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桃花開丨屬於林徽因的四月天也屬於佛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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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丨遊玩沒完

五臺山作為佛教聖地，名聞遐邇，香火繁盛，但是藏在南麓台外的佛光寺，卻不是每個人都知道。

這座歷經千年風雨的唐代木結構建築，歷史價值自是不必言說。因為在八十年前被梁思成和林徽因帶領的營造學社所發現，更是承載了對那一代中國建築先驅的無限崇敬。

在梁林二位先生之前，中國建築只有匠人，沒有研究學者。

梁林二位先生從美國學成歸來，在東北大學開創建築系，並成立營造學社，自1935年到1945年，奔走考察了全國15個省的古文物建築。他們最初偶然在法國漢學家伯希和的《敦煌石窟》一書裡，看到兩幅描繪五臺山全景的唐代壁畫，懷著僥倖，在1937年，一行四人先乘火車到太原，而後轉乘汽車抵達五台縣，再騎騾走過崎嶇陡峭的山路，輾轉兩天終於到達了畫裡的佛光寺。

敦煌壁畫裡的佛光寺。部分照片轉載自網路，特此致謝

這次考察是中國古建築史上最偉大的發現。與大殿同時被發現的還有唐代塑像30餘尊和一小幅珍貴的唐代壁畫，這是除敦煌以外，梁思成所知道的中國本土唯一現存的唐代壁畫。從此日本人再也不敢說，要看唐代木結構建築只能去京都和奈良。

林徽因考察佛光寺留影

懷著這樣的景仰之情，在一個春日的週末，我們來到距離五台縣城30公里的豆村鎮佛光村，據說這個有40多戶人家的村子，是因為佛光寺而形成的。我們當晚宿在村裡一戶村民家。子女都去城市生活了，老兩口農忙時種地，閒時留宿接送客人，男主人說，遊客雖不算多，也時常有對古建築有興趣的人，還有些來寫生的學生，他準備在前院再蓋幾間客房，以前有開飯店的經驗，做些農家飯招待客人也沒有問題。日子過的悠閒自在，有滋有味。

佛光寺山門

佛光村很安靜，佛光寺更是如此，遊客很少，也沒有香火。因為地處偏僻，身份尊貴的古寺像隱居於此，不受塵世紛擾。這大概也是它能躲過歷朝歷代的燒拆劫難，完好保存至今的原因。本來還隱隱擔憂，這麼偏僻，古寺會不會疏於管理。走進寺門的時候，心放下了。寺院裡倉鬆勁翠，主要建築基本集中在層層疊起的三個庭院中。最高一層的東大殿被蔥郁的古樹環繞著，真容半掩，更顯神秘。中間一層除東面為石券窯洞，南北房為現在的客房。最下層的院落，北面是金建文殊殿，南面為普賢殿，毀於火災後，新建的廊房。院中央立著和林徽因合過影的唐代石幢。

唐代石經幢

東大殿的殿門平時緊閉，我們正好趕上管理員開殿門，有幸入殿膜拜。殿內不讓久留，匆匆一瞥傳說中的唐塑像、壁畫和寧遇公像，仰望殿梁，在幽暗的光線裡找尋那行最後證實唐代木構的墨蹟。

佛光寺彩塑

佛光寺東大殿

東大殿側面

東大殿前的石經幢

梁思成和林徽因在大殿裡一待就是好幾天，到處是積存了千年的塵土。屋懍上吊掛著成千上萬只黑色蝙蝠，還有許多蝙蝠死屍和臭蟲。他們在這樣的環境裡忘我的工作，不停測量、記錄和拍照。

是林徽因發現一根主樑上的淡淡字跡，最後確認和殿外經幢上的刻字相符，“佛殿主女弟子甯公遇”。這位甯公遇女施主捐資修建了寺院，當寺院落成時，她把自己的塑像也留在了這裡，日日傾聽著晨鐘暮鼓和誦經聲，謙卑地守護著繚繞的香火和青燈黃卷。

林徽因和寧公遇的塑像合了影。時隔千年的兩位懷有堅韌信念的偉大女性站在了一起。

林徽因與寧公遇合影

梁思成發表在英文版《亞洲雜誌》1941年7月號上的《中國最古老的木構建築》一文中寫道：“佛殿是由一位婦女捐獻的！而我們這個年輕建築學家，一位婦女，將成為第一個發現中國最難得的古廟的人，這顯然不是一個巧合。”對於林徽因，後世人們更多地關注她與三個男人的情感糾纏，她作為女詩人風花雪月的一面，卻很少人知道她作為科學家嚴謹堅韌的另一面，她半生被肺病折磨，從十幾歲確立學建築的志向，就一直跟隨志同道合的梁思成在中國古建築保護和研究這條路上堅定前行。她伏在病榻上和梁思成聯手撰寫了《中國古建築》，並用英文撰寫說明並繪製一部《圖像中國建築史》，至今都是建築學界的權威著作。五十年代，北京對古建築大規模拆除的時候，林徽因和丈夫一起，為北京城的城牆四處奔走呼號。她曾和時任北京市長的彭真說：你們現在拆的是真古董，有一天，你們後悔了，想再蓋，也只能蓋個假古董了！被她說中了，2004年8月18日，“假古董”重建的永定門城樓竣工。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走出大殿，一下午被雲層遮住的陽光倏然而至，東大殿在金色夕陽裡光彩閃耀。踩著被婆娑樹影篩落的光束，能否穿越千年，回到那個詩意盎然，自由奔放的盛世唐朝。站在殿外，久久不願離去，貪戀這一刻的安靜和澄明。從大殿下來，甬路兩旁，是攏好的裸地，夏天時會種滿格桑花，滿院嬌豔。現在雖然看不到格桑花，寺門左右卻有春天裡的桃花和榆葉梅，正在盛放。這個季節，市區已過花季，正應了那句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