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選·美的第721篇文章
當最早的一批傳教士到達中國時, 麻風病人可怕的外部症狀, 和麻風病神秘傳播途徑的流言蜚語, 便使這種神秘而可怖的疾病,
19、20世紀之交的近代醫學並未揭開麻風病的奧秘, 遺傳和傳染是解釋麻風病病因的兩種主要學說, 但這兩種致病理論在公共敘述中往往處於混淆的曖昧狀態。 不過, 不同的麻風病致病理論卻有一個共同點:某些種族, 特別是熱帶國度膚色較深的“劣等人種”特別易於染病。 同時, 麻風病也被當時的熱帶醫學解釋為處於文明某個階段的人中所特有的。
這類觀點本該讓中國人感到不快, 然而吊詭的是, 這種解釋卻與明清直至民國時期中國傳統的麻風觀契合:麻風病被解釋為南方煙瘴地區的疾病, 主要肆虐在未被中原文明教化的人民之中, 在道德低下、處於社會邊緣的階層, 和半開化的淫蕩女性之間傳播。 在某種程度上, 中國和西方對麻風病病因的解釋, 增強了麻風病具有遺傳性, 並為特定地區和特殊體質的人民所特有的觀點。
麻風病仿佛具有遺傳性, 同時又具有傳染性, 這兩種論述的交織, 讓華人污染了世界的觀點越來越流行, 而1873年麻風桿菌的發現, 更引起了西方世界對攜帶麻風病的華人的普遍恐慌。
這種指控, 一方面契合中醫對麻風病因的解釋, 一方面也順應近代知識精英追求“現代性”以改變中國的願望。 同時, 這種指控也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中國傳統的自我形象, 由於境內大量的麻風病患, 中國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尷尬的現實:中國成為處於文明邊界的低等的、東方的“他者”。
Susan Sontag, AIDS and Its Metaphors, New York: Farrar, Straus and Giroux, 1988.
Angela Ki Che Leung, Leprosy in China: A History,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9.
楊念群:《再造“病人”:中西醫衝突下的空間政治》, 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2013.