時間，哪怕一個月，只要給了就行”。
北京時間“暴風眼”注意到，4月12日，易到曾發表聲明稱，目前正與國家有關部門監管資訊交互平臺進行資料對接，此過程中系統或會出現短暫性不穩定情況，影響個別司機當日提現。而易到公關部負責人稱，絕大多數司機是可以提現的。
心懷樂觀實難為繼
著急歸著急，有些司機仍然樂觀，“這麼大一公司，不會惡意欠款的。”成義（化名）也是其中之一。甚至中午來公司“要賬”的路上，還敢接單子。
但實際上，他的情況並不比別人好。
成義四十歲出頭，專職的網約車司機，在易到開車已經有一年多了。現在帳戶裡還有一萬多元沒能提現。
來自四川的他，家裡有兩個孩子，老大在讀高中，老二讀初中。妻子一邊在工地上班，一邊陪孩子，家裡並不富裕。
來北京一年多的時間裡，成義一直住在朝陽區孫河的一個小房裡，月租800元。一日三餐，因不能應時，就常拿泡面對付一下。
糊口的壓力，讓他有時會工作十四五個小時。趕上早上四點鐘接送機，起碼三點鐘就要起來。累得實在不行了，他會找一個可能不會被貼條的地方，到後座上睡一會。有一次，成義找到一個應該不會被貼條的地方眯了一兩個小時。醒來一看，還是被貼了，“什麼時候被貼的，我都不知道”。
而除了“北漂”的難，作為網約車司機，成義的處境也有些尷尬。從進樓到辦手續，成義幾乎沒和其他同行說什麼話，並非他不健談，只是沒有一個熟人。
他雖然在北京開車，但卻是在四川簽署的合同。結果，他離開了四川易到司機的圈子，又沒有融入到北京的易到司機之中。在其他人抱團取暖，互通消息的時候。成義就顯得有些孤單了。
易到總部辦公區張貼的現金提取流程 圖/範博韜
收入月減一萬
聊到生活艱難，成義把希望寄託在易到上，“如果兌現承諾，還是覺得比較滿意，希望它能夠越幹越好”。
在成義看來，2016年9月份之前易到做的不錯，比滴滴要好。那時候，司機的收入比現在多得多。“拿十單為例，平均最少（比現在）多掙100塊錢，運氣好的話，一個月能上兩三萬”。
起初，乘客所付的車費與司機在用戶端所看到的車費是一致的，“乘客付多少錢，司機端就顯示多少錢”，易到公司提成25%。
現在，乘客所支付的價格遠高於司機們看到的數目。另外易到公司的提成也有所提升，他簡單計算了一下，大約在26%左右，個別時候還要多一點。比如乘客付120多元，司機端顯示的只有90多元，易到再提走26%，到司機的賬上就70多元了。現在活兒好的時候，也就能掙一兩萬。
看這數字，足以維繼一家開支，但前提是能夠提現。
2017年3月27日，成義從易到用戶端中提取了3899元，這是他最近一次成功提現。之後的4月5日，提現失敗；4月7日，失敗；4月10日，依舊是失敗。
成義說，自己每次提現，用戶端會顯示“提現成功”，但同時也會顯示“提現驗證中”。一到三個小時後又會顯示，“提現失敗”。
屢次失敗後，成義的手頭只有三百元不到。如果加了油就沒錢吃飯。不加油，幹不了活兒會讓情況更糟。“我要是有錢，是不會來找的。”
眼下，成義對這份工作仍然抱有希望，只不過已經快被窘迫的現狀蠶食殆盡了。
文/ 範博韜 隋雯雯
北京時間“暴風眼”原創，轉載須注明來源。
“暴風眼”為你探求真相，如有新聞線索，歡迎爆料。郵箱：btimedc@163.com
暫時無法ＡＰＰ提現，這才讓司機們來公司辦手續。“如果您要是不著急，可以等ＡＰＰ。”“來這兒的誰不著急？”但司機們很是無奈，“不管多長時間，哪怕一個月，只要給了就行”。
北京時間“暴風眼”注意到，4月12日，易到曾發表聲明稱，目前正與國家有關部門監管資訊交互平臺進行資料對接，此過程中系統或會出現短暫性不穩定情況，影響個別司機當日提現。而易到公關部負責人稱，絕大多數司機是可以提現的。
心懷樂觀實難為繼
著急歸著急，有些司機仍然樂觀，“這麼大一公司，不會惡意欠款的。”成義（化名）也是其中之一。甚至中午來公司“要賬”的路上，還敢接單子。
但實際上，他的情況並不比別人好。
成義四十歲出頭，專職的網約車司機，在易到開車已經有一年多了。現在帳戶裡還有一萬多元沒能提現。
來自四川的他，家裡有兩個孩子，老大在讀高中，老二讀初中。妻子一邊在工地上班，一邊陪孩子，家裡並不富裕。
來北京一年多的時間裡，成義一直住在朝陽區孫河的一個小房裡，月租800元。一日三餐，因不能應時，就常拿泡面對付一下。
糊口的壓力，讓他有時會工作十四五個小時。趕上早上四點鐘接送機，起碼三點鐘就要起來。累得實在不行了，他會找一個可能不會被貼條的地方，到後座上睡一會。有一次，成義找到一個應該不會被貼條的地方眯了一兩個小時。醒來一看，還是被貼了，“什麼時候被貼的，我都不知道”。
而除了“北漂”的難，作為網約車司機，成義的處境也有些尷尬。從進樓到辦手續，成義幾乎沒和其他同行說什麼話，並非他不健談，只是沒有一個熟人。
他雖然在北京開車，但卻是在四川簽署的合同。結果，他離開了四川易到司機的圈子，又沒有融入到北京的易到司機之中。在其他人抱團取暖，互通消息的時候。成義就顯得有些孤單了。
易到總部辦公區張貼的現金提取流程 圖/範博韜
收入月減一萬
聊到生活艱難，成義把希望寄託在易到上，“如果兌現承諾，還是覺得比較滿意，希望它能夠越幹越好”。
在成義看來，2016年9月份之前易到做的不錯，比滴滴要好。那時候，司機的收入比現在多得多。“拿十單為例，平均最少（比現在）多掙100塊錢，運氣好的話，一個月能上兩三萬”。
起初，乘客所付的車費與司機在用戶端所看到的車費是一致的，“乘客付多少錢，司機端就顯示多少錢”，易到公司提成25%。
現在，乘客所支付的價格遠高於司機們看到的數目。另外易到公司的提成也有所提升，他簡單計算了一下，大約在26%左右，個別時候還要多一點。比如乘客付120多元，司機端顯示的只有90多元，易到再提走26%，到司機的賬上就70多元了。現在活兒好的時候，也就能掙一兩萬。
看這數字，足以維繼一家開支，但前提是能夠提現。
2017年3月27日，成義從易到用戶端中提取了3899元，這是他最近一次成功提現。之後的4月5日，提現失敗；4月7日，失敗；4月10日，依舊是失敗。
成義說，自己每次提現，用戶端會顯示“提現成功”，但同時也會顯示“提現驗證中”。一到三個小時後又會顯示，“提現失敗”。
屢次失敗後，成義的手頭只有三百元不到。如果加了油就沒錢吃飯。不加油，幹不了活兒會讓情況更糟。“我要是有錢，是不會來找的。”
眼下，成義對這份工作仍然抱有希望，只不過已經快被窘迫的現狀蠶食殆盡了。
文/ 範博韜 隋雯雯
北京時間“暴風眼”原創，轉載須注明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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